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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州九凤】【作者:石砚】

作者:石砚
字数:9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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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勃州九凤曾经创造了勃州的传奇,我们那个年代,几乎无人不知,不过虽着
时间的流逝,那段传奇已经渐渐湮没了,只有很少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坐在一起的
时候还会津津乐道。

  勃州九凤很神秘,不仅仅因为她们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还是因为直到死,
也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来历。

  那个时候,我在勃州南市的萃丰楼当小伙计,让我成为极少数从头至尾目睹
勃州九凤覆没全过程的人。

  勃州九凤就是在我学徒期满的那年出现的。

  仿佛是一夜之间,萃丰楼的客人们,忽然都有了一个共同的话题,便是街上
最大的古董商王老板被人打劫了,劫匪是几个黑布蒙面的人,不过尽量她们穿着
夜行衣,仍然能从身材上一眼看出都是些年轻的女人。

  这些女人大都手持利刃,其中两个还拿着盒子炮。

  王老板是个识相的人,乖乖地交出了五根金条算作买命钱。

  劫匪们离开的时候,留下一个响亮的名号——勃州九凤。

  那年头,兵荒马乱,劫匪横行,商人被敲上几根金条并不算新鲜,而让人津
津乐道的,却是这些劫匪竟都是女子。

  然而,更令人啧啧称奇的还不止这些,这些女人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在
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竟然连商会会长、市长、警察局长的家都受到了她们的
光顾。

  勃州九凤开始成为人们街头巷尾议论的主要对象。

  有钱人自然把她们骂得狗血喷头,恨不得把她们抓住食肉寝皮。

  而穷人们在私下里却对她们推崇倍至。

  这倒不全是因为某个几乎饿死的乞丐被她们赏了一块银洋,或者是某个因为
没钱给老母亲看病的孝子得到了她们的周济,最主要的是,被她们打劫的对象都
是那些为富不仁,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恶棍,她们的所作所为,替那些被欺负
的穷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所以,在穷人的心目中,她们是一群劫富济贫的女侠。

  我嘛,自然是算在那些穷人当中的。

  自我进入萃丰楼以来,就一直处在最底层,三年学徒,掌柜夫妇从来没有把
我当过人,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儿,吃的是他们的残汤剩饭,我真希望那九位女
侠哪一个会从天而降,把掌柜婆娘的首饰抢他娘的一个精光,而把他们两个脱得
光光的捆到大门口去现眼!

  不过,同所有喜欢她们的人一样,我们也都对她们的安危十分担心,好在这
是个乱世,老爷们的生活同穷百姓一样不安定。

  这不是,前任市长刚刚发出对勃州九凤的悬赏通缉令,刘大帅就忽然被吴大
帅给打跑了,于是市长大人也跟着卷了铺盖,新来的市长说勃州九凤是义民,于
是对她们的通缉令便成了一张废纸。

  再下来,警察局长刚刚被劫不足两个月,他便跟着吴大帅被赶下了台,捉拿
勃州九凤的局长令又泡了汤。

  不过我们知道,尽管她们一次又一次从官府的缉捕中安然脱身,但她们的对
手,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一方面希望她们能替穷人出
气,另一方面,又希望她们离是非远远的,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但勃州九凤作案显然并不是为了发财,她们抢来的东西很快就到了最需要钱
的穷人们的手里,她们的目的就是要同那些富豪作对,而这也让她们始终无法摆
脱悲壮的宿命。

  张大帅就职不足三个月,勃州九凤便把张大帅派驻勃州当总督的文旅长家给
劫了,尽管文旅长家的院子里驻着一个整排的卫队,勃州九凤却挟持着文旅长轻
松地全身而退。

  这一次可捅了马蜂窝,因为文旅长不仅是旅长和总督,还是张大帅的小舅子,
张大帅一纸令下,悬赏捉拿勃州九凤女贼,凡与勃州九凤有牵连,或者知情不举
者,格杀勿论,凡通风报信者,赏现洋十元,抓住或打死勃州九凤成员者,赏现
洋五十元。

  许久之后我们才知道,勃州九凤是被一个她们从饿死的边缘救活的乞丐出卖
的,他在被周济时看到过勃州九凤成员的真容,而他也无意之中再次见到了正在
集中的她们当中的一个。

