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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神雕侠侣·逍遥篇】【全】作者:银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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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雕之逍遥篇(二十一)

  杨过率众女退回小丘,对众女道∶「这里确定就是黑龙洞和太乙池,但那守
护神不知是否就是黑龙的后代,也不知是九龙中的那一种,看来都不像。照方位
看来,黑龙洞上方就是王屋的主峰,上有接天坛,咱们现在就上去。那妖人虽往
东方遁走,但我估计那妖人必定住在西方的月华峰,咱们不知他伤势如何,却要
防范他偷袭,只有接天坛可攻可守,今日天色已宴,咱们在接天坛过夜,明日一
早,就往月华峰前进,虽不一定要除去那妖人,但必须阻止他危害世人。」

  众女都心意一致,小龙女道∶「过儿,刚才虽是凶险,但咱们实已立于不败
之地,那守护神言道,或许天意要假我等之手除去这个妖人,咱们也不能逆了天
意,这妖人如此凶恶,留在世间有害无益。」

  杨过点点头,道∶「他不与咱们沟通就下杀手,目的确是为了那枚秽物聚积
的巨卵,虽不知他要那秽物巨卵何用,但不会用于正途,已可确定,其心可诛,
但下次见面总要设法与他沟通,如能打消他的念头,让他改邪归正,也不一定非
除去不可。」众人也别无不同的看法。

  杨过认定方向,与众女往峰顶疾行。经过刚才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大家的
功力又有精进,而且每个人心中都是惊喜交集,因为对手竟不是人,而是妖,这
是何等奇异的经历?众女在杨过带领下,都埋头赶路,连一刻舍不得阖嘴的阿紫
都静静的只顾赶路,可见她心中也是天人交战,一时之间适应不了。

  黄昏时分,众人已上了顶峰。其实王屋山并不高,也不属五岳,顶峰并不峻
峭,而是一片似被削平的平地,方圆约有半里,正中是一块十丈见方高起的土墩,
这就是接天坛了,坛的四侧都有梯阶,但也都已毁坏,阶后有门,门内有室,四
侧内室均不相通,虽然狭小,却可想见当时是信众用来寝卧之用,而且当年这里
一定也曾盛极一时,才有这样的规模。顶峰另有数个巨石挖空的蓄水池,有几个
已经崩裂,但仍有多个有水可用。众人仔细勘查了顶峰各处,最后选了接天坛西
侧的内室暂充栖身之处,众女都兴冲冲的入内打扫、整理,没多久工夫,就已焕
然如新,虽是土窑,感觉上倒也蛮温暖的。

  接天坛已在云雾之上,但见群山环抱,纵目四观,心胸豁然开朗。杨过往西
远眺,夕阳正渐渐下堕,月华峰赫然在望;东边则是日精峰。两峰斜插天际,煞
是壮观。

  杨过在他们栖身的西侧土窑前,将各人的蟠龙木依八卦方位插在地上,布成
一个八卦阵。小龙女道∶「过儿,这是为了什么?」

  杨过指着西边的月华峰道∶「我估计那个妖人一定居住在那月华峰上,他受
伤之后,一定是先急着疗伤,然后再设法除去咱们,所以今晚他必会前来侵扰。

  刚才我深思之后,料想妖人也就是不正之仙,其性偏阴,他以月华峰为结庐
之所,夜间对他有利,所以他必会在夜间对咱们袭击,我以伏羲的八卦以五行生
克镇住他,这蟠龙木似有降妖的功能,正好以此布阵,谅今晚他绝讨不了好,待
明日日出,咱们即赴月华峰,把他的藏身之处找出来,非要他现身不可。「

  袁明明因其父是大将军,自幼耳濡目泄,也懂得一点行军布阵之术,她有些
不解的道∶「公子,这八卦阵平凡无奇,寥寥八根蟠龙木,阵法也未布得完整,
怎能阻挡得了那妖人?」

  杨过笑道∶「阵法我本是不懂的,但我向黄岛主请益一个多月,也略有心得。

  伏羲氏称帝犹在黄帝之前,是我族的始祖,太史公说∶伏羲至纯厚,作易、
八卦。

  可见易和八卦是以纯厚为主,非以花俏繁杂取胜。妖之为妖,一定是他不够
纯厚,所以成不得仙,我以纯厚对不纯厚,他必败无疑。「悺众女都啧啧称奇,
袁明明也佩服的不得了。

  阿紫仍听不懂,她道∶「大哥哥,你这样随便插几根蟠龙木,就是阵法嘛?

  这我也会啊!那妖人攻不进来?「

  杨过笑道∶「任何事物,能发生什么作用,都是因人而异的。这个阵法,对
你们都起不了作用,第一,因为你们不是妖人,第二,因为你们的心都很正,所
以对你们是毫无作用的,但对妖人就不一样了,你们看来平淡无奇的八根蟠龙木,
在他眼中看来,说不定就是八座高山,或是八条巨龙,完全以他的心境而定,如
果他眼中看来还是八根蟠龙木,那么他就可以成为仙人,不必再当妖人了。」

  这个道理听来很玄,但大家都听得进去。小龙女笑道∶「今日咱们本来是要
访仙的,结果仙人没访到,却遇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守护神,又遇到了一个看不见
的妖人,现在还与妖人作生死斗,说与人知,也没人会信。」

  赵英幽幽的道∶「姐姐,照妹子看来,咱们也就是仙人了。那守护神说,仙、
人只是一线之隔,它说公子因执着而未能勘破,又说尘缘未了,无庸强求,否则
公子早就成仙了,他执着和勘不破的尘缘,就是咱们这些老婆了,咱们执着和勘
不破的,也就是公子这个老公了。」

  袁明明大声道∶「公子说得对,我非修道之人,勘不破也罢。成仙又怎样?

  最多是不死,木石之性,虽存犹死,有何意义?像那妖人,结庐深山,无亲
无故,无子无女,苟活残存,即使天地以他为尊,对他又有何所增益?妹子还是
认为人性才是最可贵,咱们虽修不成仙,但也已不是一般凡人,这样就够了。「

  小龙女拍着手道∶「明妹妹此言,甚获我心。昨晚在家中守岁,咱们也在讨
论这个问题,不料今日却碰到了真正的神和妖,明妹妹曾言只羡鸳鸯不羡仙,咱
们处理完这个妖人之后,还是回到人间过咱们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日子吧!」

  众女都高兴的欢叫。杨过也笑个不停,他道∶「咱们都做个半仙好了。」

  大家更是笑得很大声。阿紫对着赵英道∶「英姐姐早就是半仙了。」

  众人乘着天际仍有残阳,用石池中的水稍事梳洗、净手。到了这接天坛之后,
就已闻不到腥味,原来浊气下降,清气上升,接天坛在黑龙洞之上,所以这里就
闻不到腥味了。大伙儿猜知那妖人在太阳未完全落山之前不会上来袭击,所以都
尽情观赏美景,不管如何,今天大家可都是不虚此行。

  吃了一些携来的乾粮、饮水之后,大家在接天坛上居中席地而坐,此时天色
已暗,月色未明,众人仰望上空,三三两两的星光已在天际闪烁,遥想当年祭天
的盛况,大家都心有所思。

