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原创全本] 【方寸光作品集】

0
               (一百)

  正自想着,文渊已随着韩虚清走到客栈后,前堂众人的说话声已不能闻。韩
虚清缓缓地道:「文贤侄,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文渊道:「今年十七。」

  韩虚清点了点头,道:「你方当年少,武功已有如此造诣,确是难能,也不
愧了华师弟一番教导。」

  文渊躬身道:「多谢韩师伯嘉许。」

  韩虚清道:「却有一事,师伯不得不说你几句。」

  文渊道:「恭聆师伯教诲。」

  韩虚清说道:「文贤侄,你可有家室?」

  文渊道:「小侄尚未成家。」

  韩虚清道:「那位紫缘姑娘,与你是什么关系?」

  文渊一怔,道:「韩师伯为何有此一问?」

  只见韩虚清双眉一轩,道:「方才你送紫缘姑娘上楼时,我已听人说了,包
括华瑄贤侄女、紫缘姑娘在内,以及那『大小慕容』中的小慕容,与你之间都有
情意,可有此事?」

  文渊脸上一红,道:「是。」

  韩虚清脸色严正,说道:「文贤侄,你或许尚因年少,稳重不足,但是如此
耽于男女之情,并非英侠之辈所当为。我辈行走江湖,以品德心术为第一要紧,
于情爱一面,切莫陷溺过甚。当今天下,虽无大乱却也非太平盛世。文贤侄,你
涉世未深,日后经过一番江湖历练,将来大有可为,但是红颜祸水,虽非必然,
却是不可不慎。师伯之所以要说你,是看你用情太过,若不克制,非但误了这三
个姑娘,亦复自误。」

  这一番话说来,虽不是疾言厉色,但是韩虚清以师伯之尊而发斥责,文渊不
禁出了一身冷汗,噤口不语暗自思量:「当真如此?我对师妹、紫缘、小茵的情
意,再也不会对第四个女子这般了。她们一心一意的待我,彼此又都亲如姊妹,
这等福缘,当真是我修也修不来的。可是言笑晏晏之后,焉知她们心中没有抑郁
牵挂?」

  想到此处,文渊只觉脑中一片浑沌,深怕自己已如韩虚清所言误人误己,不
由得心起惭愧,低声道:「师伯教训得是。」

  可是仔细一想,却又不然,四人之间的情爱关系,其实甚为单纯平稳,除了
紫缘身遭不幸,经历坎坷,以及赵平波从中阻挠之外,华瑄和小慕容的恋情都是
水到渠成幸福喜乐。在文渊所想,他绝不愿辜负任何一位姑娘,使她黯然神伤。
而三女能够互相接纳,本是最好不过,可是,韩虚清此言一出,文渊不觉再次深
思,隐隐觉得心里不安。

  韩虚清见他神情迟疑困惑,知他心意有变,脸色稍霁,温颜道:「你好好想
一想罢,这三名女子,要算华瑄贤侄女最为良善,可为你一生良配。小慕容和紫
缘姑娘虽是美貌,却非你所该迷恋。」

  文渊正想着许多事端,突然听到韩虚清此言,心中一凛,道:「韩师伯,你
说什么?」

  韩虚清道:「想那小慕容是武林中着名的小魔头,虽无大慕容的种种狠辣事
迹,但是究属旁门左道,非是我等武学正宗人士。单说最近,京城铁云镖局运镖
路经江南,就被此女半路劫镖,杀伤非少。大慕容剑下伤过的黑白两道人物,也
是难以数计。此等人物,如何能与你结得姻缘?」

  文渊听了,脸色陡变,待要出言替小慕容抗辩,又听韩虚清道:「那位紫缘
姑娘,原是秦楼楚馆中的女子,出身不正,并非清白人家。纵然她举止温雅,碍
于身分,只怕也未必是出于真情。与此烟花女子为侣,岂能对得起你师父再天之
灵?文贤侄,这两名女子与你相识未久,心意难料,只因容颜过人,便令你失了
方寸,实非幸事。

  华瑄贤侄女与你相处日久,虽无媒妁之言,但是在情在理,或论相貌武功,
均可与你匹配。你师父已然辞世,师伯便有责任看顾你们师兄妹三人,这件终身
大事,师伯亦可为你俩撮和,此后便与紫缘、小慕容二女再无纠缠,他日莫再有
此女色之误,那就不亏师伯一番心意了。」

  文渊一字一句的听下来,如同一个个霹雳打在心上,直至韩虚清说完,文渊
呆了一呆,忽然双拳一紧,大声叫道:「韩师伯,你弄错了!」

  这句话直呼而出,已有些顶撞之意,韩虚清脸色一变,道:「怎么错了?」

  文渊一振衣袖,道:「韩师伯,你能认同师妹,加此赞誉,小侄极是感谢。
但是你对慕容姑娘和紫缘姑娘所知不多,怎么能妄下定论?慕容姑娘从前行为确
有失当,小侄初次与她相识,便是一次打斗所起。可是慕容姑娘与我相处以来,
再也没有任何滥伤无辜的恶事,而且她本性不坏,且又善体人意,虽称魔头,但
是并无放荡邪行,实是难得的好姑娘。」

  韩虚清听着,眉头一皱,暗暗摇头。文渊又道:「再说紫缘姑娘,她身在风
尘,非出本愿,实在是恶徒所为,致使她流落青楼。可是她的心志节操,却是冰
清玉洁,绝非寻常烟花女子所能比拟。韩师伯,你没有听过她的琵琶声,清幽高
雅,有如仙乐,没有脱俗的心境是弹奏不出的。

  紫缘姑娘的名声天下俱闻,岂是只因容貌出众而已?韩师伯可到杭州打听,
紫缘姑娘帮助过多少平民百姓?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小侄对她倾心,绝不是
贪恋美色之故,韩师伯当可察知。」他一边说着,语声渐大不自觉的神情激昂,
韩虚清脸色却渐渐铁青。

  待得文渊讲完,韩虚清便道:「如此说来,这三个女子,你是一个也放不下
了?」

  文渊道:「情意深重,小侄不能辜负。」

  韩虚清气恼之极,怒道:「好一个不能辜负……你……我只道你熟读圣贤经
史,该当明识大体,懂得利害轻重,不料你竟深陷儿女私情,不能自拔,还要强
辩!人生在世任重道远,你身负本门绝艺,该当将之发扬于行侠之间,明是非,
辨善恶,方不负你师父、师伯的期望。你若沉迷女色,如何能成就大事?」说到
此时,已是声色俱厉。

  文渊见到师伯怒气冲冲,心中忐忑,但他个性虽然和顺,可是心意既定,便
决不动摇,当下一个躬身,道:「韩师伯,在我而言,当今人生大事有三,那就
是好好照顾师妹、紫缘姑娘和慕容姑娘,让她们过得平安喜乐,时有笑语。这三
件大事一般的要紧,不分轻重。其他种种,即使再如何重要之事,也都排在第四
大事、第五大事、第六大事,依此类推。

  若说修练武功,我也不会因而懈怠,眼下固然她们都安然无事,但是难保日
后有所危难,我自是要竭力保护,武功是不能少的。韩师伯,你不必担心我因而
丧志。」

  这些话说出来,韩虚清脸上已是难看之极,只见他猛一摆手,衣袖扬处,地
上一声闷响,震起一片飞沙。只听他说道:「好,好!男女之情,竟让你沉沦至
此,师伯也不说什么了。」说着叹了口气,显得失望已极,不再说话,迳自走回
客栈之中。

  文渊站在原地,心道:「韩师伯定然生气得很,可是话不说清楚,以后又会
多生麻烦。唉,韩师伯这样说紫缘,要是给紫缘听到了,不知有多难过。」

  正自想着,忽听任剑清的声音自一旁传来:「文兄弟,发什么呆?」

  文渊侧身一看,只见任剑清从院落一角走了过来,何时来到,文渊全然没有
知觉。文渊微笑道:「只是想点事情。任兄,你在旁边听了多少?」

  任剑清道:「从头听到尾。韩师兄找你过来,我就看他脸色不好,特跟来瞧
瞧,果不其然把你训了一顿。」

  文渊道:「任兄觉得如何?」

  任剑清耸耸肩,道:「女人的事,我是避之则吉,没有切身体验。不过我说
文兄弟啊,韩师兄虽然古板些,但是说这番话,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文渊道:「这我知道。」

  任剑清道:「知道便好。文兄弟,老实说罢,你跟这三位红粉知己,似乎都
没碰上什么灾厄危难,至今还能相处得好,那还罢了,可是往后若真有什么波折
发生,你真能将她们通通保护得了?这我很有些怀疑了。」

  文渊神色凛然,道:「师妹也好,慕容姑娘也好,紫缘姑娘也好,都是我所
必须守护的,谁伤害她们,我便是拼尽性命,也不能容。」

  任剑清怔了一怔,笑道:「从没见你认真成这副模样的。好罢,要真碰上了
这等事,在你拼尽性命之前,先告知任某一声,就算你的性命拼得干干净净,好
歹帮你收个尸。」

  文渊笑道:「多谢任兄义气深重了,只盼你没机会帮我这个忙。」

  任剑清哈哈大笑,猛一拍文渊肩膀,道:「那就最好。不啰唆了,进去罢,
就你还没喝酒哪。喝酒,喝酒!」说着拉住文渊,走回客栈之中。

TOP

0

十景缎(101-150) 作者:方寸光

              (一百零一)

  两人回到堂前,任剑清拉着文渊坐下,斟了两大碗酒,笑道:「文兄弟,别
说你喝不了这一大碗,你师兄可是一口气喝了十碗也不止。」

  文渊朝向扬一望,道:「师兄,你内伤未愈,不宜饮酒太多啊。」

  赵婉雁正坐在向扬身边,跟着轻声说道:「是啊,向大哥,连文公子也这样
说,你就节制些嘛。」

  向扬手中正端着一个酒碗,听得文渊和赵婉雁这般说,只得暂且放下笑道:
「好罢,好罢。师弟,你来陪任师叔喝。」

  文渊本来不善杯中物,平时只偶尔小酌几杯,此时一大碗酒摆在面前,酒气
扑鼻,登时有些禁受不起,捧起了碗,道:「任师叔,我就只喝这碗,再多可就
受不了了。」

  任剑清笑道:「你们都不喝,等会儿只好我一个人喝。」两人对饮一碗,文
渊便换上了普通酒杯。

  虽然正当白日,但是经过大战奔波,人人困倦,众人吃喝一顿,酒饱饭足之
后,便各自上楼歇息,只慕容修依然自顾自地喝着酒,不出一声。

  蓝灵玉和石娘子、杨小鹃正要离席上楼,走过慕容修桌边,蓝灵玉忍不住向
慕容修望去,只见他眼光对着空处,对三人不理不睬。蓝灵玉不禁心中有气,心
道:「你跟到这里,却又一句话也不说,这算什么?」她摸不透慕容修的用意,
一路上已是烦闷不堪,慕容修偏偏又对她视若无睹,心里暗暗气恼,却是无处发
泄,想到昔日所受的种种侮辱,思及慕容修断指之事,更加心烦,一甩头,跟着
石娘子上楼去了。

  那边华瑄不胜酒力,虽然没喝多少酒,也是沉沉欲睡,竟然便趴在桌上睡着
了。小慕容扶起华瑄上楼休息,文渊挂念紫缘,便先回到紫缘的房里。

  一进房,但见紫缘已醒了过来,坐在床边,不知想着什么事,静静地出神,
却不见凌云霞在房中。紫缘听得开门声,往文渊这里看来,微微一笑。

  文渊轻轻带上门,说道:「紫缘,怎么不睡了?」

  紫缘嗯了一声,轻声道:「没关系的,我……我已经不累啦。」

  文渊见她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却犹有疲态,当即走上前去,坐在她身边,微
笑道:「别太逞强,若要避开皇陵派追兵,这几天说不定还得赶路,能休息便多
休息罢,坏了身子就不好了。」紫缘应了一声,低下头,又淡淡地笑了一笑,像
是在高兴着什么。

  看着紫缘,浅露娇笑,文渊不觉心下甚奇,问道:「紫缘,有什么好笑的事
么?」

  紫缘低着头,轻声说道:「没有啊。」

  她说这话时,脸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梨涡浅现巧笑嫣然,神韵极是娇美,
文渊不禁心动,轻轻搂住紫缘。

  紫缘转头凝视着文渊,眼中深孕情意,柔声道:「文公子,我问你一件事,
你……你可要认真回答。」文渊道:「什么事?」

  紫缘脸上现出靦腆之意,轻启樱唇,说道:「文公子,照你看来,人生在世
最要紧的大事,该是什么?」

  文渊一愕,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道:「这……怎么忽然问这个?」

  紫缘双颊一红,细声道:「你回答就是了嘛。」

  文渊嗯了几声,道:「这个……这个……」接连又嗯了几声,一时不知如何
出口,却见紫缘含羞微笑,轻轻地说道:「你的大事,是好好照顾要瑄妹、茵妹
还有我,让我们平安喜乐,时有笑语,是不是啊?」

