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倩身丽影·第十五章
沈容馨惊喜地回过头,确定文安然无恙后,才板起脸孔。但这一次她是真的
生气了,生死攸关的事情怎么能随便拿来开玩笑呢,如果因此出了意外怎么办。
「赶快上来。」沈容馨头一回用强硬的命令式的口气跟文说话,蕴含着的不
满让原本镇定的文也有些紧张,这次测试将她惹火了吗。
应该不至于太糟,刚才一直躲在水里的文想起她先前的表现,那种担忧的神
情完全超越了作为老师对学生的关心。借助月光文看到她惨淡的面容才决定中止
实验的,论信心当远超初出茅庐之时,可右眼皮总时不时跳两下,心底隐隐有不
祥的预感。
沈容馨的心情更是矛盾,在感到要失去文的一瞬,她才发现文这个名字对自
己而言并不是一个符号,也不仅代表一名学生。恼羞成怒之下她完全丧失了分析
能力,毕竟如此情形已不在她有限的应对经验里头了,犹如一个长期处于和平状
态的独立王国,一夕之间,发现敌人竟已由边境杀到了首都。
回到岸边,沈容馨久久未发话,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可就是这种沉默此时
却给文带来了不一般的压力,没敢再像往常一样通过无赖招数蒙混过关,而是颇
为谨慎地给沈容馨赔礼道歉。
见文的态度诚恳,沈容馨的面色稍稍缓和,她的性格也不喜欢与人这般生硬
地僵持。
「你自己清楚就好,不然我说再多也没用。」说罢抖了抖被海水浸湿的裤脚,
显得不再关注此事的样子,「我要回去了,你一个人别在这里留太久。」
「好的,我也一起吧。」
回家途中,有好几次沈容馨嘴巴张开到一半,却又合了回去,最终一路无言,
两人只道了声晚安便各自就寝了。
文静静考虑了一下,觉得虽然过程中出现了点偏差,但没必要放弃原计划,
如果连目前的小小挫折都迈不过去,要得到沈容馨简直是痴人说梦,自己的优势
已经很明显了,绝不能在最后关头死火。
沈容馨之前已经睡了很久,此刻不再需要补觉,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她有些
诧异,但并也不后悔,若非如此她的底牌就会完全暴露,文会死缠不休的,这样
她就无法完成宫母的委托了。可是,那么说来,自己对文,真的产生了那种感觉
吗,她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肯定不是这样的,与文有过的一系列纠葛,只是错
觉而已,在与陈希分手后的空虚所致,她强行给自己灌输这个观点。
这种做法起了一定效果,脑中喃喃的呓语比安眠药还管用,思维的活动逐渐
停止,意识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当中。
这一觉没有再受干扰,或许是情欲已被中和掉的缘故,她的身体得到了充分
的休息,次日太阳已到屁股上才挣扎起身。
沈容馨很快想起今天的使命,稍显慵懒的面孔一下变得凝重起来,自己似乎
还未完全准备好,可激化的形势不容自己再拖延了。
穿戴完毕后,她来到大厅,出乎意料的是文并不在,一个人影也不见,倒是
从楼梯口传来宫父的声音:「沈老师,早啊!」
「你早,对了,请问你知道宫文上哪儿去了吗?」
「他,这混蛋一大早就溜出去了,还偷偷开走了我的游艇。你要找他的话,
就到海边去看看吧。」宫父骂骂咧咧的,但还是指明了方向。
「谢谢。」沈容馨道谢后便匆匆朝海的方向赶去,这件事梗在心头很久了,
她只想尽快解决。
她的运气还不错,文正好将船开回了码头,虽然距离尚远,但两人都发现了
对方。刚从大海翱翔归来的文望上去特别有神采,这让沈容馨又多了一分把握,
一个人乐观时该当比悲观时更能接受坏消息。
文热情地邀请她上船,沈容馨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她觉得在小事上顺从一
些才更容易在别的大事上让文听从。
先前文全盘统筹过一次,他觉得要成功自己首先就得自信,至少要有一种舍