  杨过看了一会四周黑影幢幢的高山景色之后,道∶「适才咱们与那妖人搏斗
之时,咱们看不到他的身影,大家可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阿紫立刻道∶「他是妖人啊!所以咱们当然就看不到他了。」

  「他有妖法。」赵华说。

  「我看他用的是障眼法。」袁明明也表示她的看法。

  小龙女沉吟了一会,道∶「我看基本上他用的还是一种武功,只是咱们不知
道是什么身法罢了。」

  杨过看着赵英和春兰、秋菊。赵英道∶「修仙和练武法门或有不同,但基本
功架应是一致的,练武到了极致,可以成仙,修仙到了相当程度,也会有超人的
武功。照妹子看来,此人应是修仙不成而成了妖,所以他应该不是练武而成妖,
如不是练武出身,古时修仙都从阴阳符录丹药着手,咱们虽不知此人是在何朝代
成妖,但妹子猜想他必有阴阳符录之能,所以才有隐形遁地之术。」

  杨过微微点头,道∶「英妹之言甚是,咱们可以再深入参详。」他又看着春
兰,春兰红着脸,道∶「我幼时曾听人说书,说的多是妖法之类的故事,但妹子
想,所谓妖法或许也有,可是适才明姐姐与那妖人对掌,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武功,
绝不是妖法,如果照书中所说的妖法,他只要祭出一个法宝,咱们都倒地了,所
以妹子想,这个妖人应是以武功为主,妖法为辅。」

  大家都点头称是,认为春兰说的也是有理。杨过又看着秋菊,这下秋菊已有
准备,她坐正身子,道∶「妹子刚才与那妖人周旋之后,曾稍做检讨,也对无法
看到他的身影感到奇怪,现在回想起来,妹子认为有几个可能,第一,当然是他
的身法太快,但以咱们的功力,竟然会看不到眼前之人,应是不大可能,所以妹
子想第二个可能,那就是他身上穿有特殊的衣物,这种衣物配上他奇快的身法,
扰乱咱们的视觉,以致无法辨识到他的身影,但他的轻功身法确是惊人。」

  众人觉的秋菊的话也有道理,他们知道,数种颜色混在一起快速转动之后,
就会变成无色,如果这个妖人的衣物根据这个道理制成,配上他的超快身法,藉
以隐藏自己的身影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他们在对阵时,那妖人就是不断的在众
人四周快速移动,如果他真的武功奇高,或是妖法厉害,就无需如此。

  杨过思考了一会,又看着大家。这时阿紫、赵华和袁明明都觉得不好意思,
因为刚才她们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太轻率了,都红着脸。杨过倒不以为意,他道∶
「很多事情直觉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到了咱们这样的修为,不需要去钻牛角尖,
就像刚才我说的以纯厚对不纯厚的道理是一样的。其实大家说的都有一些道理,
也都有可能。我在想,那妖人承受咱们八人一掌,只受了一点轻伤,他的内力修
为实是非同小可,照我估计,他应有五百年以上修为,就算他也得天独厚,要修
到五百年的功力,至少应在三百岁以上,这三百年至五百年之间,怎会出了这样
一个人物,我朝至今已近二百六十年,再往上推应是唐代,那是唐代中叶到末年,
此时江湖游侠和修仙练道之士正盛,但真正修仙有成的却从未听说。」

  袁明明这时收敛心神,缓缓的道∶「妹子认为英妹刚才的分析很有可能,我
在宫中虽仅半年,但我发现宫中练丹习符的风气很盛,这些人的第一个目的是要
长生不死,第二个目的是要成仙成佛,但我想这些都是江湖术士骗人的优俩,可
是就像昨晚公子教咱们练骰子的手法一样,同样是练骰子,有的是凭真功夫,有
的是真功夫配合作假,一样可以达到致胜的目的,所以尽管他们是江湖术士,还
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则三两下就被拆穿了,那可是要被杀头的。妹子猜想,这名
妖人的内力看来深厚,可能也不是凭真功夫苦练出来的,多半是服了什么丹药灵
物之类,根基并不会扎实,等他下次出现时,一试就知。妹子的结论是,这名妖
人有真功夫,但不见得比咱们强,他也有障限法等的法术,但咱们应该是可以破
得了的。」

  杨过道∶「明妹的说法倒提醒我一件事,像咱们以苦练出来的内功,是没有
罩门的,也就是周身没有弱点,可是从外门功夫入门的,不管是金钟罩或是铁布
衫之类,都有罩门,那罩门就是他的致命点。那妖人如非武术正宗,而是以旁门
练功,功力虽然会精进很快,但也会出现罩门,所以他那五百年的功力可能就是
虚的,否则不致于一击就逃,至少还可周旋一阵,不过他急着逃走的原因,也可
能是受伤后,身法减缓,就会被咱们看出他的身影,那时对他会更加不利。」

  阿紫道∶「大哥哥,我看戏文上演的,神仙都是道士变的,道士都穿一些花
花绿绿的衣服,是不是穿了这种衣服,要是跑的很快,别人就看不见他了,或者
比较容易施展障眼法?」

  杨过道∶「很有可能,不过,戏文上的戏服那是不能算数的,那只是为了好
看,实际上,像全真教的道士,他们穿的都是一些浅灰色和黑色或黄色的道袍,
很朴实的。」

  小龙女道∶「过儿,咱们的武功都是直进直出,大开大阖,没有花巧的小功
夫,这妖人如是施展小巧功夫,咱们一时之间就奈何不得他。依我看来,他的隐
身法,多半是用花巧的轻功身法,再配上特殊的衣服,才使咱们看不到他,但他
本身的功夫当然也是很好的。」

  阿紫冒冒失失的冒出一句话,悄声道∶「大哥哥,你打不打得过那个妖人?」

  众女都怒瞪她一眼,阿紫吐吐舌头,缩着脖子,躲到小龙女身后去了。

  杨过笑道∶「那妖人的功力确是比我高,不过我还是有把握打得过他,只是
他的身法太过诡异,一时之间锁不住他,适才过招时,我的精气神还是压住了他,
可见他所修的法术或是武功,还是不正的。」

  袁明明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欢然道∶「公子,妹子有一个
看法,龙姐姐说的没错,咱们的功夫都是大开大阖的,本来也不用去钻研小巧功
夫,不过现在咱们要对付这个妖人,可能就需要琢磨一下。」

  众人听她说的有理,都一致看着她。袁明明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又
道∶「公子刚才以蟠龙木布了八卦阵,镇住妖人不能进犯,妹子也想起先父曾谈
到伏羲作八卦的事,他说∶伏羲坐于方坛之上,听八风之气,乃画八卦。现下咱
们也正好坐在方坛之上,公子不妨也依伏羲画八卦之法,创一套八卦轻身法,说
不定正好破了那妖人的障眼身法。」

  杨过霍然有悟,长身而起,众女都跟着起身,他定了方位,伸指虚空在地上
画下了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个卦象,他自己在乾位坐定,要小龙
女坐在坤位,另由诸女依序各在自己的卦位坐定,他以各个卦象阴阳消长之象,
细细与众女讲解八卦的道理。并说,八卦起于四象,四象起于两仪,两仪归于阴
阳,阴阳合而归于太极,太极而混沌,混沌而无明,无明而无以名之,或称之为
道。