  这话说出,文渊登时「啊呀」叫了一声,大为尴尬,道:「你……你……你
怎么……」一时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紫缘见他吃惊非小,不禁掩嘴微笑,轻声道:「你跟韩先生在下面院落说的
话,凌姑娘听到了,就把我叫了起来,我……我也就听到啦。」

  知道紫缘把他跟韩虚清的对话全听在耳里,文渊不禁面红耳赤,立时窘得不
知所措。他与紫缘虽也时有情话绵绵,互诉爱慕,可是这番话却是他不惜反驳师
伯、为紫缘和小慕容辩白所发,意义又自不同。

  紫缘初时藏在窗边,不敢探头去看,生怕被两人发觉。耳听得韩虚清对自己
节操心境有所怀疑,左一句出身不正,右一个烟花女子,说得她心里又是伤痛,
又是担心,生怕文渊在韩虚清的正言诃责下情意生变,竟然默默接受,自己的一
片深情便要付诸流水。

  不料文渊宁可当面得罪尊长,也不肯唯唯诺诺、虚与委蛇,只是全力回护她
和小慕容,怎么不教她心花怒放?这几句言语说来,比之千言万语的情话更加受
用,紫缘只觉心中一片温暖,惊喜之余,哪里还能再睡得着,只是想着文渊说的
字字句句,越想越是甜蜜。这时文渊便在身边,她左思右想,直言而出,虽然心
里害羞,也顾不得了。

  文渊微一定神,搂着紫缘的双手更紧了些,轻声道:「紫缘,你……你可千
万别把韩师伯说的话当真,他对你所知太少,那些话……你不必太在意的。」

  紫缘倚在文渊胸前,娇羞难言,轻声道:「我不会在意的,他这样说我,我
也很快就忘啦。不过,你……你说的话,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文渊心中怦地一跳,听着紫缘软语诉说,但觉情满胸臆,忍不住伸手抚摸她
的脸蛋,轻轻转了过来,深深相吻。一吻之下,紫缘全身发烫,容色更增羞涩,
轻声道:「你……你累不累?」

  文渊低声道:「有一点点。」

  紫缘声音压得更低,说道:「那……那……可以的话……我们……一起……
一起……」

  说着说着,已是满脸通红,伸手往床铺一指,心里有话,只是羞得不敢说出
口来。

  见到紫缘忽然如此主动,文渊不能无动于衷,心动之余仍在她耳边轻声道:
「之前你才说,我们不该同床的啊。」

  紫缘娇躯一颤,神态忸怩,羞答答地说道:「是」是啊,可是……可是……
我……我当真……真是欢喜极了。」稍一迟疑,极轻极轻地说道:「文公子,今
天……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害怕了。」她字字说来,吐音轻柔婉转,情致缠绵,清
澈的瞳仁中却显得十分坚定。

  文渊想起当日在京城郊野与紫缘缠绵,却触及了紫缘的过往创伤,一直不知
如何助她克服才好,是以谈情说爱之余,总是不曾再提云雨之事。这时却是她鼓
起勇气,自行表明,可见她对自己用情之真挚,已是胜过世间一切,不由得又是
爱怜,又是感动,轻声说道:「紫缘,我……我真的可以?」

  紫缘强抑羞意,趁着满心欢喜、情意如潮之时,方能说出这一句话,心头鹿
撞,听得文渊出言相询,又是一羞,别过了头,细声细气地道:「当然可以……
除了你,谁也不行。你……你不是要我……平安喜乐么?」她越说越轻,脸上露
出羞赧的微笑,白嫩的肌肤下透出粉红色泽,动人心魂。

  文渊听她如此说,胸口热血上涌,坐直了身子,道:「紫缘,我文渊此生此
世,定不负你。」

  紫缘低眉垂首,心中喜孜孜地,心跳加快,犹如打鼓一般,轻声道:「我也
是,我……我这一生,永远跟着你。」

  两人的手慢慢握在一起,四唇相对,重叠在一起,亲匿的声音缓缓回荡,说
不尽的温馨旖旎。此时此刻,文渊的心里只有紫缘,紫缘的心里也只有文渊,一
齐落入柔情漩涡,再也分舍不开,吻、拥抱、抚摸,无一不是缱绻深情,至于极
处。

  紫缘心神荡漾,依在文渊耳鬓,轻声呢喃:「文公子……」玉手轻抚,探索
着文渊上身,慢慢为他宽了衣带。文渊横抱紫缘,将这美丽绝伦的娇躯轻轻放在
床上。此时紫缘依然穿着龙宫派的男子衣衫,可是装扮虽异,不掩其美。

  文渊见了,不禁发出赞叹之声,说道:「紫缘,你穿什么都这么好看。」

  紫缘心里一甜,微笑道:「这是那些人穿的,我不喜欢,还是把它……」

  说到一半,便即住口,粉脸渐起羞红,文渊接道:「把它……褪下来么?」
紫缘躺在床上,羞得满脸发热,已是默许。文渊心中一荡,深深吸了一口气,慎
重地伸出双手,松开了她的腰带,低声道:「紫缘,坐起来好吗?」

  紫缘嗯了一声,柔顺地依言坐起,由于腰带已然解开,衣襟便也随之敞开,
内里仍是穿着那件肚兜。其时她心情羞喜交集,心头狂跳,衣衫一解,冰肌雪肤
现于少许布料之外,几滴香汗缓缓流下,清丽之中,另有诱人风韵,顿时引得文
渊身心剧震,险些难以自制,好不容易才勉强定神,双手按在紫缘双肩,极轻巧
地向外拂动。不知是紫缘肌肤太过滑嫩,还是那衣服知情识趣,自己先行退避,
便顺着紫缘手臂滑了下来,轻轻落在床上。

  剩下最后一件小小的肚兜,文渊不敢贸然下手,双眼窥视紫缘神色,但见她
双眸朦胧,如醉如梦,虽带娇羞,却没有抗拒之意。文渊正欲除去她上身最后的
掩蔽,忽听紫缘轻声道:「等……等一下……」

  就文渊而言,紫缘的心情比一切都来得重要,一听紫缘这话,毫不迟疑,立
即停手,柔声道:「还是会怕么?」语气中洋溢关心之意。

  紫缘却摇头微笑,低声说道:「你……你还没有当真见过我的身体……对不
对?」文渊点了点头。

  紫缘俏脸生晕,轻声吐言,声音几不可闻,悄声道:「我,我自己来……」
双手伸到背后,双眼缓缓闭起,将肚兜的系带解了开来,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手
一松,胸前唯一的衣物也飘然落下。

  文渊轻呼一声,几乎连气也不敢透一口,只觉脑中微感晕眩,热血沸腾。眼
前呈现出来的胴体,没有一分可挑剔之处,固不待言,而令人赞叹之处,却又说
之不尽。那秾纤合度的身段,衬托一对雪玉也似的嫩乳,搭配着圆润的肩,柔到
了浑然天成的地步。肌理下蕴藏着淡淡的嫣红,不但流露在紫缘娇嫩的身材上,
也融入了她的羞赧容颜。

  纵以文渊的才学之高,此时脑海也是一片空白,心想:「世上的诗词歌赋何
其多,高谈妙论何其多,名言锦句何其多?可是,可是……紫缘的身体这样美,
哪里有足以描绘的?」在他心里,以紫缘之美,自然胜于洛神赋,远过清平调,
曹子建、李太白再世亦未必能言矣。

TOP

0
              (一百零二)

  霎时之间,文渊只觉浑身火热,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紫缘,目光所及,看得一
寸肌肤,心上便重重跳了一下。紫缘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心里越发害羞,垂下了
头,轻声道:「文……文公子……」

  文渊身子一震,慌忙道:「什么?」紫缘脸颊泛红,轻声说道:「那个……
裤子……你来脱好吗?」

  文渊看到紫缘上身赤裸,已经是血脉贲张,脑中混混沌沌,听得紫缘口出此
言,更是心弦摇荡,连忙强自定神,深深呼吸几下,双手搭在她腰际上,如临大
敌,谨慎地缓缓拉下。紫缘口中呼出一口轻喘,羞得阖上双眼,不敢观望,只感
受到文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她的裤子,停顿一阵,又去脱她亵裤。

  紫缘「嗯」地轻轻出声,眉梢一颤,心中又慌又羞,又是紧张,仍然不敢睁
开眼来,心里只想:「他,他脱掉了……我的身体……全部都给他看到了……」

  文渊却也是闭着眼睛,一边把亵裤往下脱去,生怕自己边脱边看,立时便会
把持不住。直至亵裤顺着两条白皙如玉的腿上卸下,文渊心中也已越跳越快,用
力呼了口气,缓缓开眼。

  一睁开眼睛,文渊忍不住低声惊叹,一颗心仿佛便要蹦了出来,喃喃地道:
「紫……紫缘……你……你好美,真的好美!」

  一丝不挂的紫缘,柔美的体态没有任何掩饰。听到了文渊的声音,紫缘也已
睁开了眼,含情脉脉地望着文渊,脸上的羞意似乎渲染了一身,雪一般的肌肤被
娇艳的桃红色衬托,美丽得让人晕眩。

  似乎被文渊的目光所刺激,紫缘胸前的两点小巧花蕊娇羞地随着心跳颤抖,
下身的秘境之中,也泌出了些许清澈的露水。此时的紫缘,全身上下都是绮丽的
景色,那羞怯而深情的脸庞,虽然没有启唇言语,却是无声胜有声。

  这时的文渊,所看到的已不只是绝美的胴体,而是紫缘对他最深挚的情意。
一时之间,他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想带给紫缘最高的幸福,
一伸手,捧着紫缘的脸,凑上前去,温柔地亲吻紫缘的唇。紫缘眷恋地回吻着,
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烈,两人的舌头缠绵不休,源源不绝的情意迅速扩散在两
个亲密的身体。

  长吻、短吻交替的空隙中,又被恩爱的喘气声交织充斥。紫缘的娇躯已经倚
在文渊身上,缓缓去除对方身上仅存的衣物。文渊的手梳弄着紫缘的轻柔长发,
爱抚香肩粉颈,同时以吻来陶醉紫缘的心。

  紫缘的情绪犹如被一波波的浪潮抛动不止,一次绵密的啜吻过后,重重喘了
口气,神情难耐地呢喃:「文……文公子……我已经……已经……好热……」

  文渊也吻得心神激荡,衣裤早已尽褪,两人赤裸相对,情浓难解,已非热吻
所能抑制。紫缘缓缓躺在床上,胸口起伏波动,喘声娇柔,望着文渊,只等他行
动。

  文渊横坐在紫缘身侧,低声道:「紫缘,如果等一下觉得不舒服,千万要说
啊。」

  紫缘喘息稍缓,柔情无限地望着文渊,轻轻说道:「你,你别担心,我……
我的心里,现下……只有你而已……」说着,伸出一只纤纤柔荑,握住了文渊的
手,微笑着说道:「可是,要温柔喔,我……能跟心里的人这样,是第一次……
所以……所以……」说话之间,脸蛋已是红扑扑的,娇嫩可爱。

  文渊握紧她的手,在她脸颊轻轻一吻,微笑道:「好,我知道,不够温柔,
你就打我罢。」

  紫缘心里一阵甜蜜,轻声道:「那……那你来啊。」

  面对这么一个娇美可人的身体,文渊光是看着,已经是热血如沸,方才一番
拥吻,更激得他情烈如火。但是文渊最在意的,仍是紫缘的感觉。此时他以满含
爱怜的手,慢慢触碰着紫缘的肩膀,逐渐向下抚动,在那纤细的手臂上轻轻掠了
一圈,接着游移前往胸侧。

  当文渊的手指碰到紫缘的乳房,两人的身子一齐震了一下。紫缘本已羞涩,
只这么碰得一碰,也是刺激非小,芳心紊乱,不禁「啊」地吐了口气,充满了娇
柔声气。

  文渊手指一一搭上紫缘酥胸,轻轻挑弄几下,只觉着手处滑腻绵软,一种难
以言喻的美妙感觉流遍全身,真令人爱不释手,心里不由得怦怦直跳,低声道:
「紫缘!」

  紫缘眼睫颤动,凝望文渊,轻声道:「文……文公子……我没关系……」文
渊一点头,继续轻巧地以手指搓揉两粒乳首,手掌轻轻抚动挺秀的双峰。

  随着文渊的双手动作,紫缘的心情似乎放松,又似乎越绷越紧,曼妙的身体
因情动而轻轻摆荡,唇齿之间逸出了动人的娇声:「嗯……嗯……啊!哈啊……
嗯嗯……啊……」声音之迷人,直令文渊魂为之销,听着听着,几乎便要醉了一
般。

  文渊心摇神驰,更加气血翻腾,手下动作不由得快了,娇嫩超凡的双乳上香
汗点点渗出,晶莹可爱。一对小巧玲珑的顶端也早已立起,把紫缘心中的舒适快
意诚实地反映出来。

  紫缘被文渊一番挑逗,心中兴奋得火热,却又忍不住靦腆之意,面泛桃花,
那娇滴滴的模样配上羞赧的神情,真令文渊惜怜不已,唯恐太过激烈,会让初试
温存的紫缘承受不了,当下低声道:「紫缘……还好么?」