我其谁的气势,不然让沈容馨一看就感到没什么明朗前景的话恐怕又会推托过去。
所以今天一早就驾了父亲的船去出游,希望通过大海来锻炼一下,对这位美
女老师,他早已食髓知味,迫不及待了。
两人怀揣着截然相反的目的同处一条船上,都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氛围,甚至
忽视了环境的变化,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不觉已是乌云密布,游艇也远离了拥挤
的人群,四周望去全是茫茫大海。
淅沥的小雨终于让他们察觉到不对劲了,沈容馨忘了自己的任务,一脸忧色
地看着文。文对于驾船其实并不熟练,也就一新手,乍遇此情况也是慌里慌张手
忙脚乱的,只因为表情依然镇定才没让更外行的沈容馨瞧出来。
「宫文,现在回去吧,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嗯,没办法。」文艰难地理清了方向,开始调转船头。
细碎的水滴迅速演变成倾盆大雨,转身过程的船体特别不稳定,大幅度地左
右摇摆,连带船舱被海浪击中,玻璃窗上一片朦胧。巨大的惯性力令毫无防备的
沈容馨一头撞在墙上,晕了过去;文这边状况也极度不佳,一度失去了对船的控
制,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也是勉勉强强的。若是风平浪静的日子,驾船比开车还容
易,可遭遇险情时就大不一样了,即便是这一行的从业人员也不敢马虎大意。文
颇为后悔,这一次的草率行事搞不好就把命给丢了。
可现在怨天尤人也没用,文清楚自己不能闭上眼睛等死,马上停止了无谓的
顾虑,全力投入于如何渡过难关这一问题上。
危境激发了他的潜能,在超水准的发挥下,船顺利驶回正常轨道,虽然仍处
于风雨飘摇的漩涡边上,但人事已尽,文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里。
「老师,你怎么样?」文想起自己并非独行,还有一位特殊的同伴。
没有任何回音,放心不下的文转过头瞄了几下,才发现沈容馨已昏倒在地上。
换作往日,这绝对是吃腥偷香的好机会,可目前自身难保,文也没有这方面
的心思。只不过放任她躺在那地方比较危险,文估摸着离开驾驶座一时半刻不会
有大碍,便着手将她扶到舱内的座位上。
老师的身体还是那么诱人,遗憾的是此刻无暇品味,文将她的姿势摆正后便
回到驾座,雨势比先前要小了些,但文不敢放松警惕。
不知算好算坏,这场风暴似乎只是上天的恶作剧,来得快去得也快,文还未
等到下一轮挑战便发现外面已是雨过天晴,刚才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游戏。
文有点怅然,随机感到好笑,脱离危险不就是自己期待的吗,还好没有耽误
正事。逃过一劫的文觉得应该更加珍惜宝贵的生命,而且往好的方向想,说不定
把握机会还能因祸得福,虽然时间短暂,但也算共患难一场了,沈容馨或许更有
理由委身于自己吧。
「刚才怎么啦?」沈容馨已经醒了过来,她的头部受创情况并不严重,不过
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遇到一点小风浪,阵雨而已,现在没事了。」文上前解释,并帮她倒了一
杯温开水。
文细心的动作让她心里一阵温暖,回想起之前的惊险场景,也是多亏文才能
平安无事的吧,相比之下自己只会帮倒忙。沈容馨脸上微微发红,低头接过水杯,
小声说了句:「谢谢。
你不要紧吧。「」当然。「文靠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把两人的空间距离拉近
到亲昵线以内。
空气中的电离子有规律地流动起来,沈容馨想要摆脱却感到身体像是被牢牢
吸附住一般不听使唤,只剩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文。
