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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方寸光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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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四十八)

  一望之下,并不见舱中有人,琵琶声却未停息。文渊轻轻走进来,关上了舱
门,游目四顾,只见一个大铁箱摆在舱中侧边。

  这铁箱长宽都有八九尺方方正正,可是偏偏一角底下用金条垫高了,便摆得
歪歪斜斜。箱子虽是铁铸,八个箱角却都包以黄金。箱子四面雕刻着花纹图案,
除了龙龟凤麟之类瑞兽,有各式花鸟山水、人物景緻,工笔十分精细,当真刻画
入微。凡是鸟兽的眼睛都镶着宝石美玉,有的是珍珠,有的是玛瑙,也有翡翠、
琉璃,璀璨生光,瑰丽夺目,整个箱子便是十分华贵珍奇的宝物。

  这铁箱并非密闭,在花样纹路之中,有许多镂空之处,阵阵琵琶声犹似风过
竹林,从蟠龙爪牙、凤凰羽翼之间流出,清幽绝俗,却又带着丝丝无奈,犹如仙
女的声声叹息。

  文渊呆了一呆,顿时愤怒异常,心想道:「这些恶徒,难道,将紫缘锁在这
箱中?」他惊怒之余,双手抵在铁箱上,低声说道:「紫缘,你……你在这里面
吗?」

  琵琶声倏然止歇,箱中一无声响,全然没有回应。文渊大为焦急,用力撼动
铁箱,低声叫道:「紫缘,紫缘!你回答我啊,是你么?是不是你?」

  花纹空隙之间,现出了一只清澈的眼眸,柔和的目光投在文渊脸上,犹如一
泓秋水。文渊和那眼光一接触,心神大震,双手手指紧紧抓住箱上镂空,身子紧
挨着铁箱,只盼全身都贴在箱上,与箱内之人近得一分是一分,心中惊喜之极,
忍不住叫道:「紫缘,真的是你!」知道日夜牵挂的紫缘便在身前数寸,文渊亢
奋得一颗心几要从胸腔中蹦了出来,一时忘却身在险境,失声呼叫。

  紫缘仍不说话,目光盈盈,却充塞着欢喜激动之情,一闪泪珠夺眶而出。文
渊用力一震铁箱,觉那铁箱沉重牢固,单凭一己掌力难以破坏,当下轻声问道:
「紫缘,你觉得怎么样?他们……他们有没有伤害你?」缝隙之间,只见紫缘的
眼睛左右微晃,似乎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孕满眷恋之情,似乎在说:「我们又能
重见,之前的苦难,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文渊突然发觉,始终没听到紫缘说一句话,心中一急,轻声问道:「紫缘,
你不能说话么?如果是,你弹一声琵琶。」只听箱中略一寂静,随即轻轻一声琵
琶弦响。文渊心道:「莫非那些人点了她的哑穴?」他细细查看想先放出紫缘,
为她解穴,却不见铁箱上有任何可开启处。一抬头,只见铁箱一角上金光灿烂,
心中灵光一闪,伸手去掀。一掀之下,虽然毫无动静,但是手上却摸到了黄金角
上有个缺孔,仔细一看,似乎是个钥匙孔。

  文渊绕着铁箱检查一遍,八个黄金角上都有孔洞,心中已然有个大概,向紫
缘问道:「紫缘,等会儿我问你话,你便拨弦回答,是的话拨一下,不是就拨两
下。」琵琶声响了一响。

  文渊道:「这铁箱的六面是可以解开来的,是么?」又是一声琵琶声传出。

  文渊沉吟道:「这么说,若要让你出来,必须开启其中一面,那也得要有四
个角的钥匙才行。」顿了一顿,又道:「紫缘,你在箱子里,有没有什么危险?
觉得难受么?」紫缘轻轻弹了两下琵琶。文渊拍了拍头,心道:「她是不肯让我
担心的,就算会,现下又怎会承认?」

  忽听舱外脚步声动,有人来到。文渊大惊,见紫缘的眼神也是忧急万状,当
下心想:「先避上一避。」正待觅地藏身,突然一转念:「避他什么?这群恶徒
将紫缘困锁於此,这算什么手段?他们故意让我前来底舱,早知道我在这里,又
何必躲?对付这群小人,又岂能示弱?当然不能!」想到此处,文渊心中一股怒
意直冲胸臆,反而走上一步,站在铁箱之前,双目紧紧盯着舱门。

  只见舱门打开,现出数个人影,九头鸟司空霸、摩天迅羽狄九苍、西天孔雀
卓善之外,另有那穆姓老者、东宗数名弟子。文渊所料丝毫不错,司空霸确实是
故意引诱文渊来此,可是司空霸等人却颇感意外。他们只道文渊必会躲藏起来,
伺机行事,没想到他孤身一人,居然不闪不避,便是站在众人之前。

  司空霸微微一愕,随即满脸微笑,道:「你就是文渊?」

  文渊道:「正是在下。」

  司空霸摸了摸下巴,笑道:「好小子,有胆识。你潜上船来,想必是意图带
走这位紫缘姑娘了。」

  文渊沉住气,道:「想来阁下不会答应,是不是?」

  司空霸笑道:「就算答应,也不成哪。你想带这紫缘走,可是也得先放她出
来。不过嘛,这四非人的『不正宝箱』,我们大伙儿却是谁也开不了,你道是为
什么?呵呵,咱们可没钥匙哪。」

  说着诡笑几声,道:「放在『不正宝箱』之中送来夺香宴的娘们,一向都要
脱得光溜溜的,嘿嘿,虽说夺香宴上总能看到。不过,听说这位紫缘妹妹美若天
仙,我还真想先睹为快哪!若咱们有钥匙,不必你说,也是非开不可哪!」

  文渊闻言一惊,转身朝花纹缝隙间望去,只见紫缘的眼光别了开去,身上是
否穿衣是看不出来,但是这眼光一移,大有羞赧之意,已知司空霸所言不错。只
听司空霸笑道:「小兄弟,你也不必这么急色,照着这点缝看也过瘾么?哈哈、
哈哈!」

  忽见文渊身不转、头不回,身子陡然倒弹而来,恍如一溜飞烟,瞬息间已晃
至司空霸身前三尺,反手便是一掌,掌力深沉蕴藉,来势极险,一招间已笼罩司
空霸上盘三路。司空霸没料到他突如其来地发难,惊愕之余,反应却也奇快,双
掌翻飞,掌法之中又含爪法,灵敏刁钻,呼呼呼连抓三下,虚势带开文渊掌力,
反抓文渊手腕脉门。

  文渊恨对方对紫缘不敬,这一下骤然发招,实已发挥了「风雷引」曲意的极
致。不料,司空霸武功也是非同小可,立即以厉害招数回敬,心中一凛,缩臂闪
开,暗道:「这一抓功力可深!此人是个劲敌,轻忽不得。」已然回身相对,掌
游身际,忽尔双掌一分,潇洒流畅已极,将一曲「平沙落雁」的要旨融入了掌法
之中。

  这「平沙落雁」在常见於外家功夫,却也是一首悠扬的琴曲。文渊将其精义
渗入掌法,便如雁阵横空,辽阔而轻翔,掌力时隐时现,比拟雁鸣,无论司空霸
如何眼观四路,都难以摸清来路。

  司空霸瞧出文渊招数精妙,暗暗骇异,心道:「小鬼头,所使的武功从未见
过,是什么功夫?以这一掌的灵动而论,与本派西宗的武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却
更胜一筹。」

  但他身负云霄派东宗绝学,云霄派武功拟鸟而创,文渊掌法虽妙,却显然跟
西宗武功大有可印证之处,司空霸倒也不惧,猛然一声怪叫,跳了起来,一跃便
到了文渊头上,头下脚上,双掌合拢下劈,有若千斤巨斧重劈,一股凌厉劲风随
之划破空际而下。

  原来司空霸看出文渊招式奥妙,内劲却是不及自己,当下施展云霄派最拿手
的绝顶轻功,强行突围,紧跟着恃强欺弱,单凭内力猛攻文渊。云霄东宗的武功
注重内息,初练平平无奇,然而越练越是威力无穷。「九头鸟」司空霸是程太昊
的师兄,这一击汇聚了他三十多年的功力,威力奇大,这一招广被数尺,逼得四
下狂风飙颺. 便在同时,狄九苍已闪至文渊背后,鹰爪分攻文渊左右。

  卓善丹田狂催内劲,左手指头结成手印,正面拍向文渊,这「明王大手印」
糅合了密宗、云霄派两门内功,劲道雄猛浑厚,声势浩瀚。霎时间,文渊已陷身
云霄派三名高手夹击之中。三人内劲激荡,犹如一个牢笼困锁文渊身周,要他躲
无可躲。

  三人猛招临门,文渊口中忽然胡乱呼叫,脚下步履颠踬,身子歪歪斜斜,似
乎被这三道厉劲逼得立足不定。狄九苍、卓善大喜,均想:「这一招下来,定能
毙了你这小子!」司空霸却脸色一变,两掌分向左右,作展翼之形,头一昂,下
坠之势顿时转为滑翔,从文渊顶上一掠而过,飘开二丈有余。

  才一着地,便听身后「砰」「磅」两声,卓善、狄九苍两人已莫名其妙地摔
倒在地,狼狈不堪。文渊脚步跌跌撞撞,犹如醉酒酩酊,看来也是随时要倒,但
是左一晃、右一摆,总是将倒未倒。

  那穆姓老者,自是皇陵派祖陵守陵使穆言鼎了。他一直冷眼旁观,见到文渊
在危急万分的当口突然反客为主,不禁一凛,眼见文渊动作古怪,先是在卓善手
印未至前矮身出脚,将他绊倒,继而回身挥手,拉住狄九苍脚踝,使他仰天摔一
大交,自己却因身形放低,两人的手上招数全然未及奏效。只司空霸眼光老到,
瞧出文渊架势有异,先行避开,没如狄九苍、卓善一般出丑。

  狄九苍羞怒交迸,待要起身再战,下半身却已无法动弹,原来文渊一抓住他
的脚踝时,已封了他的半身穴道。卓善一跃而起,骂道:「贼小鬼!」

  待要再攻,司空霸却大声喝道:「师弟退开,这小子你们应付不来。」

  穆言鼎走上前去,沉声道:「文渊,这套『酒狂』功夫,也是文武七弦琴中
化出来的么?」

  文渊微微一惊,收势站定,道:「不错,原来前辈也懂得琴曲。」

  穆言鼎道:「魏晋阮藉叹道之不行,酗酒佯狂,托兴而做此曲。老夫沉浸琴
道数十年,如何不知?除此『酒狂』一曲,再无其他琴曲,能合你这套武功之形
意。」

  文渊被他识破所使功夫,甚为吃惊,微一定神,道:「前辈深通琴理,晚辈
佩服。」

  旁人见到文渊的动作模样,只道他使的是醉八仙一类功夫,却不知文渊是取
意於竹林七贤之一的阮藉所作「酒狂」琴曲,意境大相迳庭。穆言鼎已听说过文
渊以琴曲领悟武功,自己又曾尝试参悟文武七弦琴,虽未成功,但却仍然看出了
文渊的武功路道。只听他说道:「司空兄,诸位请先离开,让老夫拾夺此人。老
夫待会儿施展的功夫不分敌我,只怕对各位不妥。」

  司空霸见穆言鼎一语道破文渊的功夫,心中大为惊佩,心道:「这老傢伙,
倒真有本事,我没瞧出,倒给你看出来了。你有本事,就让你对付这小子也无不
可。」

  当下一拱手,笑道:「穆尊使的『五音弹指』,咱们确实不敢领教,便请穆
尊使大展神威罢。只是别震伤了那位美人儿,那咱们可承担不起哪!」当下卓善
解了狄九苍的穴道,云霄派众人纷纷退出舱外,只余穆言鼎和文渊二人对立着。

  文渊见穆言鼎气势沉稳,早知他不易对付朝「不正宝箱」一望,心道:「就
算打发了这人,那司空霸还会上来缠斗。刚才对付狄九苍、卓善只是一时取巧,
要是他们各出真功夫,一涌而上,无论如何难以对付。如今,只有斗得一个算一
个,先收拾这姓穆的。」当下内息流转,九转玄功运行奇经八脉,凝神以对。

  穆言鼎双手负在背后,默默不语,身形不动,突然「铿铿铿铿」一串金属碰
撞之声响起,节奏繁密,高亢响亮之极。此声一起,文渊忽感内息翻腾不已,心
脏剧烈跳动,全身为之震动。

  文渊大骇,却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只听得一下金属节奏,便感心惊肉跳,
难受得皮肤如要四分五裂,体内似有无数个大浪沖激,又宛如千百把刀剑在身体
里乱切乱削。

  文渊提起神功抗拒,仍觉脑中一片混乱,剧痛欲裂,烦躁莫名,心道:「这
是什么声音?从那儿来的?是……是这姓穆的弄出来的?」一望穆言鼎,见他双
手仍负在身后,心中陡然雪亮:「这老鬼身后有古怪!」这时他神智失控,似乎
随时都要被怪声激得发疯,咬牙忍耐,脚下一点,朝穆言鼎奔去,一掌拍出。

  穆言鼎退了一步,先避其锋,突然「铿铿锵锵」金属之声连番交响,双手成
拳自身后挥出,到了文渊身前,两个拇指突然在其余八指前划过,异声大响,犹
如兵刃交锋之巨响,一瞬之间,十根指头一齐弹出,跟着而来的是十道锋锐如剑
的犀利真气。

  金铁之声威势大增,文渊陡觉耳膜痛楚不堪,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刷,十声轻响过去,每一道指力都弹在文渊胸膛,文渊竟然一击也没有闪过,身
子彷彿被穿了十个孔洞,顿时内劲崩散,向后连跌几步,一交坐倒在地,「哇」
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胸前衣衫染得血红。

  文渊一招间便已负伤,神智迷糊之际,一抬头,看清穆言鼎双手,十根指头
上都有一枚铁指环,心中立时明白:「是了,那是他指上指环互相碰撞的声音。
他内力比我深厚得多,音律又是急促险峻,所以我没能及时提防。」

  他略一调理真气,在穆言鼎「五音弹指」威力之下,虽是气血腾涌,内伤不
轻,但仍运使残力站起,心道:「要是我倒在这儿,如何能救出紫缘?这老儿的
招数道理既然明白了,总有破解之道。」

  想到紫缘,他突然猛地一惊,回身往铁箱奔去,贴着铁箱叫道:「紫缘,紫
缘,你没事吗?」他想起穆言鼎指音之强,深恐紫缘禁受不起震荡,伤了身体,
竟不理眼前强敌,只是怕紫缘因此受了损害。

  但是铁箱之中一无回应,更无琵琶声响,往缝隙中望去,也没有紫缘的眼光
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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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四十九)

  文渊不闻紫缘回应,心中正自着急,忽听穆言鼎道:「老夫这路功夫,在紫
缘姑娘眼中不值一哂,决计伤她不得,只不过紫缘姑娘音律虽精,却无武功,被
老夫内劲震昏是在所难免,然而也不会伤了身子。文渊,你不必无谓担忧,接招
罢!」只听金铁之声再次震荡,有如干戈交锋,雷火迸动,文渊身子一震,急运
内劲抵禦,转过身来。

  甫一交手便已吃了大亏,文渊不敢分神,潜运玄功,正意图与「五音弹指」
雷霆万钧般的音调相抗,忽然转念一想:「单运内功抵抗,不过重蹈覆辙罢了。
这功夫的厉害在铁环交撞的声音,破解之道,自当在此。」

  穆言鼎这一路「五音弹指」之所以威力惊人,并不只在於,声响所贯注的内
劲,而是其韵律突兀,每一声都有如一柄利刃,硬生生阻断闻声者脉络中气血运
行,发挥到极致之时,能彻底扰乱对方心跳肌动、手足呼吸,人身一切节奏尽皆
失常,唯有束手待毙的份。

  文渊深明音韵,明瞭音乐旋律的奥妙,足以影响人的心情、思虑、举止,这
时面临穆言鼎的「五音弹指」,虽然受创,脑海间却已闪过应对之道,当即抽身
急退,奔至底舱后门,一掌将门震开,窜了出去。

  穆言鼎喝道:「哪里走?」内劲一提,身法快如流星箭矢猛追至文渊身后,
右手五指一握一放,连串铛铛声响,五道指力激弹而出。文渊脚下一点,身形飘
然拔起,上了甲板,穆言鼎这五指弹了个空。文渊随即自后门奔进上舱。想来司
空霸等都还在底舱前门等候,舱中只有数名锦衣女子,见到文渊闯进,纷纷惊呼
后退。

  文渊不加理会,身形绕转,双手连出,在一席酒菜前站定时,手中已取了四
个青瓷茶杯,和桌上原有的三个放在一起,一列排开,又将杯中茶水一杯杯倒在
地上,接着拿起一个茶壶。

  便在这时,只听铿铿声响,穆言鼎已追了上来,却见文渊坐在席上,正好整
以暇地持壶倒茶,倒了一杯,又倒一杯,竟对穆言鼎的来到置之不理。

  穆言鼎微微一愕,疑心大起,并不贸然进攻,道:「你做什么?」

  文渊这时已倒完了七杯茶,放下茶壶,笑道:「穆前辈神功惊人,晚辈需得
略施布置,否则可承受不起。穆前辈,请再出招罢!」

  这时司空霸、狄九苍等听得异声,都已自前门奔进,顿成前后夹击之势,见
文渊悠然坐席,都觉诧异。穆言鼎不知他杯中有何玄机,并不急於躁进,说道:
「好,你便站起来,再接老夫几招。」文渊微微一笑,右手拿起一双筷子,站了
起来,道:「请!」

  穆言鼎见他持筷在手,心道:「这小子不知玩什么花招。」十指一错,五音
弹指再起犀利之声,宛若千军万马动地而来。

  司空霸等怕受波及,正待退出,忽听「叮、噹、锵、啷」几下轻响,文渊两
手各拿着一根筷子接连在茶杯上敲了几下。这声音凑在铁指环撞击的声浪之中,
悦耳动听,大大削减了犹如刀枪剑戟的杀伐之声,两种声音交织得天衣无缝,丝
丝入扣,原本伤人於无形的异声,此时竟是说不出的好听。

  穆言鼎吃了一惊,指法一乱,随即定神,食指参差交错,铁指环连环撞击,
铿铿锵锵,蕴含上乘内力,只震得席上碟碗叮叮乱响。单凭指力便有如此劲道,
也可见穆言鼎的内家功力确然非同小可。文渊平心静气,两根筷子在七个茶杯之
间轻快飞舞,回旋敲击,每一声都落准了铁指环的震撼余势,巧妙跌宕,举重若
轻,把一阵威猛凌厉的声响都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这双筷子是木头所造,敲在瓷杯上柔润清澈。妙的是七个茶杯敲上去,声音
高低各有不同,有如古琴七弦,文渊信手敲击任意为之,那寻常不过筷子茶杯,
便无端生出了五音十二律。与穆言鼎十指之间的激荡巨响相较,声势自是远远不
如,但却胜在清越雅致,水穷之处,又见云起,连绵不绝於耳,木箸瓷杯,似在
穆言鼎的金铁声浪中镶进了颗颗明珠,大见平和,听得人心旷神怡,哪里还有五
音弹指的威猛之势?