  紫缘樱唇微张,先是几声诱人的呻吟,稍稍喘息,才勉力说道:「哎……啊
哈……文公子……我……我……好喜欢……」又喘了口气,一双纤手按着床,撑
着身体坐起,轻声喘道:「文公子……我……我想要你……抱我……好不好?」

  耳闻恋人软语相求,文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一环臂,便将紫缘搂入怀中,
竭力爱抚她每一寸的滑嫩皓肤。紫缘被他抱着,沉醉在他的重重爱意中,喘息声
急促了起来:「啊、啊……嗯、呃、啊啊……」

  她每一声满怀春情的娇吟,都像把文渊的心淋上了一片蜜糖甜得不能再甜。
文渊越听越是兴奋,下体热血狂聚,已经开始蓄势待发,双手不住在紫缘娇躯各
处来去搓揉,连连吻着她的肩颈,只是不肯吻在她唇上,方能听得到这般美妙的
娇啼。紫缘紧紧抱着文渊,抚摸着他结实的背脊,双腿不自觉地两相厮磨,引得
流泉四溢。

  文渊吻了下紫缘的耳朵,轻声道:「紫缘……你……你的声音好好听……简
直……简直……」

  紫缘正自意乱情迷之际,听到文渊这样说,更是羞涩,呢喃道:「简直……
什么?」

  文渊伸手揉着紫缘柳腰,低声道:「简直,跟你的琵琶声不分上下喔……」
说着手掌下移,在她臀上来回抚摸,不胜爱怜。

  紫缘一听,羞得玉颊似火,偏又给他这么一摸,忍不住一声呻吟,其音娇美
之中,带着几分刚刚醒觉的矜持,却又隐藏不住强烈的快感,只比先前的声息有
过之而无不及,刚好给文渊的言语下了个注脚。

  紫缘喘着气,梦呓般地说道:「文公子……你,你怎么这样……取笑我……
啦……啊、啊……」

  文渊持续爱抚,低声道:「你……你还叫我文公子吗?」

  紫缘星眸半睁爱恋地看着文渊,脸颊羞红,软语说道:「那,那……嗯……
我叫你……嗯……」还没说出,文渊身体缓缓横卧,两人面对面横躺在床,互相
交缠,淋漓汗水立时沾染了床单。

  紫缘知道快将进入正戏,心中怦然,低声道:「我……我的心……跳得好快
哦……」

  文渊让她仰躺在床,自己悬在她上方,低声道:「紫缘,我们……要开始了
喔。」

  紫缘嘤咛一声,看见文渊下身阳具挺立,已是剑拔弩张,随时便能攻入自己
身体,不禁心里紧张,轻轻说道:「我……我不会怕的……一定……」

  眼见紫缘神色虽然极是坚决,但仍颇有羞意,文渊示以一个安抚的微笑,两
人再一次深深地交吻。文渊腰身慢慢下沉,先端碰到那湿润的私处,尚未进入,
紫缘已觉全身一烫,轻呼一声,蛾眉微蹙,脸上的神情复杂之极,略带哀怨地望
着文渊,轻轻唤了一声:「渊……」

  这一声呼唤飘入文渊心坎,便如一圈圈涟漪荡了开来,声音醉人到了极处,
又是满怀真情,文渊听得一阵冲动,连声低呼:「紫缘……紫缘!」腰下向前挺
去,开始进入紫缘下身温柔乡。

  虽然紫缘已经不是处女之身,可是她洁身自爱,在经历过去的劫难之后,直
至与文渊相恋,再也没有轻动情欲,私处极紧,文渊也不易探访,阳具受阻,甚
难前进,只得稍稍加力。

  紫缘「啊」地叫了出来,娇躯猛地一下剧颤,蜜液被阳具逼得缓缓涌出。紫
缘哀声呻吟,玉手攀着文渊肩头,叫道:「渊……渊……嗯啊……啊……噢……
我……慢一点……啊……」

  此时文渊阳具只进入些许,听了紫缘呼唤,连忙暂停去势,先行退出,喘了
口气,低声道:「紫缘,觉得……不好么?」

  紫缘连声娇喘,双乳剧烈波动,好不容易稍稍回神,才微弱地说道:「不,
不是……我……我好高兴……真的……可以……可以和你……一起这样……」说
着说着,眼眶中闪耀着点点泪光,脸上却沐浴在喜乐的神气中,只隐含了少许刺
激过甚的疼痛。

  文渊轻快地吻了一下她的樱唇,柔声道:「紫缘……以后,我们还会一直在
一起。」

  紫缘轻轻拭去眼角泪珠,露出恋慕的微笑,柔声道:「一定……」

TOP

0
              (一百零三)

  是夜,一行人依然留宿客栈。韩虚清派出数名部属分路探查,确保龙驭清没
有派人寻到附近,又命人购置衣衫,让众人换了穿着装扮。客栈之中,其他投宿
客人全是韩家属下,竟无外来客商,自是韩虚清另外做了安排。

  华瑄、小慕容虽然各有客房,可是,一到晚间,仍是自然而然地聚到文渊房
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晚紫缘也留在文渊房中,流连不肯离去。小慕容看着文
渊和紫缘今天异常亲密,言笑之际,情意自然流露,不似从前淡淡地若有若无,
心里已猜到了几成。不一会儿,文渊有事离房一阵,小慕容逮到机会,靠到紫缘
身边,悄声说道:「紫缘姐,今天你跟他做了什么事么?」

  紫缘一听,脸上浮起了些许红晕,微笑着偏过头去,低声道:「哪……哪有
什么事?我可不明白了。」

  小慕容见她神情娇羞,心里更加笃定,笑嘻嘻地道:「好罢,什么事也没发
生,紫缘姐,恭喜你啦!」

  华瑄大惑不解,道:「慕容姐姐,有什么要恭喜的啊?」

  小慕容笑道:「紫缘姐,得偿心愿啦,怎么能不恭喜?」紫缘脸上又红了几
分,只是微笑不语。

  华瑄隐隐约约也已知道,「啊」地一声,叫道:「紫缘姐姐,你……跟文师
兄……」脸上微热,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跟文师兄……做过了?」

  紫缘羞涩地笑了笑,轻轻点头。

  华瑄轻呼一声,依到紫缘身旁,拉着她的手臂,低声道:「紫缘姐姐,你,
你觉得怎么样?会怕么?舒不舒服?痛不痛啊?」

  紫缘低头微笑,微现靦腆,轻声说道:「其实,都还算好……」

  华瑄急道:「什么叫还好嘛?紫缘姐姐,文师兄人虽然很好,可是……可是
有的时候,做起这件事来,也会有点过分,所以、如果、如果……」她想到紫缘
曾经不幸失身,一听到她已经和文渊结合,忍不住担心她感受如何,一串话迸了
出来,越说越急,越不清楚。

  小慕容在一旁笑道:「妹子,你着急个什么劲呀?你不看看紫缘姐笑得多开
心,定然是顺心如意了。」

  华瑄睁大了眼,道:「紫缘姐姐,真的么?」

  紫缘颇觉不好意思,轻声道:「也不尽然,我……我怕痛,所以……」说着
脸上一热,含笑不语。

  小慕容想起了自己和文渊在破庙中缠绵的景象,心中怦然,道:「没有全部
进去么?」

  紫缘一抿嘴,羞红着脸,轻声道:「进来了一些,不过……不过……真的满
痛的,实在……实在是受不了,他动了一下,我就全身乏力,都快昏过去了。」

  说到了闺房中事,三个少女都忍不住脸红心跳,同时想着文渊和自己的云雨
经过。华瑄悄声道:「文师兄还是继续做么?」

  紫缘轻轻搓着手,轻声道:「这……他说……来日方长,要是我真的承受不
住,以后……以后可以慢慢来……」

  小慕容道:「那……他没有射出来么?」

  紫缘羞得满脸通红,嗔道:「茵妹……你……你怎么好这样说?这种事……
哎……」

  小慕容的脸也红了,伸了伸舌头,低声道:「我可想不出,别种说法啦。到
底……到底怎样?」

  紫缘低下头,掩不住娇羞之意,轻声道:「文公子他……他弄在我身上啦,
都弄在胸口上……」

  华瑄目瞪口呆,只觉脸颊发热,轻声道:「紫缘姐姐,这样会舒服么?」

  紫缘心里一跳,含糊地道:「不……这……我想……还是照一般的来……比
较……比较好些罢。」

  正说话间,忽听门板呀然而开,文渊走进来,道:「什么事情照一般来?」
他这一走进,把紫缘、华瑄、小慕容都惊了一下,又窘又羞。文渊没听到先前的
说话,见到三女神态忸怩,不禁一愕,道:「怎么啦?」

  小慕容望了文渊一眼,脸颊微红,娇声嗔道:「还不都是你?你跟紫缘姐好
过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么?」

  文渊呆了一呆搔搔头,陪笑道:「还没说罢啦,难不成还会瞒着你俩吗?」

  小慕容俏脸一板,佯怒道:「谁知道呢?紫缘姐当然不打紧,但若你这回是
出去拈花惹草,我们可不是通通被蒙在鼓里?」

  华瑄柔声道:「慕容姐姐,文师兄不会这样啦。」

  小慕容小嘴一噘,道:「那可难说啦,像你跟紫缘姐这样心肠软,怎么制得
了他?」

  紫缘掩嘴微笑,轻声道:「好啦,茵妹,别胡闹啦。」

  文渊朝着小慕容拱手作揖,笑道:「好罢好罢,算我错了,今天一个晚上给
你赔罪就是,成不成?」

  小慕容心里一羞,面露娇笑,低声道:「不要脸!那还不是给你占便宜?」

  文渊见她终于装不下去,笑了一笑,道:「不说笑啦。紫缘,小茵,师妹,
石姑娘她们正要出去洗浴,找你们一同去。」

  华瑄奇道:「出去?不在客栈里么?」

  文渊道:「石姑娘她们下午外出,说是在西边郊野找到一处小河,可以到那
儿去洗,比客栈准备起来方便。」

  华瑄喜道:「好啊,我早就想洗一下澡了。文师兄,你也一起来么?」

  文渊微笑道:「你们姑娘家一起洗罢,我怎么能去?」

  华瑄脸上一红,细声道:「跟我们洗有什么关系?」

  小慕容笑道:「妹子,你忘记还有巾帼庄的四位姑娘啦?要是这家伙也来,
一不小心,说不定我们又要平白无故多了四个好姊妹,你道如何?」紫缘听着,
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文渊苦笑道:「小茵,你就这样一点也不信任我?」

  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这叫防范未然,先教你心里有数,可不准你又多
个三妻四妾的。」

  文渊笑道:「万万不敢。」紫缘登时又想起文渊与韩虚清的一番对话,心里
一阵暖烘烘地,不经意地露出微笑。

  三女便即下楼,只见巾帼庄四名庄主已在堂前等待,赵婉雁正从另一边阶梯
下来。华瑄兴高采烈地上前拉住赵婉雁,道:「赵姐姐,你也一起来么?」

  赵婉雁靦腆地笑了笑,低声道:「是……是啊,我跟向大哥说过了。」

  小慕容笑道:「洗得香喷喷的,晚上好陪着向公子么?」

  赵婉雁低下了头,羞得耳根红透,支支吾吾地道:「没……没有啦,向大哥
受了伤,应该休息……」

  诸女出了客栈,一路谈笑,往西而去。其时夜阑人静,不多时出了市镇,旷
野之中,但闻虫声唧唧。又走了一阵,便听流水潺潺,到了一处河谷,边岸河水
清浅,岩石树丛零星散布,上游来自一片森林,四下幽静,料想夜里无人来此。

  石娘子纵身一跃,站上河岸高处一块岩石,远远望了望四周,道:「都没人
在,你们好好洗吧。」

  杨小鹃道:「大姐,一起下来洗啊。」

  石娘子道:「你们先洗,我在这里看着,要是有人来了,也好说一声。」

  蓝灵玉忽道:「大姐,我跟你一起看着吧,我们最后再洗。」石娘子也不反
对,点了点头。蓝灵玉跟着跳上岩石,坐在石娘子身边。

  其余诸女各自宽衣,准备下水洗涤。杨小鹃首先步入河中,捧起河水泼了泼
脸,欢声道:「好凉喔!」向岸上挥挥手,叫道:「二姐,快下来嘛!」

  凌云霞还在解着衣扣,摇头笑道:「四妹,你都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怎么
还像小丫头一样?」不一会儿,衣衫尽除,也已入了河中。

  接着小慕容、华瑄、紫缘先后下水,只赵婉雁还在慢慢脱衣,解开一条带子
便低头暗暗微笑,开了一个扣子,又若有所思,脸色酡红,慢条斯理,好像这几
件衣服永远脱不完一样。

  华瑄和小慕容一边洗浴,一边玩水嬉闹,杨小鹃跟着过来,三个小姑娘更是
不可开交,嘻嘻哈哈地闹成一片,水花四溅。凌云霞本来置身事外,也被杨小鹃
拉了过去。紫缘泡在水中,含笑旁观,见赵婉雁还没下水移近岸边,柔声说道:
「赵姑娘,怎么不下来?」