文一幅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一盒系着朵玫瑰的心状巧克力,然
后双手奉上道:「容馨,经过寒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自己迷恋你已经到疯
狂的地步了,所以……
当我的女朋友,好吗?「见沈容馨没反应,他又补充道:」今天这么说有点
突然,但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沈容馨被这消息惊呆了,没有答应,也忘了拒绝。
「你是同意了,对吗?」文以为她是因为害羞而不好意思说,便当作默认将
巧克力塞入她手中,同时用炽热的双目与她对视。
「我……」沈容馨的口舌也开始不灵敏了。
文慢慢地拥了过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这次能亲吻到老师就大功告
成了。
沈容馨隐隐觉得不妥,但又像有几分期待,抗拒的感觉并不强烈。直到耳畔
能听见文的呼吸声,才醒悟自己并不是做梦,可是太晚了,她的两片嘴唇已被紧
紧咬住。
深吻像烈火一样燃烧着两人的意志,他们马上沉迷其中。尝到甜头的文得寸
进尺,双手探入沈容馨的裤头。
「不……」半推半就的声音非但不能阻止文,反而促发了他的征服欲,动作
不断加速,侵犯着老师的敏感部位。
在文的抚摸下,沈容馨身体越来越酥软,微扭四肢这种象征性的反抗自然而
然被解读为挑逗。文主导着整体进程,让经验欠缺的沈容馨开始下意识地展开配
合。
炎热的夏天,人们的衣着都比较单薄,这更方便了文。摩挲之间衣物不断滑
落,光洁的身躯像熟透的水蜜桃一样惹人采摘,沈容馨已合上双目,从胸口的起
伏判断她并未晕过去,只是不好意思面对把自己一切都交给情人的过程。
沈容馨的乖巧让文也变得儒雅起来,他聚精会神地将两人的贴身衣物一件件
剥离,叠放得整整齐齐。不同于以往的迷奸,这次是真正的灵与肉的结合,文希
望将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最好,从事前到事后都无可挑剔。
转眼间,紧绷的胸罩也已散落,沈容馨就只剩一条内裤在负隅顽抗了,从表
层的湿迹来看它守护不了多久就得举白旗。
「容馨,让我好好来爱你吧!」文单臂挽起她的膝盖,要扒去她的最后隐私。
此时意外不幸发生,晴空忽然响起一个惊雷,来自上天的警告让沈容馨睁开
了双眼,眩目的电光下赤裸的身躯像尸体一样令人心惊肉跳,熟识的文从她面前
消失,幻化出宫母的模样,声色俱厉地谴责她的败德行为,不仅如此,周围还突
然出现了若干熟悉的同事,出奇一致地挖苦讽刺,没有任何舆论偏向自己这边。
她无力承受这种折磨,内心所有的羞耻感于刹那间全部唤醒,身体激烈地挣
扎起来,终于从文的怀抱中挣脱。
彼此脱离的刹那,所有的杂音接踵消失,沈容馨才感觉回到现实世界,幸好
及时悬崖勒马,没走上这条不归路,世俗社会无法容忍这种胡作非为的不伦之恋。
「容馨,你怎么了?」文极为懊恼,这场变故破坏了他苦苦营造的良机。
沈容馨并不回答,她面无表情地将衣服穿好,站到一个稍远的位置,开门见
山道:「宫文,我和你是不可能的,这盒巧克力你自己留着吧。」
从大喜到大悲,文心头苦涩难言,这个结果他并非没有预料过,但是当真发
生时并不容易咽下去。他没有立即退缩,口头上仍不放弃:「为什么?我年纪已
经不小了,没必要非得等两年吧,只要平时注意一点不会有问题的。」
「宫文,不是这回事。」见宫文念念不忘当初的约定,沈容馨为自己的轻率
答应后悔不已,「其实我根本没想过毕业后要和你在一起,当时的承诺只是……」
「只是什么,骗局吗?」文的声音激动起来。
「……要这么说也没错。总之,我很抱歉,但我无法通过这种方式补偿你,
有的东西是不能交换的,你说你年纪不小了,应该能明白。」
「不明白,我不明白!不管以前的承诺,我只知道我才是今天这世界上最爱
你的人。容馨,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当时你就会和我说清楚了,还有昨