  这么一来,情势顿时一变。文渊挥箸击杯,悠闲自在,穆言鼎却神情严肃,
额上汗水一滴一滴流下,指上厉声虽重重加响,却显然无法再以此伤得文渊。司
空霸暗暗惊异,心道:「这小子确实不简单,看来穆老头未必能稳胜。」

  论真实武功,文渊虽悟得文武七弦琴中的妙谛,毕竟尚不如穆言鼎数十年的
深厚内功。但是此时音律相斗,穆言鼎便不及文渊了。这七个茶杯中,文渊各注
入不同深浅的茶水,敲击起来,声音便有高下之分。

  他幼年初学音律时尚未买琴,吃饭时便用筷子敲击杯碗为乐,久而久之,琢
磨出了这套本领。只是他从未想到,竟有把这种技术用在武功上的一天。这时他
精晓乐律,敲击手法更是得心应手,木筷上蕴含玄功,一敲之下传送出去,也能
牵动穆言鼎内息血气,以巧取胜,逐渐反客为主。

  穆言鼎每一次指环相交,都运上了极大内力,手指略感酸麻,却不见文渊有
何不妥,自己反而渐受文渊敲杯之声的曲调影响,难以继续维持强悍的声波。他
越斗越是疲乏,心中越是震恐:「那日,紫缘姑娘指点了我弹琴的道理,我由此
在琴学中学得更高妙的体悟,「五音弹指」的功力更精了一层,怎会斗不过这文
渊?他内功大不如我,为什么能抵挡得住?没有道理,没有道理!」

  文渊见穆言鼎手上劲力加重,双眼佈满了血丝,知道他已支持不久,心道:
「看来不出一盏茶功夫,这「五音弹指」便能破了。」便在此时,忽然胸口真气
微浊,筷子上真力使得不足,险些失却优势,连忙再提内力,稳住旋律,心下暗
暗吃惊:「不好,方才中了他的猛招,看来的确伤得不轻,内力恐怕后继乏力。
难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竟不足以支撑到击败他为止?」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穆言鼎骤然大喝一声,双掌合握,十指聚会,铁指环
震出惊天动地般一声霹雳大响,混合了这一喝之势,猱身直上抱拳向文渊击来,
功力雄劲绝顶。

  这一击是穆言鼎豁尽所能的猛招,他察觉音律再也胜不过文渊,震骇沮丧之
余,忽然感到文渊所奏音韵略一失稳,随即闪过一个念头:「要击败这小子,只
有这个机会!」抓紧时机,使出这招玉石俱焚的「黄锺毁弃」,双手贯注毕生功
力一握,十枚铁指环在爆出惊人巨震后,同时断裂破碎,拳风声威狂卷数丈,直
压文渊中宫。

  这一响震得众人耳膜剧痛欲裂,司空霸脸色一变,便要仓皇退出只到半途,
忽然脚下不稳,跌倒在地,狄九苍、卓善及其余诸人同样跌跌撞撞地倒了下去。
文渊势当正面迎击,猛觉呼吸不畅,已然猛招临门,大惊之下,心中只有一个想
法:「要救紫缘,就不能输!」念头刚起,拳力以至,再无闪躲余地。

  就在这刹那间,文渊右手木筷轻敲,一个茶杯平飞而出,直撞穆言鼎双拳,
杯上附着九转玄功内劲,竟没洒出一滴茶水。穆言鼎冲势不止,双目圆睁,长啸
一声,抱拳的十指向外猛弹,指力彷彿一阵炮弹,「砰啷」一阵声响,茶杯在半
途已震成无数碎瓷,混着一波茶水反激回来。

  文渊听着这些声响,经脉中一阵混乱,真气激荡难以自制,顿时更惊:「我
的功力已达极尽了?怎么完全控制不住?」此时他无暇细想,双筷连挥,六个茶
杯连环飞出,分打穆言鼎上下各路,但是哗啦乒乓一阵,全被弹指内力震得支离
破碎,水花共瓷片飞散。

  文渊闻声,气路更是翻腾不已,双手一松,已拿不住筷子,感到穆言鼎指力
已无可挡,忽然一股真气自丹田急窜而上,流转全身,聚会双掌,随即遍体空乏
无力。

  此时「黄锺毁弃」功劲已到,第一道指力射在文渊身上,文渊猛觉经脉中一
股厉劲入侵,血脉一跳,似乎听得到声音。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一道道锋锐绝伦的指力击在身上,文渊感觉那声音更加清晰可闻,身体却也如欲
撕裂粉碎。

  霎时间,文渊眼前一黑,耳中回转着无数声音,上船前小慕容的温言软语、
海浪的澎湃汹涌、铁指环交碰、木筷击杯、穆言鼎的暴喝、司空霸等人倒地的声
响、茶杯破碎、水花飞散、乃至於自身受到真气重击时,体内经脉骨骼、内脏肌
肉的反应,各种声响接踵而来,萦绕耳际,有的好听有的难听,却又不得不听,
挥之不去。

  文渊脑中天旋地转,不知该听哪一声才是。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琵琶的弦
声,那是世上独一无二,唯有紫缘才能奏出,天籁一般的声音。文渊听得一声,
诸般声响顿时消失在耳边,再听得一声,双手不自觉地微微举起,又听得一声,
文渊陡觉神清气爽,感到了血脉运行的节奏,掌握了真气纵控的韵律心中大畅,
双手任意一拨一挥,空际响起一阵铮然琴声。

  他猛然一惊:「我并没当真弹琴啊,哪来的琴声?」陡然心神苏醒,睁开眼
来一看,穆言鼎卧在地上,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双手满是鲜血,十根指头血肉糢
糊。再一转头,司空霸、狄九苍、卓善等人都晕倒在地,无一稍加动弹。文渊诧
异莫名,望着穆言鼎,心道:「怎么他们全都倒下了?司空霸他们是被这姓穆的
所震昏,但是……怎么他也倒了?」

  他错愕之余,一提内劲,一道气息悠然流动,通体舒畅,如沐甘露,竟无丝
毫损伤,反而更感精神奕奕,身轻体健,宛如脱胎换骨。文渊低头望着双手,忽
然豁然领悟,他又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印证了「文武七弦琴」中的武功。

  虽然文渊早已知晓藉「文武七弦琴」修练内功的诀窍,但是那也只是助他进
展,学是学了,却尚未运用得当。他生性自在,由文武七弦琴领悟到的外功多於
内功,剑法、掌法、轻功都已掌握了极尽精微的要旨。但是,对内功始终领会有
限,尚未真正学以致用。

  内功可说是武学进境的锁钥,文渊未得人指点,虽然自行从文武七弦琴中悟
出许多奥妙,却碍於见识修为,在内功上未能触发机杼。与穆言鼎这一战,却令
他第一次体验了音律与内力的结合。穆言鼎的「五音弹指」,与文武七弦琴的路
道虽然不合,但连番内劲交锋之下,文渊已亲身经历了一次音韵与武功的交流,
顿有视野大开之感。

  四季交替,日月运行,乃至天地万物,莫不有其规律,人也不例外。文渊所
体会到的,正是纵控人身呼吸吐纳、筋骨脉络诸般规律的妙法。这比之他利用文
武七弦琴的弦来激荡内力,以求进益,自然是更高了一层的境界。

  这一场生死交叠的决斗,文渊在最后关头本能地反击,洞悉穆言鼎指力的节
奏,从双掌反推而出,巨力去而复返,震碎了穆言鼎双掌骨骼,也定下了胜败之
数。文渊虽受伤在先,但还不算如何严重,穆言鼎却受到无与伦比的重创,若非
他内功根基雄厚,早已被自己「黄锺毁弃」的猛招震裂全身骨骼了。

  文渊四下回望,见船上人人昏晕,心道:「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这位穆前
辈对紫缘似乎颇为敬重,且先不伤他性命。」一念及紫缘,又即想起:「刚才听
到了紫缘的琵琶声,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一时之间,自己竟也无法分辨。
一沉吟,将司空霸等人一一点了穴道,以免他们醒来,又生麻烦,接着便走出舱
外,想到底舱看看紫缘是否真的醒了。

  走到了甲板,只见几个水手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也是给穆言鼎震昏了的,
想是他急於求胜,全没考虑到船上许多人功力不逮。他随意一望,忽然见到一艘
四帆大船从南边缓缓驶近,第一张帆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非」字,第二张帆上也
绣着一个「非」字,第三张帆上绣的又是一个「非」字,最后第四张帆上,仍然
绣了个「非」字。

  这等明目张胆,武林中任谁见了也知道是什么人的座船。文渊呼了一口气,
心道:「一难方去,一难又来,看来他们是往这船来的。」略一思索,立刻奔下
底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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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五十)

  到了底舱,不见有何动静,不正宝箱中一无声息。文渊奔到箱边,轻轻拍了
几下箱子,叫道:「紫缘,紫缘!」叫了几下,不闻琵琶声回应,心道:「果然
是幻觉,紫缘还没有清醒。」

  这时一阵哨声自海上传来,极为刮耳。文渊一听,便知是四非人的哨音,心
道:「且应付他们一下。」当下冲到上舱之中,在狄九苍衣袋中一探,摸到了十
几两碎银,随手丢在一旁,再一探司空霸的怀里,搜到一根管状的物事,拿出来
一看,却是根黑色短笛,上面刻着一圈又一圈的羽形花纹。文渊心道:「多半是
这个了。」将短笛放到唇边轻轻一吹,笛中飞出一阵夜枭鸣叫般的怪声。

  当下文渊快步出舱,藏身甲板暗处,短笛就口,使劲一吹。他刚刚悟出人身
规律与武功之间的秘要,此时吹笛,自然而然地用上了,笛声顿时如禽鸟大唳,
穿风越浪而出,一波接着一波,少了一股尖锐之意,却显得更为开阔浩瀚,震动
四方。

  文渊本想学着东宗诸人所发声响来矇混过去,以免对方不闻回应前来探查,
没想到用力一吹短笛,却和轻轻一吹大有变化,不禁心下惴惴,不知能否骗得过
去。

  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隔海传来,道:「可是程掌门到了吗?四非人在此问
候。」听那声音,正是四非人中排行第二的云非常。他听到文渊的哨声,暗暗吃
了一惊,心道:「司空霸功夫虽强,哨声中无此内劲,必是程太昊亲自到了。」
当下出声叫唤,却不闻船上有人回应。

  云非常等了一阵,见云霄派的船上全无动静,暗暗咒骂,道:「这程太昊架
子好大,居然不理老夫!」

  旁边一个轻轻淡淡的声音笑道:「人家是一派掌门,不理你也不打紧啊,要
是他不理老大,那才说不过去呢,是不是?」这人是个女子,却是四非人之末的
莫非是。

  云非常骂道:「刚才这程太昊还不在船上,什么时候过来了?难道他听到咱
们把那紫缘交给穆老鬼运送,就巴巴的跑上船去先偷尝了?我可不让他占先!」

  莫非是格格笑道:「老二,你也太紧张啦。八柄钥匙都在我们这儿,你怕什
么啊?程太昊胆子再大,又怎敢硬毁不正宝箱,招惹我们老大?」

  那边文渊没听到四非人船上再传出哨声,也并未再加驶近,心道:「总算是
平安无事。」探头张望,见四非人的船虽不逼近,也不远去,不近不远地跟着,
一同往东而去,当下走回底舱,心里暗想:「看来他们都是要往红石岛赴夺香宴
的。如果我掉头回航,必定给他们发觉。但此时不走,又如何救出紫缘?」

  随手一推箱子,一动也不动,看来不下三四百斤,加上紫缘也在箱中,单凭
文渊自己,实在难以搬动。何况就算搬得动,也不能踏着大海离开,终归是要乘
船的。

  他正在大伤脑筋,忽听上头传来几声咳嗽,声音甚是衰弱。文渊听是穆言鼎
的声音,走到上舱一看,见他坐在地上,神情萎顿,银白的长髯沾了点点斑斑的
鲜血。

  穆言鼎见文渊来到,点了点头,低声道:「佩服,佩服。文武七弦琴蕴藏的
武功,老夫亲身领教了。」他说话虽然连贯,却是全无中气,虚弱之极,似乎随
时都要断气。

  文渊望见他双手十指皆受重创,心中颇感不忍,躬身道:「晚辈身不由主,
伤了前辈,日后自当陪罪,这时却是不行。」

  穆言鼎道:「你是来救紫缘姑娘的,现下自然是与本派为敌,何须陪罪?你
若有本事从老夫身上夺去钥匙,那是你的本事,老夫心服口服。」说到这里,手
按胸膛,身子微颤,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文渊听到「钥匙」两字,心神大震:「那司空霸说,钥匙都在四非人手上,
但……难道,他竟然有那箱子的钥匙?」眼望穆言鼎,见他眼中殊无敌意,反而
带着些微催促,心中恍然大悟:「他并不希望紫缘被送到夺香宴上。」

  穆言鼎见他神色变化,知道他已然了解,有气没力地一笑,伸手入怀,取出
一串钥匙,道:「老夫身在皇陵派,决不倒向外人。这串钥匙……乃是……乃是
你自己取得,并非老夫不战而屈。」文渊点点头,轻轻接过,心道:「你想放紫
缘,却不肯背叛皇陵派,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

  看着手中钥匙,心中忽感歉疚,低声道:「穆前辈,晚辈日后定当请良医,
治好前辈的指伤。」

  穆言鼎微微的一笑,道:「老夫的朋友中,也有一位精於医道的,你不必费
心。」闭起双眼,慢慢端坐运功,调理内伤,不再说话。

  文渊一揖退出,奔回底舱,在箱子边拿出钥匙一看,共有四把钥匙。这钥匙
本来只有两把,是龙驭清自唐非道的尸身上搜得。当日唐非道被小慕容用计杀死
於长陵地宫,事后龙驭清在他身上搜出两把钥匙,虽不知用途,但仍命人印下了
模子,将唐非道尸体和钥匙一并交给四非人剩下的三人,私下又用模子铸出了两
把钥匙。

  后来龙驭清见到四非人的「不正宝箱」,知道这箱子不仅牢固,且与四非人
的一门诡异武功相关,心道:「日后若与寇非天翻脸,需防他以此箱暗算,最好
能先行破解。」于是命一名长於机关的手下暗中观察不正宝箱的黄金角,配合原
先唐非道的两把钥匙,又造出了两把,这四把钥匙可以开启不正宝箱的一个面。

  这次夺香宴,四非人故佈疑阵,不亲自带着紫缘,却交给皇陵派和云霄东宗
诸人押送,龙驭清派穆言鼎送紫缘出海时,将这四把钥匙交给穆言鼎,原是要他
有机会时偷偷带回紫缘,以继续逼问文武七弦琴的奥妙。但他绝未料到,穆言鼎
竟会败在文渊手上,更把钥匙交给了文渊。

  文渊将钥匙一把一把往黄金角上试着插入,接连试了两个角,都没一把能够
开启,心中又是紧张,又是不安,暗暗安抚自己,呼了口气,低声道:「别急,
别急!」试到第三个角,连插三把钥匙,都徒劳无功,试到第四把,「喀」地一
声,应手而入,只因试得急了,手指在箱缘一撞,竟还擦破了皮,出了点血。

  文渊大喜,转动钥匙,「喀啦」一声,将一个黄金角的扣锁解开。接着,喀
啦、喀啦,又解开了两个角。他心情激动,欣喜若狂,低声道:「紫缘,我又可
以见到你了,你又可以见到我了!」再将钥匙插向最后一个角,不料却无法插得
进去。

  他呆了一呆,手上使力钥匙却仍无法插进,显然钥匙不对。文渊心里一凉,
叫道:「那怎么会?」一掌拍在箱面上,铁箱嗡嗡而响。他懊丧之极,心中满是
失望沮丧,喃喃地道:「只差一个了,为什么就差这一个?」

  气恼之余,文渊拿起钥匙到眼前看了看,忽然一呆,叫道:「啊呀!」

  只见手指所夹那把钥匙白光闪闪,略带血迹,却是他第一把用来打开锁的钥
匙,当然没法子打开这一角。他略一发楞,随即哑然失笑,低声道:「糊涂鬼,
简直该打!」拿另一把钥匙一试,喀啦一声,黄金角开了。

  四角俱解,文渊抓住铁板边缘,用力向外一拉,铁板应声而开,里面出现的
正是他日夜牵挂的一张脸蛋,静静地,似乎睡着了,那白皙而略透嫩红的脸蛋上
拂着几丝长发,令人惊艳的赤裸身体坐倚着箱板,身上凌乱地盖着一条璀璨斑斓
的锦缎,怀中抱着一具桐木琵琶,纤细却又柔润的手指轻轻搭在弦上,似乎这么
寂静不动,也有一阵浑然天成的妙韵流动。

  噹啷几声,钥匙落在地上,文渊将琵琶搬开,把她的身子轻轻抱出,身子忍
不住兴奋得微微颤抖,拍拍她的背,柔声道:「紫缘,紫缘!」

  受到他掌上真气激荡,那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紫缘轻轻一声嘤咛,第一眼
睁开,忽然看见了最想看见的人。她惊喜极了,樱唇一张,却没发出声音。文渊
随即想起她被点了哑穴,伸手替她解了穴。

  紫缘身子轻轻一颤,脸上露出幸福而舒雅的微笑,轻声道:「我知道,你会
来,被关在这里面后,我从没害怕过。他们再怎么对我,我都不怕,也没有当真
伤了我。」

  文渊心中情思洋溢,紧紧搂着她,轻声道:「你把我最担心,最想问的都说
啦。」

  紫缘微笑道:「因为我也担心你啊。」

  文渊笑道:「担心我什么?」

  紫缘悄然垂首,轻声笑道:「怕你担心着我啊,所以我要你一见到我,就安
了心。」

  文渊心中一热,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紫缘「嗯、嗯」几声,略见羞涩,
轻声道:「别……别这样啦。」

  文渊道:「怎么啦?」

  紫缘脸蛋透红,轻轻地说道:「我们……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再慢慢
说嘛。」

  文渊拍拍后脑杓,笑道:「我只是好想亲一亲你,没别的意思。不过也是不
错,我们可还没脱离险地。」

  他轻轻放开紫缘,见到她赤裸的娇躯,一时有些头晕目眩,急忙撇开眼光,
道:「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你先遮掩一下。」

  紫缘满脸晕红,害羞地点点头,将箱中那条锦缎拿来披在身上。她不是没给
文渊见过裸体,然而两人还没有当真好事成双,差着这么一点儿,感觉毕竟有所
不同,文渊看着固然魂不守舍,紫缘也是不胜娇羞,将那罗缎掩着自己胸口,也
是不得不然。

  文渊奔到上舱,见穆言鼎仍然运气打坐,脸上时而惨白,时而红润,此外所
有人都或仰或卧无一转醒。除了众侍女身着锦衣,此外并无女装。他略一思索,
把倒在脚边的狄九苍衣裤脱了,拿在手里,再抱了一个锦衣女子回底舱,说道:
「紫缘,你先换上她的衣服,再给她穿上这套衣裤。」

  紫缘道:「我直接穿这一套不成么?」

  文渊道:「这是男子衣衫,你穿不妥。」

  紫缘微笑道:「别的姑娘穿,难道就妥当了?」

  文渊拍了拍头,笑道:「其实也不妥当,不过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
退出舱外,让紫缘给她自己和那侍女更衣。

  过的一会儿,听得紫缘隔门说道:「好啦。」文渊开门进来,见紫缘已换上
了一身锦衣,那侍女也整整齐齐地穿着狄九苍的衣物。

  文渊笑道:「这就行啦。」

  一撇眼间,看见那锦缎摆在一旁,绣功极细,顺手拿起来一看,一疋锦缎展
开来,上面绣的是黄莺绿柳。黄莺神态鲜活,绿柳低垂摇曳色彩似乎不时变化,
但又显然一如原状。虽然锦缎上一切静止,却如同一幅真实美景呈现眼前。

  紫缘轻声道:「他们不给我穿衣服,只有穆老先生给我这个,还有琵琶。」
文渊望着手中锦缎,沉吟不语。

  紫缘见他神情如此,心中暗觉奇怪。说道:「怎么了吗?」

  文渊道:「你瞧,这景色是不是很眼熟?」

  紫缘身在箱中,光线幽暗,一直没有看清楚那锦缎的图案,这时,听文渊一
说,低头细看,不禁一怔,道:「啊,这是西湖的景色,是『柳浪闻莺』啊。」

  柳浪闻莺,正是西湖十景之一。文渊本已怀疑,只是他在西湖附近居住时日
不长不能肯定,听紫缘这么一说,顿时一惊,细看那极尽华丽的美锦,低声道:
「难道这是十景缎之一?可是,他们又怎么可能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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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五十三)

  小慕容没料到秦盼影竟然会有此提议,心中怦地一跳,暗想:「这种事我倒
真没试过。嗯,试试看虽然不打紧,但……」侧头一望华瑄,只见她慌忙摇头,
满脸红晕,低声道:「慕容姐姐,不……不要试啦!」

  秦盼影笑道:「同是女儿身,有什么好害羞的?华姑娘不如你也来试一试,
你一定喜欢的。」

  华瑄红着脸大摇其头,急道:「不,不要啦!」

  秦盼影抿嘴微笑,朝小慕容道:「慕容姑娘,你呢?」

  小慕容瞥了呼延凤一眼,见她面露微笑似有嘲弄之意,心里无论如何不肯示
弱,暗道:「试就试,有什么好怕的?」当下漫不在乎地笑了笑,道:「好啊,
乐意奉陪,你想怎么做啊?」

  华瑄又羞又急,连拉小慕容衣角,小慕容却只向她眨眨眼。秦盼影微笑道:
「慕容姑娘既然这么说,小女子就不客气啰。」伸出手来,握住小慕容的手腕,
轻轻一拉。小慕容随之挪动身躯,被她拉到身前。秦盼影放开她的手腕,两手转
而搭在她的腰际,微微揉动,柔声说道:「我要脱掉你的衣服喔。」

  在她手掌的抚摸下,小慕容似乎也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感受,身子微微一颤,
心神微荡,笑道:「好啊,请便。」秦盼影微微一笑,双手交替,开始帮小慕容
宽衣解带起来。

  腰带、披肩、丝衣、绸裙……随着小慕容衣衫渐褪,那玲珑如玉的娇躯也渐
次呈现。秦盼影一边动手,一边注视她暴露得越来越多的肌肤,脸上微微泛红,
叹道:「好美的身体啊,这么漂亮,又这么细緻……」轻轻俯下了头,在她肩头
吻了一下。

  小慕容脸颊一热,笑道:「且慢,你也得脱衣服才是,我可不喜欢吃亏。」
秦盼影侧身含笑,轻轻解开紫衫,脱了下来。

  华瑄见秦盼影和小慕容神态亲热心中羞得不知所措,正不知该不该看下去,
忽然一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她吃了一惊,急忙叫道:「呼延姑娘,我……我不要
啦!」

  呼延凤紧紧抱着华瑄,笑道:「很好玩的,来,一次就好啦。」手掌游动,
已抓住了华瑄右边乳房,揉了一揉。华瑄原就羞不可抑,呼延凤如此举动,更让
她慌得全没了主意,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微微呻吟了几声。

  呼延凤继续玩弄着她的乳峰,不安分的手指很快便抓皱了衣衫。华瑄轻声喘
气,不甚有力地抗拒着:「讨厌,我……我不想……啦……啊、啊……」呼延凤
却展开斗篷,将华瑄裹在其中,上下抚摸她的身体,显然对她的反抗充耳不闻。

  正当华瑄迷迷糊糊、任凭呼延凤摆佈时,忽听一旁传来一声叹息,洋溢着快
美无比的满足感。华瑄忽然一惊,慌忙挣开呼延凤的怀抱,粉脸羞红,期期艾艾
地道:「我、我、我不……不行,不行啦!」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便如脱兔般
奔出舱外。

  那一声叹息,却是秦盼影所发。这时她与小慕容都已一丝不挂,玉体交缠互
拥。小慕容吻着秦盼影的颈子,舌尖巧妙地吞吐,充满无比诱惑。这份唇齿之间
的技巧,每每令文渊销魂不已,此时用在秦盼影身上,同样是妙不可言,樱唇微
微点过,那柔嫩的感觉便令秦盼影浑身酥软。

  「嗯、嗯……」小慕容唇上细吻若连若断,双手也没闲下来,在秦盼影柔润
的肌肤上四处抚弄。如玉纤指扫拂过处,往往渗露香汗,明显反应了秦盼影所受
的刺激。秦盼影神情朦胧,娇息不断,喘声虽不甚急,却透着无法抑制的情欲。
一对交缠的胴体难分难解,都正恣意探索对方的每一寸肌肤。

  本来这场好戏是由秦盼影主控,然而小慕容存心跟呼延凤作对,打定主意要
让秦盼影先行禁受不起,将她平时和文渊调情时的本领尽数使了出来,不多久便
反客为主。

  这时,小慕容双掌贴在秦盼影背后、臀上,手指往她股间探而复返,微微抬
头,神态娇艳之极。秦盼影感到她指头朝自己菊门逐渐接近,顿时满面红晕,娇
声喘道:「慕……慕容姑娘……你,你要玩这里么?」她说话之时,身体紧绷,
胸口不时前挺,两对美乳互相挤压,汗珠滴融。

  小慕容脸上微红,想起文渊用手指入侵自己后庭时,那种害羞亢奋的感觉,
着实令人难以忘怀,想着想着,双腿之间已感到一阵湿润。正考虑着要不要向秦
盼影如法炮制时,忽觉一个温热的躯体贴上背后,和秦盼影前后合搂住了自己。