  赵婉雁如梦初醒,「啊」地轻声一呼,神态有些慌忙羞红着脸,道:「我,
我忘啦,真对不住。」这才去尽了衣裳,缓缓下河,便在紫缘身边。

  紫缘微笑道:「在想什么事情,这么出神啊?」

  赵婉雁面现娇羞,掬起些许清水,淋在肩上,细声细气地道:「我……我第
一次碰到他,就是……就是在河边呢。」

  紫缘轻轻搓洗着手臂,甚感好奇,轻声道:「他……是说那位向公子么?」

  赵婉雁微微颔首,脸上掩不住欢喜和羞涩,柔声道:「是啊。他人真好,又
正直,又温柔。他……他救了我,我在河里洗澡,又给他……给他……见到了身
子……那时候……那时候……」声音越来越细,几乎是喃喃自语,却听得出其中
蕴含的绵绵情思,实是不胜倾慕。

  紫缘双手环掩着胸口,倾身听她说话,不料河水一冲,脚底一滑往前便倒,
撞到赵婉雁身前。赵婉雁陡然回神,惊呼一声急忙扶住紫缘,道:「紫缘姑娘,
你没事么?」

  紫缘吓了一跳,定神站稳河底,霎了霎眼,歉然道:「听得太入神啦,一时
没有站稳。」

  赵婉雁双颊晕红,顺手帮紫缘稍加梳理飞散的长发,微笑道:「我不说啦,
怪羞人的。紫缘姑娘,你跟文公子是怎么相识的啊?我也想听听看呢。」

  这下可轮到紫缘不好意思了,脸上微露浅笑,轻轻给赵婉雁身上淋水,柔声
道:「这个嘛……虽然不是在河边,不过也有些关系,是在一个小湖……那时他
在湖中一叶小船上弹琴……」

  紫缘本来温婉娴静,赵婉雁娇柔内向,俩人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比起小
慕容等四女那边的欢声喧闹,当真截然不同。两女说着自己的爱侣,心中甜蜜,
彼此又是言语投机,互相帮对方梳梳头、洗洗背,有说有笑,极是亲热。

  石娘子坐在高处看着两边对比鲜明,不禁面露微笑,一侧头,见到蓝灵玉怔
怔地望着夜空,脸上颇有愁容,心觉有异,缓缓地道:「三妹,近来有什么不顺
心么?」

  蓝灵玉稍稍低头,道:「没有啊,我好得很。」

TOP

0
              (一百零四)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姑娘洗涤已毕,这才一一上岸着衣。此时晚风轻拂,沐
浴过后,诸女都感神清气爽。杨小鹃朝着石娘子、蓝灵玉所在的岩石叫唤:「大
姐、三姐,该你们洗啦!」

  石娘子和蓝灵玉先后跃下石来。石娘子看看众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
跟三妹在这儿洗就好了。」

  杨小鹃道:「大姐,换我们帮你们看守啊。」

  石娘子微笑道:「你们六个还是回去吧,难不成要紫缘姑娘和赵姑娘也一起
看守么?没这个道理。」

  杨小鹃不依,拉着石娘子道:「起码让我留下来嘛。」

  杨小鹃想要留下,紫缘、华瑄、小慕容、赵婉雁的心思却都飞到了向扬、文
渊身边,对此倒是不甚坚持。石娘子说道:「四妹,别撒娇啦,我正有些话想独
自跟三妹谈,你就回客栈去,跟华姑娘她们玩吧。」

  杨小鹃噘了噘嘴,道:「华妹妹一回去,就要跑去文公子那儿啦,我还有什
么好玩啊?」

  华瑄大羞,连忙分辩道:「这……不……不会啦,今天文师兄有慕容姐姐跟
紫缘姐姐陪啊。」

  杨小鹃道:「还不是一样嘛,反正你们三个都会一起跟他……」话没说完,
小慕容已是脸色羞红,赶紧上前捂住杨小鹃的嘴,拉着杨小鹃便跑。

  凌云霞忍着笑朝紫缘道:「紫缘姑娘,四妹她说话直,请你多担待些啦。」

  紫缘双颊绯红,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牵着华瑄的手跟了上去。凌云霞带着
赵婉雁,片刻之间,六女走得干干净净。

  石娘子微微一笑,道:「三妹,该我们啦,你昨天也打得累了,好好洗个澡
罢。」

  蓝灵玉点了点头,道:「是啊。」心中却有些不安,寻思:「大姐有什么话
要跟我说?连二姐、四妹也不能听么?」她素知这位义姐精明能干,难道是自己
近日来心神不定,被石娘子看了出来?想到此处,蓝灵玉登觉有些不知所措,但
表面上依然若无其事,将双戟放在岸边石堆上,慢慢解开衣衫。

  石娘子除尽衣物,散开头发,坐在岸边,俯身掬起河水,轻轻梳洗发丝,又
轻轻淋上身体,水痕缓缓流过她胸前,沿着腰腹滑落。

  平时石娘子沉着冷静,感情不轻易流露,战阵之中气定神闲,绝少现出女儿
身的娇柔一面,此时河畔出浴,卸去了朴素的衣衫,蓝灵玉在旁看着,只见她体
态纤秀,举止之间,自有一种淡淡的端庄娴雅,不禁暗想:「上次跟大姐洗澡,
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概有好几年了罢。大姐平常成熟稳重想不到身体这样美,
若是打扮起来,不知道有多好看。」

  想着想着,蓝灵玉也褪下了衣服,步入水中,泡在清凉的河水中,登感精神
一振,轻轻捧水洗净身体肌肤。

  石娘子忽然道:「三妹,现在没有旁人,你有什么心事跟大姐好好说罢。」

  蓝灵玉心头一惊,低下头去,假意掬水搓揉双乳,低声道:「我哪有什么心
事?大姐,你别乱说啊。」

  只听轻轻的「泼刺」声响,石娘子也下了水来,到了蓝灵玉身前,凝视她的
双眼,道:「三妹,我们姊妹相处这么多年,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从南方回来
后,便时常魂不守舍,失了从前那股英气,从来就不爱穿女装的你,这几天也常
穿了些,脾气也没有以往那样冲。」蓝灵玉越听越是紧张,却无法反驳,只有默
默听着。

  石娘子道:「究竟遇上了什么事,让你变成这样?」

  蓝灵玉低着头,避开石娘子视线,说道:「没……没有啊。」说话之际,声
音微微发抖,心中想到慕容修的种种行径,实在羞于启齿,不敢让石娘子知晓。

  石娘子双手按在蓝灵玉肩头,轻声道:「没什么好丢脸的,烦恼的事情,说
出来会舒坦些。」

  蓝灵玉身子一颤,低声道:「我……我……」心中打不定主意,一抬头,见
石娘子脸色平和,忍不住一阵激动,投在石娘子怀里,叫道:「大姐,我……我
被……我被他……他……」说着说着,已是语带呜咽,就在石娘子怀抱中哭了出
来。

  她自从受到慕容修恣意侮辱以来,没有一个倾诉的对象,已是烦苦之极,之
后被杨小鹃撞见,更是提心吊胆,生怕杨小鹃无意间说漏了嘴,心中实是说不出
的痛苦。此时最为敬重的大姐温言安抚,触动心事,蓝灵玉再也压抑不住,泪水
夺眶而出,几乎是痛哭失声。石娘子轻轻抱着蓝灵玉,缓缓拍着她的背脊,并不
言语。

  蓝灵玉大哭一阵,心神稍定,勉强止住眼泪,一时仍然哽咽着难以说话。石
娘子柔声道:「好些了吗?」

  蓝灵玉肩头抽搐,拭了拭泪水,呜咽着道:「大姐……我……我给人……凌
辱了……我……我好想死……」

  石娘子身子微微一震,低声道:「三妹,你……失贞了么?」

  蓝灵玉摇摇头,颤声道:「不……没有……可是,他对我做的事,实在……
实在是……」说到这里,又已泣不成声,泪水一滴滴落入河中。

  石娘子静静地抱着蓝灵玉,叹了口气,道:「他是谁?」

  蓝灵玉心中一震,低声道:「大姐,我……我……我说不出,真的没办法说
了。」

  石娘子点了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办?」

  蓝灵玉无力地摇着头,呜咽道:「我不知道……」

  石娘子道:「他还想纠缠你么?」

  蓝灵玉呆了一呆,似乎一时失神,道:「他……我也不知道……可是……他
并不是全无悔意……」说着轻轻离开石娘子怀抱,但身子仍然微微颤抖。

  石娘子道:「三妹,你并不想杀这人,是吗?」

  蓝灵玉又是一呆,脑海一片空白,喃喃地道:「杀了他?杀了他?」

  轻轻摇头,凄然道:「我杀不了他的,我……我也不太想杀他。」为什么说
出这样的话,蓝灵玉只觉自己也难以解释,想起慕容修自断手指的惊心动魄,心
中的气恼时起时落,更是迷惘。

  石娘子没再多说什么,静静地洗了一阵,道:「无论如何,三妹,你有什么
想法,都可以跟大姐谈,大姐会帮你的。」

  蓝灵玉低声道:「我知道,谢谢大姐,你别担心。」

  石娘子坐上岸边,回头道:「洗好了么?」

  蓝灵玉嗯了一声,道:「我还想洗一下。嗯,大姐,我想在这里静一静。」

  石娘子道:「要我先回去么?」蓝灵玉低声道:「对不起,可是……我心里
好乱,好多事情要想。」

  石娘子微微点头,道:「没关系。」顿了一顿,道:「想够了,便快点儿回
来,别让二妹、四妹担心了。」

  蓝灵玉的愁容浮现一丝微笑,低声道:「大姐,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石娘子穿好衣衫,望了望悄立水中的蓝灵玉,忍着叹息,缓步离去。

  静夜河畔,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人,蓝灵玉仰望夜空,不经意地揉洗肩膀,情
绪渐渐平复,心道:「如今大姐也知道啦。再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她轻轻抚摸自己的颈部,想起自己挥戟自尽,却被慕容修救起,心想:「他
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是要我的身体,还是只想故意折磨我?可是……他拉断自
己的手指,那时的表情,是假装不来的。」

  想到这里,蓝灵玉忍不住伸手轻掩下体,叹息一声,暗道:「他还没有当真
夺走我的贞操,可是被他这样欺凌,又有什么差别?大姐说我失了英气,那是我
变得软弱了?难道我要一直这样自伤自怜下去?」

  霎时之间,蓝灵玉想到了紫缘:「紫缘姑娘的遭遇,比我不幸得多,可是她
却能这样坚强,我蓝灵玉枉有一身武功,反而不及紫缘姑娘?」思及此处,蓝灵
玉强自打起精神,心道:「那糟蹋紫缘姑娘的恶贼,已经无法再寻,可是大慕容
却就在客栈。也罢,我就去跟他说个清楚,看他到底意欲何为。要是他真要恃强
施暴,我跟他拼死命便是,也胜于苟活。」

  心中做了这个决定,蓝灵玉只觉心情复杂,一咬牙用力泼起水来冲洗脸庞,
冰凉的水洒在脸上,心情稍稍稳定,转身往岸边石堆走去。到了石堆边,正欲上
岸穿衣,却发现石上双戟、衣衫都已不在原处。

  蓝灵玉心头一惊:「刚才大姐离开时,明明还放在这里,怎地不见了?」一
转念间,第一个念头便是敌人来到,可是放眼四周,近处石影,远方树影,水中
月影,却哪里有个人影?

  她惊疑不定,心道:「附近都是旷野,倘若有人接近,我怎么会全然无法察
觉?」她凝神静听,希望探觉周遭有无异样声息,可是耳中但闻流水声响,更无
其他声音。

  听着流水声阵阵入耳,蓝灵玉突然惊觉:「岸上不见人影,难道敌人竟是从
水底而来?」这个念头才一转过,突觉脚踝边水流有些怪异,跟着双脚一紧,似
被什么柔软物事给缠住。

TOP

0
              (一百零五)

  身在水中而骤然受袭,蓝灵玉猛吃一惊,只觉缠在脚踝上的似是一条细索,
迅速之极地绕了几圈,陡然一紧,一股力道将她双腿往河水中央拉去。

  这一拉劲力着实不小,加上水中浮力,蓝灵玉难以站稳,「哗啦」一声,身
子扑在水中,被这细索直拉过去,身体立时沉下了河面。蓝灵玉不识水性,此时
被拖入水中,难以睁眼视物,仓皇之间,向水底胡乱发了数掌,想要赶紧浮上水
面。可是水里行动不便,屈臂出掌,都比陆上来得迟缓,发出去的力道,又往往
在水中消弭大半,还没浮起多少,已先被拉了回去。

  蓝灵玉大惊失色,心道:「这人到底是谁?绝对不是大慕容,以他的武功,
若要对我用强,不必用这般偷袭手法。」然则不论是谁,此人不怀好意,那是明
显不过。

  蓝灵玉勉强张开双眼,一低头,只见两脚都被一条水蓝色的细长绳索缠住,
绳索拉得笔直,自己也急速被对方拖近河底。她使力翻过身来,顺着绳索看去,
只见河底稳稳站着一人,两条绳索的另一端绕在那人两只手腕上,双手疾扯,将
自己拉扯过去。