  这是一个化繁为简,诸法归一的心法,从阴阳消长变化之中,他们练成了一
套轻身步法。他们先从八卦方位的阴阳卦象踩动步法,八人同练时,各由自己的
卦位起步,在八个方位中依序游走。才踩完六十四象,众人已觉各人的身影已隐
藏不见,但可相互感应彼此的存在和方位,众人大喜。继之降低游走速度,仍能
隐藏身影,再继之停步,以意念移动,起先各人都只能忽隐忽现,继之随心所欲,
众人更是心喜若狂。

  阿紫大叫∶「好好玩噢,好好玩噢!」边叫边不见了人,一会儿又现身,高
兴的蹦跳不停。

  小龙女喜上眉梢,道∶「这会儿更像仙人了。」

  众女也是喜不自胜,纷纷缠着杨过,高兴的不得了。

  杨过很是高兴,也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他笑吟吟的道∶「咱们也不用太高
兴,其实这也是万物生克,阴阳消长之道,因为这山中有了妖,所以天意才让咱
们琢磨出仙的道理,如果没有妖,也就没了仙。咱们虽不是仙,但八人之力,也
能克制住妖,这套心法也只能用来对付这妖人,到得人间,总不能用来欺侮人吧?」

  众女听了都有所悟,原来天道就是如此。

  袁明明道∶「公子之言甚是,看来冥冥之中果有定数,咱们既不想成仙,还
是适可而止,不必深入触动天机。」

  众人互望一眼,都觉袁明明的话很是有理,再这样下去,他们要想不成仙也
难了。

  阿紫面有惧色的道∶「明姐姐,咱们说好的,只做半仙啊!」

  袁明明笑道∶「是啊!姐姐只是随便说的,你这样爱你大哥哥,是成不了仙
的。」

  阿紫这才高兴的道∶「我要永远爱大哥哥,也要永远爱每位姐姐,我不要做
仙人,只做半仙,做半仙就很好玩了。」

  众人都不住的点头。其实以他们这样心有所挂,想要成仙也是不可能。大伙
儿又柔情蜜意了一会,杨过又要大家再把这套心法练得熟一点,到得后来,众人
只需意念一动,即可隐身,大家都觉得很有趣。

  秋菊忽然道∶「公子,咱们是可以隐身了,那妖人看不见咱们,可是咱们还
是看不见那妖人啊?」

  众女也都好像忽然从梦中惊醒,齐道∶「对啊!」

  杨过道∶「并不尽然,咱们现在已学会了这套心法,大家隐身时,仍能彼此
感应,同样的,咱们也可以感应到那妖人,而那妖人的隐身法现在显然已比不上
咱们,他还要靠快速的身法移动,如果咱们以比他更快的身法附着于他,他就无
所遁形了。」

  众女都噢了一声,又齐道∶「对啊!」大家都不由得相视一笑。

  杨过又道∶「其实我与那妖人对阵之时,就已想到,那妖人应该还在妖凡之
间,还没有真正成妖,他一心想要那秽物之卵,或是对他的修为有关。」他招呼
众女席地而坐,又道∶「咱们今天一直在谈成仙成佛的事,其实真要成仙也不是
肉身就能成仙的,所谓羽化而登仙,那是要经过一番脱胎化骨的羽化过程,听人
说,除了羽化之外,又有所谓兵解、尸解这种方式,那也是解除肉身的法门,所
以仙是无形无质的,那妖人可能无法自行羽化,又不能兵解和尸解,所以才要藉
助那秽气之卵,但这又着了相,他不求诸于心,而迷于外物,毕竟还是妖。」

  看过戏文的春兰、秋菊,和袁明明等人,都知道杨过讲的其实也是道听途说
的,因为谁都没见过仙人,当然也不能当面问仙人他是怎样修成仙的,不过,刚
才的那个妖人倒是真的,因为他绝不可能只是武林高手而已,但她们也认为杨过
最后讲的几句话却是对的。

  众人也都提出各人的心得,谈谈说说,很是愉快。

  这时时近中夜,星月晦暗,忽然接天坛西侧又有杀气传来,但并不强烈,而
且那股杀气显是受到阻挡。杨过心中一动,知道那妖人已到,正受阻于他用八根
蟠龙木布成的八卦阵,他向众女一招手,都走到西侧坛边往下看去,在微弱的月
光下,果见八根蟠龙木前有物在不停的移动,但看不见确切的影像。那物似是被
什么东西所迷,只是不停的在蟠龙木前游走,并不远离。过了一会儿,忽然他们
看到了一个影像,果然是一个人影,原来是他停了下来,但在晃动之间,又有些
若隐若现,但杨过已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笑道∶「原来还是一个人形,他穿的衣
服果然有些古怪,大家还是猜对了,看不出是男是女,衣服把头脸都遮住了,只
露出两只眼睛,是绿的。」

  众女也都已看见,但没有杨过看得那么清楚,一听他说妖人的眼睛是绿的,
大家都吓了一跳。阿紫的眼睛是水蓝色的,那很好看;绿的,可就怕人了。

  小龙女道∶「过儿,咱们要制住他嘛?」

  杨过摇摇头道∶「晚上制不住他,咱们一过去,就会惊动他,他就会逃,要
找他就难了,让他以为咱们怕了他,只用阵法困他,明日再来会他。」

  众女齐都点头,又看着那妖人,只见他似是停步思索,身影摇曳,如鬼似魅,
说不出的诡异,但众人现在自恃功力深厚,又有新练的隐身法,个个信心十足,
倒都不怕他。阿紫还觉得很好玩,她笑道∶「大哥哥,他那件衣服很好玩呢!明
天叫他脱下来给咱们瞧瞧,看是什么东西做的,咱们也去做一件。」

  杨过微笑不语,过了一会儿,那妖人犹疑再三,又举目四望,也望向接天坛,
但似是并未看到众人。在他眼睛望向众人时,大家果然发现他的眼睛泛着碧绿的
光芒,甚是妖异,眼睛以下则是被面巾连同宽大的衣服包住,那件衣服在身形晃
动时,时隐时现,果然他的隐身法有一半是靠衣服的缘故,但大家一时之间却又
看不出那件衣服是什么颜色。

  那妖人一阵犹疑之后,忽的攸然失去了踪影,杀气也霍然消失,显是他在不
得要领之下,飘然而去。

  袁明明道∶「公子,你真是奇才,这么简单的八卦阵,竟真的能困住那个妖
人,妹子刚才还有些不信呢!」

  阿紫哼了一声,道∶「大哥哥才真的厉害呢!」

  小龙女笑道∶「大家知道就好,要好好的守住你们的好老公,免得他真的成
仙去了,大家就凄惨了。」

  众女都围着杨过,莺声燕语灌了杨过一堆迷汤,都是不让他去做仙人的,杨
过笑得很开心。

  众人又操练一会新练的身法,直至得心应手,意念相随,才回到坛下的石窑
方室,行功休息,预备明日一早与妖人决战。

  四更刚过,大家都起身准备。天色未明,众人已拔起插在地上的蟠龙木,又
练了一会八卦步法。杨过本来还有一些耽心身外之物可能无法随身隐形,但那蟠
龙木却可隐藏不见,他找了一块石头握在手上,但在施展身法时,石却不能隐形,
他又找了一根土窑内的朽木,一试之下,也是不能隐形,大家这才相信蟠龙木果
然有些神异,也就更珍视了。