  「啊……啊啊!」小慕容稍稍一惊,一只手掌已摸到了她股间秘境,是从身
后而来,掌跟在她潮湿的阴唇上磨蹭,略屈的手指也正以指甲搔动周遭的嫩肉。

  「嗯、嗯!」这突袭令小慕容的胴体掀起不小的波动,抚弄秦盼影的手法明
显缓了。她勉强回头,看见呼延凤的脸庞近在咫尺,神情似笑非笑,身上衣衫褪
尽,一双雪白的丰乳贴在自己背上,因身体摆动而微微晃荡。

  刚才呼延凤看着两女亲热,心中也是情欲激荡,见着华瑄娇小可爱,不禁心
动,便想和她作乐一番。华瑄却没小慕容这么大胆,一惊觉便即逃出舱外。呼延
凤心中暗暗气恼,伸手在斗篷下偷摸股间,已然湿了大半,更是不能就此罢休,
再看小慕容体态娉婷,容貌俏丽,秦盼影又是一副受用不尽的模样,当下半路杀
出,师姐妹两人夹攻小慕容。

  秦盼影呼了口气,柔声笑道:「凤,你也忍不住了喔?慕容姑娘,她……她
实在好棒……」一边说一边抽回双手,转而放在小慕容胸前,轻轻以掌心搓揉,
沿着一个个圆形,慢慢施加力道。

  呼延凤一手摸着她的脸颊,另一手继续侵袭小慕容私处,轻声说道:「真的
吗?嗯……这……这里……全都湿掉了……」

  小慕容脸蛋发烫竭力平息呼吸,在呼延凤爱抚下,却仍不免发出几声呻吟。
要同时应付呼延凤和秦盼影,甚是为难,她忍不住娇喘起来:「怎……怎么可以
这……这……样,我……我又不是要跟你……跟你……啊、啊啊!」

  就在这时,呼延凤的手指已插入了小慕容的蜜洞。而且,一口气便是两根手
指。小慕容失声惊叫,娇躯一震,全身的力气似乎都不翼而飞,一声哀叹,垂下
了头,肩膀不住颤动,失神地低喃着:「我、啊、哈啊……啊……」

  呼延凤笑道:「舒服么?」

  小慕容身子一颤,勉力喘道:「你……你乱来……啊……哈……嗯……啊、
啊、啊……」这时秦盼影低下了头,埋在小慕容那并不丰盈、却优美有致的双乳
之间,两手大力搓揉。呼延凤也不断用手指出入抽插,另一只手却摸着自己的牝
户,纾解着自己体内的欲火,口中轻声喘气。

  小慕容受到两女前后夹击,又被呼延凤捷足先登,在她指头抽动之下,股间
发热,身子已酥了一半,只能连声娇啼,不住滴汗。

  船舱之外,隐隐传来海浪波涛之声。三女情欲火热,过得一会儿,纷纷滚倒
在地。呼延凤手指用力,深深插入。小慕容已是失魂落魄,深插之下,顿时头脑
一阵空白,柳腰扭动,羞红着脸叫道:「呃、呃、啊啊!」

  呼延凤见她神智已然迷糊,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囌噜」一下抽出手指,
爱液淋漓,放在嘴里舔了一下,笑道:「影妹,你来玩她的洞儿。」

  秦盼影脸色羞红,娇声道:「你不吃醋么?」呼延凤笑着翻过小慕容身体,
让她趴在地上,屁股对着秦盼影,说道:「她的洞儿挺紧的,看来那文渊没做得
太过分,你就满足她一下吧。」

  小慕容已被手指抽得遍体乏力,气喘咻咻,听呼延凤这么说,又气又羞,叫
道:「你……你少乱说……他……他……」她虽想帮文渊说话,但也不知如何出
口,毕竟这等言语,说起来太过羞人。

  只听秦盼影格格娇笑,说道:「慕容姑娘,对不起啰。」伸手去摸小慕容私
处,爱怜地摸了一阵,也用手指插了进去。

  「呃、嗯!」这次的侵犯,小慕容竭力忍耐,才没放声大叫,但已是羞得面
红耳赤。呼延凤坐了下来,双腿大开,按着小慕容的头,往自己股间按去,轻轻
地说道:「来,舔我!」

  小慕容大急,双手用力撑地,想要避开,但秦盼影一开始抽动手指,她便矜
持不住了,脸蛋已在呼延凤的大腿内侧摩擦着。呼延凤腰间一挺,小慕容的脸便
凑上她的私处。

  「唔……唔唔!」小慕容急着想要转头,但是汹涌如潮的蜜液已沾染她的脸
蛋,鲜艳红润的肉唇便在眼前。每当秦盼影右手手指深入,小慕容的身子便不由
自主地前挪,呻吟之时,也埋首进了呼延凤的股间,从私处溢出的淫水也流入她
的樱桃小口之中。

  呼延凤强迫小慕容品尝了自己的私处几次,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见她满脸都
是晶亮稠液,心中一股快感直涌上来,捧起小慕容的脸,低头吻了她的双唇,舌
头伸在她口中搅着。小慕容已被两女摆佈得筋疲力尽,只能任她需索一边呻吟。

  舱中上演着一齣春宫大戏,华瑄人在舱外,听着小慕容浪声大作,呼延凤、
秦盼影恣意调笑,心中扑通扑通地直跳,只觉面红耳热,羞得远远跑开,心想:
「慕容姐姐,她……她还真的跟她们,这样,那样……」

  她倚着船前头桅,慢慢蹲下身去,手掌夹在两腿之间,迷迷糊糊地,想像着
三女诸般放浪不堪的姿态。渐渐地,一股湿润之意透过了裤裆,娇小的身子整个
热了起来。

  华瑄很快便发觉了,心中忍不住好奇,用手指隔着衣裤轻轻戳了一下,有点
异样的感觉。她脸上一热,心道:「要是我现在跟文师兄在一起,我就不用这样
了,可是,可是……我……」

  心中的难耐,实在令华瑄禁受不起。她红着脸,小手握着自己的腰带,正打
不定主意,是否该试着偷偷抚慰自己一番,忽然一个阴影从身后盖来,遮住了她
的身子,似乎是个人影。

  华瑄猛然一惊,倏地起身回看,正要抽出腰间长鞭,却见那人长衫佩剑,神
色冷峭,却是慕容修来了。一艘小船跟在一旁,看来是刚刚驶近,便直接跳上船
来。

  华瑄舒了口气,道:「是你啊,吓我一大跳!」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有什么好吓一跳的?」

  华瑄脸上一红,嗫嚅道:「没……没什么。」

  慕容修望了她一眼,嘴角微扬,道:「要自己解决嘛,也得找个隐蔽点的地
方,被人瞧见可怪不得人的。」

  霎时之间,华瑄已羞得满脸绯红,急道:「你别乱说,我……我才没有!」

  慕容修一耸肩,笑道:「你这样的小丫头,想瞒本大爷还早得很。喂,我小
妹呢?」

  华瑄一怔,道:「慕容姐姐?」

  慕容修道:「你叫她姐姐当然不错,我可不这么叫。她在舱里罢?」一举步
便往舱门走去。

  华瑄大惊,连忙奔到慕容修前头,伸手挡住,道:「等……等一会儿,慕容
姐姐,她、她、她正……正在……」

  慕容修道:「正在什么?」

  华瑄脸蛋一红,结结巴巴地道:「就……就是……跟、跟、那个……」她不
知如何启齿,只说出了一堆不知所云的东西。

  慕容修见她说不明白,微一侧耳,脸上忽然微露冷笑,道:「好啊,这两个
云霄派的淫娃,居然欺负我家小妹,嘿嘿,嘿嘿!」冷笑几声,猛地拔出腰间长
剑,大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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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五十四)

  华瑄急叫道:「不行啊!」正要再赶上前去,挡住慕容修,忽觉一阵劲风激
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便要仰天摔一大跤。她定住脚步一看,慕容修已到了舱
门前,「砰」地一声,一脚踢开了门,冲了进去。

  一阵混乱的惊呼声从舱中传出,华瑄心中忐忑,叫苦不迭。只听小慕容的声
音叫了起来:「大哥,你在做什么啦!」又听慕容修骂道:「小丫头半点不知好
歹,大哥来帮你都不要?」

  小慕容的叫声又传了出来:「那也得等我穿了衣服啊!」

  便听得慕容修哈哈大笑,道:「又不是没看过,早不稀罕了!」

  紧接着,一阵乒乒乓乓,似是兵器交击声,呼延凤的声音骂了起来:「大慕
容,你……你好大胆,不想活了吗?」慕容修长笑不绝,跟着又是一阵乱响,慕
容修拉着衣衫不整的小慕容冲了出来,长剑回鞘,一只手上提了两个包袱,还有
一团金光灿烂的物事,笑道:「要打的话,穿好了衣服再来打罢,哈,哈哈!」

  右手一扬,把手上东西一股脑地丢上了自己的船,反手一抓,抓住华瑄的手
腕,身子一纵,连同小慕容一起拉着,跳回了自己的座船。呼延凤没追出来,倒
是传来一阵怒气沖沖的大骂。

  慕容修大笑几声,取过船中一根长桿,往呼延凤的船身一撑,小船便向前航
出,连撑几撑,便超过了船头,顺风疾驶,两船已离十多丈远。呼延凤就算冲出
来,一时也追不上了。

  这一下变故来得快,去得快,华瑄错愕之际,望了小慕容一眼,只见她脸上
犹带红晕,衣衫也只稍微披盖着,这时正匆匆忙忙地束好衣带,对着慕容修大发
娇嗔:「大哥,你太乱来了!」

  慕容修随手抛开长桿,破口大骂:「到底是谁乱来?两个小妮子,你们是出
海来做什么的?游山玩水么?周游列国么?半点提防也没有,一个玩得全身光溜
溜的,一个想情郎想得有人上船了都不知道,要是来的是敌人,岂不他妈的全部
束手就擒?」

  华瑄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小慕容却噘起了嘴,道:「要不是她们先乱
讲话,我才不跟她们玩呢。」

  慕容修道:「乱讲什么话?」

  小慕容道:「她们说,跟女人……」脸上微现赧红,道:「跟女人做,比跟
男人做好。」她跟兄长自幼无话不谈,风月之事照谈不误,华瑄却羞得脸红到了
耳根儿,心道:「这……这种话……慕容姐姐怎么好意思说?」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是么?你想帮文渊那小子出口气,倒是贴心得
很哪!不过你却被摆佈得服服贴贴,那可丢脸啦。」

  小慕容道:「要是她们一个一个来,我才不会输呢。」

  慕容修冷笑几声,转头看着华瑄,道:「你这丫头,又比我小妹更糟糕。」

  华瑄一怔,道:「我……我怎么了?」

  慕容修道:「怎么啦?你发现身后有人,本来不是要亮兵器了么?怎么长鞭
没取出来?」

  华瑄甚感奇怪,眨眨眼睛,道:「那当然啊,我看到来的人是你,又不是敌
人。」

  慕容修道:「所以你就放心了?」

  华瑄道:「是啊。」

  「哼、哼、哼!」只听慕容修冷笑三声,说道:「小丫头,你太没心机,迟
早有一天会大祸临头。」

  华瑄见他神情严重,心中打了个突,强笑道:「不……不会吧?」

  慕容修双眼一瞪,道:「你要是不改,我可也管不着。」一挥手,道:「不
说了,反正你们两个现在上了这船,那两只淫荡鸟儿要是还想玩,自有本大爷奉
陪,你们两个丫头给我安安分分的,别在船上胡闹。现在去换件衣服,好好睡一
觉,明个儿便要到红石岛了。」

  小慕容左望右望一阵,道:「大哥,蓝姑娘没来么?」

  慕容修双眼一翻,道:「文渊小子不见踪影,整个策划乱得一塌糊涂,也不
必带她来了。」

  小慕容笑道:「嗯,那么她在哪儿呀?」

  慕容修怒道:「臭丫头,问那么多干什么?」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好,我不问啦。妹子,我们去换件衣服,睡觉罢!」
牵了华瑄的手,往内舱走去。

  这船虽小,但行得甚快,也尚称平稳。当晚慕容修独自一房,小慕容在另一
舱房铺好了被子,拉着华瑄的手,便要同铺而眠。两女感情融洽,同床共枕也早
已习以为常,可是今晚华瑄躺在小慕容身旁,却突然觉得不太自在,一躺下去,
又坐了起来,不久又躺下去,继而又坐起来,反反覆覆了好几次。

  小慕容甚感奇怪,也坐了起来,道:「妹子,怎么啦?」华瑄双腮微红,说
道:「我……我觉得怪怪的,不知道怎么搞得,有点……不太安心,」

  小慕容奇道:「不安心?」想了一想,忽然抿嘴一笑,搂着她的腰,柔声笑
道:「妹子,你该不会……白天里看得害羞,怕我也来偷袭你?」

  华瑄粉脸羞红,低声道:「不是啦,我……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什么
不对劲,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

  小慕容听得摸不着头脑,眼珠一转,笑道:「算啦,别想太多,睡上一觉,
什么事都没有啦。」拉着华瑄躺了下来,笑道:「你要是一直这样又躺又坐,我
可睡不着啦。」

  华瑄嫣然微笑,道:「好啦,我不想了。」

  两个少女相对阖眼,听着海风吹响,慢慢地,小慕容已经睡着了。

  华瑄虽然躺下,却一直放不下心,就是不知道到底哪儿不对劲。她昏昏沉沉
地躺着,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困倦地翻了个身,忽然奇怪:「慕容姐姐不是
睡在旁边吗?怎么……怎么不在了?」

  她坐起身来不见小慕容身影,床铺边旁边却蹲了一个人影。华瑄吓了一跳,
连忙跳了起来,惊叫道:「是谁?」那人道:「是我!」华瑄这才看清,原来是
慕容修,吁了口气,道:「是你啊。嗯,慕容姐姐怎么不在?」

  慕容修道:「没什么,我让她先在我房里睡一会儿,免得坏了我的事。」

  华瑄不明所以,道:「什……什么事?」慕容修冷笑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见到慕容修笑得颇为诡异,华瑄忽然感到一丝不安,退了几步。慕容修冷笑
道:「小丫头,过来。」

  华瑄急忙摇头,低声说道:「不……不要。」

  声音竟不自禁地发颤。慕容修眉头一扬,道:「不听话的小妮子!」身影一
晃,飞快掠至华瑄面前,出手抓向华瑄肩头。

  华瑄举手一格,两人招数一交一股劲力震得她通臂酸软。慕容修面露狞笑,
手掌疾翻,已握住她的手腕,道:「招数不错,内功嘛,可还嫩得很!」

  华瑄又惊又怕,叫道:「你……你要干嘛?」

  慕容修面色阴沉,笑道:「你这小丫头,实在太不会保护自己,本大爷要来
调教调教。」左手探出,抓住了华瑄的右肩,这次华瑄连抵挡都来不及,就被制
住。慕容修手上一施力,只听「喀勒、喀勒」几声响起。

  华瑄被他捏得肩骨疼痛不堪,几乎要掉出眼泪来,哀声叫道:「啊、啊!」

  慕容修面浮冷笑,微微凑近前去,道:「怎么不运内力抵挡?」

  华瑄呜咽道:「我……我使不出力来。」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当然,因为我已经封了你的穴道。」说着放开了华
瑄. 华瑄失了扶持,立时站不住脚,双膝一软,跪坐在地,口中轻声喘气。

  慕容修走到她身后蹲下身子,伸手摸着她纤细的脖子,冷笑道:「小丫头,
觉得如何?」华瑄穴道受制,全身无力,双瞳含泪,呜呜咽咽地道:「你到底想
怎样啦!」

  慕容修随意拨了拨她的头发,若无其事地道:「假如我继续欺负你,你打算
怎么办?」

  华瑄身子一颤,哭道:「我……我要跟文师兄说,跟慕容姐姐说,再也不要
理你了!」

  慕容修「嘿嘿」几声乾笑,道:「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双手从她背后绕到
前头,抓住了她小小的乳房。华瑄又羞又惊,叫道:「你……不、不要!」

  她本来只觉得慕容修忽然动粗,实在太不讲理,突然被他侵犯重要部位,这
才当真惊慌失措起来。她摆动身体,想要挣脱,但是内力施展不出,又如何能挣
开慕容修双臂?

  慕容修手上使劲捏了捏,笑道:「嗯,小小的,软软的,果然还是小丫头,
身体还嫩得很。嘿嘿,嘿嘿!」低下头去,在她脖子上舔了一下。

  华瑄心中大羞,哀叫道:「不……放开我……怎么……怎么……你不能这样
啊!」

  慕容修冷笑道:「为什么不行?你叫我家小妹『姐姐』,可又不是亲姊妹,
自然也不是我妹子,我既然想玩你,哪有你反对的余地?」说话之时,极尽所能
地玩弄着她的乳房,丝毫没有放松。

  这话说得华瑄心中凉了半截,勉强回头,见到慕容修脸上几近残酷的笑容,
更是害怕,颤声道:「可是……可是……你……你不是一直……一直,帮着文师
兄……」

  慕容修「哼」地冷笑一声,道:「是啊,现在我也帮他玩玩他的女人。」说
着「嘶」地一声,猛力撕裂了华瑄身上的衣衫。

  衣裳碎裂,华瑄惊声尖叫,泪水终於夺眶而出,羞愤地哭了起来:「呜……
不要、不要!」

  慕容修嘿嘿而笑,隔着她身上一件绣红肚兜,抚摸她的胸脯,慢慢向下摸到
她柔软的小腹,手指停在她腰带上,左右划动,低声说道:「这下面湿了没?」
华瑄已然羞红满面,用力摇头。慕容修冷笑一声,道:「撒谎!」

  手指左划到右,右划到左,隔着腰带进行挑逗,慢慢接近股间。

  华瑄微微颤抖,哭道:「不要,不要!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我又
没得罪你啊……」

  慕容修冷笑一声,道:「你以前也没想过我会这么做,是不是?嘿嘿,你觉
得我常常帮文渊那小子,不会把你怎么样,是不是?你跟我家小妹好了,我就不
会动你,是不是?小丫头,你太天真了!我早就想干死你,你知不知道?」说着
猛然一推,令华瑄趴在地上,抓着她的腰带,向下一扒,扯下了她的裤子,直至
膝弯。

  他不顾华瑄的惊叫,摸了摸她白嫩的屁股,接着拈指一拉,弄断了肚兜系在
腰后和颈后的丝绳。「啊……不……不可以!」华瑄惊惶地蜷曲身子,不让肚兜
离她而去。这肚兜是她身上仅剩的衣物,要是给慕容修剥掉,那就真的身无片缕
了。

  不过抵抗显然没有太大的效果。在慕容修的冷笑声中,华瑄的两条腿被用力
分开,起初还不算太湿的私处,已被慕容修刺激得氾滥成灾,难以善后了。华瑄
羞愧地伸手遮掩,只有横臂掩胸,夹着半掉不掉的肚兜。然而,稚嫩而诱人的胸
部线条已经呼之欲出了。

  慕容修冷笑道:「不必遮了!」他抱起华瑄的腰,令她双腿分在自己腰侧两
边,鲜嫩的肉唇便隔着裤裆,与胯下巨棒相对峙。

  「唔……唔唔!」华瑄羞得不断摇头,竭力想要逃避,可是扭腰的结果,鼓
胀的阳具反而更有机会揩摩秘洞,刺激得她几欲发狂,洞里流泉汨汨而出。

  慕容修嘿嘿狞笑,夺走了红艳的肚兜,娇小玲珑的胴体一览无遗。慕容修抓
紧她的腰,低头去舔她的乳头。那极其俏丽的小红点被慕容修含在口中,晶莹圆
嫩的乳峰颤动着,流下了一滴滴的汗水。

  华瑄浑身震动,寒毛直竖只觉羞愧欲死,呜咽地哀求着:「拜託!不要……
求……求求你……」慕容修连声冷笑,解开自己的腰带,拉下裤子,展现出一根
硕大的肉棒,顶端发红泛光,气势汹汹。

  「啊啊……走开!」华瑄无助地哭喊着,柔弱的身体竭尽所能地扭着,然而
回应她的只有几声险恶的狞笑。她的柳腰被慕容修抓住,完全没有办法抗拒,被
分开两侧的双腿乱踢乱摆,透着屈辱和无奈。

  慕容修盯着她仓皇哀恸的脸庞,突然柔和地笑了一下,道:「害怕么?」华
瑄呜咽地点点头。

  慕容修笑道:「好,给你一个机会。来,你吻我一下,只要让我满意,我就
不插你的洞儿。」

  华瑄呆了一下,道:「你……你说……吻你一下就好?」慕容修微微一笑,
状甚平和。

  到此地步,华瑄别无选择,勉力压下惊惧和羞意,樱唇微启,吻上慕容修的
唇。慕容修的舌头很快便窜进她的口中,肆意翻搅。要和文渊之外的男人相吻,
实令华瑄羞得无地自容,然则事关贞节,她唯有使出浑身解数,用她柔软的舌头
回应。慕容修一边吻,一边用手在她的身体游走,攫取她细緻如雪的肌肤。

  华瑄从来没有吻得这么羞耻惭愧过。她红着脸,汗水从额上不住滴落,直至
慕容修的舌头退回,才算结束。华瑄胸口起伏,低声下气地喘着:「可……可以
了么?」

  慕容修舔了舔嘴唇,双手放在她腰际,犹如塑陶般上下抚弄,轻声道:「很
好,现在求我放了你。来,快说!」

  华瑄满脸羞红,声细如蚊地道:「请……请你放……」

  慕容修摇头道:「不对,你要叫我『慕容哥哥』才对!」华瑄一呆,咬着下
唇,不肯出口。

  慕容修笑道:「你称我妹子,叫姐姐,叫我一声哥哥也不为过啊。」说话之
时,仍细细抚摸她柔润如玉的细腰。

  华瑄无计可施,强抑羞愧,压低声音,颤声道:「慕容……哥哥……」

  慕容修摸摸她的乳房,笑道:「很好,整句话说一次,我就放过你。」

  华瑄忍着泪水,低着头,哀声求道:「慕容哥哥,请你,请你放过我吧!」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很好!」双手渐渐松开。华瑄如释重负,重重叹了
口气,挣扎着要起身。忽然,慕容修脸上浮现残忍的笑容,低声道:「天真的丫
头!」突如其来,他重新抓住她的腰,猛地向下一拉。勃硬如铁的肉棒,毫不留
情,狠狠插入了娇小的秘洞。