晚,我假装消失的时候,你可是非常紧张的。」
「你是我的学生,我当然担心你啦,换成别人也一样。我喜欢你没错,但从
头到尾都不是你所理解的那一种。」
「不对,那时候我一直看着你,你的神情或许骗得了你自己,但骗不了我,
所以我才敢在今天跟你表白,容馨,先别理会结局如何,至少给我机会好吗,我
可以发誓今后绝不会让你失望。」
「真的不行,请别再逼我了。」劝说无效,沈容馨只能苦求,话音已是带着
哭腔。
「逼你?我没有。」文方寸大乱,他不愿意承认失败,可事到如今已无力回
天,即使马上用出非常手段也未必有效,「可能我太着急了,老师你再好好考虑
一下吧。」
沈容馨知道事情不会轻易了结,但仍很感激这段缓冲纾解了她的部分压力,
她已经身心俱疲,无法继续和文闹下去。
气氛复归沉闷,伪装的面纱一旦撕开,就再也无法缝补了,在找到新的平衡
点之前,两人的关系变得极度尴尬。
文将马力提到最高,游艇如利箭一般飞速穿梭,似乎借此发泄心中的不快,
沈容馨看着有些害怕,但没敢劝阻。
所幸船很快就开回码头,感到心虚的沈容馨像逃跑一样准备冲回岸边,保持
静默的文这时却把她喊住了:「老师,现在你的心意还没变吗?」
一贯轻佻的话音此刻却变得稳重,含有种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沧桑,沈容馨不
由把迈出的脚步重新收了回来,转头望了过去。文并未挪动身体,从背影上看好
像突然长大了很多,心底的波澜完全被掩埋。
沈容馨了解文这次是认真的,不是心血来潮,可正因如此,才让她更为难。
拒绝对文是沉重的打击,自己又何尝好受,和文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仿若昨日,
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地点时间相识,或许就是另外一种结果吧,
但现在若不能理智地斩断情丝,只会给双方带来更加痛苦、持久的煎熬。
「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
尘埃落定,船舱内只剩下毫无生气的寂静,收到死刑判决的文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突然笑了,笑得扭曲狰狞,直如魔鬼附体一般。
来时的憧憬完全破灭,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和他过不去,毒辣的太阳,晦气的
游艇,让文只盼着这该死的寒假尽早结束。沈容馨在即将把他引上巅峰之时突然
伸手把他打入谷底,而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把老师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才知
道被耍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带着忿恨,他跑到沙滩上,粗暴地捡起一支支贝
壳往海里狠砸,却根本无法消解内心的失落。
体力消耗完后,精疲力尽的文一屁股坐在沙滩上,不停地大口喘气,连身后
来了个人都没发现。那人拍了拍文的肩膀,文烦躁地问:「谁啊?」
那人竟不应答,文怒从心头起,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当口还来惹自己,非狠
狠揍他一顿不可,回头一看,却是一张和自己相像但老了很多的脸,正是自己的
父亲。
宫父一派知根知底的模样,「安慰」道:「你的遭遇我很遗憾,但这样拿贝
壳来出气又算什么男子汉,不就是失恋吗,你还年轻,重头再来有的是机会。」
「你是来看笑话的吗?说得那么轻巧。」
「我的意思是不要为一棵树木耽误整片森林,眼光放宽一些,你就听从我这