  阿紫将手中的蟠龙木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的道∶「好好噢,好好噢!」众
人都不禁失笑。

  大伙儿这一施展身法,又是一番不同,众人在杨过的带领下,有如御空飞行,
直扑月华峰。

  月华峰较东边的日精峰稍为瘦削,但秀丽犹有胜之。太阳刚从日精峰升起,
他们已到了月华峰。众人在月华峰顶绕了一圈,发现峰顶并无山路上下,更无庐
舍、山洞,大家有些失望,于是往峰腰继续寻去。

  才下峰顶数十丈,忽然有一阵生涩的语音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道∶「你们
这些娃娃,真要存心坏本大仙大事嘛?」

  杨过停步凝神,已测知那妖人就在峰顶,他举头望去,峰顶在阳光照射下,
那妖人若隐若现。杨过发话道∶「尊仙若不为祸人间,咱们自无冒犯之意。」

  「哼,好大的口气,你们是何来历,竟敢这样与本大仙说话?」

  「咱们只是普通的凡人,你既是大仙,当知咱们的来历。」杨过笑道。

  杨过话才出口,一点火星直扑而来,杨过不为所动,护身真气立刻自行发动,
那火星只闪了两下,就不见了。杨过又笑道∶「大仙是不能只靠障眼法的,你且
下来,咱们叙叙,正有很多事要跟你请教呢。」

  妖人大怒,他那若隐若现的右手突然高举,一束白光直扑众人,这次他可算
计错误,他不知众人练有合心分击术,他攻击众人,结果众人的护身真气却把那
束白光反射回去而罩住了他,妖人大为吃惊,正要转身逃逸,众人已飞身而上,
以八卦方位将他团团围祝妖人左冲右夺,都难突重围,而且包围圈愈来愈小,妖
人的隐身法已经失效,众人看得很清楚,那人身材瘦小,全身包在一件银白色的
丝质宽袍中,眼中碧光暴射,显是心中很是焦燥。

  杨过意念微动,众女都受感应,一齐把手中的蟠龙木依各人的方位插在地上,
杨过又以精气神锁住了那妖人,随时可以进击。那妖人知道危机已迫在眉睫,不
禁叫道∶「且慢!」

  「你是何方神圣?在这仙山之上所为何来?」杨过喝道。

  那妖人骨溜溜的眼睛看着众人,绿光闪烁,却也难掩恐惧的神色。

  「你们这些娃娃,果真只是凡夫俗子,却那来这样高的功力?现在可是什么
年代?」

  众人吃了一惊,他怎会问出这样的话?什么年代?杨过心想,正要知道他是
何时成妖的,可是说实在的,他也搞不大清楚,不觉有些犹豫。

  袁明明道∶「现在是大宋宝悺六年,戊午年。」

  那妖人茫然道∶「大宋,什么大宋?我大魏已断祚了嘛?」接着又似在捏指
算计,喃喃的道∶「戊午┅┅,戊午┅┅。」他喃喃自语了半天,忽然坐倒在地,
把头埋在衣袍中,似在啜泣,这下众人都傻了眼。

  杨过向众女示意退出包围圈,既有八卦阵镇住了他,谅他也逃不了。杨过对
众女道∶「大家看这该怎么办?」

  阿紫第一个说∶「大哥哥,他好可怜噢!」

  小龙女也道∶「怎么会这样呢?不大像是妖人的样子。」

  秋菊也道∶「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怎么看不出来?」

  众人都在纷纷猜测,忽然坐在地上的妖人踪身而起,暴跳如雷,在八卦阵中
左冲右突,拳打脚踢,吼声震天,但不论他如何冲撞,仍是冲不出蟠龙木布成的
八卦阵,众人都霍然变色,那妖人确是武功惊人,如非昨晚练成了八卦步法,只
要他们八个人一经分散,就再难以追得上他。

  那妖人冲撞了一阵子后,又坐在地上,埋起了头,这下像是在哭泣。

  袁明明有些讶异的道∶「妖人也会哭,倒是始料未及,这样看来,他应该还
是有人性的。」

  杨过也摇摇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他回到阵中,道∶「大仙请了,
在下姓杨名过,敢问高姓大名,来自何处?盼能赐告。」

  那妖人闻言,抬起头来,碧绿的眼光依旧,未见泪痕,他看着杨过,慢慢站
起身子,道∶「娃娃,我一心求仙,只关心仙界,不知人间,却未能得成大道,
竟在此山中虚渡了七百多年,国祚也已断绝,幸喜我引得天地秽气在太乙池孕育,
现已成了气候,此物可助我得道登仙,并助我复国。娃娃,你等如不坏我大事,
本大仙自当传你成仙之道,这可是极大福缘,莫要错过了,否则与草木同朽,来
生渺不可测。」

  阿紫嘟着嘴道∶「咱们才不要做仙人呢!你自己都成不了仙,还吹大气。」

  那妖人碧绿绿的眼睛看着阿紫,哼了一声,道∶「本大仙不与女娃子说话。」

  赵华怒道∶「你好了不起啊!女娃子怎样?你以为你是谁呀?」

  众女也起了同仇敌忾之心,都一阵怒责。这些娇滴滴的女子平时都温柔贤淑,
骂起人来还凶得很呢!那妖人如同未闻,不予理会。

  杨过又气又笑,道∶「好吧!咱们先不争这些,但你企求外物成仙,恐非正
道,那秽气其毒无比,一个不慎,生灵涂炭,大魏又是何国?既已七百多年,又
有何国可复?岂非执迷太深,有碍仙道?」

  「娃娃,你懂什么?那秽气之卵乃地母精华,正合我用,至时我可一统三界,
颠倒阴阳,天地唯我是尊。本大仙乃大魏沁阳王,为东宫太子,姓元名铫,本姓
拓跋,那老虔婆胡太后勾结其弟胡天师弑了先帝,竟立了临洮王元钊,将我流放
在此。本大仙早就一心修道,并不觊觎帝位,我到此后因祸得福,虽未成大道,
终能修仙有成,大道也指日可待。但老虔婆与那胡天师和元钊如此对我,此仇岂
能不报?