  「啊──!」华瑄淒厉地哭叫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的痛楚似要撕裂全身。这
一刹那间,她似乎堕入了阴暗无穷的地狱,悔恨和痛苦淹没了全身。那可怕的肉
棒贯穿了她的胴体,夺走了她的贞操,粉碎了她天真的思想。

  「呜……啊、啊、呜啊!」小船上悲鸣回荡,伴随着阵阵狂笑。华瑄的泪水
绝堤而出,死命地哭叫着。慕容修抓着她的腰,前后摆荡,肆无忌惮地冲击,灼
热的阳具在她的娇躯中暴虐地窜动,爱液四下飞溅,便如她的泪珠一般。

  华瑄痛苦地哀鸣奋力想推开慕容修的身体,但是徒劳无功。她垂着头啜泣,
放声哭喊着:「好痛……啊啊、不要!呜、呜……救我……文师兄……慕容……
姐姐……谁……谁来……救、我……啊……呜呜……」没有谁来救她,而她的痛
苦越来越大。

  她无助地哭着,眼睁睁地看着那根肉棒在稀疏的阴毛之间抽插进出,响着淫
靡的声音,侵占自己的身体。慕容修推倒她的身体,发狂似地奸淫着,犹如一头
狰狞的野兽,贪婪地享受活色生香的猎物。

  她含泪哀鸣,任由慕容修侵犯,没有一丝抵抗。随着阳具一次次深入,华瑄
感到身体已开始堕落了,下体不受自己的控制,紧紧夹住了粗大的肉棒。

  「呜……啊……」华瑄的身体激烈地摆荡着,唇边颤出了一丝津液,她已经
失神了,肉壁紧包着炽热的阳具,似乎就是她仅存的力气。忽然,她觉得股间一
阵跳动,肌肉紧绷,听到慕容修大叫一声,一股巨大的热流冲进了体内。

  「不要!嗯──啊、啊啊!」随着阳精注入,华瑄彻底绝望了,发出了一阵
几近淫荡的呻吟,满头秀发因剧烈摇晃而散乱。滚烫精元射进了她娇小的肉体,
全盘沦陷。

  「呜……呜呜!」华瑄悲苦地摇头,企盼这场凌辱赶快结束,可是肉棒释出
的阳精似乎永无止尽,不断源源而出,身体似乎都快胀裂了。「扑滋、扑滋」,
许多白浊的黏液从花瓣深处溢出,肉棒却还在不断的发射。那娇嫩的身体奋力扭
动,哭叫道:「啊、啊……我要死了,让我死了吧!」

  慕容修的面目突然变得极是恐怖,狞笑道:「那就死吧!」双手猛地成爪,
挖进了她的心口。

  「啊──!」胸前猛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华瑄脑海登时空白一片,尖声
大叫,奋力一推,居然推开了慕容修,坐起身来。这时又有一只手掌,捉住了她
的手腕不放。华瑄用力挣扎,哭叫道:「不要,不要,走开!」

  那人用力摇着她,叫道:「妹子,别怕,是我啊!」华瑄哭叫一阵,听那人
不断叫她,睁开了眼睛,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但随即清醒许多,眨眨眼,一
看之下,只见小慕容抓住自已手腕不放,神情紧张,见她终於张开眼睛,吁了口
气,道:「你可醒!做恶梦了,是不是?」

  华瑄呆了半晌,语调有点蠢蠢地吐出一个字:「梦?」低头一看,见到自己
身上衣衫完整,股间亦无痛楚,怔怔地望着小慕容,脱口叫道:「大慕容呢?」
小慕容道:「大哥?他在睡觉啊。妹子,你……你没事吧?」

  华瑄愣愣地看着小慕容,眉头慢慢皱起,忽然哇地一声,扑在她怀里嚎啕大
哭,叫道:「慕容姐姐,慕容姐姐!」小慕容吓了一大跳,连忙拍着她的肩膀,
轻声道:「好妹子,别哭,别哭,怎……怎么啦?做什么梦,吓着了么?」

  便在这时,舱门打开,慕容修走了进来,喃喃骂道:「三更半夜的,两个丫
头吵什么东西?」

  华瑄一见慕容修,大声惊叫起来,抓起枕头朝他丢去,叫道:「你……快走
开,不要过来!」慕容修挥手拍开,紧接着华瑄又把小慕容的枕头掷来。

  慕容修伸手接过,骂道:「小丫头,搞什么鬼?」

  华瑄呼呼喘气,微一定神,道:「你……你……」这才想起,自己是做了一
场恶梦,不禁满脸通红,低声道:「对……对不起,我……我刚才做恶梦……」

  慕容修皱起眉头,骂道:「做恶梦就做恶梦,关我什么事,要拿枕头丢我?
难道梦见本大爷玩了你不成?」

  「啊──!」华瑄一听,又大叫起来,棉被、铺盖、包袱都丢了过去。

  慕容修一一闪过,骂道:「喂,喂!臭丫头,你别太莫名其妙!」

  小慕容急忙将兄长推出房去,挥挥手,道:「我来,我来!」关上了门,回
到气急败坏的华瑄身边,柔声道:「妹子,你到底做什么梦啦?」

  华瑄坐在地上,不住喘气,大闹一番后,总算是完全清醒了,放下了手里还
没丢出的一只绣花鞋,脸色泛红,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
吓死了……」

  小慕容道:「是什么梦嘛?」华瑄红着脸摇摇头却不肯说,心里只想:「为
什么……会做这种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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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五十五)

  小慕容不住催问,华瑄依然不肯说出梦境。过了好一阵,小慕容问得口乾舌
燥,也自累了,打了几个呵欠,摇摇手,道:「算了,不说就不说。妹子,睡觉
吧,我……我可睏了。」又拉着华瑄躺下。没过多久,小慕容又已沉沉睡去。

  次晨一早,小慕容迷迷糊糊地醒来,伸了个懒腰,揉揉眼,见华瑄怔怔地坐
在身旁,笑道:「妹子,早啊。」

  华瑄脸上满是倦意,点了点头,细声说道:「早……早。」一边说,一边点
头,几乎快要睡着一般。

  小慕容看着好笑,慢慢凑近她耳边,突然大叫一声:「哇!」

  「啊、啊!」华瑄吃惊不小,一下子跳开几尺,眨了眨眼喘了口气,嗔道:
「慕容姐姐,大清早的不要吓人嘛!」

  小慕容笑道:「我看你半睡不醒的,让你清醒一下嘛。昨晚没睡好?」

  华瑄点点头,道:「做恶梦醒来后,一直没睡着。」

  小慕容又伸了伸懒腰,笑道:「做个梦而已,吓得这么厉害啊?」

  华瑄无奈地耸耸肩,低声道:「我……我真的怕啊。从小到大,我做了什么
梦,常常会发生些事情,跟梦里有些相关的。」

  小慕容笑道:「喔,比如呢?」

  华瑄想了想,道:「比如……比如……对了,我十岁……呃……还是十一岁
的时候,我梦到文师兄送我一个绣花荷包。」

  小慕容道:「嗯?」

  华瑄道:「然后过了几天,向师兄去镇上回来就买了一个绣花荷包给我。」

  小慕容笑道:「荷包是有了,人却不对了啊。」

  华瑄道:「可是跟梦里也很像了嘛。」

  小慕容换着衣服,笑道:「嗯,还有吗?」

  华瑄斜着头,认真地想了又想,道:「有啊,还有一次,我梦见……要洗澡
的时候,脱了衣服,却发现裙子上有好多血,我吓得大哭大叫,就醒了。」

  这次小慕容回过头来望着她,道:「流血?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华瑄脸蛋微泛羞红,低声道:「然后……然后……过几天,我就来月事了,
那是第一次喔。」

  「嗯、嗯、哼、哼!」小慕容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没笑得很大声,不过
还是抿着嘴偷笑。华瑄急道:「你……你笑什么啦!」

  小慕容笑道:「没事、没事!」清了清喉咙,笑道:「妹子,你的梦都是小
事嘛。」

  华瑄噘起嘴,道:「谁说的!还……还有一次……」

  小慕容笑道:「还有什么?」

  华瑄忽现娇羞之态,低下了头,悄声道:「我……我们跟文师兄在杭州的时
候,我不是也做了个梦?我……我梦到跟文师兄,他……他……」

  这话也勾起了小慕容的回忆,一想之下,不觉也害羞起来,「嗯、嗯」支吾
两下,轻声道:「然后,你……你就跟他……这样、那样……」左手握着右手食
指,进进出出了一下,脸蛋儿红了。
  华瑄羞涩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可是,慕容姐姐,你抢在我前面耶。」

  小慕容笑道:「啊唷,我可没有你跟他那么好啊,第一次就能进……进去,
嗯……」说到一半,自觉不好意思,半途便即打住,嘻嘻一笑。

  华瑄也笑了笑,换着衣服,心里却终究有些不安:「虽然是做梦,但是……
梦里好像有什么事,是我一直担心的。到底是什么?」

  凡是做梦,初醒时大多记忆清晰,但通常不过片刻,便会忘记许多细节,只
记得个大概。梦之一物,古今难解,华瑄虽然疑惑,也无法有所解释再想一想,
梦中男人的面貌似乎也模糊了,好像根本不是慕容修。继续想下去,对梦境却是
越忘越多了。

  她换好衣物,想的正出神时,忽听慕容修大声地叫道:「两个丫头,快快出
来!」

  小慕容和华瑄互望一眼走出舱外,只见慕容修正站在船头。小慕容道:「大
哥,怎么啦?」

  慕容修手指东方,冷冷地道:「到了!」

  两女朝东远眺,数里之外可见得一座海岛,林木稀疏,多是奇形怪状的低矮
石峰,唯有中央立着一座高峰,近峰顶处有一赤红圆石,阳光下隐泛火红色泽,
「红石岛」之名,果是其来有自。

  再驶近里许,便见岛边停泊了几艘大船。慕容修嘿地一笑,一一指着众船,
道:「今个儿八月十五中秋夜,本大爷可要大开杀戒,把这些王八蛋杀个屁滚尿
流。」

  小慕容皱眉道:「不好!已经有人先来,我们可不容易混上岛去了。」

  慕容修双眼一翻,道:「那有什么?不必偷偷摸摸的上岛,咱们就这么上去
便是。」

  小慕容道:「大哥,你有帖子,又是男人,当然通行无阻啦,可我跟华家妹
子怎么办?」

  慕容修一瞪眼,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想个方法。」

  小慕容沉吟半晌,喃喃地自言自语:「不知道文渊他来了没?我们是来救人
的,在找到紫缘姐前,可不能败露意图……到了晚上,岛上就会是一堆色魔,那
可麻烦……」想了片刻,忽然朝华瑄道:「妹子,我有个法子,可以让我们平安
上岛,只是可能得牺牲一下,你肯不肯?」

  华瑄道:「什么法子?」

  小慕容眼珠转了转,笑道:「其实,容易得很,我们装成大哥带上岛去的礼
物,那不就能名正言顺的赴夺香宴了么?」

  华瑄一听,立时慌张起来,急道:「这……这太危险了啦!万一、万一那些
人真要动手动脚,怎么办?」

  小慕容向慕容修道:「大哥,你说呢?要是你保护不了我们,我们换个法子
也成。」

  慕容修哼了一声,道:「死丫头,你把你大哥看扁了?我大慕容保护不了两
个小丫头?不必多说,就是这么办!」

  小慕容嫣然一笑,娇声道:「大哥,这回你亲妹子成了夺香宴的礼物,你可
得多多留神啦!万一我们时运不济,真被人给夺了……」

  不等小慕容说完,慕容修已破口骂道:「呸呸呸,胡说八道!」小慕容嘻嘻
一笑,转头见到华瑄神情紧张,当下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子,你也不必慌,
我们再换件好看的衣裳,把那些色鬼、淫棍、採花贼,全部迷得目瞪口呆,连要
抓我们都忘了,那就成啦!」华瑄满脸通红,虽感忐忑,却也别无他法,被小慕
容拖进舱里更衣去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本当是阖家团圆之日。然而在这红石岛上,却正要开
始荒淫邪恶的飨宴。夜幕渐垂,明月露面,岛边停泊的船只越聚越多,都是来赴
夺香宴的宾客。来赴宴之人,龙蛇混杂。有绿林匪徒,有江洋大盗,有各帮各派
的好色之徒,更有数不清的邪门外道,想趁此机会一饱淫欲。

  然而,这些人只是赴宴者的一部份,绝大多数登上红石岛的人,却非自愿。
这些人,就是被当作贺礼的可怜女子。她们的命运,是要在夺香宴上受尽玩弄、
凌辱、蹂躏,毫无反抗余地。

  红石岛海岸各处,都有云霄派东宗的弟子看管,验过了来客的帖子,才请对
方上岛。没有请帖的人,若要强行赴宴,众守卫便会吹笛为号。笛声一起,所有
宾客群起而攻,毫不留情地围杀对方。这自然是为了不让正派人士阻止夺香宴的
举办,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他们并不阻挡女人。

  然而,若有所谓侠女前来夺香宴打抱不平,也只能落得极淒惨的下场。主办
夺香宴的三大高手,寇非天、白超然、程太昊,绝不会让来人逞技。一旦失败被
擒,她们的结局就和那些礼物没有两样。

  这手段十分成功。夺香宴举办以来,从未出过差错,赴宴的人越来越多,被
奸淫的姑娘也是一年多过一年,武林正道束手无策。

  玉盘高挂,岛上早已大开筵席,众宾纷纷涌至,海上船只还不断驶近。诸船
之中,一艘展着青帆的海船破浪而至,一名青年立於船头,长声叫道:「龙宫派
备礼前来,祝贺程掌门举宴大成。」

  数名云霄派门人走到岸边迎接,待得船上众人上按,一人拱手笑道:「龙宫
派敖龙王大驾光临,荣幸之至!」这人是个年轻道士,不过二十来岁,头戴赤红
道冠,身穿白色道袍,手持拂尘,神态潇洒出尘。

  当先,一名老翁身材高大,袍绣龙纹,便是「四海龙王」敖四海。他哈哈一
笑,道:「何世兄不必客气。」那年轻道士是云霄派中一名好手,人称「丹顶仙
鹤」何斯来,虽不及九头鸟、西天孔雀等赫赫有名,武林中却也颇有名声,尤其
轻功独到,不逊前者。

  龙驭清几番失利,已不再留龙宫派相助,到得夺香宴之期,敖四海便率领门
人前来赴宴。只是,九龙太子已折其四,睚眥、狻猊两太子不喜女色,直接回了
「龙宫」,并未同行,这次随他前来的,实际上只有三龙太子,声势大不如前。

  何斯来不动声色,笑道:「敖龙王,这边请。」当先领路,带着龙宫派众人
前往筵席。三龙太子身后有人押着十多名年轻少女,衣着讲究,却大多都哭哭啼
啼,神情堪怜,那自是身为贺礼,自知难逃厄运了。

  何斯来在前头带路偶尔回首,见诸女多是容貌出众,确是佳丽,不禁笑道:
「敖龙王,您老人家实在了不起,每回赴宴都寻的到这许多美人儿,晚辈真是佩
服得五体投地。」

  敖四海笑道:「老夫龙宫之中,还有几十名不逊於此的娃儿。」

  何斯来笑道:「敖龙王名动天下,眼光自然是不同凡响了。」

  忽然之间,他见到龙宫诸女中有一名打扮特别华丽的少女,一身淡红装扮,
蛾眉淡扫,薄施脂粉,脸蛋白里透红,容姿十分动人,虽是愁眉不展,却更显风
韵诱人。何斯来瞧得心神恍惚,定一定神,道:「敖龙王,那位红衣姑娘是何方
佳丽?这等容颜,委实是上等货色啊!」

  敖四海哈哈一笑,道:「那是老夫要送给程掌门的好礼,是小女珊瑚啊。」

  何斯来「喔」的一声,道:「原来是珊瑚公主,名不虚传,果然,是绝代佳
人!」

  他早知道龙宫之中春色无边,敖四海本人便是个老色鬼。他门下弟子众多,
武功好的男子选称「九龙太子」,美貌的女弟子便成为「公主」。这「公主」自
然不是他的女儿,而是给他这位龙王享受肉欲的姬妾。

  龙宫中「太子」不过九人,「公主」却有二十多名。敖四海年老,有时精力
不足,众公主闺房寂寞,便跟九龙太子中有意之人搭上,另渡春宵,敖四海也不
如何在意。

  这珊瑚公主是龙宫中最美的一名公主,年纪虽轻,却早已和宫中男子多次欢
好。虽然如此,她也知道夺香宴上,女人贱如猪狗,会受到什么待遇实难想像,
不免危危栗栗,深恐被折磨得芳魂尽逝。

  不多久,何斯来领着众人来到岛上一处山谷。谷中筵席百桌,场面喧腾,宾
客已有数百,加上众多女奴,更是人山人海。众宾欢笑声中,夹杂着许多污言秽
语,又不时传出女子悲鸣,主人未现,已经有人忍耐不住,干起自己带来的女奴
了。

  「呜啊、啊、呜呜……啊、不……啊啊!」一个二、三十岁的美妇人趴在土
地上,声嘶力竭地悲啼着。她的衣裙都被撕成了一条条破布,腰带并未被解开,
一个中年大汉抓住她丰润的屁股,一边狂叫,一边死命地干着。

  旁边十多名男子哄笑起来,叫道:「魏帮主,你太猴急了罢!不留点精力下
来,等会儿开始夺香,可夺不到好货色了!」「他还用夺吗?这娘们细白粉嫩,
也是顶尖标緻了,光干着她也够味了!」「咦,这不是姑苏梅家的二夫人么?我
本来还想抢她来包个大礼,原来是给魏帮主捷足先登了!」「周兄,你也不必眼
红,在夺香时把她夺了过来,留给自己玩不是更妙么?」

  又有一人贼兮兮地笑道:「梅二娘当然是好一个尤物,可惜被魏帮主这大傢
伙一干,香窍儿可就免不了宽了些,咱们再干,就不过瘾了。但是她的闺女却只
有十四岁,尚未开苞,新鲜娇嫩,那不是更有劲么?」

  那梅二娘大声哀喘,已被摧残得死去活来,就要昏去听到那人这么说,突然
睁大眼睛,惊声叫道:「不!你……你们抓了我女儿么?别……别伤她!玉蕊、
她……她在哪儿?啊、啊啊啊!」那人嘿嘿阴笑,拍了拍身旁的一个布袋,那布
袋一阵扭动,又即不动。

  梅二娘大惊失色,一边呻吟,一边大声哭喊:「呜……不要……司马门主,
你……你放了……我女儿……啊啊……拜託、我可以……让你……啊!」啪啪两
声,那姓魏汉子甩了她两个耳光,骂道:「贱婊子,发什么浪?」梅二娘吃了两
下重手,立时昏了过去,微发呜咽,身躯仍被姓魏的奸淫着,不住摇晃。旁人又
即纷纷怪笑。

  敖四海率领弟子觅席坐下,笑道:「夺香宴上还是这么热闹啊,哈哈……哈
哈!」

  忽然间,一个沉厚的声音远远传来,笑道:「那是自然!敖兄,久违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快疾无伦地卷来,一人身披黑色斗篷,如巨翼展,
如乌云涌,劲风卷盖数丈,一路奔来,犹如天雷飙至,威势惊人。

  到了敖四海身前数丈,身形陡敛,轻巧之极地缓缓停步,转折自在,举重若
轻,这份轻功之妙,立时技惊四座,众人佩服无已,爆出一阵采声。那人纵声长
笑,一拉斗篷,凝立当地。一望之下,但他年约四十,略蓄鬚髯,一双浓眉,目
若朗星,威风凛凛,那正是云霄派东宗掌门,「万里飞鹏」程太昊。

  就在此时,八条黑影倏地窜至,分立那人八方,朝周遭宾客一齐行礼,身法
之矫捷,也是非同小可,而八人行动如一,俐落无比,更是气势夺人,旁人又是
一阵欢呼喝采。

  敖四海笑道:「程掌门,好轻功啊!」程太昊哈哈笑道:「不敢!」朝四周
一拱手,道:「让各位嘉宾久候了!待四非人寇大爷、滇岭派白掌门一到,夺香
宴立时开始,请先用些酒菜,不必客气!」群客又即高声欢呼。

  敖四海朝珊瑚公主招招手,笑道:「珊瑚,快来见过程掌门!」

  珊瑚公主应了一声,嬝嬝婷婷走了过来,向程太昊盈盈拜倒,轻声道:「小
女子拜见程掌门。」

  程太昊点头微笑,道:「站起来吧!」珊瑚公主依言起身,低眉垂首,不敢
正视。程太昊侧着头打量她一阵,见她眉目清秀,含羞不语,啧啧赞道:「好姑
娘!敖兄,你哪里找来这等佳人?」

  敖四海笑道:「这娃儿在我龙宫调教两年了,还算有几分姿色。她早已倾慕
程掌门的威风,今日老夫是成全了她,要送您当贺礼的哪!」

  一旁许多人回头来看珊瑚公主,都面露垂涎之色。夺香宴上虽然人人可夺女
人,但是若是送给三位主人的贺礼,向来却是无人敢夺的,否则岂不跟整宴宾客
过不去?是以见到珊瑚公主美貌,却是可看不可尝,都不禁暗叹可惜。

  程太昊喜道:「敖兄如此盛情,小弟真要感激不尽了。」再一看珊瑚公主,
不禁喜形於色,笑道:「珊瑚、珊瑚,嗯,好一个美人!这夺香宴上,看来就数
你最美,呵呵、哈哈!」

  忽听一个冷傲的声音道:「未必见得!」众人齐吃一惊,纷纷叫骂起来,不
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顶撞程太昊。混乱声中,只听咻地一声,一件物事飞向程
太昊,奇快奇猛,犹如飞箭。

  程太昊随手接住,只觉手臂微震,心道:「此人,手劲倒也不弱。」一看那
物,却是一张夺香宴请帖,收帖子的名字写着「大慕容」。程太昊心中惊奇,朗
声道:「是慕容兄光临么?」

  只听一声长笑,三个人影走进谷来。当先一人神态狂傲,不过二十来岁,眉
宇间的气势却凌厉迫人,一声冷笑似乎嘲笑了全场恶徒。他一挥衣袖,道:「程
太昊,我大慕容初次来夺香宴,这面子没给白超然,没给寇非天,却给了你这么
大面子,你如何谢我?」

  程太昊听他出言傲气逼人,也不生气,淡淡地笑道:「慕容兄赏光,自当敬
谢三杯好酒,后面这两位……」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呆住了一下,没能接口。旁
人本来要大骂慕容修无礼的,也纷纷呆住了。