位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吧。」
「你还不是为自己着想,我放弃了你就有机会上是吧。」文鄙夷道。
宫父脸色好像吸进大堆毒气般难看:「你还真是小气,那天我是在给你创造
机会,这都不懂。你老师的确很漂亮,但这种女人我从来都不会去招惹,因为到
手之后就很难脱手,不像拜金女那么好打发,分分钟搞出人命,恐怕只有你这种
不懂事的小毛孩才会喜欢,我是不会在这棵树上吊死的,不值得。」
父亲的歪理自成体系,文越来越理解为何父母要离婚了,他们好像一个来自
火星,一个来自金星,能凑在一起才是怪事。虽然家庭背景上是门当户对,但行
事风格则是两个极端,宫母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着下一笔业务,假日期间也是兢兢
业业,一丝不苟,而同为企业高层领导的宫父则整天无所事事,他的管理信条是
能让别人代劳的东西就绝不亲自动手,省下时间来享受人生。
文对他俩的作风都不完全认可,但也懒得反驳,仅声明了他的态度:「反正
我不会死心的,你忙你的去吧。」
宫父摆摆手:「随便你吧,你喜欢找麻烦我也管不着。」刚才碰巧路遇沈容
馨,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对不起就走开了,他想可能是儿子这边出了问题,果然不
出所料。谜底既已解开,他认为没必要逗留下去了,这种事只有文自己想通才行,
别人去开解反而会帮倒忙,说两句意思意思足矣。
送走父亲之后,文一个「大」字型趴倒在地,开始考虑自己还有什么牌没打,
上得了台面的招数似乎都已用光了,若是通过正规合法的途径,怕是要等到猴年
马月才能成功了。自己已经没有长期作战的耐心,又不愿就此罢休,唯一的办法
就剩躲在阴影处的黑暗路线了,原本只想以此为辅助,见到曙光后尽快漂白的,
可惜时不我予,被迫要修正策略。大概这就是自己的宿命吧,前一阵时间冲昏了
头才痴心妄想通过各种幼稚手段让她爱上自己,是她的无情提醒了自己,可爱的
老师,你就等着迎接你愚蠢的选择带给你的下场吧,文恨恨地想着,不时发出冷
笑。
盘算着邪恶计划的文回到别墅,第一眼就看见了沈容馨,她还没发现自己,
仍是若无其事地听音乐,伴随旋律有节奏地轻晃身体,看来一点也不感到内疚,
文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狠狠炮制她一番这口气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当然现在没必要撕破脸,毕竟是自己的老师,表面上维持和气还是应该的,
文憋气酝酿了一下,作出一副完全想开的样子,微笑着跟沈容馨打招呼。
「老师,你在听什么歌呀?」
「啊?」沈容馨一惊,文是何时进来的她豪不知情,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
「老师,我是说你在听什么歌,我以前没听过。」文重复了一遍。
「这个……我也不清楚,音响估计是你爸开的。」沈容馨仔细打量了一下文,
看到他似乎恢复正常才稍微放心。
「哦。对了,老师,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现在我想清楚了,可能是我把一
些东西搞错了,弄成那么大误会真是不好意思。」
见文这般坦然沈容馨也有点羞愧,反思先前的拒绝方式也许太鲁莽了点,事
发前是这般的暧昧,不给文任何心理准备,便也致歉道:「其实主要责任在老师
这边,不该由你承担。过去的事……」
「老师不用再说了,我会把这些忘掉的。」文眨了眨眼睛,尽量隐藏心中的
欲念,博取沈容馨的信任。
见文拿得起放得下,沈容馨作为老师自然是很高兴的,可潜意识里似乎有点
期待有点失望,让她笑不出来,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虽然横在两人中间还有一个疙瘩,但已经不那么碍眼了,他们彼此又刻意保