  任他们转世何处,本大仙都要亲手报仇。「那妖人恨恨的道。

  众人都听不大懂,这沁阳王是什么?老虔婆胡太后又是谁?也不知大魏是那
一个朝代。

  杨过思索了一会,虽听不大明白,但多少已知一些梗概,于是以怀疑的口气
道∶「你这样尘心未净,怎能成得了仙?」

  那妖人笑出声,但极为刺耳,道∶「你这娃娃果然不懂事,定被那些妖言所
惑,以为修身养性礼佛念经就可成仙成佛。去年,不,丁未年,那梁朝武帝萧老
儿受人欺蒙,舍身同泰寺,以为这样就可以成佛,岂不笑坏了人?」

  杨过皱着眉头,有些谈不上头。阿紫却又忍不住叫道∶「喂,这位大仙,你
这件衣服好好玩噢,可不可以借咱们看一下?」

  那妖人怒视阿紫,阿紫却不怕他,只嘻皮笑脸的看着他。那妖人问杨过道∶
「这女娃子是何国人氏?」

  杨过尚未回答,阿紫已大声道∶「我是大宋臣民,我爹爹是当朝一字并肩王,
我娘是苏格兰国人,怎样?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那妖人虽怒,但对她似又有些另眼相看,毕竟一字并肩王都是历朝诸王之首,
所以只怒视了阿紫一眼。

  杨过道∶「大仙如能放弃那秽气之卵,让秽卵随那守护神消于无形,不危害
黎民百姓,咱们自当离去。大仙只要静心潜修,终能得成大道,无需藉助外物。」

  妖人怒不可遏,一掌击向杨过,杨过早就锁住了他,一抬手就制住了他的中
穴,但却遇到反震,杨过退了两步,可是那妖人却是重重摔倒在地。杨过并未追
击,只是看着他。

  那妖人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杨过,他想不到这样一个凡人,竟有如此
超凡入圣的武功。他原本以为这批娃娃靠的是阵法和轻功,却不料真功夫竟是这
样高,他自忖修练数百年,即使未成仙,也不可能斗不过凡人,这数百年修为岂
不白费了?

  杨过正色道∶「你数百年修为得来不易,不忍就此废了你,你且听我之劝,
断了取那秽气之卵的念头,专心在这仙山修道,至时遍历三界,上天下地,何等
逍遥!何况那秽气之卵有守护神看护,你必不能得手。」

  那妖人眼中凶光大盛,缓缓起身,道∶「娃娃,你懂什么?那头痴龙能有何
用,一等秽卵成熟,我垂手可得,它能奈我何?你武功再高,毕竟只是凡夫,也
奈何我不得。本大仙既已在此七百馀年,再多七百年又有何妨?你们这些娃娃可
难逃轮回,至时我可另引秽气,终成大道,任你等转世何处,必将逃不出本大仙
之手,你等可要好好思量。」

  小龙女闻言,一闪而出,意念一动,即已隐身,道∶「你已入魔障,怎知咱
们不是仙?」说完,又现身看着妖人。

  那妖人大惊,呐呐不能出言。众女也都在他面前隐现,嘻嘻而笑。

  「你们┅┅你们┅┅,究竟从何而来?是那老虔婆派来的嘛?」

  赵英因妖人语带恐吓,怒斥道∶「你满口胡言,心地歹毒,还妄想成仙,如
非我夫君念你修为不易,否则怎能再容你这妖孽苟存人间?」

  那妖人大怒,杀气突盛,猛地朝赵英击出一掌。赵英就在等他这一掌,她虽
怒斥妖人,却早作准备,一掌击来,一阴指即破空点去,这一指非同小可,那是
合心分击术合八人之力,那妖人再也抵挡不住,只见他发不出声,一手拉下面巾,
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白色流质,另一手捂着肚腹,慢慢弯腰倒地。赵华拔起插在
地上的蟠龙木,指着那妖人。

  众人在他掀开面巾时,已看到他的面容,只见他肤色呈透明状,隐有青气,
但看不出年龄,鼻高口方,轮廓分明,这时口中吐出的白色流质已停,众人大感
惊异的是他的脸上竟慢慢出现皱纹,而且皱纹愈来愈深,青气也更浓,眼中绿光
则转趋暗淡,众女看到这种景象,都吓得连退好几步。

  那妖人有气无力的道∶「你┅┅你们┅竟破了本大仙的┅┅,永生永世不与
你等善罢甘休┅┅。」说着,竟腾空飞逸。

  原来,赵华拔起了一根蟠龙木,阵法已散,但她也一直以蟠龙木指着妖人,
这时虽然出其不意,但一阴指仍透过蟠龙木朝妖人背后击去,这一指稍偏,只击
中妖人的右背,那妖人身子顿了一下,左手抚着右肩,仍如电闪般的失去了踪影。

  杨过本待要追,但犹豫了一下,停身未动。

  众人面面相觑,恍如置身于妖异世界。

  杨过走到那妖人吐出来的白色流质之处,蹲下身子细细查看,觉得黏腻而有
淡淡腥味,这时已慢慢凝固,众女也都好奇的蹲下细看。

  阿紫道∶「那妖人的血是白色的啊,好奇怪噢!」

  袁明明突然羞红了脸,一蹦而起,娇喊道∶「这┅这┅┅,姐姐,各位妹子
快快走开┅┅。」

  众女虽然不明所以,但也都一蹦而起,围着袁明明问东问西。杨过又仔细看
了一下,心中已明白了那妖人的修道之法。

  阿紫问道∶「明姐姐,那是什么呀?不是那妖人吐出来的血嘛?」

  众女看袁明明的样子,也已慢慢猜出那白色物质是什么了。

  小龙女啊了一声,道∶「原来那妖人是靠练精术成妖的,怪不得他不与女子
说话,这可真是荒唐之至,怎会练得全身都是男精。」

  众女都是粉脸通红,又笑不可支。阿紫似懂非懂,也红着脸道∶「他一定没
老婆。」

  赵华刮了一下阿紫红通通的脸颊,羞她道∶「你这个小妮子噢┅┅。」

  杨过笑着摇摇头,道∶「真是想不到,这样也想成仙?不行人道,怎成大道?

  这点道理他都不懂,怪不得只能成妖。「袁明明格格笑道∶」公子之言固是
有理,可是和尚不也是这样修佛的嘛?「

  杨过道∶「并不全然都是,只有中土和尚才是这样,西域和外邦的和尚是不
禁婚娶的。和尚是出家人,出家的目的是要专心向佛,倒不是为了练精术,那是
旁门邪道。」

  赵英附手在杨过耳边,红着脸道∶「公子,你可不要去练噢!」

  众女都笑出声,小龙女笑道∶「过儿的还精术可比这妖人厉害多了。」众女
都喜孜孜的围着杨过,每个人都芳心可可,只觉自己比修仙学佛好得太多了。

  杨过仰看天际,已是巳时,他道∶「这妖人受伤极重,虽被他遁走,但他功
力已破大半,想要恢复,可能又要数百年,又被困在这王屋山,应该不致为害,
大家有何看法?」

  赵华急道∶「公子,这不行呀!除恶务尽,这妖人已说过永生永世都不和咱
们善罢甘休。他受伤之后,夺取秽卵之心更甚,他刚才说,那守护神是头痴龙,
妖人的身法那么快,到时他要取得那秽气之卵,守护神一定拦不住他的,妖人得
了秽气之卵,立刻就可以得道成仙了,那还得了?」

  春兰也急着道∶「公子,说不定妖人已去夺取秽卵了。」

  杨过也有些耽心,他道∶「应该不会,守护神曾言,秽卵在未成熟前取走,
周近山脉将会沉沦,那妖人修道于此,应不致同归于尽,何况守护神因那秽物而
至,又道那妖人终归不能得逞,所以┅┅。」

  小龙女却摇摇头,道∶「此言虽有理,咱们也不是不相信守护神的能耐,但
尽人事,听天命,总要用心防范。妖人这一遁去,即使这次取不到秽卵,终是贻
祸后世,咱们各有天命,虽不惧他报复,但对世人总是不好,何况妖孽之心难测,
万一他下了同归于尽之心,山脉沉沦,河山变色,那可是万劫不复。」