  一时之间,蓝灵玉还没看清那人面貌,待得到了近处,瞧了清楚,不禁倒抽
了一口凉气,那拉绳之人未穿上衣,腰间系着龙鳞带,乃是龙宫六太子趴夏。水
里望将过去,只见趴夏太子脸上笑得十分诡异,不觉羞愤难当,此刻自己身无片
缕,全身上下自然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急之下,一口真气渐渐难以为继,脑中
一阵晕眩。

  她连忙运转内息,将全身功力凝聚右掌,心道:「想不到竟然被这家伙找到
这儿来了。水战对我不利,若不赶快上岸透气不等他出手,我也支持不下去。」

  她只待趴夏太子将她拉近之时,全力出掌反击,盼能脱困,不料趴夏太子将
她拉到身前丈余,便不再拉,一对眼珠四下转动,似正欣赏蓝灵玉漂在水中的胴
体。蓝灵玉又羞又怒,腰身一屈,主动出手,一掌往趴夏太子击去。

  可是,趴夏太子精通水性,九龙太子之中首屈一指,放眼武林,亦是少有匹
敌,蓝灵玉在水中不易施展身手,趴夏太子却是得其所哉,眼见蓝灵玉攻来,身
子一溜,捷若游鱼般地窜至一旁,转瞬间已游到蓝灵玉上方,运起「蓝涛神掌」
掌力,向下一拍。蓝灵玉陡觉背上压力遽增,气息一窒,登时被压落河底。

  霎时之间,蓝灵玉耳中嗡嗡乱响,难受之极,四肢百骸似乎都失却了主宰,
使不上一点力道。龙宫派以海为生,人人精熟水战,蓝灵玉武功本来胜于趴夏太
子,可是此时决胜在于水底功夫,登时大落下风,丝毫不能反抗。

  昏昏沉沉之间,只觉脚上一紧,身子被趴夏太子倒拉上去,脚底「涌泉穴」
被趴夏太子一点,周身酸麻,更加无力抵抗。

  趴夏太子制住蓝灵玉,心中大喜,暗道:「今日大有收获,居然捉到了这个
美人儿,龙王必定欢喜。什么巾帼庄三庄主,到了水里还不是给我手到擒来?」

  长陵地宫一战,任剑清被韩虚清、文渊等人救出,龙驭清大为恼怒,岂肯就
此善罢甘休,立即调派部属四出追踪。敖四海生恐龙驭清迁怒,龙宫派自然不是
皇陵派对手,连忙也命令众太子带人搜查。

  趴夏太子一路寻到此河,只因离市镇远了,韩虚清的手下没有巡到这儿,是
以未曾打草惊蛇,却意外发现石娘子和蓝灵玉正在河中出浴。他自知武功不敌石
娘子,不敢同时对付两人,只有远远躲在上游石堆之后,听不到两女谈话,也瞧
不清楚她们水中身影,可是石娘子也因而没有察觉。

  趴夏太子本想跟踪两女,藉以寻到文渊一众,没想到石娘子先行离去,只留
下蓝灵玉一人,惊喜之余,当即动了恶念,打算擒住蓝灵玉,好好享乐一番,再
交给敖四海处置。只要拿下蓝灵玉,石娘子等自然会来相救,那也不必花费心神
跟踪,当下潜入水中,以「神龙须」偷偷取走蓝灵玉的兵器衣物,再潜至水底,
缠住蓝灵玉双脚,拉下河来。

  这「神龙须」是趴夏太子的独门兵器,以「蓝涛神掌」内劲运使,能在水中
操控自如,灵活有如水蛇,专门用来擒拿敌人,由于缠绕在手腕上,空出双掌,
仍能施展武功。若在陆上,趴夏太子决计敌不过蓝灵玉,到了水里,却是恰恰相
反。

  趴夏太子接连封了蓝灵玉几处穴道,眼见蓝灵玉再也无法挣扎,这才放心地
上下其手,把蓝灵玉搂到怀里,揉了揉她的乳房。蓝灵玉入水之时,未曾来得及
吸气,在水中待得久了,几乎便要气绝,神智模糊,全没想到反抗,何况穴道被
封,也是无从反抗。

  趴夏太子见她要晕去,心道:「这小妞大有利用价值,可不能让她死了。」
当下踏足上升,游到河岸,将蓝灵玉放在浅水一处乱石堆上。

  蓝灵玉终于浮出水面,登时喘息不止,大声咳嗽,一边狠狠瞪着趴夏太子。
趴夏太子揩了揩嘴,笑道:「本太子大发慈悲,没让你就这样溺死,这代价嘛,
就该让我玩一玩啦。」说完便往她身上扑去,贪婪地舔着她的颈边,双手到处乱
摸。

  蓝灵玉已是筋疲力尽,虽然心中羞急,也只能任由趴夏太子放肆,低声道:
「卑鄙小人……滚……滚开……呃……混蛋……」

  趴夏太子满脸猥亵之意,笑道:「要我放过你,哪有这么容易?」一伸手,
已抓住蓝灵玉胸前嫩乳,用力捏了几下,淫笑道:「瞧你这模样,八成是第一次
给男人摸,怎么不叫几声来听听啊?」

  蓝灵玉气得几乎要哭出来,紧咬下唇,忍着不发出声音。忽听一个冷冷的声
音自一旁传来:「错了,第一个摸她的男人是本大爷,你这小子只是第二个,不
过马上便不是人了。」

  趴夏太子一惊,抬头一看,陡见一片青影白光急掠而至,青影是人,白光是
剑,来人身法奇快,剑招凌厉,趴夏只觉森森寒气扑面而来,满腔淫欲登时化作
惊骇莫名,连忙向后一个跟斗,「扑通」翻入水中,仅是堪堪避过。亏得他下半
身还在水中,添了几分灵活,否则以这一剑来势之快,趴夏太子这个头颅当堂便
要被削去半颗。

  那人右手持剑左手一探,已抱住蓝灵玉腰际,凝立石堆之上,青锋一振,缠
在她脚上的「神龙须」一剑而断。蓝灵玉被那人抱着,不由自主地靠在他怀中,
还没看到他的面貌,已听出了来人声音,心中羞极,叫道:「你……大慕容,快
放开我!」

  趴夏太子从远处河水探出头来,听了蓝灵玉呼叫,定睛一看,果然便是慕容
修,想起巾帼庄后山一战,大小慕容轻易攻溃四名龙宫太子联手,忍不住心中惊
惧,心道:「这大慕容怎也来了?我可打不过他,还是及早游水遁逃为上。除非
能把这家伙引到水里,倒可藉着地利对付他。」

  慕容修侧眼望着蓝灵玉,见她神态虚弱,喘气未停,又转头盯着趴夏太子,
冷冷地道:「趴夏,你不要命了,居然敢碰她?」趴夏太子被他目光一瞪,犹如
两道利刃刺在身上,忍不住心里一寒。

  蓝灵玉被慕容修抱着,虽然庆幸逃出趴夏太子魔掌,可是,自己却是赤身裸
体,满身湿淋淋地,自知这般模样太也不堪,只怕慕容修又起不轨图谋,登时急
得不知所措,俏脸涨红。

  忽觉一只手掌按到背上,沛然不绝的真气源源传来,身上穴道登时解了,精
神为之一振。她惊愕之际,慕容修已松开了抱住她的手臂,扶她坐在石堆上。蓝
灵玉喘息渐渐平复,怔怔地看着慕容修,脑中仿佛有些空空荡荡,好像又落在水
中,难以呼吸。

  慕容修长剑一抖,直指趴夏太子,道:「你把衣服、短戟都藏那儿去了?快
快交了出来,本大爷留你全尸。」

  趴夏太子喉间咕地一声,沉声道:「就在河底,有本事你来拿罢。」

  慕容修哼了一声,道:「快拿上来。」

  趴夏太子阴笑几声,道:「拿是会去拿的,不过却不交还。我把这些东西带
了回去,有物为证,昭告武林,巾帼庄三庄主被我趴夏太子缴下了兵刃,剥光了
衣服,干得浪叫连连,瞧你巾帼庄还能抬得起头来?」

  蓝灵玉气得身子颤抖,双手掩着身体,骂道:「你……你这小人……敢这样
胡说,我……我……」

  忽然,慕容修飞身纵出,怒声喝道:「趴夏,就凭你这小子,也敢在我大慕
容面前嚣张?」怒喝声中,四道剑光猛然闪现,大纵横剑法「井字剑」已封住趴
夏太子前后左右。趴夏太子大惊,一缩头,已潜入水中。河水给剑气一激,登时
波涛汹涌,四片水花高高飞溅而起,宛若四堵高墙平白而现。慕容修大吼一声,
「哗啦」一声,顺势冲入河中,衔尾疾追。

  蓝灵玉知道趴夏太子武功与慕容修相差太远,若在平地,只怕接不住慕容修
三剑,可是水底较量,首重水性,就算以慕容修武功之高,也未必能稳操胜算,
一时心中彷徨无计,心道:「这大慕容虽然可恶,但是毕竟是来救我,如果他水
性平庸,竟尔伤在趴夏手里,这……这该如何是好?」突然之间,蓝灵玉想到一
事:「他却怎么会找到这里?我才上岸,便能马上来救?」

  她既脱险境,思绪已平静不少,一转念间,登时了然,不禁气恼:「那还用
说,自然是他存心不良,暗自跟了跟来,想要偷看。」

  仔细一想,又觉不对:「我跟大姐在岩石上观望,却没见到他,那么他该是
躲在远处,却也看不清楚啊。他……他到底想来做什么?」

  霎时之间,她脑海里只觉一片迷惘,难以详加思考,怔怔地望着河水微波,
屏息等待。突然之间,河面波浪起伏晃荡,声势越发激烈。陡地大片水花飞散开
来,一个人影飞窜而起,卷起层层水波如柱,却是趴夏太子。

  蓝灵玉大吃一惊,心道:「难道大慕容败在他手上?」才闪过这个念头,却
见趴夏太子口中鲜血喷洒,半空水花中化成一片红雾,紧跟着两道银光自河中飞
射而起,正中趴夏太子背心。

  趴夏太子惨呼一声,眼见又要落回河中,慕容修猛然冲出水面,犹如深渊龙
腾,一手紧扣趴夏太子后颈,狂啸一声,飞起二丈有余,带起一条破碎波澜,身
形稳稳踏落岸边,挥手用力一摔把趴夏太子重重摔在地上,又是一滩鲜血溅开。
蓝灵玉这才看清,插在趴夏太子背上的,正是自己的一对短戟。

  慕容修斜睨趴夏太子,哼了一声,左手一扬,一团湿透的衣物掷向蓝灵玉。
蓝灵玉顺手接住,怔了一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默然不语。但见慕容修身上缠
了几条神龙须,俱已切断,长剑却已不知去向。慕容修冷笑道:「这几条细线,
也算是兵器法宝?不过你居然打中本大爷两掌,嘿嘿,倒有点小看了你,可惜伤
不了我。」趴夏太子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倒在地上,抖动着手脚,不住呻吟。

  慕容修一回头只见蓝灵玉正默默地穿上衣服。蓝灵玉别过了头,不去看他。
慕容修在趴夏太子腰间轻轻一踢,道:「这家伙,你是要亲手宰了,还是我来动
手?」

  蓝灵玉身子晃了一晃,低声道:「随你罢。」慕容修也不多说,又是轻轻一
踢,可是这一踢过去,趴夏太子便手足不动,口中也没了呻吟。

  蓝灵玉穿好衣服,虽然全身湿透,总是胜过裸露身体,走上前去拔出双戟,
蹲在河边洗去锋刃上的血迹。慕容修迳自坐在一颗岩石上,道:「没受伤罢?」

  蓝灵玉低着头,道:「没有。」接着抬起头来,道:「你怎会来这里?跟着
我们来的吧?」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你道我是想偷窥你们么?我大慕容可不干这种小贼
勾当。小妹说你和石娘子留在这儿,我这才过来的。」

  蓝灵玉道:「来做什么?」

  慕容修拍了拍岩石站了起来,道:「有些话不说不行,非得说明白不可。」

  蓝灵玉心中一动,转头望着慕容修,深深吸了口气,也站起身来,道:「正
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弄清楚,今天大家就把话讲个明白。」

TOP

0
              (一百零六)

  慕容修望着蓝灵玉,道:「你要说什么,尽管说来听听。」蓝灵玉双手紧握
短戟,凝望慕容修,似乎担心他随时便会袭击过来。慕容修见她神情,心下了然
哼了一声,道:「不必那么紧张,今天我不会动你。」

  蓝灵玉身子微颤,心道:「反正我不是他的对手,拿不拿兵器,也无差别,
要是一副提心吊胆模样,徒然示弱罢了。」当下收起双戟,说道:「大慕容,你
究竟有什么意图?」

  慕容修道:「什么意思?」

  蓝灵玉一咬牙,道:「我真不懂你想做什么?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存心羞辱的
事,却又几次救我,还自己断了一根手指。你……你是存心戏弄我?」

  慕容修微微一怔,接着哈哈大笑,道:「你当真想不透么?」蓝灵玉脸上如
罩寒霜,并不言语。

  慕容修笑容敛起,向着蓝灵玉走去,停在她身前数尺,道:「本来在邓家店
里,我是没打算放过你。我看你偷看我家小妹办事,还以为你淫荡得很,想不到
个性又硬又倔,居然昏了过去,也不肯给我干。」