留了一段距离,之后的日子倒也相安无事,双方的关系仿佛一夜间又回到了初始
状态。
文打算先稳住沈容馨,毕竟这里不是可以放开手脚的地方,环境陌生且缺乏
道具,下一步的行动还得等到回校之后。虽说中途绕了一段弯路,延迟了计划的
推行,可现在着急也没用,必须不露痕迹地等待几天,只要以后少犯类似错误,
沈容馨是跑不掉的。经历了一次打击之后,文并没有丧失自信心,而是摩拳擦掌
筹备接下来的狩猎行动。正大光明的法子没有,旁门左道多的是,此前化身网络
色魔就是一例,事实证明极为有效,可惜没有一直贯彻下去,还好仍有机会补救,
大不了一切从零开始。
一天早晨,文正在啃面包的时候,沈容馨突然问了一句:「宫文,你不是说
过你爸爸很快要出差去吗,是几号走呢?」
「啊?」文压根不记得这回事了,半晌才回忆起来,这仅仅是应付母亲的借
口罢了,没想到老师信以为真,他父亲那么懒怎么肯出差,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他随口敷衍了两句,「应该很快了,过几天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应该也差不多吧。」从目前情形看宫家没有任何不
欢迎她的迹象,不过沈容馨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住在这位前追求者的父亲别墅
里。
这句话提醒了文,虽然假期还有一段时间,但也没有限定非得留那么久,与
其每天在此浪费光阴,不如早日回去算了。
「我们过两天就走,怎么样?」
「我没问题啊,你跟你爸爸说了没有?」
「没关系,到时候告诉他就行了,反正没准他三分钟不到就忘了。」
文表面上毫不在乎,背地里却找了父亲通气,把一些可能出纰漏的细节交待
了一下,以免西洋镜被拆穿。
「唉,你喜欢乱吹是你的事,怎么把我给搭上了,我从来都不会去欺骗良家
妇女。」宫父显得很不满。
「那就把实情告诉老师好了,说你不用出差,那我们也就不急着走。对了,
反正景色这么好,开学前我就一直赖在这里了。」
「别别别,怕了你这个煞星,我就破戒一次吧,先赶走你这小祖宗再说。」
文老是把他的宝贝翻得乱七八糟,搞得整个家鸡犬不宁,头几天还无所谓,
可时间长了宫父就很受不了,而且文的存在也严重干涉了他的人身自由,他一直
都没机会在大厅明目张胆地做爱做的事。其实他早就想问文啥时走了,被文抢先
一步知会而已,现在只是做做表面功夫,顺水推舟才是本意。
回程比过来时要顺利得多,文从容不迫地打点好行装,同时顺带帮沈容馨检
查了一遍才出发,由于准备充分外加运气不错,没出现任何波折就抵达国内。
在机场接送的仍是许管家,他先把沈容馨载回了单身公寓。由于疲累的缘故,
分别时文都忘了和老师打招呼,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躺在车座上。
善于察言观色的许管家很快就将文精神不振的缘故猜到八九成,他倒没有故
意去揭伤疤,只简单问了一下文父母的情况,看文昏昏欲睡也就不再多说。
归途中文一直在整理今后的步骤,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由于用脑过度,只
想好好休息一阵,回到家就扑进被窝呼呼大睡了。
沈容馨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一觉醒来的时候恍如隔世,这套公寓是她目前
最熟悉的地方了,但旅行一趟回来后才忽然发现这里根本找不到任何家的感觉,
冷冷清清的,除了镜中的自己外,没有其他家人可以倾吐心声。
房间的布置仍是人去楼空的老样子,说明那变态色魔并没有进来检查过,大
概已经彻底摆脱他了,可以准备收拾整理自己的东西,沈容馨心想。某些家具上
甚至铺了一层细灰,这令爱干净的她很不舒服,从床上起来后就开始打扫卫生,
算是给自己找点活干。
离开学还有大约一个星期,每当空闲的时候,人就好像被寂寞所包围,沈容