  众人也觉得事态严重,稍一仁慈,将后患无穷,于是都一齐看着杨过,要他
下定决心。

  杨过迟疑了一下,毅然道∶「既是如此,咱们这就快快赶去太乙池看看情况。」

  大家都觉得事不宜迟,于是急急往太乙池赶去。这下众人是全力施为,蹈空
御虚,真如石光电火,瞬间就到了太乙池。那守护神仍伏在地上不动,秽卵也安
然无恙,众人都吁了一口气,稍感安心,这才慢慢查看四周情形,发觉并无变化。

  小龙女道∶「过儿,你要不要再和守护神沟通一下?」

  杨过道∶「不用了,咱们不要打扰它,它是神物,自有天意安排,咱们只尽
人事就好。」

  小龙女点点头。

  赵英又取出解毒丸,沾了太乙池之水揉和成泥,要众女涂在鼻端。她问道∶
「公子,咱们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嘛?那妖人看到咱们在这里,他也不敢过来的。」

  杨过很是为难,他缓缓的道∶「如果搜遍王屋山,终究还是可以把那妖人找
到,但找到后又怎样呢?又不能真的杀了他或是废了他,以妖人刚才那种样子,
他的修为已丧失了大半,只要再有损伤,即使不死,也活不久,这样不免有甘天
和,他毕竟修为不易啊!」

  赵华耽心的道∶「可是他不循正途修练,终将为祸人间,说不定三界都受他
之累,如果逃离这王屋山,更不知道会发生何等祸事。」

  杨过叹道∶「天道循环,自有其意,非我等所能测知,守护神曾说,万物生
克,自有定数,非他力可撼。这妖人并无恶迹,咱们也无权就这样毁了他,人世
间留有妖人,也必有深意。人间国事难为,又怎管得了仙界或是妖界,咱们还是
走吧!」

  大家看杨过的态度很是消极,但也都觉得他的话很是有理。

  袁明明也叹道∶「那妖人并无恶迹,怎能以他有可能为祸人间就冒然杀他,
或毁他修为。当年岳王爷就是死在莫须有的罪名之下,宋室子民都痛心疾首。如
果那妖人在恶迹未彰之前,就凭臆测,自以为替天行道,痛下杀手,妹子认为大
大不妥。」

  赵华不住的点头,表示同意这项看法。

  众人也是不愿这样,所以袁明明说完后,赵英也道∶「公子和明姐姐说得正
是,咱们神仙都不做了,又何苦去替仙界当杀手,让仙界自己去伤脑筋吧!」

  杨过看了大家一眼,见众女都无异议,于是走到守护神之前,行了一礼,正
要转身招呼众女离去,忽然受到感应道∶「道友辛苦了,道友们宅心仁厚,终能
感化那妖人,也就是除去了妖人。」

  杨过大喜,急着试与守护神沟通,但都不获回应,知道缘尽于此,于是招呼
众女离开了太乙池,往山下御虚而下。

  正飞行间,忽然杨过转头看到月华峰,他心念一动,停住了身法,众女也都
停了下来,看着杨过。杨过道∶「那妖人既能受感化改循正途,咱们就来点化他
一下,也算是尽了一场缘份。」说着,直奔月华峰,众女都随后同往。

  众人又到了月华峰,杨过脚踩八卦步法,观心术随之在八方侦测。不久,他
已测到妖人的藏身之处,那是在一处藤蔓遮掩的山洞之内,杨过也不去打扰他,
伸指在山壁上划了数个大字∶「诸法皆空,自由自在;唯我一心,畅游三界。」

  大伙儿下得王屋山,人人神情愉快,阿紫蹦跳不停,一会儿缠杨过,一会儿
又缠小龙女,一会儿又绕着众人团团转,一刻都未安静过。

  赵华笑道∶「龙姐姐,我看咱们阿紫还没长大,还像个小姑娘,妹子看她和
公子的婚期再延一下,等她长大好了。」

  众女都大笑不已,阿紫红着脸不依,缠着赵华没完没了,可是心中却是掩不
住的欢喜。

  赵英也笑个不停,道∶「咱们预定初五回家,今天才初二,还有几天去哪啊?」

  小龙女也笑道∶「过儿,你留的那几个字,很有深意,却变成了凡人在点化
仙人。咱们不能畅历三界,却要遍游人间,像那妖人在世间七百多年,却都窝在
王屋山,又有何趣?」

  杨过笑道∶「龙儿,咱们要是不离开终南古墓,即使在那里修成了仙,可比
那妖人还不如呢!」

  小龙女感叹了一会,看着众女,道∶「过儿,咱们当时的决定是对的,否则
何来这些好妹子、好老婆?」

  众女都深情的看着杨过。阿紫抱着小龙女,撒着娇,扭着身子,道∶「姐姐,
你想去那儿玩?咱们都听你的。」

  小龙女笑道∶「姐姐没意见,也不知道那里好玩,你们商量吧。」

  袁明明道∶「嵩山少林。」

  春兰道∶「再去中条山走走也不错。」

  秋菊忽然道∶「咱们去看看两河三帮过年时在做什么,也很有趣的,顺便看
看那几个小姑娘。」

  众女眼睛为之一亮,觉得秋菊的提议很好,于是都看着杨过。

  杨过笑道∶「嵩山少林就不去了,我在那里住过三天,闷得很,他们不大欢
迎女子,不要让人为难;中条山太远,要越过山的那头,可要花不少日子。三帮
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和龙儿要不要泄露来历,可是有些为难。」

  众女大喜,阿紫高兴的道∶「我去找孙小红姑娘,不知她在不在。」

  袁明明觉得很好玩,她对那些三帮夫人和几个女子都有感情,虽说新春期间,
她们必会到洛阳,但如突然到三帮去作客,确是很好玩,于是也附合道∶「公子,
咱们就到三帮好了,公子和姐姐如不想泄露来历也是无妨,他们现在也认不出你,
到时见机行事好了,如果不好玩,咱们掉头就走就是了。」

  春兰、秋菊也同声附合。赵英因无意中替孙小红牵了一条红线,能否成功,
心下倒也很是关切,所以也想看看这个小姑娘,于是都表示赞同。

  杨过见众女意见一致了,于是笑道∶「三帮是在黄河两岸,河西帮在孟县,
河东帮在温县,河洛帮在巩县,虽然相隔不远,但总要分头拜访,不是混在一起
的,咱们就先到最近的河西帮好了,我想河、山两霸这两天应是在河西帮,那孙
小红姑娘也应该会在那里。」

  众女都很高兴。小龙女道∶「咱们就这样决定吧,要是好玩,就多玩几天,
不好玩就早早回家,也不一定非要磨到初五才回去。」

  大家都说好,于是一路上走得更是轻快。

  出了山区,大家不再施展轻功,阿紫也不再喊着要找人打架了,这两天山上、
山下全力施展轻功、武功,虽未真正打架,但却是性命相搏,全力施为后,身心
舒畅,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已消散大半,而且这两天面对的是从无所知的妖人,有
了这种经验,她觉得就算有人陪她打架,也提不起多大兴趣了。

  众人手中握着一根蟠龙木,在山中时,不觉得奇怪,一出山区,看到路上稀
稀落落的行人,大家才觉得自己一行人与众不同,都觉好笑,可是又不舍得抛弃,
尤其是阿紫说过,她要留下蟠龙木,将来那个小鬼头不乖,要用来打小屁股呢。