  蓝灵玉脸色泛红,也不知是气愤还是羞耻,沉声道:「你这算是夸我,还是
辱我?」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两者都有。」停了一停,又道:「我大慕容看上的
女人,还没有到不了手的。本来呢,我想第二次捉住你,非要你屈服不可。不过
你那个义妹突然闯进来,让你意图自尽,倒是始料未及。」

  蓝灵玉回想起杨小鹃撞见慕容修折辱自己时的场面,心中羞愧无已,又对慕
容修增了几分怒意,道:「你那时不该救我,让我死后一了百了,省得日后这许
多痛苦。」

  慕容修道:「嘿,死人还能解决什么问题?而且我也不会让你死。我之所以
自断一指,也是想让你好过一些。」

  蓝灵玉身子微震,静静看着慕容修,道:「为什么?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大魔头,又何必管我好不好过?」

  慕容修默然半晌,双眼望向蓝灵玉,道:「我要你当我的女人,自然要让你
心甘情愿。」

  蓝灵玉呆了一呆,脑中轰地一响,道:「你……你说什么?」

  慕容修神色平静,说道:「没错,我若要侵占你,那也不难。可是你宁死不
愿失节,倒是很吸引我。所以我做了个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强逼于你。相
对地,任何人想要动你,我都不会饶他。」随手一指趴夏太子尸体,道:「这小
子便是个榜样。」

  这几句话说来,蓝灵玉怔怔地不知如何应对,心下慌成一片,颤声道:「你
为什么要这样?」

  慕容修道:「方才已经说了,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不是强迫,而是真心真
意地跟我在一起。」

  蓝灵玉站在当地,先是一阵惊愕,跟着怒气上涌,叫道:「大慕容,你好不
要脸!你侮辱我在先,又逼我对你做出那样淫秽的事,现在说了几句话,就想把
这些事一笔勾消?你不要得寸进尺了,谁要当你的女人!」一转身,立即发足狂
奔。

  才奔出几步,慕容修已来到她身后,一伸手,拉住蓝灵玉手臂,将她拉转过
来,面对自己。蓝灵玉用力挣扎,但慕容修手上虽似不甚用力,却挣脱不开。慕
容修一翻手,双掌分别搭上她的肩头。

  蓝灵玉大急,叫道:「放开……放开我!」

  她正感惊惶之际,忽然一道充盈浑厚的真气自肩膀传入身体,有如一股热流
转过周身,暖洋洋地,极是舒适。蓝灵玉错愕之下,只见四下白气氤氲,却是慕
容修和自己身上的湿衣上水气散发。慕容修潜运内力,仿佛一团温火滚过经脉,
蓝灵玉顿感身体暖和起来,怒意渐渐跟着薄了。

  蒙蒙白烟之中,慕容修缓缓说道:「你会生气,那也难怪。大慕容生平罕有
向人认错之事,可是这件事却非向你道歉不可,从前种种恶行,那是赖也赖不掉
的。」说话之间,两人身上衣衫俱干,白气逸去。

  蓝灵玉本来不是铁石心肠,听他出言认错,心中的气愤又消减了几分,向左
微微侧眼,见到他缺了食指的右手,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叹了口气,轻轻拨
开慕容修双手,道:「你要我原谅你?」

  慕容修道:「要是你不肯,我也没法子,一切看你自己。」

  以慕容修的武功和名号,对蓝灵玉说话居然如此退让,依着他平日个性,就
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绝没这等事。蓝灵玉见他其意甚诚,似非作伪,心中暗思:
「真想不到这个魔头也能够知错。可是……我又怎么能做他的女人?能够喜欢这
种人?这……这是万万不能的,他又有什么令人喜欢的?」

  想到这里,突然回忆起被慕容修侵犯时,身体那种充满罪恶的快感,登时大
羞,急忙用力摇头,心道:「这……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唉,我……我到底该
怎么办?」

  慕容修见她一言不发,忽然拼命摇头,霎时间似有一个铁锤重重打在胸口,
心中一沉,道:「好!既然如此,我这就走了,以后再也不来烦你。」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蓝灵玉陡然从纷乱思绪中回过神来,叫道:「慢着!我……我……」慕容修
本已转过身去,听到蓝灵玉呼叫,又回过头来。蓝灵玉踌躇不言,轻轻咬了咬下
唇,才道:「大慕容,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慕容修道:「自然不是每句话都算数,不过刚才说的,全没假话,用不着骗
你。」

  蓝灵玉嗯了一声,低声道:「好,我信你一次。你对我两次欺凌言语猥亵,
却又有两次相救,帮我们巾帼庄抵御大敌,加上你残指谢罪,这些事就算互相抵
过了。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你别再来对我轻薄,我也不同你恶言相向。你要我
和你在一起,那是不能答应。这……这种事,可不是说了就算,你总得拿出诚意
来。要是我不认同你,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纠缠,逼得我受不了了,我躲起来自
尽,瞧你也未必好受。」

  她这么一番话说出来,虽然原谅慕容修,却也绝不给他占了便宜,言明两人
只是不计前嫌。至于慕容修想要得到蓝灵玉认可,却要看他是否当真改过、当真
不是花言巧语了。只是蓝灵玉究是女身,说出这些话,不免有些难为,微微偏过
眼光,不与慕容修相视。

  慕容修闻言大喜,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不绝,显然极是欢畅。蓝灵玉脸上一
热,叫道:「你笑什么?」

  慕容修笑道:「天大的喜事,如何不笑?」

  蓝灵玉一顿脚,叫道:「我可跟你说清楚了,我们只是消了前帐,别的……
别的事可没答应你。」

  慕容修笑道:「这我当然听明白了。哈哈,好极!」

  蓝灵玉听他笑着,只觉心里没来由地急跳,心中一慌,暗道:「他自去笑他
的,又关我什么事了?」

  忽然慕容修身子一晃,握住了蓝灵玉一只手,道:「咱们回客栈去!」

  蓝灵玉被他握住了手,心中微羞,叫道:「你干什么?放手……放手啊!」

  慕容修笑道:「你不是要看我真心真意、诚心诚意?」脚下一踏,带着蓝灵
玉飞快奔行,当真快得犹如乘风而行,蓝灵玉毫不费力,只需跟着踏步,但觉耳
畔风声呼呼,比平常自身全力奔走迅捷了不知多少倍。

  蓝灵玉一急,叫道:「我……我可没要你这样讨好我。」

  慕容修笑道:「我却就要讨好你,难道也不行么?」蓝灵玉无话可说,默默
让他牵着,心中对慕容修的嫌恶随着风声飘逝,似也慢慢散去,心觉这「大小慕
容」兄妹,小慕容固然可喜可亲,大慕容也非当真那样穷凶极恶。可是慕容修对
她做过的事,毕竟不是说说便能释怀,心中不觉又感到困惑,思绪千缠百结,难
以条理。

TOP

0
              (一百零七)

  慕容修轻功高妙,带着蓝灵玉一路展步疾奔,没过得多久,已回到了众人下
榻的客栈。小慕容正坐在堂前长凳上,见到两人进门,登时嘻嘻一笑,道:「大
哥,蓝姑娘,你们回来啦!」

  蓝灵玉怔了一怔,一低头,甩开慕容修的手,匆匆奔上楼去。小慕容手指轻
轻叩了叩长凳,朝慕容修笑道:「大哥,你谢不谢我?」

  慕容修道:「嘿,谢你什么?」

  小慕容笑道:「要是我不去通知你,你现下还是自己关在房里,怎么知道有
这机会去河边跟蓝姑娘说话?」

  慕容修一瞪眼,道:「你知道大哥生来一不喜欢道歉,二不喜欢道谢,还说
这干什么?当作我谢过了不就成了?」小慕容眨了眨眼,笑吟吟地不置可否。

  这一晚众人依然留宿客栈,一宿无话。

  次日清晨,微曦乍现,石娘子、凌云霞等巾帼庄四女以任剑清已然脱险,顾
及庄中空虚,便要先行回庄,以免皇陵派趁虚而入。众人送行之际,却不见慕容
修人影。文渊甚感诧异,悄悄向小慕容道:「慕容兄上那儿去了?」

  小慕容耸耸肩,笑道:「大哥到哪里去,我可猜不透啦。」

  文渊见她笑得若有所指,心知小慕容定然猜了个透,如何不加言明,却是不
解,当下也没追问,心道:「不知小茵又在打什么主意?人前不说,还是私底下
问罢。」

  蓝灵玉没见到慕容修,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轻轻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纵马同三名姊妹去了。

  待得巾帼庄四女远去,众人又回到客栈之中。韩虚清道:「向贤侄,你身上
内伤如何?可有气血翻腾,难以平复之象?」

  向扬道:「已好得多了。」

  韩虚清点点头,道:「你的伤是被『寰宇神通』所伤,这门神功变化无穷,
不可等闲视之。若是伤势有变,须得立时凝神调息才是。」

  任剑清在客栈中住了两日,甚觉无味,此时见石娘子等离去,也不想镇日价
待在客栈里,当下道:「韩师兄,此间已然无事,咱们不如换个地方,离京城远
些便是。整天在屋里,实在可以闷死人了。」

  韩虚清道:「不急,今日却有一事,须得先行决议清楚。此事一了,你跟向
贤侄、文贤侄等自可随意去留。

  任剑清奇道:「什么事?」

  韩虚清道:「此事与本门关联重大。向、文两位贤侄,华瑄贤侄女,还有熙
儿,都过来听罢。」说着缓步上了阶梯,韩熙跟着上去。向扬、文渊、华瑄等互
相对望,不知韩虚清有何要事,一一跟在后头。

  任剑清道:「弄什么玄虚?」一转头,见紫缘、小慕容、赵婉雁三女站在原
地不动,便道:「杵在那儿干什么?上来啊。」

  紫缘道:「既是要紧事,韩先生没叫我们上去,怎能听得?」

  任剑清哈哈一笑,道:「你们三个小丫头,又算不得外人,有什么打紧?」
三女脸上微热,便也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一间房里,各自坐下。韩虚清对任剑清道:「任师弟,依你所见,
放眼当今武林,武功可与大师兄匹敌的,当有何人?」

  任剑清稍加沉吟,道:「这个,算来是屈指可数。韩师兄,你若全力施展指
南剑法,当能与大师兄一斗。

  少林寺法念方丈、武当派云岫道长该也斗得上。再往下数,就是我跟黄仲鬼
之流。滇岭派的白超然,若使尽毒术,那也厉害得很。其他或许还有几人,总之
不会太多。」

  韩虚清道:「不错。皇陵派势力庞大,上至宫廷下至市井,均有高手四伏,
但真正足以傲视武林的,还是因大师兄武功艺业惊人之故。现下,大师兄四下寻
集『十景缎』,倘若其中当真隐藏精妙武功,那么更加难以对付。大师兄素有野
心,皇陵派又多有邪门外道,实是武林一大隐忧。」

  任剑清道:「照你说来,现下便该如何?」

  韩虚清道:「若是华师弟在世,他身负本门诸多绝学,定然,对付得了大师
兄。」说着一望华瑄,又道:「贤侄女,你是华师弟的独生女……」

  华瑄忙道:「韩师伯,你别这样叫我,叫我瑄儿好啦,爹生前都是这样叫我
的。」

  向扬道:「是啊,韩师伯,什么贤侄、侄女的,多拗口啊。」

  韩虚清微微一笑,道:「好。瑄儿,你是华师弟独生爱女,应当获传本门武
功最多,是罢?」

  华瑄一怔,道:「这……是多了一些,但有很多我都没练,只是背了起来。
爹说我武功修练不到,有些功夫还不能练。」

  韩虚清道:「嗯,这些功夫里面,定然有『寰宇神通』了?」

  华瑄默然片刻,低声道:「是,我……这我也有记着。」

  向扬、文渊两人所练内功,都是「九转玄功」,虽然精微奥妙,却究竟不如
「寰宇神通」的博大精深,可是华玄清却没有将这门最高深的神功传给两人。此
时听到华瑄知晓「寰宇神通」的修练法门,不禁大为惊奇,却也并不十分在意,
向扬心道:「师父未将此功传授于我,而传给了师妹,定有他的打算。」文渊则
想:「我的武功比不过师兄,师兄既然没有学到,师父不传给我此功,那也是理
所当然。」

  却听韩虚清道:「这『寰宇神通』,实乃本门第一神功,与九通雷掌、指南
剑、八方风索、云龙腿等武功互相搭配,更有种种玄奇变化,人所难测。龙驭清
习此神功,又练了皇陵派中的独门武学,武功只有越练越快、越练越高,也就更
加无人能敌。瑄儿,这寰宇神通,除了龙驭清,便只有你爹得传,而要对付龙驭
清,也需倚仗此一神功。从今天起,你便和三位师兄开始修练这门功夫罢。」

  华瑄吃了一惊,急忙道:「那不成啊,韩师伯!爹在生前特别交代我,这门
武功,我只能转述给向师兄或文师兄其中一人……」稍一停顿,望了文渊一眼,
双颊微现晕红,低声道:「文师兄,我是很想告诉你,可是……向师兄武功比较
高,照爹的遗言,便该传给向师兄的。」