馨担心处于这种状态下又干出不可理喻的事情,便不停强迫自己投入工作与生活
的琐事当中,整天除了备课就是操持家务,忙碌起来大脑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文现阶段最紧张的就是从A·国邮寄过来的那批货,对方没给出具体时间,
估计也就这几天,如果运送过程中出了意外的话,不少方案都搁浅,这是他不希
望看到的。
幸好命运没在这件事上与他为难,在最后期限那天安全送到,文将所有产品
都仔细测试了一遍,全部完好无损,包括一些娇贵的精密电子器件,看来保护工
作做得还不错,马上就可以大展拳脚了。文把此当成是行动的信号,为了不打草
惊蛇,他已雌伏够久了,如今万事俱备,随时都能对沈容馨发难。
沈容馨连续几天都是一个人独自在家,上次归国后,文就没再和她联系过了。
遥想月前,文几乎每天都登门拜访或是通过电话沟通的,也许是对自己的拒
绝依旧耿耿于怀,沈容馨叹了一口气。她偶尔也有上网,发现电子邮箱里已有近
十天没收到任何来信了,那位要自己改称「老师」的变态色魔似乎也完全遗忘了
过去的故事,朋友、同事、学生包括「仇人」都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整个人好像被抛弃到一个与世隔绝的角落,越来越心浮气躁的沈容馨努力地
看着高中的国文课本,却一直无法进入状态。有时候她忍不住拿起了话筒,却想
不到该打给谁,文不行,其他学生同事又不熟,而昔日的同学好友都有了另一半,
与她们交谈常常不自觉进入这个她不愿提起的话题,虽然不是有意针对,但总觉
得自己像个被嘲笑的对象,想到最后她还是挂了回去。
值此彷徨无措的当口,突然从厅内传来一阵敲门声,频率响度都和文很相像,
沈容馨忙穿上拖鞋去开门。
来人让她颇为失望,他是住在一楼的管理员,刚见面就递过来一张帐单,是
这个月的水电费管理费等大堆让人看了头痛的东西。沈容馨匆匆数出几张整钞,
只想尽快打发了事。
「请问小姐有零钱吗,我这里不够。」
沈容馨翻了翻钱包,数目也不足,管理员见此提议道:「要不我先去其他住
户那里,你请等一下。」
时隔不久,敲门声再次响起,已有概念的沈容馨慢吞吞地从房中走了过去,
边开门边说道:「动作挺快的呀。」
「老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起初沈容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定睛一瞧才发现站在门前的不是别人,正是
让她一直揪心的学生——文。
「哦,我……我猜错人了,你请进……进来坐。」重见文的喜悦之情溢于言
表,曾经的过节都自动抛诸脑后,沈容馨激动得说话都不大流利。
进屋后文首先观察了一下四周,注意到里面的家俬有重新布置过,赞道:「
老师,是你设计的么?真漂亮。」
沈容馨微微脸红:「真的吗,我只是这几天闲得发慌才将它们换换位置的。」
「确实不错,空间舒展了很多。」文豪不吝啬夸奖之语,见沈容馨正要沏茶,
劝阻道:「老师不用了,我很快就走。」
「没要紧事的话先喝杯茶再走嘛。」沈容馨坚持己见,她迟迟不问文的来意
就是要尽量延长他停留的时间,虽然明知这么做并不合适。
文稍显无奈地坐了下来,从口袋里夹出一把指甲刀,送了过去:「老师,这
是你上次出发的时候在机场留下的,我是过来还给你的。」
「谢谢。」沈容馨收到手中,父母的遗物她一向都很珍惜的,可这次竟忘了
这回事,居然被文先提出来,她有些懊恼。
「不好意思啊,本来想早点送过来的,不料刚回到家就生病了,又要吃药又
要打针的,时间上就耽搁了。」文信手拈来一段老掉牙的谎言,配合动作编得惟
妙惟肖,从前撒谎时还有点不忍,现在可是心安理得。
「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如果生病了就不要勉强,用不着特意跑一趟,我
自己到你家去取不就得了,你应该早点通知我的。」得知此消息的沈容馨马上关
心起文的身体状况,另外理解了文为何前几日都不与自己联系,原来不是因为自