  赵英笑道∶「公子,咱们把蟠龙木放在回程要经过的地方,不然这样子去作
客,总是怪怪的。」

  杨过道∶「好,既然大家都喜欢这蟠龙木,咱们就在前面那个坡头找个地方
藏起来,回程时再龋」

  时近傍晚,他们到了孟县,那是一个黄河边的小县,也是多条水源交会之处,
黄河上下游一带的货物多在这里集散,与下游不远的的温县,和对岸的巩县互成
犄角,扼住了方圆数百里水域和广大腹地的资源和交通,所以地位非常重要,三
帮因而兴起,也形成守望相助的结盟架构。

  河西帮的地盘在孟县附近,但总坛设在黄河边上,自成一个小集,名为河西
大堂,平时的戒备并不严,因为这里只是发号施令和交易的场所,和主要首脑的
居家所在,并不是他们的财货中心。杨过以前曾经路过一次,所以知道地方,他
们一路上不避行迹,一踏进往河西大堂的大路,立刻引起河西帮帮众的注意,才
近到河西大堂二里处,就有人迎了上来。

  五名大汉上前行礼道∶「诸位远客恭喜发财,请问高姓大名,前来敝帮有何
贵事?以便通报┅┅。」

  这几个大汉外貌虽然粗壮,倒也很有礼数,不愧是总坛迎宾之人。

  那人才说到这里,忽然另外四人中,已有二人大叫出声,道∶「啊呀,是袁
姑娘、赵姑娘和金发女侠她们,快快有请,快快┅┅通报帮主,还有夫人┅┅。」

  那两人急急迎上,恭恭敬敬的施礼,另三人则惊慌又带欢喜,匆匆忙忙的向
众人行了一礼,转头就往总坛飞奔,一路还高喊∶「迎接贵客噢!迎接贵客噢!」

  众女很高兴,可见河西帮众对他们很尊敬,于是都客气的回礼道∶「恭喜发
财,恭喜发财,有劳各位兄弟了。」

  那两个帮众一个姓张,一个姓许,都曾经到过严举人家,也参加过洛阳居的
聚会,所以认得赵英、赵华和阿紫,也认识袁明明、春兰、秋菊,就只杨过和小
龙女没见过。

  两人手足无措的上前问候,姓张的大汉年纪较长,对着众人道∶「小人张正
德,是敝帮香主,真是万千之喜,在这新正日子,竟有贵客光临敝帮,真是敝帮
之幸。」

  杨过含笑示意袁明明答话,袁明明于是上前也施了一礼,娇声道∶「多谢张
兄弟,咱们夫妇,特来向贵帮兄弟拜年,来的鲁莽,还请恕罪。」

  另一名大汉也一脸仰慕的上前抱拳道∶「小人许大木,见过袁姑娘、赵姑娘、
金发女侠和众位贤伉俪,欢迎光临敝帮,敝帮上下都竭诚欢迎。」

  这两个大汉一辈子大概从来没有这样斯文过,又是兴奋,又是别扭,脸上都
涨得通红,但欢喜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大家都在客气寒喧之间,总坛方向已响起幽扬悦耳的钟声,那是帮中迎接贵
宾的乐章,平时也可用不同的节奏与河中船只连系。

  一阵人马吵杂,总坛奔出大批人众,领先的是一名女子,她在奔近众人时,
忽然腾空而起,在空中连续转了九折,姿势优美飘逸,宛如一头彩凤在空中翱翔。

  春兰和秋菊诸女都大力拍手,原来这人是飞凤庄莉莉,她得知众女来帮,兴
奋之馀,就在众人面前把秋菊传她的功法卖弄出来,果然博得满堂彩,连随后赶
来的河西帮帮众都忍不住大声喝采。

  庄莉莉在众女前落地,对着袁明明和春兰、秋菊,单膝点地,又起身恭声道
∶「欢迎各位姑娘光临,真是太高兴、太意外了。」

  众女还来不及回礼,一个娇嫩的声音已在那边高喊∶「明姐姐,春兰姐姐,
秋菊姐姐,好高兴噢!金发女侠有没有来?」众人一听就知道是孙小红姑娘来了。

  阿紫对她很好奇,身子一晃就到了孙小红面前,孙小红正在奋力急奔,忽然
眼前一花,急忙停步,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一头金发的美女,正笑吟吟的看着自
己,不由得高兴的叫道∶「金发女侠,你是金发女侠?」边说边抱着阿紫欢叫不
已。

  阿紫笑得很开心,也亲热的抱着她,笑道∶「你就是孙小妹子了,真是美得
很呢,难怪大家都喜欢你。」

  孙小红羞红着脸,看着阿紫,兴奋的道∶「姐姐才美呢!这头金发真是好看
极了。」

  终于有人叫阿紫姐姐了,她欢喜的合不拢嘴,笑个不停,也就对孙小红更有
好感了。她牵着孙小红的手,细细看着她,还从头看到脚,那个模样,好像是媒
婆在看准新娘一样,孙小红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羞的抬不起头。

  阿紫满意的拉着她走回人群,她先将孙小红引见小龙女,对孙小红道∶「这
位龙姐姐就是咱们的大姐姐,她也好喜欢你的,快来见过了。」

  这时河西帮帮主王长昆、副帮主王长禄,和他们的夫人都到了。

  袁明明并没有特别为杨过和小龙女引见,所以他们也乐得清静。王长昆等已
知杨过就是这些女子口中的夫君,知道此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但袁明明未特别
引见,知道另有含意,所以并不刻意问询,只依礼肃客,但极是恭敬。

  小龙女也是细细看着孙小红,笑得很是开心。孙小红向小龙女低头行了一礼,
道∶「见过龙姐姐。」说完抬头看着小龙女,不由得吓了一跳,右手按着胸口,
呐呐的道∶「姐姐,你真像仙女呢!」

            神雕之逍遥篇(二十二)

  小龙女笑道∶「小妹子才真的美呢,令师近来可好?」

  孙小红吃了一惊,忙道∶「年前才拜别家师,谢谢姐姐关心,家师一切安好。

  姐姐认识师父她老人家啊?「

  小龙女话才出口,觉得有些不妥,但心想也顾不得这些了,于是笑道∶「以
前见过的,令师真是受人尊敬的武林前辈。」

  孙小红噢了一声,又小声的道∶「那位公子就是姐姐们的夫君啊?他好俊噢。」

  小龙女笑道∶「是啊!等会儿再给你引见。」

  孙小红好奇的道∶「听春兰姐姐她们说,那位公子武功好高噢。」

  阿紫在旁笑嘻嘻的道∶「那是当然,我大哥哥的武功比妖人,不,比仙人的
武功还高呢!」

  孙小红听不懂,但只知道他的武功很高也就是了,这些姐姐的武功大半都是
他教的,所以她心下敬佩的不得了。

  大伙儿热闹非凡。王长昆的夫人钟郁及妹子钟菁,以及王长禄的夫人司徒真
及妹妹司徒美,山霸韩不立的女弟子方亚云等都迎了上来,众女见面,有说不出
的欢喜和亲热。在引见小龙女时,更是由衷的表示仰慕和欢迎,但不见河霸卓不
群和山霸韩不立,原来他们去河东帮未回。