  那两人都是十来岁的少女。一个身穿月白丝衣,肩披轻纱,腰带绣银,这么
一束,衬得她身段玲珑分明,曲线曼妙无比,晶莹的脸蛋上挂着一丝巧笑,微带
红晕,俏美绝伦。另一个也是一身白袍,饰物比前者朴素,神情也更为稚嫩,纯
朴可爱,若有灵气,含羞带怯地低着头,樱红色的双唇似因靦腆而未带笑容,却
更显得她天真无邪,洁如璞玉。

  这两名少女一到,顿时颠倒众生,人人目不转睛,直盯着她两人瞧。一名少
女捉挟似地拨拨长发,青丝飘拂,众人顿时大哗。另一名少女却更加低下了头,
羞得不知所措,极轻极轻地抱怨:「慕容姐姐,都……都是你的鬼主意啦!」小
慕容眨眼微笑,示意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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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五十六)

  小慕容和华瑄这么走将出来,立时夺尽群芳风采,满席宾客瞠目结舌。这些
好色之徒带来的女人虽多,也不乏年轻美貌的姑娘,却也罕有能及者。

  纵有姿色出群的美人,也已在赴宴前便被蹂躏得面容憔悴,与两女俏丽娇艳
的模样相比,高下实是判若云泥。一时之间,再没人注意那珊瑚公主,目光全都
绕着小慕容和华瑄周身上下。

  程太昊咳了一声,清清喉咙,笑道:「这两位姑娘,就是慕容兄准备的大礼
了?」

  慕容修面扬冷笑,接连哼了几声,道:「你做梦去罢!她们给这群下三滥看
上几眼,已经不往枉他们远道来此了,要是给他们碰上一碰,嘿嘿,这里有哪一
个够资格的?」

  众人正垂涎着两个绝色少女,忽然听慕容修出言不逊,有的大为光火,也有
的暗叹可惜,一大半却都嘘声大作。只听一人阴阳怪气地叫道:「大慕容,你这
小王八蛋算老几,来到了夺香宴上,还逞什么威风?」

  慕容修又是几声冷笑,回头说道:「小妹,刚刚是谁说话来着?」

  小慕容摆首顾盼,忽尔面露娇笑,手指朝着东北席一指,笑道:「是那边第
二桌的大爷说的,嗯,这是谁啊?可不是狼爪门的司马门主么?你好大胆,竟然
瞧不起我大哥,待会儿我可不跟你说话啦!」

  众人纷纷「咦」「喔」「呀」一阵低呼,议论纷纷:「原来她就是小慕容,
想不到大小慕容这回都来了,那另一个娃儿又是谁?」

  有的人不免暗暗嘀咕:「这小娘是大慕容的妹子,真要上她,岂不是要先干
掉大慕容?那小子下手可凶狠得紧,看来不易玩到了。」许多人飢渴的目光便转
而聚在华瑄身上。

  那司马门主单名一个南字,也是个赫赫有名的狠角色,一手狼爪功横行关外
二十载,这时听小慕容几句笑语,字字悦耳,娇媚动人,当真令人心痒难搔,当
下怪笑几声,跳了出来,笑嘻嘻地道:「你就是小慕容?很好,很好,真是个小
美人儿,脸蛋漂亮,见识又广,难得,难得,就是不知道滋味如何,真等不及想
尝尝了!」

  小慕容俏脸一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司马南不怀好意地走上前去,笑道:「我可是最疼小姑娘的……」

  话到中途,忽见慕容修身影自眼前闪过,冷冷地道:「啰唆,滚一边去!」
一脚飞起,将司马南踢得翻了个跟斗。司马南武功殊非泛泛,竟然没半点反抗之
力,这一个跟斗翻得好不狼狈,在地上连滚好几滚,惊怒之下,正要跳起,胸口
陡然一重,被慕容修一脚踩住胸膛,登时动弹不得,舌头外伸连气也透不过来。

  众人吃惊之时,但听慕容修。叫道:「程太昊,我要是宰了这傢伙,你管不
管?」

  夺香宴上为争美人,死伤多有,向来不足为奇,程太昊也没把司马南生死放
在心上,只是身为主人,自当说些调解的话,便道:「程某人自然无权过问,然
而慕容兄何必动这么大火气?留着好心情享受美人,岂不更妙?」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你既然不管,我何必杀他?杀了人没人找我作对,
那可无味之极!」脚下一松,又是一踢,又把司马南踢得远远滚开,他的门人属
下急忙出来相扶,退回席中。司马南羞怒交加,目光怨毒地瞪视慕容修,却不敢
再吭一声。

  慕容修带着小慕容和华瑄入席,叫道:「好了,这夺香宴到底开不开始?白
超然跟寇非天两个臭老头在哪儿?」

  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大慕容,你果然如传闻一般嚣张,对白某也不
肯表敬意么?」

  只见一行人自西南入谷,为首之人身穿白缎长袍,长眉细眼,面容祥和,带
着悠闲自在的微笑,神态隽雅似是一位山中隐士,看来是四十余岁,衣袂飘飘,
犹如飞仙。身后随行之人却大多面目可憎,身穿奇装异服,似苗非苗似汉非汉。
众人一望便知,那是滇岭派掌门白超然率众到了。

  同一时间,正东传来一阵轻飘飘、软绵绵的女子声音:「四非人献礼来啦,
程掌门,您久等了么?」只见一个珠光宝气的大铁箱在黑夜中凌空飞来。再仔细
一看,原来是有四人分抬四角而至,另有两人奔在前头,乃是云非常、莫非是。
「不正宝箱」过后,四个大汉抬着软轿行来,上坐一名蒙面黑衣人,不发一语,
是四非人之首寇非天。

  夺香宴三名主人齐到,群宾欢呼雷动。程太昊哈哈一笑,拱手道:「白兄,
寇兄,别来无恙?」

  白超然闲步走来,淡然笑道:「程兄,小弟今日带了三位苗族姑娘,以为贺
礼,你可要现在便瞧瞧?」

  程太昊笑道:「白兄挑的佳丽,定是一等一的了,小弟自然信得过,晚点儿
我们一同分享罢?」

  白超然笑道:「程兄当真慷慨,这可多谢了!」

  这时不正宝箱已到了众人面前,四下灯火一照,映得黄金宝石极尽灿烂。华
瑄低声道:「慕容姐姐,那是什么?」小慕容在华瑄耳边悄声道:「这叫『不正
宝箱』,是四非人用来捕捉敌人的一件怪异兵器。在夺香宴时,他们在要当贺礼
的姑娘中,挑出最美的一个,关在里面,送给主人。寇非天自已主办时,就不用
这宝箱了。」

  华瑄一听,若有所思,忽然一惊:「这么说……难道,紫缘姐姐正被关在里
面?」

  急忙一望小慕容,见她神色凝重,知道确有可能,不禁心跳怦然,轻声道:
「现在怎么办?」

  小慕容道:「在他们开箱子前,得连箱子一起抢来,千万不能让他们打开宝
箱。」

  华瑄道:「为什么不能开箱子?」

  小慕容悄声道:「关进送夺香宴的姑娘时,都会先脱光她的衣服。我们可不
能让紫缘姐出丑啊!」

  华瑄一听,脸上微微羞红,低声道:「这些人可恶!」

  只听程太昊说道:「既然各路嘉宾都已来到,夺香宴这就开始……」此言一
出,众人连声狂笑欢呼,拍手叫好。程太昊微微一笑,又道:「程某抛砖引玉,
先奉上几件薄礼,赠与诸位。」说着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丹顶仙鹤」何斯来带着一众弟子,领了十六名女子前来席间。
众人一看,这十六名女子尽是妙龄少女,环肥燕瘦各具丽色,都穿着轻衫薄纱,
酥胸半露,金莲赤裸,脸上表情有的羞惧,有的悽楚,有的甚至已呜呜地哭了起
来。

  程太昊朗声道:「这十六名姑娘会一直在场,各位可以任意享用,只是需得
注意……」笑了一笑,道:「这些姑娘都还是未经人事的闺女,大家可得怜香惜
玉点,弄死一个就少一个哪。」

  众人闻言,尽皆大笑,有狂笑,有怪笑,更多的则是淫笑。一人叫道:「程
掌门说得不错,大家可得节制点,别每回都拼命使劲,才能干得多些啊!」旁边
又传出一个叫声:「要是女娘们都给玩死了,咱们岂不是只能互捅屁眼?」

  一人骂道:「你奶奶的!你喜欢奸小白脸,俺可不干!」又有人叫道:「干
就干了,怎知道会不会干死?」另一人笑道:「你那根屌就一丁点儿,干着只有
自已爽利,哪能肏死娘们?你甭担心了罢!」先前那人火了,提起拳头便打,两
旁又是一阵怒骂嘻笑。

  污言秽语不绝於耳,华瑄只听得粉脸通红又羞又窘,低头拉着裙子,心道:
「这些人真不要脸,说话这么难听。」

  她自幼就喜欢缠着文渊,耳朵早习惯了他温文的用字遣词,哪曾听见这样鄙
陋的粗俗言语?就算是早在江湖打滚的小慕容,也不禁面红耳赤,不愿多听,心
道:「都是些王八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慕容修坐在一旁,却是脸色凝重,远远望着不正宝箱,手指轻轻弹着剑鞘,
不知想着什么。

  这时许多淫徒已冲上前去,没过两下子,十六个少女都已被扯入筵席之中,
哀叫鬨笑之声接连传出,淫邪的盛宴已揭开了序幕。

  四非人剩下的三人之中,云非常最是好色,早已忍耐不住,一眼望见华瑄,
见她年龄虽稚,却是娇嫩动人,不由得欣喜异常,一晃便到华瑄面前,阴恻恻地
笑了几声,道:「小女娃,爷爷来教你一件妙事!」伸手便往华瑄抓去。

  华瑄吓得连忙闪开躲到了小慕容身后。小慕容用手指刮了刮脸,笑道:「臭
老头,也不害羞!七老八十的,还想打我妹子主意?」

  云非常淫笑道:「不动她,动你也可以!」双手疾探,往她胸脯便抓。

  蓦地一道剑光横飞,青锋闪处,云非常为势所逼,仓促退开一步。剑芒纵横
四方,霍然有声,正是慕容修「大纵横剑法」的连环剑招。只听他嘿嘿冷笑,双
眉一竖,喝道:「哪一个不识相的,尽管上来,只要碰着我小妹一点皮肤,我把
他全身上下剥层皮!」这几句话内力中蓄,远远送出,震得人人耳中作响,功力
差些的,几乎便要站不住脚。

  云非常呸了一声,骂道:「臭小鬼,跟你爷爷作对?」他知道慕容修武功厉
害,这时听着四下淫声大作悲鸣时起,早已欲火中烧,急欲寻求女色发泄,当下
无意跟他分高下,转身便走,碰见有个年轻男子抱着一名少妇,正在大肆轻薄,
当下叫道:「小娃儿,爷爷来夺你的香了,小心着!」招随身至一掌拍将过去。

  那年轻人刚刚夺到一个美人,正在兴高采烈地大调前戏,听得云非常呼叫,
回身一掌,才发觉对方是四非人之一,惊骇之下,已来不及闪躲,一掌便给云非
常震死。

  云非常连声怪笑,踢开那人尸体,抱起那美貌少妇,淫笑道:「妹妹乖乖,
爷爷来好好疼你!」粗鲁地撕开她的裙子,掏出肉棒,便要插入。那少妇已吓得
脸色苍白,呜咽着苦苦哀求。云非常毫不在意,直接插进她的下体。那少妇尖声
哭叫,不断挣扎,云非常只是狞笑着前后抽动。

  其他各席的人也都开始掠夺自己相中的目标。遇到和自己目标一致的,免不
了一番交手。那司马南不敢再招惹慕容修,另外打倒了一个小帮会的头领,抢来
一个小女孩,便开始上下其手细细狎玩。敖四海也夺到了一名神情恍惚的姑娘,
双眼无神地望着地上,似乎已经认命了。

  四面八方不绝传出哀鸣呻吟之声,偶尔也有忘却羞耻,沉沦於肉欲的女子发
出淫荡的浪声。地上,桌上,椅子上,另一个人的身上,到处都可见到裸露的肌
肤正在激烈地碰撞着。

  华瑄实在看不下去,不忍目睹这些悲哀的姑娘惨遭蹂躏,掩住耳朵,闭上眼
睛,轻轻咬着嘴唇,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悲哀自己无法救这些姑娘。小慕容见她
神情,叹了口气,轻声道:「妹子,打起精神,我们有正事啊。」

  华瑄身子一晃,睁开眼睛,点点头,心道:「是啊,起码我们得救出紫缘姐
姐。」

  那边程太昊、白超然、莫非是等人同桌饮酒,却并未如众人一般纵欲作乐。
他们自重身分不愿在群众之前公然与女子交欢,所有的淫欲都另有隐蔽处进行。

  寇非天远远坐在一旁,依然全不说话,就连一杯酒也没有喝,似乎整个人完
全无法动弹一般。莫非天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不时和程、白两人说笑几句。慕
容修坐着远远盯视,不发一语。旁边有人想打小慕容和华瑄的主意,却也不敢招
惹慕容修。

  忽听程太昊朗声道:「各位兄弟,程某和白掌门、寇大爷要失陪一下了。」
众人一听,便知道三大主人要去它处作乐,这是夺香宴惯例,也都不以为意,纷
纷答应。

  程太昊又道:「这次在『不正宝箱』之中的,是西湖水燕楼出名的美人,紫
缘姑娘……」

  小慕容和华瑄身子同时一震,同时望向宝箱。众宾客惊呼之声大作,脸上都
露出企盼的神色。这些好色之徒几乎都听过紫缘的名字,也有人打算这回夺香宴
要去西湖将她劫来,但是紫缘早随文渊走了,自然个个扑空。这时见程太昊竟然
收到这么一份大礼,心中的羨慕就可想而知了。

  只听程太昊继续说道:「程某若是一人独享,未免不够意思,可是夺香宴的
规矩向来如此,寇大爷既然送此厚礼,若是无人赐教,程某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现在,请云二爷、莫四爷开箱,大家纵然不能亲身品尝,也可一睹紫缘姑娘的芳
容。」众人一齐欢呼,抱着望梅止渴的心情,等着不正宝箱开启。云非常丢下已
被他摧残得满身脏污的女子,穿上裤子,和莫非是走到宝箱旁,各自取出两把钥
匙。

  众人屏息凝神,正期待着不正宝箱的开启,忽然青影飞闪,一人大声喝道:
「慢着!」

  程太昊、白超然等人循声望去,只见慕容修已来到宝箱之前,长剑在手,左
右连环两剑,逼得云非常、莫非是退开一步,冷笑一声,道:「程太昊,夺香宴
的规矩,没说不能夺你的大礼罢?」

  程太昊双眉微微上扬,随即平和,淡然说道:「慕容兄也相中了这位紫缘姑
娘?」

  慕容修冷笑道:「你管不着!嘿嘿,动不动手?」

  夺香宴上,从未有人敢向程太昊、白超然、寇非天三大高手挑衅,至於夺不
正宝箱的极品贺礼,更是从所未有,众人见慕容修如此大胆,都鼓譟了起来。程
太昊虽感意外,却也无惧,心道:「大小慕容名气虽然不小,又大得过『万里飞
鹏』么?」当即笑道:「程某乐意奉陪,但不知慕容兄的贺礼是哪一位?是那位
小姑娘呢,还是令妹?」

  慕容修双眉一挑,道:「本大爷没做输掉的打算,没贺礼!」

  程太昊道:「那可不行,这就坏了规矩。」

  慕容修骂道:「要是本大爷输了,把脑袋给砍下来成不成?」

  程太昊笑道:「你的脑袋有何用处?我可不需要。」

  小慕容心道:「要是大哥一对一都打不过程太昊,我们三人更无其他办法救
紫缘姐了,说什么也得赌一赌。万一大哥真输了,我就找机会偷袭程太昊,说不
定还有一丝希望。」

  当下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忽听华瑄叫道:「我就是礼物,程太昊,你可以
打了吧!」

  众人一听眼光都朝华瑄望来。小慕容大吃一惊,道:「妹子,你不成……」
华瑄却已奔上前去,站在慕容修身后,深深吸了口气,神情看来甚是平静。

  程太昊眼光略一打量,微笑道:「很好,这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华瑄道:「我叫华瑄。」

  程太昊笑道:「好,小姑娘,你倒是挺勇敢的。」转头向慕容修道:「慕容
兄,怎么样?」

  慕容修冷笑一声,道:「她只是来挂个名,我保证,你没有机会碰她一根头
发!」长剑一振,一出手便是一招「十字剑」,纵横两剑,来得毫无前兆,凌厉
强悍之极。但见黑影疾卷,程太昊斗篷飞扬,身子已飘开数丈,连剑气余劲都没
碰着,轻功之妙,实在难以想像。云霄派众人齐声喝彩。

  小慕容奔到华瑄身边,拉拉她的衣衫,低声骂道:「你在做什么?你……你
怎能当大哥的礼物?」华瑄目光坚定,道:「因为我要救紫缘姐姐!」

  小慕容手拍额头肩膀一垮,叹道:「乱来!」用力一拍她的肩膀,低声道:
「绝对不行,你对付不了程太昊那傢伙!要是大哥输了,就让我来……」

  华瑄却不肯听,大力摇头,柔声道:「慕容姐姐,我可以的!」

  小慕容见她神情,似是胸有成竹,心中大奇,正要再问,忽听一阵杯碗破碎
的乱响,一张桌子被慕容修「井字剑」劈成九块,酒菜碗盘摔了一地。

  这时程太昊已凭绝顶轻功闪避三招,说道:「慕容兄,你远来是客,程某让
你三招,现在可要还击了。」

  慕容修冷笑道:「你是躲了三招,嘴上说得倒漂亮!」一剑横削程太昊,锋
刃未及,剑风已带着锐利劲道袭来。

  蓦地程太昊身形拔起,双掌一分,半空中斗篷大展,四下视野陡暗,火把灯
笼的火光被一股铺天盖地的狂风吹袭得向外歪去,有如乌云蔽空,山雨欲来,这
份气势之强,有巨鹏擎空之威,实是非同小可。慕容修衣衫猎猎作响,双足却如
钉在地上,纹风不动,脸上冷笑毫无收敛。

  程太昊厉声呼啸,双掌狂催神功,凌厉无匹地扑身下击。旁人目不转瞬,正
待见两人首度交锋,忽然黑夜中金芒暴现,疑似朝阳东昇,满月光辉为之失色。
一片灿烂金辉凌空而来,伴随着两道紫光,交织成重重瑰丽莫测的光影,转瞬间
包围程太昊。

  程太昊猛然一惊,喝道:「什么人?」斗篷鼓劲向外一扬,金光、紫光皆被
震退,和程太昊同时转折身影,落在一旁。慕容修仍立於当地,斜眼回望。一个
女子声音怒声喝道:「程太昊,你还认得这金翅刀吗?」

  筵席之前,已然多了两个身长玉立的女子,一穿金,一穿紫,云霄派西宗两
大高手,「金翼凤凰」呼延凤、「天宫紫鸾」秦盼影一齐到了。

  程太昊一卷斗篷,脸色陡变。呼延凤也是面罩寒霜,冷冷地望着程太昊,云
霄派东西两宗的掌门分立对峙。旁人不知内情的,只知又来了两个艳丽美女,又
诡异地呼叫笑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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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五十七)

  程太昊微微一笑,道:「金翅刀,我自然认得,你们两个便是呼延凤和秦盼
影?算来你们是程某人的晚辈,怎么如此不懂礼数?」

  呼延凤柳眉倒竖,指着程太昊骂道:「奸贼,你也配当我们云霄派的尊长?
当年你害死师父,率众反叛本派,无人制得了你,今天可不容你再来作恶!」

  程太昊斜睨两女,朝慕容修说道:「慕容兄,你我这一战且先按下,待我先
擒下这两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慕容修冷笑几声,并不说话。

  呼延凤望了慕容修一眼,脸上微现嫌恶之色,转头又向程太昊凝视,金色斗
篷受内力鼓荡,缓缓扬起,金翅刀光华耀目。秦盼影双手软剑一交,紫芒闪逝不
定,夜色之中显得极是奇幻。

  程太昊面露微笑,似不在意,说道:「架势不差。你们打算联手使『鸾凤和
鸣』抢攻,刀剑连出一十八招。若是,能逼得我无处闪避,凤儿就接使『凤凰来
仪』追击,否则就由影儿使『飞天九重霄』的『振翼式』,断我上盘去路,再行
围攻,是不是?」

  呼延凤和秦盼影一听脸色顿变。程太昊所说,正是她们所拟定的进击招数,
想不到竟已被全盘洞悉。而他口称「凤儿」、「影儿」,则是当年师父陆曼灵呼
唤她们的口吻,这时由程太昊当众说出来,显然意存轻视,丝毫不以两女为忧。

  呼延凤惊怒之余,也不禁一阵犹疑,心道:「这奸贼居然对我西宗武功钻研
如此透彻,光看我们兵刃方位,便已料知招数,连后着也预料到了,这……这该
如何是好?」侧头一望秦盼影,也是一脸惊疑,尚未出手,气势已然一挫。

  程太昊见状,微微冷笑,转身向一名弟子吩咐道:「把你们那位白师妹带出
来,让她见见两位师姐。」那弟子躬身答应,便即离去。

  过了一会儿,一阵娇喘声远远从谷外传来,接着便见两个云霄东宗弟子,架
着一名少女走了过来。那少女身材纤细,眉如弯月,乌溜眼睛,淡淡的轮廓,长
相十分清秀,脸色满是羞红,泪水盈眶,又显得柔弱无助。但见她衣衫褴褛,双
乳裸露在外,下半身却是全裸的,双腿之间不住流下白色的黏液。

  呼延凤心头大震,惊声叫道:「白师妹!」脚下一点,飞奔过去。却见黑影
一闪,程太昊已拦在半路。呼延凤只得停住脚步,怒声道:「你……你们把白师
妹怎样了?」

  程太昊淡淡一笑,向一名弟子道:「刚才你白师妹在做什么?」

  那弟子答道:「启禀师父,白师妹正在服侍狄师叔跟卓善师叔。狄师叔要弟
子传话给师父,说他们把白师妹的前头留给师父,只玩了她的后庭跟嘴巴,等师
父玩腻了,他们再玩不迟。」