己猜想的缘故。
「呵呵,普通感冒罢了,休息几天就没事,现在我已经康复了,出来走走,
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文笑着解释,同时问了下沈容馨,「老师,你的身体
没事吧。」
「没事,一直都很健康。」
「那就好,我自己生病无所谓,如果连累老师罪过就大了。」
交流的气氛相当友好,两人又成了曾经无话不谈的师生,没有任何芥蒂存在,
不经意间文的茶杯已经见底。
沈容馨刚想再给文斟满,不识趣的敲门声又一度响起,文借机告辞:「老师,
有客人来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不妨碍你了。」
没来得及解释,文就已经离开了,顿时沈容馨恨起了那位该死的管理员,早
不来晚不来偏偏要掐在这时候,她有很多话还憋在肚子里没说出口呢。
文的目的并不仅是送还指甲刀,更重要的是了解老师的近况以便下手,初步
试探已得到了足够情报,他也就不想久留,以免时候未到沈容馨就怀疑幕后黑手
是自己。
开学的钟声一天天临近了,大部分人在假期中放飞的心还没收回来,文却已
经早早调整好了,当然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尽快俘虏沈容馨。
新学期第一天如期而至,文例外地提前了半个小时到校,教室里空荡荡的,
只有云思痕一个人在静悄悄地看书。
从进入本校校门那天起,云思痕就在班上保持着每天最早的纪录,不过文对
此并不知情,他总是要么迟到,要么踩着越位线才到,总之早晨时间并不是他和
云思痕的交集,当然他们的总体接触半年来也接近为零。
从文进门直到入座,云思痕的眼光自始至终不曾瞧过来一下,文主动打了一
声招呼,半天都没应答,看来自己和对方是不可能和解的了,几个月都忘不掉的
事情多半能记一辈子,也怪当时的准备太不周全。不可否认云思痕在文心里还占
据着一个位置,但短时不考虑对她下手,目前文更在意的是沈容馨,不想分散注
意力。
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进来之后,教室里才开始变得热闹,大多聚在一起讨论假
期心得,悠长的上课铃响后仍静不下来,讲台上的沈容馨嚷了好几遍之后才慢慢
控制住。
由于假期综合症未消退的缘故,许多人都是姗姗来迟,最离谱的甚至晚了一
个小时,频频打断沈容馨的新学期致辞。看着沈容馨因为不定时的中断而屡屡忘
记台词,那幅卡着的窘样,文就得意地笑了,当成是未来节目的预演一样,文已
经为她准备了好几份大礼,今晚就是第一夜,可以想象那时候的表情肯定比现在
还要狼狈许多。
因为迟到的人实在太多,沈容馨最后才清点人数,结果发现少了一位,正是
云思痕的同桌,一位没给文留下多少印象的女生,他连名字都忘了。
「奇怪,应该不至于啊。」沈容馨记忆中这位女生还是很守时的,便问了问,
「你们哪位同学和她有联系么?如果请假的话和我说一声。」
台下窃窃私语的有不少,但没有一个站出来说明情况,沈容馨只好先搁置此
事:「等会我再找她家人联系一下。一个寒假不见,大家都有什么收获或者是对
前途的感想,不妨分享一下。」
如果失去也是一种收获,泡妞也是一种前途,那倒是可以大谈特谈,心怀鬼
胎的文不介意公布出来,反而沈容馨似乎有所顾忌,点名时刻意忽略了文。
开学头一天充满了新鲜感,除了部分混日子的,大都有自己的计划,不管是
长期的还是短期的,文也在其中,不过他比谁都大胆,有着去年的丰富经验作后
盾,他酝酿了无数针对老师的阴谋。
沉浸在新气象中的沈容馨没发觉一只魔手已悄然伸过来,下课后一路哼着熟
悉的曲调回到公寓,开门时才突然发现一张照片从门缝中落下。
沈容馨随即弯腰捡起,猛地发现这竟是一张似曾相识的照片——裸睡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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