  勃州九凤从来也不曾想过,区区十块大洋,竟能让人出卖他的救命恩人。

  那天半夜,我忽然被一阵枪声惊醒,枪声近在咫尺,我一面辘爬起来,从阁
楼的窗户向外望去,只见枪声是从南市北口北面的大车店那里发出的,大车店已
经被包围了,士兵们趴在墙头上向里打着枪,里面也有人在向外还击。

  仗打了有半个钟头,我听见当兵的在喊:「女贼,赶快投降吧,不要再作无
谓的抵抗啦。妳们跑不掉的。」

  里面也有人喊:「狗子们,有种的进来呀,姑奶奶们不怕你们。」

  接着又是枪声,打得很激烈,然后枪声便停止了,当兵又在喊:「女贼,妳
们打不过我们的,赶紧投降吧,旅座可以饶妳们不死,不然,我们可要往屋里扔
手榴弹啦。」

  接着是大车店老板带着哭腔的声音:「老总们,别扔手榴弹哪,我这店里还
有好多客人哪,要是把客人伤着,我这店还怎么开呀?。」

  「没办法,算你们倒霉,谁让你们让女贼住在店里呢?」

  「这不能怪我们呀。来的都是客,我们开店的又不认识她们谁是谁。」

  又有女人喊:「狗子们,抢东西的是我们,和客人有什么关系?有本事冲进
来呀!」

  当兵的就喊:「好汉作事好汉当,妳们要是有种,就出来打,别让其客人跟
妳们吃瓜落儿。」

  后来,大车店老板开始央告:「女英雄,女侠客,求求妳们,可怜我们上有
小,下有老,妳们就出去吧。」

  同样的央求声也发自不同的人。

  接着是一阵沉默,然后当兵的又喊:「想清楚没有,我们要扔啦」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接着院子里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是大人
哭小孩叫,乱成一锅粥。

  然后便有女人喊:「老娘出来了,别扔了?老娘不怕死,只是不想让别人受
连累。」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一阵枪响,接着当兵的又喊:「看见了吧,妳们的头儿
已经死了,妳们还有什么可蹦的,把刀扔了,跪在地上。」

  不久,大车店的大门开了,我看见当兵的留下一部分人还趴在墙头上,其他
的便从大车店的大门进去了,还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捆上捆上。」

  「折腾什么?把她按住。」

  「捆结实点儿,别让她自己解开。」

  「王八蛋,你们不是人!」大车店那边渐渐没了动静,我也看累了,躺回地
铺想着心事。

  我不敢相信勃州九凤就住在跟前,更不敢相信她们就这样被一网打尽,我的
心怦怦地跳着,深深地替她们感到惋惜,更为她们未来的前途揪着心。

  「光光光!」楼下的店门在响,一个粗暴的声音在喊:「开门开门,都死绝
啦?!」

  接着是老板娘的声音:「小三子,睡死啦?还不快去开门看看是谁?」

  我急忙披起衣服下了楼,嘴里没好气儿地咕哝着打开了门,两个兵「忽」地
一下子便闯了进来。

  「你们掌拒的呢,叫他赶紧滚起来!」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一看是当兵的,我没敢多说话,回头就往里跑:「掌拒的,快起来,是两位
老总要见您。」

  对开店的来说,「老总」两个字有时比大洋还管用,掌柜的应了一声道:
「没长眼睛的东西,那还不赶紧给老总们看茶?」

  「我倒想看茶呢,大师傅的水还没烧呢。」

  「那还不把大师傅叫起来。」

  「是喽。」我去喊起大师傅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在大堂中了。

  「两位老总,您有什么吩咐?」

  「听着,限你们半个钟头,赶紧给我们旅长作几道拿手好菜,叫人送到大车
店去。」

  「半个钟头?那来不及呀。」

  「我不管,旅长半个小时之后要吃饭,饿着旅长,拿你是问。」

  「唉,是,请问准备多少人的?」

  「四个。」

  「那还行。

  小三子,还磨蹭什么,赶紧叫大师傅做饭呐!」枪杆子的作用还是够大,半
个钟头的时间,大师傅还真把饭给作好了,可叫谁送谁也不去,哪个有胆子去见
旅长啊?