  文渊道:「既然师父已有安排,自是如此。」

  向扬摇了摇头,道:「那也未必,再过个一年两年,说不定你的武功便胜过
我了。」

  韩虚清道:「再过一年两年,龙驭清的武功也更深了一层,此事不能再缓。
瑄儿,华师弟此一叮嘱,其时时局已与现下不同,不必墨守。熙儿,你们四人从
今天起修习『寰宇神通』,要追及龙驭清的造诣虽然甚难,但是持之以恒,日后
便有可为之处。」

  韩熙道:「是,孩儿自当努力练功。」

  却见华瑄神色肃然,道:「韩师伯,这真的不行!爹曾告诉我,寰宇神通是
本门至高武学,本来每代应该只传一人,不可随意传授。爹说他跟门中另一位师
兄都学了这门功夫,其中定有一人是不该获传而获传的,因为如此,爹曾和那人
起了争执,闹得水火不容的。我以前不知道,现在才晓得就是大师伯。韩师伯,
对不起,我还是只能传给一个人,就连我自己都不能练呢。」

  韩虚清皱了皱眉,半晌不语,好一阵子才道:「也罢,华师弟已有安排,你
便照着做罢。只是如此一来,对付龙驭清的势力不免进展的慢了。」

  任剑清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忽道:「韩师兄,你钻研指南剑多年,何不把指
南剑上的精妙之处多加点拨于文兄弟?如此一来,对文兄弟的武功一样能有莫大
裨益。」

  韩虚清道:「任师弟说笑了,我学到的指南剑,与华师弟所学全然相同,并
无任何差别,渊儿自然也已尽得指南剑的要旨精义,我又有何能够传授?」

  说毕,韩虚清又对着向扬、文渊两人说道:「扬儿,渊儿,你们两人武学修
为已然不弱,但是皇陵派高手无数,切莫大意。此外,东厂、锦衣卫中尚有厉害
角色,便是靖威王手下,也有陆道人一类高手。此后你们行走江湖,万万不能大
意。」向扬、文渊齐声答应。

  赵婉雁听到韩虚清说起靖威王,登时心中微微一震,不自觉地叹了一声。向
扬低声道:「怎么了?」

  赵婉雁道:「我……我担心哪一天,爹爹派人追来了,该怎么办?我……我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天白虎寨的人不知怎地来了京城,闹得这么厉害,也不知
爹爹他们怎么样了?」

  向扬见她神情隐有忧色,也知她心里左右为难,当下道:「婉雁,你放心,
等会儿我到京城里去打探一下,弄清楚情势如何,再做打算。」

  文渊说道:「师兄,你内伤未愈,就这样潜入京城,太危险了,还是,我去
罢。」

  向扬道:「靖威王的居所,却也只有我最熟悉,行动起来,总是容易些。」

  小慕容忽道:「那靖威王在京城的府邸,可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暗器?」

  向扬道:「没有。」

  小慕容笑道:「那好办啦,交给他去就好了。你还是留下来陪赵姑娘要紧。
否则你这一去,赵姑娘又要担心你跟王府中的高手动上了手,岂不是当场破脸?
那可更加糟糕了。」

  向扬一望赵婉雁,见她也正紧张地凝视自己,心想小慕容所言也是不错,便
道:「好罢,师弟,只好麻烦你了,多加小心。」

  紫缘忽道:「茵妹,不如你跟文公子一同去罢,倘若当真碰上了什么为难之
事,也可以帮他一下。」

  小慕容本有此意,只是先不明言,想要偷偷跟在文渊后头,此时紫缘先说了
出来,当下转头看了看文渊,微笑道:「你让不让我跟?」

  文渊微微一笑,点头答允,朝韩虚清、任剑清一拱手,道:「韩师伯,任师
叔,小侄这就去了。」带着小慕容出了房门,下了楼,离店往京城而去。

TOP

0
              (一百零八)

  这市镇离京城甚近,两人施展轻功往东而去,不一会儿便已抵达。文渊道:
「我们在城里跟皇陵派动过手,只怕已有不少人认得,须当变装一下才好。」

  小慕容道:「你会化装易容么?我可不会。那天葛元当的毒烟,害死了不少
人,寻常百姓唯恐避之不及,不会记得我们。若是被皇陵派的人见到了,尽早脱
身便是,只要龙驭清、黄仲鬼不来,那就好了。」

  文渊一想,也是不错,当下两人直接进了城中,由文渊领着路,往靖威王在
京城的府第而去。正在半路,只听一旁快马急奔,直往内城而去。文渊和小慕容
看在眼里,也没放在心上,迳往前走。走了一阵,只听路边有人正自议论:「刚
才那是传递军情的探子么?最近没听说有什么战事啊?」

  另一人道:「谁知道呢?才一个早上,也不知是第五个,还是第六个了,一
晃眼就是一匹马跑过去。」

  小慕容低声道:「喂,你听到了吧?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文渊一怔,道:
「或是边关出了什么岔子,快马示警,有什么不对?」

  小慕容道:「也没什么不对,只怕是皇陵派发现了我们的落脚的客栈,去通
知龙驭清。」

  文渊心下一凛,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快去快回,以防万一。」

  两人来到靖威王的宅邸,绕到后院墙外,翻墙而过。文渊笑道:「每次来到
这儿,都得这般偷偷摸摸的。」

  小慕容瞄了他一眼笑道:「不然你想怎样?还能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不成?」

  文渊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师兄,此时怕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直接进来了。
咱们到前头探一探。」两人放轻步履,藉着花树掩蔽,悄悄地绕过后院,途中虽
也有婢女、仆役走经,却哪里察觉得到。

  到了前厅房舍外,只听窗后传来阵阵话语,有人正在谈论些什么。小慕容打
个手势,示意文渊一起来听。两人凑至窗边,低着身子,一边听着,一边眼观四
方,提防是否有人过来。

  只听一个沉实的声音说道:「这三名贼人逃出了京城,虽然不易追查,但是
除了那童万虎武功较高,余下两人并不足惧,王爷只需加派卫士巡行便可。」另
一个中年男声嗯了一声,说道:「陆道长,此事就交由你去调度。」

  文渊和小慕容一听,已听出前一人是陆道人,后一人自是靖威王赵廷瑞。但
听赵廷瑞又道:「童万虎这些家伙敢来京城寻我晦气,到底有何图谋,必须好好
查上一查。陆道长,婉雁的下落,可有眉目?」

  陆道人道:「那头负了郡主走的白虎,在城外杀伤了不少卫士,但是四下均
不见郡主。这白虎甚是灵异,并非寻常野兽,料想郡主应当平安无恙。」

  赵廷瑞道:「话虽如此,毕竟令人难以安心。你多调些人出城去找,务必把
婉雁找回来。」

  陆道人道:「贫道自当遵办。」

  赵廷瑞沉吟一阵,又道:「皇陵派那里怎么样?」

  陆道人道:「启禀王爷,龙驭清派了燕红扇、卫高辛等人去搜查那群人,尚
未寻得线索。那韩虚清、任剑清武功均是极高,除非龙驭清亲自出手,否则也难
以截下。」

  赵廷瑞哼了一声,道:「你派人跟龙驭清说清楚,要是找到向扬那小子,别
让他有机会跟婉雁见面,立刻将他给杀了。这小子跟任剑清他们一路,都在跟我
们作对,婉雁给他迷住,龙驭清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又对我们有所为难,还是
趁早处理了。」

  陆道人毫不迟疑,应道:「正该如此。」

  文渊听得怒从心起,暗道:「师兄从白虎寨手上救了赵姑娘,这靖威王居然
不顾恩情,也没想想赵姑娘的心意就对师兄这样狠辣。」小慕容觉他手上握紧,
知他气愤,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文渊会意,点了点头,表示不会意气用事。

  赵廷瑞道:「没将任剑清的十景缎逼出来,真是可惜。嗯,你去宫里通知王
公公,把那件事再提一提,记得带份厚礼。龙驭清不懂宫廷中的权贵行事,王公
公这里要由我们来进行才行。快去,别耽搁了。」陆道人应了一声,只听脚步声
去,已然离房,赵廷瑞也没再说话。

  小慕容低声道:「咱们快快出去,我有个主意。」

  文渊道:「怎么?」

  小慕容道:「这儿不好说。」文渊点点头,反正替赵婉雁探听已毕,再留着
也是无事,两人便即悄然离府,到了宅院旁一处巷子之中。

  文渊道:「小茵,什么主意?」

  小慕容道:「听这靖威王最后所说,他们还跟个什么王公公有勾结。你想这
王公公,会是什么人物?」

  文渊略一思索,道:「莫非是王振?嗯,不错,靖威王以王爷之尊,而要送
礼疏通的,唯有王振才有如此权位。」他想起初到京城时,曾见王振从子王山,
旁人趋炎附势,拼命巴结,王振的权力自是更加庞大,第一个便推想到他。

  小慕容笑道:「你我想的一模一样。」

  文渊道:「靖威王派陆道人这等高手亲自前去,定有要事,而且说道是与龙
驭清也有关联。莫非王振也参与搜夺十景缎的计划?」

  小慕容道:「这我可想不透了。不过呢,这件事很可以去探上一探。」

  文渊一怔,道:「探?你要如何探来?」

  小慕容眨眨眼,笑道:「自然是跟着陆道人进大内皇宫,就是这么探。」

  文渊吃了一惊,连连挥手,道:「不可!不可!」

  小慕容道:「哪里不可?」

  文渊正色道:「小茵,皇宫内苑护卫森严,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打听陆道人
去谈些什么事,也不必冒这个险,日后还可多方探听。光天化日的闯进皇宫,那
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这个险我也不是没冒过,怕他怎地?」

  文渊愕然,说道:「什么?」

  小慕容道:「去年大哥带我来京城,我自己在街上逛,碰上几个锦衣卫,对
我说话不干不净的。大哥知道了,就带我溜进皇宫里,把他们一个个捉起来。大
哥割了他们的舌头,又把他们衣服剥了,倒吊在御花园里。那时我们可也是大白
天的进皇宫呢。」说着嘻嘻一笑。

  文渊暗暗咋舌,心道:「慕容兄也真是胆大妄为。以他的本领,此事看来也
不为难。」当下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陆道人武功精深,我们想跟着他,只
怕被他察觉。」

  小慕容道:「当然不能当真跟在他后头,我们得先进入宫中,再去找王振,
等着陆道人与他会面,这就容易多了。王振可不会半点武功罢?」

  文渊想了一想,道:「小茵,这件事我没设想过,你要是真有把握,咱们便
去。」

  小慕容笑道:「把握有了九成九,剩下的乃是天命。」

  文渊微笑道:「好,我们就去。」当下不再多说,两人直往内城而去,自然
不走午门,绕了开去,以免为人拦截喝问。

  寻常人要潜入皇宫,那是千难万难,但是文渊、小慕容各负绝学,禁苑墙垣
于旁人有如铜墙铁壁两人却是轻易翻入。小慕容来过皇宫,虽非清楚各处布置,
但是凭着高妙轻功穿梭庭园之中,护卫、宫女、太监虽有不少,也并未发现宫中
多了两名不速之客。

  文渊和小慕容小心谨慎,一时不知何处去寻王振,绕来绕去,到了一处花园
里,花影之间,忽见一个宫女、一个小太监快步走来,行色匆匆,似有要事。小
慕容心念一动,低声道:「把他们点倒,换个衣装,以防万一。」

  文渊一怔,道:「这不是要我扮太监么?」

  小慕容笑道:「若给你扮护卫,一旦被发现,要盘问口令信号,立刻露出马
脚,还是太监轻松。」

  文渊无奈,便道:「好罢!」身影一晃,两人一齐出手。

  那宫女和小太监只顾向前走,哪里知道有人藏匿在一旁,文渊掩至两人身后
衣袖一挥一扬,拂中两人穴道,连风声也无半点,立时气息一闭,缓缓倒地。

  文渊、小慕容将那宫女、太监移到花树丛里,各自换上了衣衫。小慕容望了
望文渊的太监服色,忍不住噗哧一笑。

  文渊愠道:「笑什么?要是我真成了太监,瞧你还笑得出来?」

  小慕容伸伸舌头,笑道:「那我就要哭啦。」

  文渊一笑,道:「走罢。」

  两人悄没声息地走了一阵,虽然换了服装,一路上依然躲躲藏藏,毕竟这只
是备用手段,不被人发现自是最好。绕了一会儿,忽听前头一处亭子传来一阵娇
腻声气,说道:「陛下,刚才究竟是什么事儿?怎么一连来了这么多通报?」

TOP

0
              (一百零九)

  只听一个青年男子唉声叹气,说道:「瓦剌发兵做乱,已经打到了大同,这
些都是军情紧急的通报。」

  那女子说道:「瓦剌?瓦剌不是一向和我们相安无事,前些日子还遣使入贡
的吗?」

  那青年道:「是啊。朕已经派人去找先生过来,好商议对策。」

  文渊和小慕容悄悄接近那亭子,藏在一座假山花木之后,望将过去,但见一
座八角亭中,一名男子身穿龙袍,年纪约莫二十二、三岁,满脸烦闷神色,旁边
坐着一个锦服女子,想是宫中嫔妃,容貌极是娇美,实可称得上是千中挑、万中
选,举止之间,神韵动人之至。四名宫女在两人身旁侍奉。