  程太昊微笑道:「好,等我替她开了苞,自然会交给他们消遣。」

  众人听了,方知那少女,便是云霄西宗「百灵鸟」白月翎。呼延凤见师妹受
辱,心中激愤欲狂,厉声喝道:「奸贼!」右掌一挥,斗篷飞扬,金翅刀陡然向
程太昊劈去。程太昊身法奇快,轻易避开,哈哈大笑,左臂卷在黑斗篷之中,扫
向呼延凤太阳穴。秦盼影叫道:「师姐,小心!」身随声至,两柄软剑分刺程太
昊背心右肩。程太昊右手一扬,斗篷鼓动,已将剑锋弹开。

  呼延凤咬牙切齿,金翅刀上招招猛攻,旁人只见金芒刺目,劈风之声响亮异
常。

  程太昊身当西宗两大高手合攻之下,却显得悠闲自在,黑云般的斗篷卷动披
盖,护尽全身,不论金翅刀和软剑如何劈砍削刺,都被鼓足内劲的斗篷荡开,奇
的是斗篷却分毫不损。

  原来这黑色大斗篷,乃是云霄派东宗掌门之宝,称做「天罗云翳」。这斗篷
和金翅刀不同,并无暗藏刀刃,瞧来平平无奇,但是质料特异,非布非革,纵是
宝刀宝剑亦难损伤。

  常人只道是一件绝佳的护身妙具,殊不知在云霄东宗高手运使之下,这斗篷
亦是威力惊人的武器。天罗云翳,其形无定,和金翅刀比较起来,虽无锋刃之凌
厉,却能变化无穷,因势施宜,可做软鞭抽击,也可夺袭敌人兵刃,又能藉以横
扫传劲,或卷困对手行动。

  程太昊在这「天罗云翳」上,已精研了二十余年功夫,尽得其中精妙,佐以
深厚内力,加上他对西宗武功瞭若指掌,呼延凤和秦盼影虽然联手进击,反而渐
处下风。过不多时,只见「天罗云翳」分旋出两个漩涡,同时将秦盼影的两柄紫
剑卷住,发劲一夺,秦盼影虎口剧震,双剑齐失。

  呼延凤大吃一惊,手上金翅刀不住迎击,叫道:「秦师妹,你退开!」

  她和秦盼影的需得同使兵器,武功方能配合得天衣无缝,此时秦盼影兵刃已
失,凶险无比,她连忙出声警示。程太昊笑道:「迟了!」双掌分控内劲,左掌
一旋,天罗云翳已将秦盼影右臂裹住。秦盼影惊叫一声,顿感一股雄厚功劲冲入
体内,震得她浑身发麻,脚下一软跌倒在地。这时云霄东宗弟子早已停下享乐,
在一旁为掌门呐喊助威,一见秦盼影倒地,何斯来便上前去,要将她擒下。

  呼延凤心中一急,金翅刀两翼齐挥,金芒合并一路,直劈程太昊胸膛,自己
却飘然后退。这招「凤去秦楼」是以进为退,猛招阻截对手之余,同时以绝顶轻
功避让。她明知攻势一停,程太昊的猛招便会源源而来,但是心悬师妹安危,却
也顾不得了。

  猛听程太昊长笑一声,竟不避让,反而直扑上前。金翅刀将至胸前,陡见黑
幕卷动,天罗云翳连连回旋,犹如暴风吹袭,以极大的圈子将金翅刀锋芒完全裹
在其中,一卷一收,两件斗篷纠缠在一起。呼延凤运劲急拉,但是程太昊内功沉
实,一拉之下,金翅刀全然无法脱出。这时何斯来已擒住秦盼影,扯下她的紫色
斗篷,丢在一边。

  程太昊右臂疾卷一扯,天罗云翳激得四下劲风狂袭,呼延凤陡觉身子一轻,
竟已被抛上半空。两股内劲硬拼之下,金斗篷系在呼延凤颈前的绳带断裂,她被
程太昊内功所激,双手不由自主地放开,霎时只觉身体一轻,飘在空中时犹如无
物,金翅刀已连着斗篷,被程太昊的天罗云翳扯了过去。

  众人惊呼声中,呼延凤自半空直落下来,便似折翼的鸟儿,「砰」地摔落地
上,剧烈喘气。以她的轻功修为,平常决不会这样摔在地上,但这时她身受程太
昊猛烈无匹的内力所击,全身筋骨如欲崩散,真气早已乱成一团一时茫然若失,
直到重重摔落,才感到遍体剧痛。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也力有不逮。正着急时,程太昊已俯身抓住她的肩膀,
顺手点了她的穴道,提了起来,笑道:「你的功夫的确不错,比你那师父厉害得
多。若她当年有这等功力,我倒还不敢太早动手。但是现在呢,你这点本领未免
微不足道了些。凤儿,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和影儿才好?」说着一手依然抓住她肩
头,另一手轻轻摸着她的脸颊,面露微笑。

  宴上众人见呼延凤、秦盼影被擒,都大声叫好起来,其中不免又传出阵阵淫
笑。呼延凤被程太昊制住,又被他抚摸脸庞,心中又羞又怒,叫道:「你……你
想怎样?」程太昊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诸位兄弟有何高见?我这两个同门师
姪对我如此不敬,该当如何处罚?」

  云非常叫道:「那还用说?程掌门,你把这两只小鸟儿剥个精光,好好干上
几回,再把她们丢给大夥儿轮奸,让她们尝尝来夺香宴生事的结果,就是被干得
比婊子也不如!」其实他自己最急着想一饱淫欲,只是人是程太昊拿下的,又不
能削他面子,只好忍痛提议由他佔先。

  众淫徒齐声附和,望着两女解下斗篷后的身段,都是丰胸纤腰,玲珑有致,
体态比起年纪尚幼的白月翎更为成熟曼妙,越发色念倍增,声音越喊越奸险,怪
笑阵阵。

  程太昊笑道:「既是如此,程某就从善如流了。不过我独占两个小辈,未免
有些过分。何师弟,你把影儿送给白掌门品尝罢。」

  何斯来躬身笑道:「是。」便带着秦盼影往白超然走去。秦盼影吓得浑身颤
抖,一望白超然看似平和的微笑,更是害怕。她知道滇岭派擅使蛊毒,白超然本
人更是精通毒功,周身皆是剧毒,若是落在他手中,所受的恐怖,远不只失身受
辱而已,忍不住惊声尖叫。

  呼延凤又急又怒,叫道:「不可以!何斯来,你……你放开秦师妹!」

  程太昊笑道:「何必担心?白掌门很温和的。」说着眼光在她身上绕了绕,
笑道:「凤儿,你现在可是个大美人了。哈哈,当年在比翼宫,你还是个黄毛丫
头,现在这身材可当真成熟了……」一只手在她右乳下缘一托,一个丰盈的乳峰
向上耸起,在淡黄色的衣衫下呼之欲出,诱人之极。

  众淫徒一见,都狂笑乱叫起来。呼延凤羞愤欲死,偏开了头心中万念俱灰,
只有转过一个念头:「只要一得自由,我立刻自尽。灭派血仇,加上影妹和我的
失身之辱,只有留待苗师妹她们来报。」她这一偏头,才这么一想,便见一个人
影走了过来,横剑挡住何斯来,眼光望向这儿,冷冷地道:「程太昊,你这王八
龟孙子,自己居然也不守夺香宴的规矩?」

  程太昊一瞥眼,见又是慕容修出来搅局,眉头一皱,道:「慕容兄说笑了,
程某那儿不守规矩?」

  慕容修冷笑一声,道:「如果没跟其他客人交手,那客人也没答应,便拿了
他的礼物来玩,这算不算坏了规矩?」

  程太昊道:「当然不合规矩,但是若那人并未阻止,便也无妨。」

  慕容修道:「若是那人来阻止了,你便不该玩下去了,是不是?」

  程太昊微笑道:「这是当然。慕容兄,难道这两只小鸟儿,也是有人带来的
礼物?」

  慕容修一扬眉,道:「正是。」

  程太昊道:「不知是哪位贵客?」

  慕容修右手拇指朝自己一翘,冷笑道:「本大爷,大慕容!」

  这话说出,呼延凤跟秦盼影固然吃惊,小慕容和华瑄也是一阵错愕,旁人更
是觉得莫名其妙,大为怀疑,均想:「这大慕容分明要跟程太昊对上了,到底在
胡扯些什么?」

  程太昊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甚为恼怒,慕容修三番两次跟他过不去,如何
叫他能够忍受?他哼了一声,道:「慕容兄这话可前后矛盾了。你刚刚才说,没
有准备贺礼。」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你听清楚了!我当时这么说来:「本大爷没做输掉
的打算,没贺礼」,那是说本大爷信心满满,稳操必胜,用不着把礼物赔给你,
可不代表我全无准备。若说我没带贺礼,我如何能踏上红石岛来?

  还不给你那群徒子徒孙挡了出去吗?」其实他当时带着小慕容跟华瑄两个美
貌姑娘,盘查的云霄东宗弟子自然无人过问,都当她们两就是贺礼,慕容修却未
亲口说过。

  程太昊微微冷笑,道:「这么说,她们真是慕容兄带来的贺礼?口说无凭,
你得拿出点证据来。」

  慕容修笑道:「简单之极。才在前一天,这两个姑娘跟姓慕容的还在船行来
此的途中,就在船上脱个精光,翻翻滚滚,搂搂抱抱,不亦乐乎。喂,那只淫荡
的小凤凰,我这话没说错罢?」

  这话其实颇有玄机,别人只道慕容修说的是自己,呼延凤和秦盼影却知道他
指的是其妹小慕容,只是这么一说,旁人不免都以为是慕容修和她们享受鱼水之
欢。呼延凤雪白的脸庞泛起一阵薄晕,羞怒交加,叫道:「是又怎样?」她虽然
讨厌慕容修,却更加千倍万倍地痛恨程太昊,听他与程太昊对立,虽然言语对自
己有所羞辱,却也不知不觉地顺他的话说下去。

  众人一听,许多人都「喔」「咦」「唷」起来,望着两个美艳的身躯,都不
觉欲火高涨,心道:「这大慕容真是走运,给他享了这等艳福。」

  慕容修笑道:「程太昊,你听到了没?我再拿个真凭实据出来,叫你心服口
服。小妹,包袱给我。」小慕容回到座位,拿了慕容修带来的一个小包袱,掷了
过去,却也不知那里面装了什么。慕容修打开包袱,取出一团金黄色的布料,抖
了开来,却是一件金黄色的肚兜,里面还裹着一团紫绸,一展开来,又是一件肚
兜。

  那金黄色的肚兜上,绣了一只展翅飞舞的凤凰,紫色的肚兜上也绣了禽鸟花
纹。旁人一见这两件肚兜,立时又转望云霄派两女。呼延凤素来矜持高傲,此时
却也不禁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华瑄和小慕容脸色同时泛红,想起慕容修来接她们时,顺手拿了一件金光闪
闪的东西,当时未曾瞧清楚,这时一看,方才了然,竟是慕容修把呼延凤、秦盼
影的贴身衣物都顺手牵羊了过来,就算披了斗篷,举手投足时仍不免让人大饱眼
福,难怪两人都不敢追来。

  慕容修冷笑一声,伸手推开何斯来拉过秦盼影,揪住她的胸口向旁一扯,白
嫩如脂的双峰从衣襟中显露大半,一边的乳头若隐若现。何斯来全然无法抗拒,
秦盼影则大声惊叫,羞愧得满脸发烫,众宾客却都精神大振,目不转睛地直盯。

  慕容修笑道:「程太昊,你不妨也摸摸那只小凤凰的奶子,瞧她有没有穿肚
兜?肯定是没有的,那天完事之后,她们两姊妹的肚兜都被本大爷留下啦。嘿,
你怎么说?」

  程太昊脸色发青,哼了一声,听慕容修说得把握十足,明知呼延凤衣内定然
空无一物,仍是伸手到她怀里搓了一搓,将那饱满的乳房把玩一阵,手指摸到她
的奶头,搓了一搓,立时热了起来。他心中暗骂:「这女娃生得这等娇媚,光是
这副奶子就不简单,居然先给这大慕容开了苞,真是可惜。」

  呼延凤被他手掌直接摸到肌肤,更是又羞又气,不住奋力挣扎,但自是徒劳
无功。

  慕容修叫道:「喂,程太昊,怎么样?」

  程太昊乾笑几声,道:「好,算你有本事,把我云霄派的两个娃儿一齐弄上
了手。既然如此,就还了你吧。」

  正打算放开呼延凤,却听慕容修,道:「也不必还。程太昊,别以为我不知
道,你其实很想干这两只小鸟儿罢?」

  程太昊本就有心把云霄派西宗的女弟子们一齐抓来,不但,从此没了后顾之
忧,又能大逞淫欲。见到呼延凤、秦盼影都是出落得冶艳动人,更是下定决心,
要让她们受尽奸淫,若就此被慕容修索回,实是大大不甘。这时听他如此一说,
事情似有变化,心中一喜,只是不便明言,便道:「慕容兄有何高见?」

  慕容修一挑秦盼影下巴,道:「这两只鸟儿美是顶美,就是太过淫荡,不合
本大爷胃口,不然干嘛要送到夺香宴上给别人干?程太昊,我们来做个交换,我
用这两只鸟儿跟你换那个紫缘,咱们各取所需,怎么样?」

  此言一出,旁人又是一阵惊奇。他们对大多未曾见过紫缘的容貌,但是呼延
凤跟秦盼影却是活色生香地在眼前。这等美女,得到一个已算是艳福齐天,慕容
修居然以二换一,条件可谓丰厚之极了。

  呼延凤勃然大怒,心道:「你这浑蛋,凭什么把我换来换去的?」

  正待发作,忽听程太昊哈哈大笑,道:「慕容兄啊,你这不是说笑么?紫缘
姑娘是寇兄特地送来的大礼,岂是轻易换得的?」

  慕容修道:「是么?你倒贪心,还嫌不够?好,连这个姓华的小丫头一并送
给你,还不够本吗?」这话一出口,众人更是讶异。

  小慕容暗暗顿脚,心里忐忑不安,暗骂:「臭大哥,烂大哥,说话也不想想
怎么负责!」华瑄俏脸通红,羞得手足无措,却没出言反对。

  华瑄容姿俏丽,程太昊自然早已看上了眼,否则也不会答应和慕容修比试。
这时慕容修已是要三人换一人,当真极其优渥,程太昊不禁打不定主意,心道:
「他刚才已见了我『天罗云翳』的奥秘,虽然未必能够破解,但是要再动手,毕
竟失了点优势。能轻易得到三个美人,当然极妙,但是把『不正宝箱』的极品贺
礼拱手让人,未免对寇非天失礼了,也坏了夺香宴惯例,这可当真为难。」

  他正举棋不定,忽听白超然笑道:「慕容兄真是慷慨。不过夺香宴的极品贺
礼就这样给你拿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我有个提议,不如大家斟酌斟酌。」

  程太昊道:「白兄请说。」

  白超然笑道:「是这样子。不如,我们都到后山去,先浅尝慕容兄的三件礼
物,瞧程兄满不满意,再来跟紫缘姑娘比一比。要是程兄中意,我们当然也无话
可说。不然呢,还是请两位过过招,动手分胜负了。」

  慕容修刚才见识了「天罗云翳」的威力,暗暗心惊,一时难以想出全盘对应
之道。他言语狂妄,心中却明白程太昊武功精强,与之交手,实不易稳操胜算。

  他望了望不正宝箱,心道:「白超然是出了名的毒心肠,提出的东西定然不
安好心。他妈的,现在倒真没什么好法子。文渊那小子滚到什么地方去了?要是
这小子在场,咱们就硬碰硬的动手,说不定还抢得到人。光靠本大爷一个,可未
免有点应付不过来。只好先走着瞧罢。」

  当下慕容修一拍手,道:「很好,程太昊,你说怎地?」

  程太昊微笑道:「白兄提议不错,我们就到后山极乐席去。慕容兄,除了我
们几人之外,你可是第一位有荣幸位列极乐席,而又不是贺礼的哪。」

  慕容修冷笑道:「嘿嘿,狗屁般的荣幸。」

  寇非天一扬手,八名壮汉走来,分别抬了他的轿子和不正宝箱,当先而行。
云非常和莫非是跟在后头。程太昊将呼延凤交给两名弟子,押向后山。

  呼延凤瞪了慕容修一眼,心中愤恨,却也不愿当众示弱,并未出声。慕容修
放开秦盼影,道:「你自己走罢!」

  秦盼影拉好胸口衣衫,脸色惶惧,轻声道:「你……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慕容修双眉一挑,微微冷笑,并未多说。秦盼影摸不透他用意为何,忍不住害怕
起来,身子微微颤抖。两名云霄东宗弟子走过来,架着她走了。

  华瑄跟小慕容跟着走来。程太昊忽道:「慕容姑娘请留步。」

  小慕容脚步一停,转头说道:「怎么?我不能跟着去?」

  程太昊微笑道:「你哥哥能来极乐席,已是首开先例,姑娘却是不可。如果
你也是贺礼,那就另当别论。」

  慕容修骂道:「去你妈的程太昊,胡言乱语,小心本大爷砍了你的宝贝!」

  小慕容微微一笑,道:「不去就不去,稀罕么?大哥,妹子,我在这儿等你
们啰。」

  华瑄望望筵席上众人,低下头来,轻声道:「慕容姐姐,你要小心啊。」

  小慕容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你才真的要小心啊。吃点小亏的话就算了
千万不要被他们哄骗了,一切听大哥的。」华瑄颔首答应,跟着慕容修走了。程
太昊朝众人一拱手,领着众弟子前去。

  白超然走在最后,中途回头,向小慕容笑了笑,道:「慕容姑娘。」

  小慕容俏眉微扬,道:「白掌门,有何指教啊?」白超然瞇起眼睛,并不说
话,点点头,笑了笑,转身飘然而去。

  小慕容见他远远转入山后,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心想:「白超然诡计多端,
希望大哥别太托大,万事小心。唉,怎么一直没见到文渊?要是……要是他在这
儿,救出紫缘姐就多了几分指望,现下可只好赌一赌了。」

  程太昊等一去,众宾客又再度淫乐起来,女子的哀鸣呻吟处处可闻。小慕容
一回身,便见到许多双眼睛朝自己瞧来。慕容修在她身旁时,这群淫徒还不敢犯
险,这时小慕容孤身一人,这许多人的眼光登时变得如狼似虎,有些人脸上更已
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慕容暗自戒备,装做若无其事,回到席上坐下,斟了一小杯酒樱唇浅尝,
状甚悠闲。她酒杯离唇之时,秋波顾盼,已见到身旁多了几个人影,便即置杯於
桌,笑道:「你们都没酒可喝了么?围着我这桌做什么啊?」

  一个红冠白袍的道人在她对面坐下,正是何斯来,笑着说道:「慕容姑娘有
兴致喝酒,我俩便来对饮几杯如何?」

  小慕容嫣然一笑,道:「你是谁啊?我可没从见过有道士戴着红道冠的,这
可稀奇啦。」

  何斯来笑道:「贫道何斯来,有个浑名,叫做『丹顶仙鹤』便是。」

  小慕容手指轻轻点着酒杯,微笑道:「丹顶仙鹤?嗯,好像听过呢。鹤顶红
是剧毒之物,你有这个外号,定然是个坏蛋,我可要防着你了。」

  何斯来见她笑语盈盈,娇俏可爱,心中已有点魂不守舍,伸手要去摸她持杯
的手指,笑道:「不错,我正要毒死你这个小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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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五十八)

  何斯来正要摸到小慕容手指,小慕容却松指放下酒杯,收回了手,笑吟吟地
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要是给你碰到,岂不就被你毒死啦?」

  何斯来笑道:「要是你真被毒死,我可舍不得了。慕容姑娘今日既肯赏脸赴
宴,何不尽情玩乐一番?」

  小慕容眨着眼睛,笑道:「有什么好玩的?」

  一个黄衣男子在她身边坐下,身体靠将过去,笑道:「你把衣服脱得精光,
咱们自然会把你弄得销魂蚀骨,其乐无穷。」

  小慕容侧过头来,嫣然一笑,道:「我才不要呢,我大哥说,你们这些人个
个都是大色鬼,专会欺负人。」

  旁边有个矮子一直猛盯着小慕容,见她谈笑自如,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
俏丽,心里实在忍不住淫念,走到她身后,突然张手去抱她。

  却见小慕容柳腰一摆,已然离座起身,避了开去,笑道:「果不其然,才刚
说呢,就想占我便宜?」众人见她起身,只道她便要逃开,纷纷围拢,像是一堵
圆墙包了过去。何斯来也跟着走近,笑道:「谁叫你生得这样迷人,却怪不得我
们。慕容姑娘,你还是乖一点儿,让我们舒服舒服罢!」

  小慕容抿唇微笑,说道:「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乖过。我说呢,你们还是快走
开,免得后悔。」

  何斯来望着她的脸蛋,满溢着一副不知险恶的愉快表现,心头淫欲大盛,笑
道:「怎么个后悔法?到口的佳餚不享用,那才真会后悔不已呢!」一伸手,便
往她胸脯摸了过去。旁边众人也纷纷怪笑扑上。

  一刹那间,何斯来眼中映入一道白芒,森然寒气倏然袭来,他大吃一惊,脚
下疾点,以云霄派绝妙轻功倒弹飞离。一瞬间银锋飞驰,一阵惨嚎随之响起,都
是出自围在小慕容身边的多名淫徒,一个接着一个向外跌倒,好像新苞绽放,花
瓣舒展,众人倒地毙命。唯见小慕容俏立其中娇靥如花,手中把玩着一柄短剑,
笑道:「说你们会后悔的,怎么都不信啊?」

  这时何斯来才觉胸口发凉,伸手一摸,湿腻腻的都是鲜血,已被小慕容短剑
划了一道伤口。若非他轻功了得,躲得够快,此刻他早已应了自己外号,驾鹤西
归去了。他吓得一身冷汗,才知眼前这个纤细娇俏的小姑娘手段极是厉害,不敢
再上前调戏,按着伤口,急忙飞奔远去。

  小慕容一口气杀了十多名恶徒,旁人自知功夫不及的,也不会前去送死,许
多人明哲保身,已打消了染指於她的念头,专心奸淫胯下的女人。敖四海远远望
见,却率众上前,笑道:「小慕容,你的剑法果然俊得很啊。老夫来领教几招如
何?」

  小慕容心知对付寻常不轨之徒容易,敖四海的武功却着实不凡,文渊对付他
甚是轻易,自己却非其敌手,见他带着龙宫太子前来,心中已看定了三十六计最
上策,当即浅浅一笑,道:「敖龙王,你是长辈耶,怎能欺负我一个小姑娘?」