  最后是大鱼吃小鱼,送饭的事儿最终推到了我这个倒霉蛋身上。

  我拎着食盒,一步一挪地走出大门,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看见街上已经围了很多人,都向北边看着,在那里议论纷纷。

  向北走到街口,只见当兵的已经把整个街口都围住了。

  我说是给旅长送饭的,一个小军官派了个人把我带到了大车店。

  大车店另有把门的,也派了个人把我领了进去。

  院子里站满了当兵的,我一眼就看见院子里躺着好几个人,靠墙的地方有几
个门板,上面躺着的人用大炕席盖着,院子正中躺着的四个人则没铺没盖。

  那四个躺在院子当间的,有仰有卧,身上不知中了多少枪,满身满脸都是血
和的泥,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从那娇小的身材和胸前鼓鼓的两个小山,
还是可以一眼看出她们的性别。

  这个战乱的年代,饿死和凶死的人随时都可以在街上看到,即使是女人也不
再害怕尸体,但我的心却怦怦地乱跳,因为我知道她们是谁,而且无论是谁死,
我都不希望死的是她们。

  「这边。」接我进来的兵叫道。

  我跟着他走向上房,上房门口站着两个兵,两边的廊下则有着更多的兵,他
们密实地聚成一团,哄笑着,从他们中间传出女人的喘息声和怒骂声。

  我向他们脚下看去,但他们围得太严,我什么都看不到。

  走到上房门口,带路的兵向里面报告了一番,里面出来一个小军官对我说:
「把东西给我,你在这儿等着。」

  然后便接过食盒进了屋,我连旅长是高是矮都没看到。

  我站在廊下,向那边哄笑着的兵看,一个兵回头看见我,板起脸来说道:
「看什么看?」

  我吓得急忙低下头,其他那些兵听见了,一齐回头看着我笑了起来,其中一
个道:「他妈的,小小的个人儿,鸡巴还没个花生粒儿大呢,就色迷迷的。看吧,
让你看个够。」

  其他人恶作剧地跟着笑,接着便有人向旁边让了一下,留出一道缝。

  我这才看到,在廊下,紧挨着墙根儿捆着几个女人,我数了数,一共是五个,
心里一沉,看来真是让人家一锅儿端了。

  见那几个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子,虽然她们有的梳着发髻,也有的梳着
大辫子,但看上去最大的不过十、八九,最小的最多十五、六,一个个面皮白嫩,
容貌清秀,如果不是处在这样的境地,如果不是她们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和腰里扎
着大带,你看是多半会认为她们是大家里的小姐,决不会想到她们就是那名振勃
州的女强盗。

  五个女孩子都被四马倒躜蹄儿捆着,沿着墙脚躺了一溜儿,有的穿着软靴,
有的光着白生生的脚丫儿。

  由于身子反躬着,上衣儿的衣服皱起来,露着雪白的肚皮,有的还能看到圆
圆的肚脐眼儿。

  旁边的兵们不时脚挑逗她们,有时用脚踩她们软软的细腰,有时踢她们的大
腿,有时则用脚尖儿捅一下儿她们的肩窝儿。

  每当当兵的脚靠近她们的胸脯儿和下身儿的时候,她们就会惊恐地发出一声
尖叫,同时加上一句怒骂声,引来当兵的一阵笑声,也让我看得心别别直跳,而
她们自己也一个个气得小脸儿通红。

  一个当兵的冲着她们说道:「妳說妳们这几个傻娘儿们,跟着她干对妳们有
什么好儿?还说是结义姐妹呢,到了要紧的时候,竟冲着自己人开枪,妳们还这
么死硬,不肯在旅长面前说句软话,这不是找死吗?」

  「呸,我们是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们懂什么?」
年纪最小的那个小女贼生着两片薄薄的嘴唇儿,一看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角色。

  「没错,这会好了,妳们就同年同月同日死吧,到不了晚上,妳们就和她们
走一处去了。」我很惊讶,原以为院子里那四个是被当兵的打死的,原来竟是她
们自相残杀。

  我很好奇,大着胆子问身边的那个老兵。

  那个老兵不像其他人一样,倒是个很和气的人,见我问,就把事情的原委告
诉了我。

  原来那九个女贼在店老板和其他客人们的央求下,从同官兵对抗的客房里走
出来,在官兵们的严密监视之下站在院子当中。

  正当官兵们认为她们已经投降的时候,其中两个拿着盒子炮的忽然抬枪就打,
把两个身边两个女贼给打死了,当兵的一看,急忙射击,把那两个拿枪的给当场
击毙,其余女贼没有枪,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束手就擒。

  听完这个故事,我心里对那两个拿枪的女贼有些不得意,怎么也不能杀死自
己的结义姐妹呀!直到后来的事情发生,我才理解了她们。

  我又问墙边席子盖着的是怎么回事,原来官军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