  这个青年,便是当今明朝皇帝朱祁镇,年号正统,后世历史上称为英宗。正
统皇帝在位迄今十四年,自太皇太后张氏崩逝之后,大权皆由宦官王振掌握,朝
政大坏。文渊听了正统说话,暗暗摇头,心道:「这皇帝说的先生,多半便是王
振。王振玩弄权柄,或有些小聪明,可是未必胸怀实学,当真应付得来这等军机
要务?」

  那女子是正统的一名宠妃,封号慧妃,对那军国大事全无才干,当下只是陪
着正统说笑解闷,一边劝酒。正统心烦意乱,酒杯举了又放,放了又举,显是不
见王振来到,便安不下这颗心。

  不一会儿,一名小太监过来禀报,说道:「启奏皇上,王公公到。」

  正统面露喜色,连忙道:「快请,快请!」那小太监匆匆退下,只消片刻,
便见一个中年太监走了过来,神气颇有狡黠之态,正是权倾当时的司礼监王振来
了。正统迎上前去,道:「先生,你可来了。瓦剌入寇大同,依你之见,该如何
是好?」

  王振似乎漫不在乎,笑道:「皇上不必担忧,我已有了应对之策。」

  这王振少年阉割入宫,入内书堂,正统尚为东宫太子时,便服侍他读书,尽
心讨好。正统自年幼便喜欢这个口才机巧的王太监,后来更以先生相称,亲政之
后,任命司礼监之职。

  明朝司礼监有秉笔太监一职,要将大臣们的奏章呈给皇帝,宣宗以后,不少
太监均在内书堂接受教导文墨,略具才学,秉笔太监经常由这些人担任,有时皇
帝竟也让亲信的秉笔太监代为批决票拟。正统年岁方轻,有空之时,与嫔妃玩耍
作乐,王振偏偏在这时候呈上奏牍来。

  正统一不耐烦,经常便直接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吧!」竟是丝毫不理奏章
中书写何事。王振自是求之不得,也不必揣摩圣上旨意,回给群臣的,便是王振
他老人家的主意。正统对王振倚任至此,等于将大权双手奉上,王振气焰之高,
权威之重,朝廷莫有能及。

  这日紧急军情,道是瓦剌入寇,追根究底,也与王振脱不了关系。瓦剌本是
蒙古部落,算得是元朝后裔。其时瓦剌可汗是为脱脱不花,太师也先揽权,脱脱
不花仅有可汗之空名。也先尝遣使入贡马匹,换取明朝物资赏赐,两国以此维持
和平。

  也先素怀野心,有意挥兵中土,只是没有借口,无名之师,不足以服人,是
以迟迟没有行动。哪知王振掌权之后,为了搜括金银,将给予瓦剌的赏赐大为削
减,更降低瓦剌在「马市」交换马匹所得的价额。瓦剌贡马所派使节,有两千人
之众,虚报三千,意图多取赏金,不料把戏却被看破,礼部按实给赏,虚报者一
律不给。所请金帛,又只得两成。

  也先愧怒交集,又觉明朝有意折辱,怒而大举入寇,大同首当其冲。甫一交
锋,大同参将吴浩战死。同一日里,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率兵去救,与瓦剌
交战于阳和,双双阵亡。瓦剌铁骑势如破竹,杀得明军溃败,警报雪片般飞入京
城,不由得正统不急,立时便向最信任的王振先生问计。

  文渊、小慕容藏在假山后头,听到王振自信满满的说话,互望一眼,一齐摇
头,大大不以为然。正统却是大为欣喜,不住催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王振一笑,慢条斯理地道:「我朝太祖、成祖皇帝,都是亲经战阵。太祖皇
帝将蒙古鞑子逐出中原,灭了元朝,打下这一片大明江山,那是何等神威?成祖
皇帝也曾数次亲征鞑靼、瓦剌,国威大振。今日只是瓦剌来犯,难道还能胜过当
年的元朝大军了?以我朝兵容之盛,何愁不能退敌?」正统点头称是。

  王振又道:「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年力方壮,瓦剌胆敢寇边,正是皇上扬名
立万的好时机。皇上可以亲率大军,御驾亲征,以皇上天威降服这群野蛮胡人,
便可将北方大漠尽收于大明版图,创下一番功业,可与太祖媲美,岂非一件万世
奇功?」

  这一番话说出来,文渊真是听得脑袋发昏,心道:「这王振果然是个庸才!
太祖打天下之时,和现在局势大不相同,岂能相提并论?御驾亲征,又能有什么
功效了?应当立时调精兵、遣良将,赶往前线救援,抵挡瓦剌推进才是,又何必
要皇帝亲临?」小慕容也觉王振言语太过轻率,心道:「这皇帝再怎么糊涂,也
不会当真笨到听从此计吧?这根本也算不得是个计。」

  不料正统双手一拍,道:「正是如此!很好,那就请先生快快召集百官,朕
要颁下谕令,出兵亲征瓦剌。」

  王振喜道:「皇上英明果决,当真有先祖遗风。」

  这「御驾亲征」居然在三言两语之间定案,文渊和小慕容只听得一片错愕,
心中都想:「怎会有这样的事?」两人相顾茫然,既觉不可思议,又觉得荒唐难
信。小慕容凑到文渊耳边,低声道:「这个皇帝是个糊涂蛋,说不定这什么御驾
亲征,征到自己千秋万岁。」

  文渊不语,心道:「皇帝是一国之尊,一举一动关系社稷,这样轻言出征,
只怕后患无穷。」

  只听正统和王振商议一阵,再无什么要紧事端。王振便即退开,要去集合群
臣。文渊和小慕容潜入九重宫阙,本就是要探听陆道人与王振所谈之事,这时见
到王振离去,正欲偷偷尾随而去,但是王振却是往亭子另一方向行去,两人若要
跟上,非经过亭子不可,岂不是立时给皇帝等人见着?弄昏宫女、太监,还没有
什么,要是点倒皇帝,宫中非出乱子不可。

  当下文渊拉着小慕容,打算不声不响地绕过八角亭子,忽听慧妃说道:「陛
下,您当真要御驾亲征么?北方又有风沙,气候又糟,陛下应当保重龙体才是,
还是别去了罢!」

  正统道:「这主意是先生出的,定然有他的道理,朕是信得过的。想当年麓
川之乱,先生坚持出兵,朝中反对之人虽众,不也是打胜了?这次出征,朕带着
龙驭清一起去,命他护驾,总该万无一失了。」

  文渊两人本来已经起步要走,听到正统说起龙驭清,登时留上了神,停了下
来,依然藏在假山之后。慧妃道:「龙驭清不是守祖宗陵墓的么?陛下为何要他
随行?」

  正统道:「爱妃,这你可不知道了。这龙驭清身手不凡,犹胜杨洪、石亨、
樊忠,当朝没有一个武将如此勇猛,有他同行,此战更可添胜机。」文渊心道:
「说到武将,自也不必有龙驭清那样本事,该要精晓兵法兵事,懂得攻守进退才
是,这跟武林高手所求可不一样,不过这皇帝或许也分不清。」

  慧妃叹道:「陛下您出外征战,臣妾孤零零的留在宫里,可不知有多寂寞,
这日日夜夜的牵挂,臣妾却如何消解?」言下之意,仍然不希望正统亲征瓦剌。
正统方当年少,听了王振一番说辞,只觉瓦剌不过区区边关胡人,纵然逞得一时
威风,又哪里会是明朝王师的对手?

  自仁、宣两帝以来,直至太皇太后驾崩之前,国内清平,甚是繁盛。此时朝
政已坏在王振手里,可笑那正统皇帝宠信王振,哪里知道他的胡作非为,只道天
下安稳如常,虽有瓦剌来犯,亦不足惧,慧妃纵然劝说,却只当清风过耳,笑了
一笑,搂过慧妃,道:「爱妃不必忧烦,待朕班师凯旋,再来同你作乐。」

  说着向旁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罢!」众宫女依命退下,却是往假山这
里而来。文渊和小慕容轻轻挪移,避开了宫女行处。

  待得四名宫女离开,小慕容悄声说道:「再听下去,看来也不会说到龙驭清
什么要紧事。」

  文渊点了点头,道:「我们追那王振去。」可是两人被正统的话引住片刻,
王振却早已走远,不知到了哪一处宫殿,这时是跟也跟不上了。

  小慕容低声道:「皇帝要他立刻去召集群臣,他应该没时间见陆道人才是。
我们等上一等,待会儿,皇帝总会再跟王振会面,好颁发旨意,那时再跟住他便
是。」

  文渊道:「这也是个方法……」

  忽听亭中传来几声细微的娇吟声,似是那慧妃所发。「唔、嗯」几声之后,
又听慧妃细声叫道:「陛下……哎……啊……啊啊……」叫得几声,便听正统笑
道:「朕将要出征,可会有好一阵子见不到你,你今天可得尽心些。」

  慧妃喘道:「臣妾……知道……啊、陛下……您来……」

  文渊和小慕容相视不语,这才知道正统为何要宫女退下,原来竟是要在这亭
子里临幸慧妃。想是他听了王振鼓舞,心情正佳,面对慧妃软语相劝,神情楚楚
一时动了兴致。文渊见小慕容脸色泛红,心下好生尴尬,当下轻声道:「咱们先
换个地方等罢。」

  小慕容低声道:「还有哪里能换?走得太远,听不到,看不见,皇帝走了我
们也不知道。」

  文渊没了主意,只得道:「那你想该怎样才好?」

  小慕容没想到会碰上这等局面,脸颊羞红,轻声道:「既然走不得,只有留
下来啦,还能怎样?我们不听不看就是了。」耳听慧妃的呻吟声不住传来,文渊
心下踌躇,暗道:「不看倒还罢了,哪能说不听便听不见的?」当下也没什么法
子可想,双手捂住耳朵,可那娇腻声音总是一丝丝飘了进来。

  小慕容心里着慌,一只手撑在假山上,另一手轻轻抚胸,深深呼吸几下,眼
睫不时眨动,转头望了望文渊,见他正捂着双耳,不禁好笑,轻声道:「你这样
便算听不见了吗?」

  文渊道:「是听不见了。」

  小慕容笑道:「是么?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方才说了些什么?」

  文渊一笑,道:「是你的声音我自然听得清楚。」

  小慕容面露红晕,突然搂住文渊脖子,轻轻吻了他两下,悄声道:「他们在
做,我也想要。」

  文渊吃了一惊,轻轻把小慕容推得远些,低声道:「小茵,别胡闹,这里可
是皇宫禁苑。」他这句话才说完,慧妃突然连声腻叫,极之诱人,听来尚未进入
正戏,只不知正统对她做了什么。

  小慕容微微眯着眼,手指轻轻搭在唇边,嫣然一笑,轻轻地道:「皇宫又怎
样?我们小声地做,那就好了。你,你这几天都没跟我睡,我真的很想要啊。」

  文渊没想到,小慕容这样大胆,不禁慌了手脚,心想:「小声地做?断无可
能,小茵到了投入的时候,什么也控制不住,非给人惊觉不可。」

  当下连连摇头,道:「回去再做罢,这里不成。」说话间,慧妃娇啼大作,
正统的喘声也粗重了起来,只是没有一句亲怜密爱的情话,欢愉的春声分外显得
情欲波动。

  小慕容缓缓斜着头,樱桃小嘴噘了一噘,道:「我就是想在这里做嘛,难得
才能来一次呢。你不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啰。」文渊心中一动,心想:
「这话小茵可也对慕容兄说过,现在变成对我说了。」他知道慕容修是小慕容唯
一至亲,心目中的地位向来不可取代,此时此言,显然自己和慕容修已经并驾齐
驱,甚至是小慕容最重视的人。

  想到这里,文渊不禁轻轻抱住小慕容,在她耳畔轻声道:「你不跟我说话,
我可活不下去了。」

  这话说来,小慕容只觉一阵甜蜜,靦腆一笑,轻声道:「好啦,我也不是要
为难你,我们回去再做就是。」她本来被正统、慧妃的欢匿情状吸引,一时兴奋
动欲,忽然起了跟文渊缠绵的念头,此时稍加清醒,也知这想法太过异想天开,
当即打消主意。只是听着慧妃呼叫,心中终究难以平静,好奇心起,稍稍探头,
往假山彼端的亭子望去。

  只见亭中一个半裸美人,上身正仰躺在圆石桌上,胸前全无遮掩,一对丰满
的雪峰被正统揉得变化多端,像是要挤出什么一样,无怪乎慧妃叫得这样销魂。
正统龙袍已脱,身上还穿着裤子,神情已然忍受不住,只摸了慧妃几下,一只手
便去解腰带,只是单手不易解开。慧妃娇喘吁吁,眼中似要滴出水来,白里透红
的肌肤上汗珠点点,也已动情。

  小慕容只看了一眼,便觉脸上热得发烫,急忙缩了下来,投在文渊怀里,轻
声道:「他们……他们快开始啦。」

  文渊嗯了一声,低声道:「别去看了。」抱着小慕容的手臂更紧了些,下身
一阵胀热,看着小慕容玉颊如火,三分害羞,带着七分娇艳,不禁怦然,缓缓闭
上眼睛。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30 0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