  敖四海捋鬍笑道:「你这个丫头太过顽皮,老夫正该好好管教你。」说毕,
大步上前,伸手迳抓小慕容肩头。小慕容身法轻灵,跃在一旁,吐了吐舌头,笑
道:「偏不给你管!」翩然转身,轻快地奔了开去。敖四海迈步追去,然而小慕
容东一窜,西一钻,在桌椅人群之间溜来溜去,好似蝶舞花丛,鱼游莲塘,凭着
一身飘逸轻功,没两下便把敖四海抛在七八桌之后。

  她左顾右盼,想找个出路奔出谷外,绕道去探极乐席。在各桌之间奔驰时,
匆匆一瞥,忽然见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忍不住回头一望。仔细一看,是个清
秀甜美的小姑娘,正忧急万状地瞧着小慕容。

  小慕容微微一愕,随即惊叫道:「啊,你……你不是小枫么?」小枫跟着紫
缘离开水燕楼后,在南阳生了场病,没能跟紫缘同去京城。紫缘对她时时想念,
希望找时间回去接她。可是巾帼庄大战之后,紧接着又出了长陵地宫之事,之后
众人失散,便一直没有机会,却不料在此相见。

  小枫见她认出自己,急忙用力点头,嘴唇微启,却不说话。小慕容知她定是
受制於人,被点了哑穴,心道:「不知哪个王八蛋把她也抢来了?她是紫缘姐的
丫鬟,不能不救。」当下折反回去,要解开小枫的哑穴。旁边一个人影闪过,拦
在前头,道:「这是我带来的礼物,你要夺去,可也得拿出你的礼物来。」

  一看眼前之人,小慕容暗叫不妙,退开一步,心道:「怎么,碰上这傢伙?
这……这可不好对付了。」这人是个中年男人,面色黝黑,蓄着一丛黑鬚,瞇着
小小的眼睛,左手持着一本厚书,便是武林一怪「活判官」裴含英。

  这活判官的称号,乃因裴含英手中那本「生死簿」而来。裴含英每要杀人,
必定在生死簿上记下那人姓名,批定年岁。一旦列名生死簿之上,无人能活过所
批寿命,必会死於裴含英手上。他武功固然极高,心计亦是十分深沉,可说是文
武全才。

  若非他算定稳操必胜,不会轻易纪录生死簿,亦不常随意与人过招。江湖中
人知他手段厉害,大多不敢得罪於他,送上了一个「活判官」的称呼,也有畏惧
之意。

  小慕容知道兄长曾与他交手,只因双方各有要事,匆匆过了二十多招,并未
分出高下。但是能在大慕容手下走过二十招,自非寻常人物,自己一人想要从他
手下夺救回小枫,那可为难之极,一时苦无善策。

  裴含英微笑道:「这是紫缘姑娘的丫鬟,也难怪你想救她。不过你们想夺走
紫缘姑娘,只怕更是难如登天。你的心上人文渊呢?他怎么没跟你们同来?」

  小慕容心头一震,心道:「他早发觉我们的来意,那么四非人当然也都知道
了,大哥他们这一去,只怕立时便有危险……」一望小枫,心道:「连小枫都被
抓来,那是为防万一,要用以威胁我们的。」察觉对方用心周密,小慕容心中甚
感危惧,但仍宁定心神,道:「他来不来,又关你什么事?」

  裴含英道:「若是他来了,便可让他欣赏自己的三位红粉知已,是如何在大
庭广众之下沦为玩物,受尽欺凌,力竭而死,岂不妙哉?」说着翻开生死簿,低
头看了看,微笑道:「紫缘、华瑄、慕容茵,都是寿至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早
已记定,必当依此而为。」

  小慕容脸上变色,但犹自强笑,道:「连我的名字都查到啦?裴含英,你可
真有本领啊!」

  裴含英淡然笑道:「区区小事,何足为奇?小慕容,你不喜欢受苦罢?」

  小慕容道:「当然不喜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受苦?」

  裴含英微笑道:「好,那么你乖乖听话,自己动手脱了衣服裙子,可以少吃
点苦头。」

  小慕容朝他扮个鬼脸,笑道:「不要脸!你在江湖上也是响噹噹的人物,怎
么说话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傢伙半斤八两?」

  裴含英瞇着眼睛,笑道:「也罢,夺香宴上,的确没有这等便宜的事,动手
罢。」身影倏然一晃,不知如何已握了精钢判官笔在手,迳点小慕容左肩贞穴,
出招流畅,笔带韧力,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身手。

  小慕容二话不说,转身便逃,裴含英飞身紧追。此人轻功身法,又更在敖四
海之上,小慕容鼓劲飞窜,左拐右弯,始终没能摆脱。两人在筵席上大绕圈子,
不过多久,小慕容奔了回来,趁着裴含英尚未接近,一下抓住小枫手腕,扯着她
急奔数尺,顺势横抱而起,回头笑道:「人在我手里,有本事换你来夺!」

  但她手中抱了一人,身法便不如先前灵敏,裴含英也渐渐能够追近。再奔上
一阵,小慕容暗觉真气难继,当下伸指在两肩上分别弹了一下,白纱披肩受了指
劲,鼓着劲风向后飘出。裴含英奔行正急,忽觉一片迷胧之物披盖而来,连忙挥
掌拨开。但是两人是在人山人海的筵席之间追逐,裴含英视线略一受阻,脚下未
停,已撞到一对正在交欢的男女,那两人双双惊叫滚开。

  小慕容趁此机会,又拉开了距离,心中暗呼侥倖:「好险好险!故技重施,
居然,更加奏效,真是谢天谢地!」这一手白纱障眼法,她与文渊初会时使过一
回,险些砍下文渊手掌,不过毕竟还是失败,这回用以将裴含英挡得一挡,倒是
一举功成。她不敢错失良机,提起全身内劲,一口气奔出筵席之外,往谷中小路
窜去。

  她一心脱险为先,脚下决不稍晚,周遭树木参差,火光渐隐四处越来越暗,
已离夺香宴甚远。再过一会儿,四下唯见月色如水,喧闹之声不闻,裴含英亦未
追来。

  小慕容这才放心,深深调息几下呼吸,将小枫放下地来,解开她的哑穴。小
枫骤得自由,用力呼了口气,着急地叫道:「慕容姑娘,拜託!你……你快救紫
缘姐姐!她、她被捉去……」她一能说话,便是担心紫缘,忧形於色,浑没考虑
现下处境。

  小慕容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我们本来就是来救紫缘姐的啊。」

  小枫道:「那……那该怎么办?」小慕容略一凝思,说道:「得先找到大哥
他们,就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她正自思索,忽然见到夜空之中,陡然斜斜昇起一道青烟,如欲攀上明月,
又有丝丝红雾回绕不去。小枫奇道:「那是什么?烟火么?」

  小慕容却大为欢喜,叫道:「大哥的信号,在那边的山谷!」

  却说慕容修、华瑄随着程太昊等人转过山谷,过了一段曲折的路径,耳中闻
得波涛轻响,来到了一处背山面海的岩壁。玉兔生辉於夜空,晶莹月色映盖下,
可见前头有列有一桌酒席,杯盘之中,无一而非珍馐佳酿,当真炊金馔玉,极尽
侈靡。食具若非金银所铸,即是镶以珠玉,光是这一桌的陈设,已然挥霍无度。

  另有十八位彩衣女郎,列於席前翩翩起舞,时而以手抚过胸臀,时而仰首状
若叹息,姿态满含挑逗,加上衣物单薄,更是香艳动人。三十六名素衣少女散坐
八方,各拥琵琶琴瑟,诸般乐器,弹奏着风华艳丽的靡靡之音,迎接众人到来。
席边围绕着十二盏金灯,雕工精细,笼以红纱,辉映得四方灿烂夺目。这等排场
的筵席,正是夺香宴三位主人寻欢逞欲的「极乐席」。

  慕容修冷笑道:「程太昊,你好会享福啊!」程太昊微笑道:「人生在世,
有福如何不享?各位请。」四名大汉放下不正宝箱,寇非天以手一按轿子,身子
稳稳飞起,衣衫飘动,稳稳就座席间。程太昊、白超然、慕容修也分别入席。呼
延凤和秦盼影已被放开,但穴道受制,无法抗拒,和华瑄站在一旁。云非常、莫
非是站在寇非天身后。

  此时的程太昊,心中当真说不出的踌躇满志。他素来满怀雄心,有意和皇陵
派一较长短,这才与滇岭派、罪恶渊薮合作,整合江湖上的旁门势力,创下夺香
宴,实乃武林中淫乐之创举,而他在江湖上的声威亦随其武功精进而水涨船高。
滇岭派僻处西南,白超然毒功虽诡,真实本领却略逊於己,而寇非天武功虽胜於
他,但身有残疾,年事已高,加上行迹隐密,并无雄心壮志,不足为患。

  程太昊精心谋划,克制锐气,待人深具礼数风范,现下三人之中,便以他的
声望最是如日中天。这次的夺香宴,更是排场奢华宾客如云,连武林新起的「大
小慕容」都前来赴宴,又在众人之前大展神威,一举降服云霄西宗两大高手,更
当是名声大振。

  如此一来,连原先的后顾之忧西宗都可一并瓦解,又得到如斯美人,实是一
举数得。想到此处,程太昊忍不住面露微笑,盘算着将来武功更精,即可正面挑
战於皇陵派龙驭清,那时在武林之中的地位,真如外号「万里飞鹏」,不可限量
了。

  呼延凤见程太昊志得意满地坐在首席,仇恨之情充塞胸臆,咬牙切齿,心里
只想:「这人害了师父,害了我西宗的前辈,又害了白师妹,现在就在我面前,
我居然不能杀了他!而这……这个大慕容……」眼望慕容修挂着冷笑的脸,更是
令她无比痛恨:「他这样对我羞辱污衊,明知道程太昊害人无数,居然还跟他一
鼻孔出气……这群卑鄙的男人!」

  程太昊瞥见她愤怒的脸色,双颊气得发红登时微微一笑,说道:「慕容兄,
让我先尝尝这只小凤凰的味道如何?」

  慕容修冷笑几声,饮尽一杯醇酒,道:「随你的便。」放下酒杯,走到呼延
凤身边。

  呼延凤身子一颤,狠狠瞪着慕容修,冷冷地道:「我早看清你是什么人了。
一丘之貉,男人都是如此……」

  秦盼影心中淒然,轻声道:「师姐,不要!」

  慕容修轻声冷笑,走到她的身后,摸了摸她的长发,手掌顺着滑到她肩头,
轻轻用掌心摩了一摩,低声道:「小凤凰,要装也只能趁现在了,这不是你希望
的吗?去啊,利用这次机会,把你心底的欲望全部发泄出来,一点不剩,去!」
说毕,一拍她肩膀,将她向前推去。

  这一推,呼延凤的脚步踬了一下,险些跌倒,但毕竟还是站定。她的脸色突
然变得红润,两片红唇微微颤抖着,眼中光彩明亮几乎有些兴奋。程太昊见状,
甚感奇异,暗想:「这大慕容说了几句话,难道就把这女娃激成了个淫娃?」他
仔细观看呼延凤神情,见那美艳的脸庞不甚自然,似是竭力克制激动的情绪,却
一步一步朝己方走来。

  华瑄看得不忍,忍不住低声哀求:「慕……慕容……那个,怎么会这样啦,
不可以让呼延姑娘,她、她去……」

  慕容修朝她一瞪眼,道:「难道你要去?」

  华瑄急道:「不是啊,可是……可是……」

  慕容修撇过了头,冷笑道:「说不好话,就别说了!」

  这时,呼延凤已走到了程太昊座前。程太昊点点头,道:「坐下来。」

  呼延凤依言坐下,深吸一口气,抬头凝视程太昊,轻声道:「程太昊,我有
话问你。」

  程太昊微笑道:「什么?」

  呼延凤静静地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程太昊哈哈大笑,道:「我并没杀她。当年她私下逃离比翼宫,被我和你的
三位师叔追上了,被我们处罚一番。她是支持不住才死的,事先谁又知道呢?最
后一位插入你师父身体的,就是你狄师叔。她死前发出的淫叫声,至今还常常回
绕在我耳际,我是对她念念不忘啊,哈哈、哈哈!」

  呼延凤身子剧颤,低下了头,长长的浏海掩住了眉目。程太昊侧过身子,斗
篷开在两边,解开裤带,亮出一根粗大的肉棒,笑道:「凤儿,你师父生前最喜
欢这宝贝。不知有多少个晚上,她都因此而失魂落魄,浪荡不堪啊。来,你这么
怀念你师父,她喜欢的,你一定也喜欢,这就来好好享受罢。」说着,肉棒已有
些挺起。

  呼延凤轻轻抬头,朱唇紧闭,看着那根耀武扬威的巨棒,淒然一笑,慢慢伸
出手去,将它盈握在手,轻声道:「师父……师父她……她生前……是这么尊重
你……」她极轻极轻地说着犹如梦呓夜语,修长的手指轻轻碰着这雄伟的阳具。

  程太昊微笑道:「是啊,她对我服服贴贴,在床上也是淫荡得很。她常常像
这样,对,就是这样,握着它,慢慢的摸。然后,用嘴巴吞吐一番,舌头也用上
了……凤儿,你可是比你师父更美。你乖乖的听话,我会很疼爱你的。舔吧,好
好的舔它。」他不断说着,淫欲越动,肉棒也慢慢坚硬了起来,微微浮现青筋。

  呼延凤摸着逐渐蓬勃的阳具,慢慢低下了头。程太昊微笑而视,心里想着她
那艳丽的红唇,将要含弄自己这大仇人的肉棒,那是多么舒畅、而具有征服感的
享受。呼延凤肩头微微一耸,轻声道:「师父、师父!」

  程太昊微微一怔,紧跟着听她吐出几个字:「现在,凤儿为您报仇雪恨!」

  那白皙如玉的十根手指,猛然施出强烈无比的力道,金翼凤凰之爪,灌注她
全身内劲,猛然用力一折,折得是程太昊的阳具!程太昊猛觉下体剧痛,全身如
受天打雷劈,暴烈惨嚎:「啊──!」

  呼延凤厉声大喝:「奸贼,死有余辜!」右手屈指成锥,左手飞掌如刀,先
重击会阴,再猛劈丹田,双掌如电合并疾推,正中程太昊胸膛。

  程太昊极声狂嘶,双臂疾抖天罗云翳,催出一重失控乱奔的巨劲,猛将呼延
凤震出数丈。这一击是程太昊痛极怒极之下的杀着,呼延凤只觉胸口一阵郁闷,
一咬下唇,没把鲜血喷出口来,但觉五脏六腑翻转滚动,天旋地转,便要摔落在
地时,身后一人推掌而出,内透沉劲,止住她的退势,轻轻站在地上。

  呼延凤回头一望,有此功力化解程太昊疯狂一击的,便是慕容修。只听他纵
声大笑,说道:「好狠的小凤凰,发泄得够痛快吧?程太昊,依本大爷看来,你
这万里飞鹏,只好改叫断头鸟了,比『九头鸟』司空霸都天差地远了,哇哈!哈
哈!」说着探手入怀,将一枚铁管高弹上空,澎地一声爆开,飞出青红相间的烟
雾,朝明月斜飞而去。

  旁人骤见变故,都惊讶得目瞪口呆,不知呼延凤如何冲开穴道,给予程太昊
出乎意料的重击。然而,呼延凤心中清楚知道,是慕容修在拍她肩膀之时,以霸
道绝伦的内力硬冲她的经脉解开了程太昊的封穴绝技,让她能在接近程太昊时,
得到报仇的机会。她尽力稳下翻腾的真气,眼见程太昊的惨状,心中大为快意,
却也感到一阵迷惘,回首望向慕容修。

  程太昊双眼凸出,痛得死去活来,紧咬着牙关,只觉一股无边苦楚,比火烧
刀割还要可怖,如欲撕裂全身,飞快蔓延。他强忍痛苦,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地
叫道:「呼延……凤!我、我、我要、杀了你,将……你……大卸八块!哇、啊
啊、啊!」

  白超然飞身奔至程太昊身边,道:「程兄,怎么样……」一见到程太昊下身
伤势,登时作声不得。只见原来直挺挺的一根巨棒硬生生从中转了个弯,已是奇
形怪状,鲜血淋漓。下身伤到了这等地步,只怕已然回天乏术。

  白超然面色如土,低声道:「程兄,小弟替你杀光这群狗贼。」

  程太昊目眥欲裂,颤抖着拉上裤子强行起身,哑着声音吼叫:「呼延凤!」
天罗云翳一抖,挟着怒涛暴风般的内劲,抖出一重又一重的气浪,扫得杯碗乒乓
碎列,灯火明暗不定,猛招直攻呼延凤。

  慕容修叫道:「丫头们,敌人已经少了好几百个,现在通通拼命罢!干掉这
群王八乌龟!」抢先冲上,剑气横飞,「大纵横剑法」「一字剑」,以斩破无尽
黑夜之势横扫,猛将「天罗云翳」斗篷带偏过去,左掌接着一劈,凌空之劲,震
得程太昊全身一晃,脸色大变,不由得连退几步。

  呼延凤三下杀手,招招可以致命,程太昊内功虽然远胜於她,但是身受男人
要害重创,加上丹田受到猛劈,功力大打折扣,此时不要命地狂怒出招,立刻被
慕容修猛恶无匹的剑法击退。

  慕容修正待趁胜追击,忽觉一股甜香自身后传来,好似打翻了浓浓的蜜糖。
慕容修心中一凛,大喝一声,回身出掌「砰」地一声,已和白超然对了一招「炼
血手」。

  白超然身子晃了晃,抽掌回气,笑道:「大慕容,当真好本事,这炼血手功
夫,老夫可花了三十年苦练,你居然不怕。」慕容修骂道:「他妈的白超然,使
毒用毒,没半点格调!」这炼血手十分危险,慕容修这一掌势在不得不挡,出尽
全力,幸而没被炼血劲力侵袭,否则便是九死一生。

  这时秦盼影穴道也早已被慕容修解开,和呼延凤联手抵挡云非常。华瑄也抖
出长鞭,加入战局,叫道:「快放了紫缘姐姐!」

  云非常一边拆招,一边骂道:「三个小骚蹄子,都来跟你爷爷过不去?这是
身为礼物该做的事么?你……啊、啊唷!」他一个疏神,背上已挨了华瑄一招八
方风索。

  本来呼延凤加上秦盼影,已足以对付云非常,但是她们现在没有拿手兵器,
又都受伤在先,其实难以敌对。然而华瑄一出手,立时又佔上风。她一心救出紫
缘,出的尽是八方风索中厉害招数,配合呼延凤、秦盼影齐施「飞天九重霄」,
招招又快又奇,打得云非常乱吼乱叫,连连吃亏。

  忽然,莫非是飘然而至,几声轻笑,幽幽地道:「小姑娘,怎么下手这么重
啊?」

  右手空袖一扬,似乎远远向华瑄招手。华瑄本没在意,忽然月光下见到一丝
黑影远远兜来,陡然一惊,回鞭斜里闪出,「啪」地一声,长鞭和一物纠缠在一
起,双方同时回扯,登时绷紧。

  就着月光一看,见是一条极长的乌黑绸带,黑夜中几乎丝毫不见,来得无声
无息,却又来得奇快,且方位之奇特,拐弯变化之诡异,似非人力所能为。

  绸带上的内劲极轻极巧,一绷之下,忽如泥鳅似地溜出鞭身缠绕。华瑄疾收
长鞭,左手持住鞭梢,忽然想起一事,叫道:「啊,那天晚上,你就是用这绸带
偷袭我,对不对!」她感於这轻绸神出鬼没,用劲奇巧,便想到她定是藉以巧施
暗劲,点昏自己,进而掳去紫缘。

  莫非是轻轻地笑着,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袭过你啦?」黑绸一飘,
攻向华瑄. 华瑄挥鞭应对,两般软兵刃隔空来去,变化多端,八方风索招式逼出
道道劲风,却也难以翻动这轻飘飘的绸带,一时难分难解。可是两女一交上手,
云非常那里便逐渐有变,呼延凤和秦盼影越斗越感吃力。

  而慕容修身处程太昊和白超然的夹击,虽然以大纵横剑法力争先机,但程太
昊红了眼的拼命,迭出杀招,劲力渐弱,招数却是越来越狠。白超然的毒功变幻
诡谲,慕容修也无法等闲视之,以一敌二,总算还是不胜不败,但是心里却暗暗
戒备,心道:「程太昊倒下之前,要是寇非天那老混球出手,那就万事休矣!」
不过寇非天一直静静坐着,毫无动静,似乎无意动手。

  这时早有云霄东宗弟子慌忙去向同门长辈通报,狄九苍、卓善当先赶来。狄
九苍叫道:「呼延凤,你好大胆子!」一招摩天鹰爪功的杀手,直攻呼延凤。

  招至中途,狄九苍忽然缩手,一圈剑光跟着飞掠闪逝,只听一个清脆悦耳的
声音笑道:「可惜,可惜!喂,你缩手那么快做什么啊?让我偶尔偷袭一次也不
肯?」跟着白衫飘动,小慕容已飞快赶来,短剑连递,来势奥妙,跟狄九苍斗在
一起。卓善大吼一声,大明王手印拍来,真气浩瀚。

  小慕容见他来势凶猛,暗暗咋舌,心道:「两个傢伙都这么厉害,棘手之极
了!」身形如柳一摆,堪堪避过,叫道:「大哥,情况怎样?」

  慕容修叫道:「什么情况怎样……就是这样!把他们杀个乾乾净净,别无他
法!」

  小慕容连躲了几招夹攻,叫道:「大哥,对付得来么?」

  慕容修长剑连挥,飒然生风,大声笑道:「废了程太昊的宝贝,已算是大有
斩获!」

  程太昊暴怒欲狂,又感下体剧痛,出手更是竭尽全力,誓要击杀慕容修。

  小慕容叫道:「大哥,千万小心……啊、嗯!」她出言示警,自己却也不慎
被狄九苍鹰爪扫过后心,剧痛难当,险些气为之窒。

  小枫也被小慕容带来,站在一旁观战,场上也无人有闲暇去管她。她瞧得眼
花撩乱,不知如何是好,左右观望之际,忽然见到不正宝箱,心中担心紫缘,奔
到箱边,轻声叫道:「姐姐,你还好吗?有没有怎么样?」

  箱中一阵安静,接着极轻极轻地传出柔和又带着惊讶的女声:「小枫?是,
是小枫么?」小枫喜道:「是啊,是我!紫缘姐姐,我……我,现在怎么救你?
这……这箱子能开么?」

  箱中又静了一会儿,忽听紫缘轻声道:「小枫,看地上。」小枫依言向下一
望,只见一个东西从花纹空隙中慢慢伸了出来,「铿啷啷」几下落地,却是一串
钥匙。

  小枫捡了起来,又听紫缘轻声说道:「这是箱子的钥匙,要开四个角,嗯!
是现在你的左边那一面,四个角上的锁都要打开,快一点,小心一点,别让人发
现了。」

  小枫大为惊奇,道:「怎么……这是钥匙?姐姐,你怎么会拿得到?」

  紫缘语调着急,轻声叹道:「唉,别问啊……快点打开,不然……不然华姑
娘、慕容姑娘他们就不好了。」接着轻声又说了些话。

  小枫听了最后几句话,更是惊喜,轻声应道:「好,我……我马上开!」她
转到左边,将钥匙一把一把往孔中凑。

  「喀啦」、「喀啦」两声先后响起,已打开了两个孔。这时忽听秦盼影一声
哀叫,已被云非常一掌拍倒。呼延凤心急之下,跟着也中了云非常的指力,穴道
窒碍,跌倒在地。

  云非常桀桀怪笑,道:「两个小女娃,毕竟不是爷爷对手。待我来教你们学
学乖!」他欲火上升,也没顾及其他人尚在大战,便要朝呼延凤扑将上去。忽然
他目光一闪,瞄见有个少女正在不正宝箱之旁,不知在做什么。

  云非常叫道:「小小丫头,搞什么鬼?」一纵身,跃了过去,见她将一把钥
匙往黄金角上插,登时哈哈大笑,道:「这是什么玩意?我们不正宝箱的锁,岂
是乱七八糟的钥匙能开的?」说着一按小枫肩头,将她推倒在地。

  这时小枫已开了三个黄金角,钥匙已插入最后一个锁孔,只差这么一转,却
被云非常推倒,一时只觉骨骼乱震痛得眼泪直流,话也说不出来。云非常笑道:
「原来娃儿不会武功。哦,长相倒还不差,可以干上一干……」

  说着伸手持住插在孔上的钥匙,笑道:「你该不是想放那紫缘娃娃出来罢?
哈哈,我们本来就会放她出来享受的,也不必你来胡闹。就凭这东西,怎么开得
了不正宝箱?瞧,这一转根本没用……」说着顺手一转。

  「喀啦」轻轻一声。

  云非常愕了一下,笑容顿敛,回头一看。

  一瞬间,「不正宝箱」的铁板飞震而开,夹着一股威力无俦的势道而来,猛
然将云非常打得向后飞腾,铁板直逼,劈哩啪啦一阵乱响,云非常连人带板,摔
在那穷奢极侈的极乐席上,几百斤的力道,砸得酒肉飞散,金玉齐碎。坐在一旁
的寇非天单手伸出,搭在云非常肩上,立时将他推出一旁。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全场众人为之一呆,纷纷侧目回望。但见一抹华美灿烂
的色彩飘然逸出,那是一疋锦缎。一位清丽出尘的姑娘侧坐在箱中,凝目望来,
如水晶流转,安详宁定,那是紫缘。随着锦缎而出的,尚有一道影子,如是清风
徐来,卷起了锦缎,身形顿现。

  小慕容瞥见他的面貌,惊喜得高声欢呼,叫道:「是你!」程太昊惊诧不知
所以,喝道:「是谁?」一直未曾说话的寇非天,缓缓站了起来,吐出苍老、几
乎全无生气的声音:「文、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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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五十九)

  文渊乍然现身众人惊讶之际,战局顿有生变之机。他扶起倒在地上的小枫,
纵声叫道:「小茵、师妹,快过来这儿!」

  华瑄对付莫非是难以测度的绸带招数,本已十分吃力,忽然见到师兄现身,
惊喜之下精神陡长,长鞭转出几个虚招,藉机退开,飞快奔到文渊身边,投入他
的怀抱,欢声叫道:「文师兄,你来就好了!」紧抱着文渊时,又侧开头去看紫
缘,叫道:「紫缘姐姐,你……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受伤?」

  紫缘柔声道:「我很好。瑄妹,真为难你,来犯这么大危险……」华瑄一下
子见到两个最想见的人,心中雀跃不已,在文渊怀中又笑又跳,开心之极,全没
顾虑还在群敌环伺之中。

  接着小慕容也甩开卓善、狄九苍,奔到文渊身旁,脸上掩不住喜悦之情,笑
道:「你……你怎么会在箱子里?这……这可不是变把戏么?」

  文渊深深叹了口气,道:「我被当作,夺香宴极品贺礼,当然是关在这里头
啦,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慕容一怔,随即噗嗤而笑,手指在他脑门轻轻一弹,笑道:「四非人什么
时候喜欢大男人了?少胡说八道!」

  文渊笑道:「就当我胡说罢,现下可无暇说明。小茵,师妹,你们保护紫缘
跟小枫姑娘,我去应敌。」脚步正要踏出回首望了望紫缘。只见紫缘靦腆微笑,
脸蛋泛起了淡淡的晕红。文渊向她点头一笑,飞身纵出。

  他来到呼延凤、秦盼影身边,俯身将呼延凤穴道解了,秦盼影的伤势却甚是
沉重,只见她痛得额头冒汗紧咬牙关。文渊道:「秦姑娘受伤不轻,当先休息。
呼延姑娘,请你带她去和师妹那儿,先行调理内伤。」

  呼延凤抱起秦盼影,侧目望着文渊,脸上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说道: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文渊一怔,道:「一方面是来救紫缘姑娘,一方面也是来救白姑娘啊,我不
是早就这么说了么?」

  呼延凤仍是一脸错愕,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懂,你……你怎么真会为
她们拼命……」

  文渊听着奇怪,正待说话,忽感身后气流生异,疾转腰身,伸掌迎去,已然
抓住莫非是远远挥来的黑绸带。他凝力於掌心,大喝一声,那绸带上忽然一阵起
伏,如海风吹浪般急抖回去。莫非是本来一直神态悠闲,谈笑应敌,这时忽然脸
色大变,惊骇而叫。旁人闻声相望,已见莫非是身子颤抖,摇摇晃晃双膝一软,
便即伏地不起。

  以文渊当前功力,未必能单凭内劲运行,便一击震昏莫非是,但是他这一发
劲,却是对绸带上的巧劲辨析入微之后,攻其破绽而发,使力虽然不大,但及於
莫非是之时,正是抓紧她收劲无可防备之时,顿时将她震得经脉紊乱就此倒地。

  文渊叫道:「呼延姑娘,请先退开!」呼延凤正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他何能
轻易打倒莫非是,听他一说,陡然想起秦盼影有伤在身,急忙抱着她退到紫缘、
华瑄等人身旁。这时狄九苍、卓善已双双夹击文渊,云非常亦压下内伤,怒而上
前,骂道:「小兔崽子,你怎会钻到不正宝箱里去了?你、你搞什么鬼?」双掌
连环互拍,掌力骤增,狂风暴雨似地攻向文渊。

  呼延凤心中吃惊,暗道:「狄九苍和卓善功力极强,当日他们联手,我已难
以招架,现在加上云非常,他怎能抵挡得住?」

  但是看了数招,只见文渊身法神妙,滴溜溜地在三人之间穿梭不定,双掌使
开,右掌潇洒自如,流转舒柔,左掌劲力刚健,但收发由心,不流於狂悍,双掌
招数时而对换,以奇巧的手法寻隙反击。往往狄九苍鹰爪落空,卓善掌力失准,
云非常猛招使到一半,文渊却已抢了先着,反逼得三人无法近身。

  华瑄和小慕容见情郎全无困厄之状,喜悦无比,在一旁看得心旷神怡,拍手
叫好。紫缘倚着箱板,也是喜形於色,观望了一阵,侧身取了琵琶,转轴拨絃,
玉指轻弹之间,抚出一阵洒脱清幽的音韵来。

  这时呼延凤见文渊游刃有余,惊奇之际,也已抱了秦盼影过来,替她接续真
气,平复伤势,听紫缘忽然弹起琵琶,不知所以,道:「你这是做什么?」

  紫缘手法如行云流水,曲意悠然,微微侧首望着呼延凤,微笑着说道:「我
替他弹一曲「渔樵问答」,帮他助阵。」

  她这一望过来,呼延凤才看清紫缘面貌,不觉心中一动,暗道:「好美的姑
娘,她……她就是紫缘?」转头朝文渊望去,心中忽起潮思,一时茫然出神。

  文渊听着紫缘奏出的琵琶声,精神顿时大振,挥掌逼开卓善,远远向紫缘笑
道:「紫缘,你来验收成果罢!」紫缘双腮微红,微笑道:「我不懂你们这些拳
打脚踢的功夫,你自己知道就好啦。」

  华瑄奇道:「验收什么成果啊?」紫缘继续弹着琵琶,微笑不语。

  小慕容眼睛一眨,向紫缘笑盈盈地道:「紫缘姐,你……你跟他在这里面,
究竟是做了什么啊?」

  紫缘脸上一热,轻声笑道:「这……这个……等我们都平安无事了,让他来
说。」

  这一曲「渔樵问答」,意在以渔人樵夫的对话,描绘於青山绿水中自得其乐
的情趣,对功名利禄不屑一顾的心志。文渊此时所使功夫,便是由此曲化出,紫
缘一弹奏此曲,曲调节奏,竟与文渊的进退攻守符合若节,正如庄子「养生主」
所述:「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琵琶声与文渊掌法一共变幻,开阔之际,如巍巍之山嶽,洋洋之江河,由巧
入拙,真力昇华,猛地和云非常对了一掌,竟将其震退几步。云非常骇然失色,
心道:「小兔崽子的内劲,何时修到了如此惊人地步?」他之前与文渊交手,文
渊都是以绝顶妙着支撑,内力却是不及於他。但这时硬碰硬的过掌,文渊的内力
却显然充沛更胜於他,如何不令他心头惊骇?

  再斗一阵,琵琶音韵隐隐和文渊掌风应和,如闻斧伐丁丁、橹声欸乃,不论
轻重缓急,在文渊掌中全然收发自如。忽听,卓善大叫一声,被文渊一掌拍中胸
口,脚步颠簸,一交摔倒,再也站不起来。不过两招,狄九苍亦被文渊拍中背脊
扑地而倒。

  云非常更是吃惊,晃了个虚招,已打算早早脱身,口中叫道:「老大,你再
不出手,我……」话还没能说完,这虚招已被文渊看穿,连变三掌,破开他的守
势,打中了「华盖穴」,当堂跌飞而出,在地上连滚几滚,动弹不得。

  同一时间,紫缘琵琶声停,文渊收敛内劲,衣袖一振,回首笑道:「紫缘,
好曲子!」紫缘面露浅笑,轻轻放下琵琶。寇非天远远地冷眼旁观,依旧没有出
手。

  文渊先败莫非是,接着一举击溃三敌合围,场上只剩慕容修和程太昊、白超
然缠斗。忽听白超然厉声大叫,跌跌撞撞地退开好几步,手按小腹,却压不住涌
出的鲜血,已是被慕容修一剑横劈而中,伤口极深。华瑄、小慕容等人见了,正
自大喜,不料慕容修忽然身子一阵摇晃,手掌松开,长剑落地,似乎连站也不易
站稳。

  白超然远远后退,按住剑伤,道:「大纵横剑法,果然霸道绝伦。不过这条
蛇儿的毒性可也不弱,你要是轻举妄动,只怕……嘿嘿,未必有多好受。」只见
慕容修怒目瞪向白超然,右手在左肩一抓,扯下一条细长的白蛇,用力捏死,骂
道:「滇岭派的王八乌龟,都只会使这卑鄙手段!」

  他本是背对不正宝箱,小慕容等看不到他正面受了什么损伤,但此时都见到
了他手上的白蛇。小慕容吓得花容失色,叫道:「大哥,你……你被咬中了?」
慕容修破口骂道:「咬就咬了,死不了!」脚尖一挑,踢起长剑,一握在手,正
待上前再战,却感胸口一阵烦恶,便想作呕,劲力散涣不聚,几乎难以举步。

  这条白蛇是白超然预先藏在衣袖之中,缠绕手臂,伺机伤人。他抓准机会,
趁慕容修使开剑招猛攻、防禦略有不备之时出掌相击。慕容修左掌还击,两掌一
对,那白蛇却疾窜而出,顿时咬中慕容修肩头。滇岭派以毒闻名,这白蛇是白超
然所调养,更是剧毒无比,以慕容修这等功力,竟也在顷刻间毒发,难以再战。

  不过,白超然也受伤不轻,生怕慕容修不顾毒伤,拼命猛攻,自己却抵挡不
来,立即退开。程太昊却一心要致慕容修於死地,见慕容修中毒,立时鼓动天罗
云翳,朝他当头击去。

  文渊抢上前去,叫道:「慕容兄,你先下去止住毒性蔓延,我来应付!」

  慕容修怒道:「小子,你说什么鬼话?我大慕容岂怕这区区小伤?」就在这
时,天罗云翳已挟厉劲盖下。

  文渊一手抓住慕容修手腕,两人同时飞退丈许开外,叫道:「你当然不怕,
小茵可会担心你!」

  慕容修一怔,呸了一声,骂道:「混帐东西!」却也不再坚持,转身便走,
回到不正宝箱旁。小慕容急忙迎上前来,叫道:「大哥!」慕容修挥挥手,道:
「不算什么!」将死去的白蛇收入衣袋,敞开上衣,手按肩头,潜运内劲逼毒。
只见细小的伤孔中缓缓流出黑血,腥臭四溢。

  程太昊一招未中,身影一闪,又已赶到,天罗云翳连挥连抖,气浪如雷,重
重内劲瞬息间披盖文渊四面八方。

  文渊已见识到程太昊内力浑厚,纵使负伤非轻,仍然是个强敌,心道:「先
设法把紫缘、小枫她们安置好,再来放手一战。」双掌凝力推出,生发一股柔韧
而沉重的劲道,「天罗云翳」原本鼓足劲风,这时中央却微微一凹,来势顿缓。
这么一来,文渊已能趁机抽身而退。

  程太昊微感诧异,心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内功修为竟然也如此不凡!」

  这时云霄派、滇岭派弟子,加上四非人的部属纷纷来到,人潮增涌,声势浩
大,显然便要群起而攻。文渊使开轻功,疾退而至不正宝箱旁,说道:「小茵,
你们的船在哪儿?」

  小慕容道:「咱们是从西边上岸来的,现在可不能回去,否则,要经过筵席
上,那麻烦可多了!」

  呼延凤道:「那么往北边退,我们的船在那儿,苗师妹正留在船上,可以接
应。」

  文渊大喜,道:「好极了,那么就请呼延姑娘带路。」

  呼延凤微一踌躇,道:「秦师妹,你带他们先走,我去救白师妹回来。」

  秦盼影这时已经清醒,伤势较为平稳,听呼延凤一说,急忙叫道:「师姐,
不行!你……你也受伤了……」

  呼延凤道:「白师妹还没救回,怎能这样便走?何况金翅刀在他们手里,那
也必须夺回!」

  文渊见已有五六名云霄东宗弟子冲来,若再拖延势必难以脱身,当下叫道:
「呼延姑娘,你还是带大家先走罢,白姑娘和金翅刀由我负责带回。」闪身上前
俯身抓起一把杯碗碎片,连掷连挥,嗤嗤数响过去,将十二盏金灯尽数打灭,四
周顿时大暗。

  程太昊一见他打灭灯火已知其意,叫道:「围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溜了!」

  号令一出,立时便有数名弟子飞快围去。文渊展开身形,东一掌,西一指,
便将当头几人打倒。两名滇岭派门人扑上前来,又给文渊三招两式打发。他这么
一出手,登时牵制了对方攻势。

  呼延凤一愕,叫道:「这事跟你无关,谁要你多管闲事?」

  正要冲去替代文渊,小慕容却拉住了她,叫道:「大哥受伤,你失了兵器,
现下也只有他应付得来!」

  呼延凤回头相望,道:「你难道不担心他?」

  小慕容微微一笑,道:「他本事好得很,我才不担心呢!」取下腰间佩剑,
大声叫道:「喂,接住了!」用力一掷,连剑带鞘飞向文渊。

  文渊反手抄住,身形顺势圈转,白光随之一闪,已然拔剑在手,一圈剑光犹
如飞环,围在文渊身边的敌人,立刻有三四人中剑倒地,两把刀剑应声削断。文
渊定睛一看,手持之剑华光内敛,正是小慕容从赵平波手上夺来的骊龙剑。

  只听小慕容叫道:「人救到了、刀拿到了,就快点跟过来!」

  文渊应道:「好,你们快走!」手中骊龙剑飞舞四方,剑芒凌厉生威,已是
「八极游」剑意。此时,他手中有了切金断玉的利器,出手更加威不可当,程太
昊、白超然的门人虽众,却无人能当文渊剑招一击。

  趁着文渊一力断后,华瑄、小慕容等已跟着呼延凤、秦盼影自小路退走,只
因灯火尽灭,单凭月色之明,云霄东宗、滇岭派的人也不易搜索,一路上偶有阻
敌,尽是寻常脚色轻易被几人收拾了。约莫一刻钟功夫,已绕到了红石岛北岸,
果见呼延凤等人的海船停泊在岸,海水泛着月光,四下一片静谧。

  众人到了近处,只见苗琼音从舱中奔了出来,叫道:「呼延师姐,白师姐怎
么样了?」

  呼延凤道:「有个爱管闲事的人会救她,不必担心。」

  苗琼音一怔,道:「谁啊?」

  小慕容道:「先别管是谁了,大家先上船罢。」众人纷纷上了甲板,进了船
舱。慕容修盘膝静坐,用功逼毒。呼延凤和苗琼音给秦盼影取药镇伤,一边听小
慕容说着文渊和紫缘的事,不时望向紫缘。紫缘轻轻抚着琵琶的絃,并不弹出声
来,神情若有所思,带着淡淡的微笑。

  只有华瑄一直待在甲板上,等待文渊出现。过不多久,舱中众人忽听她欢声
大叫:「文师兄!这里,在这里!」小慕容和紫缘闻声出舱,只见华瑄正用力挥
手,远处一个人影直奔过来,果然便是文渊。再一看,其实并非只文渊一人,手
中尚横抱了一名少女,又有一件物事,在夜色中闪着阵阵金光。

  文渊听到华瑄呼叫,足下加劲,一阵风般赶了上来,高跃上船。呼延凤跟着
出来,见到文渊抱着的女子,忍不住惊呼出来,叫道:「白师妹!」急忙奔上前
去,从文渊臂膀里抱了过来。白月翎有气无力地向她笑了笑,眼中却露出兴奋之
意,身躯微微颤动,轻声道:「呼延师姐……」

  呼延凤紧紧抱住白月翎,不禁一阵哽咽,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轻声道:「白
师妹,你受的欺负,师姐一定帮你讨回来。」白月翎似乎极是疲累,没再多说话
倚在师姐怀中,静静地睡着了。

  呼延凤抱着她进到舱中,让她躺在床上休息。文渊跟着进来,道:「呼延姑
娘,这是你和秦姑娘的兵器。」将金翅刀、两柄软剑都递给了她。

  呼延凤怔了一怔,道:「这么短的时间,你……你当真都拿回来了?难道没
人阻截你么?」

  文渊微笑道:「好在程太昊跟白超然都受了伤,没来跟我过不去,其他人不
难对付。」接着又道:「一会儿追兵便到,咱们得快快离开。」呼延凤呆了一阵
儿,望着文渊的脸,一言不发。

  文渊甚感奇怪,道:「怎么了?」

  呼延凤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转身朝苗琼音叫道:「苗师妹,立刻
开船,离开这鬼地方!」

  众人帮着扬帆起锚,离岸向西驶去。黑夜中海风大起,却是逆风,船行并不
甚快,但是若有船自后追来,那也同样不会快了。

  华瑄兴高采烈地拍着手,笑道:「终於大功告成,紫缘姐姐回来了,文师兄
也回来了!」

  一旁正疗伤的慕容修忽然睁眼,冷冷地道:「大功告成?可还难说得很!这
儿是海上,没回到陆上前,麻烦未必会少了!哼,还有一件古怪事,嗯……」想
了一想,骂道:「他妈的,忘记了。」

  华瑄嘟起了嘴,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嘛,紫缘姐姐平安无事,人家高兴
一下也不成?」

  慕容修一翻白眼,道:「你们去高兴你们的,关我屁事?嘿嘿,不把白超然
那王八蛋宰了,我可不高兴。」

  文渊和紫缘坐在一旁,相视微笑。小慕容笑嘻嘻地走来坐下,道:「你们可
别听大哥胡言乱语,让他自己去呕气。紫缘姐,你累不累?」

  紫缘柔声道:「我不累。茵妹,对不起,让你们这样辛苦的过来,都是因为
我……」

  小慕容双手乱挥,道:「紫缘姐,别说这些,这事情我跟华家妹子都有责任
啊,倒是……」一瞥文渊,笑道:「他才是无缘无故,多了一件大麻烦事来解决
呢。紫缘姐,你该好好补偿他啊。」

  紫缘脸上微现羞态,甚为靦腆,微笑着不说话。华瑄忽道:「文师兄,你的
武功好像又厉害多了?」

  文渊微笑道:「有一点罢。」

  小慕容道:「什么一点两点?你本来不是打不过云非常么?可是刚才,他根
本全无还手余地……」说着坐得近了些,望望紫缘,笑道:「紫缘姐,你可以说
了吧?」

  紫缘奇道:「说什么?」

  小慕容道:「说你怎么会跟他一起进了箱子啊?他到底做了什么,武功进步
了这么多?」

  华瑄也一直对此不解,围了过来,道:「对啊,我也想不通,文师兄为什么
会在那里面?」

  紫缘向文渊一看,眼神中深情款款,尽是温柔,轻声说道:「你来说吧。」

  文渊脸颊微红,嗯了几声,道:「这个,其实……也不太光彩,进了箱子,
其实是误打误撞,无可奈何……」

  小慕容笑道:「有什么好不光彩?四非人的礼物蹦出个大男人来,那才不光
彩呢。」文渊笑了笑,先说了和穆言鼎一战的经过,接着便说起进入不正宝箱的
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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