  王长昆热情邀客,大家才都慢慢移步往总坛前进,但一路上还是笑声不断。

  留在总坛过年的帮众夹道欢迎,并都露出钦佩的神色,显然他们都知道这群
女子的武功简直是不得了之极。

  庄莉莉缠着袁明明和春兰、秋菊,娇声道∶「三位姑娘,前几天我回来后,
一直想着三位跟我讲的道理,我细细忖量,真是获益良多。秋菊姑娘传给我的功
法,起先还有不明之处,待得心情一放松,心想能练好固然很好,就是练不好,
也可以再向秋菊姑娘请教啊,我又不是要去跟人家比什么,就这么一想,忽然就
顺利的转上去了,而且愈练愈顺,整个心情真是舒畅极了,今年过年啊,我从没
这样高兴过呢!」

  众女听了也很替她欢喜。袁明明道∶「庄姐姐,你已经悟得这个道理了,唯
有不急不徐,才能得窥武学大道,这龙飞九天,普天下就是你练得最好了,少林
本门都要向你请教呢!真是恭喜你了。」

  庄莉莉正色的道∶「我不会小气的,只要少林要我这俗家弟子提供心得,我
一定非常乐意为师门贡献这个功法。」

  秋菊也很高兴,道∶「庄姐姐,你这样的想法很对,回馈师门是饮水思源的
作法,咱们身为弟子的,总要设法让师门发扬光大,少林虽是天下武学泰斗,但
也不是样样都是天下无敌的。」

  庄莉莉点头称是,态度甚为恭谨,她们三个虽然年纪都比她小很多,但庄莉
莉心目中已把她们视同师长一样,只是她知道三女不愿她执弟子之礼,所以在言
谈之间,还是称她们为姑娘,却不敢称她们为妹子。

  秋菊看了袁明明和春兰一眼,她们心意相通,知道秋菊的意思,都微笑点头。

  秋菊于是道∶「庄姐姐,你的龙飞九天虽然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因为你
是女子,又以女子身法展现,也称得上是凤飞九天了,刚才看起来真像是一头彩
凤,实在是美极了。」

  庄莉莉有些不好意思,羞道∶「我是听说三位姑娘来了,心里一高兴就不自
觉的卖弄出来,真是惭愧。」

  「不会啊,这是人之常情,咱们也是这样的。咱们有时练得一些新的门道,
高兴的时候,那才夸张呢!咱们真的替你高兴。」秋菊亲切的说。

  庄莉莉一听,心里很高兴,她原先还怕她们会责怪她太轻佻呢!

  秋菊转头看看四周,看别人也是热闹非凡,走得很慢,聊个没完,好像到总
坛的路还很远的样子,于是对庄莉莉道∶「庄姐姐,龙飞九天,虽然很好看,也
是难得的功法,可是一旦与人对阵,用处不大。轻功身法用在对阵时,第一要件
是快,第二要件还是要快,如果不快,再好的身法都是没有大用的,像你刚才在
空中九折,如果有人要对你不利,不管用暗器,或是用气功远击,你要如何还手
呢?所以还要加快速度和增加变化,才能真正发挥这个功法的功用。」

  庄莉莉啊了一声,道∶「是啊!我转得那么高又有什么用呢?我要是只顾变
化身法,一镖就被人家打下来了,还算是什么凤呢!」说着,自己也笑了出来。

  袁明明也笑道∶「庄姐姐,一个人过于执着,就会像陷入迷雾之中一样,看
不清别的事物,等你跨过这关,才会霍然开悟。你以前一心只想练好龙飞九天,
却不知龙飞九天虽好,也有它的缺点,现在你练成了,就会发现原来它还不是最
好的。」

  庄莉莉倒也没有失望,只是笑道∶「谢谢两位姑娘提醒我,这在以前啊,我
听了一定难过死了,可是现在不会了。那日小红妹子为了练散手的事,春兰姑娘
对她说的话我还记得很清楚,以前的苦练和所花的心血是不会白费的,我有了龙
飞九天的基础,以后再练更高深的轻功,一定会驾轻就熟的。」

  三女听了都很高兴,这庄莉莉果真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像在洛阳居那晚,
两句话讲不对,就脸上变色,现在却是始终一脸笑容,心平气和,而且对自己充
满了信心,这种变化真是难得。

  秋菊又看了袁明明和春兰一眼,笑道∶「庄姐姐,如果你不嫌弃,咱们再来
帮你增加一些这龙飞九天的功法,让它可以更快,更灵活,而且可攻可守,这样
可能更完美了。」

  庄莉莉大喜,可是又觉得很难为情,她嚅嚅的道∶「我已经蒙三位姑娘指点
太多,终生受益匪浅,却无以为报┅┅。」

  秋菊笑道∶「庄姐姐说这些干嘛?明姐姐那日就说过,人与人相交就在缘份,
没有缘份,你真要我想龙飞九天有什么地方好修改的,我一定想不出来,现在倒
是想出来了,咱们来参详一下。」说着,她拉着庄莉莉细细讲解龙飞九天在先天
上的限制,以及如何克服,又如何化繁为简,增加速度和变化,她并从八卦步法
中悟出的一些心得,稍加变化,配合龙飞九天的功法之后,也加了进去,袁明明
和春兰也把她们的心得也一并加入,这一来,龙飞九天已彻头彻尾的起了变化,
春兰笑着说∶「既然这套身法已经不像龙飞九天了,咱们就给它另起一个名字,
叫做凤翔九天好了,更切合庄姐姐的外号。」众女都欢然叫好。

  庄莉莉果然也和孙小红一样,以前的苦练和心血没有白费,在走到河西大堂
门口时,她已全部领悟。她喟然叹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武功是一成不变的,所
以师父教的都不敢丝毫加以变动,只知一味苦练,那日秋菊姑娘对我虽有开导,
可还是谨守不渝,却不料┅┅。」

  袁明明笑道∶「庄姐姐,话虽不错,可是你可不要弄偏了,以为什么武功都
是随便可以改的,任何一套功法能在武林中流传,必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尤其是
这龙飞九天,更是少林的绝技之一,实在非同小可。一般人在师门学艺,就像是
书法临帖一样,是不能更动的,未到一定的火候,就擅自变动,就会变成四不像,
甚至走火,只有到了相当的修为,水到渠成,才能自成一家,而不是勉强去变化
的。」

  庄莉莉点头道∶「是,这个我懂,不到这个火候,我是不会随便去改的,否
则画虎不成反类犬,后果是很危险的。」说完,她又有些好奇的道∶「三位姑娘,
你们的武功倒底有多高?我一直摸不清楚,怎么好像什么武功在你们眼中都是稀
松平常的样子?」

  三女都笑出声,秋菊道∶「庄姐姐说呢?」

  庄莉莉认真的道∶「我真的猜不出来,你们好像秦姐姐讲的一样,超过了武
功这个境界,已经是在修道了。」

  秋菊笑道∶「咱们也是苦练出来的,而且笨得很呢!」

  庄莉莉大为惊讶,意似不信的看着三女。

  春兰格格笑道∶「庄姐姐,秋菊妹子并没有骗你,咱们实是受到咱们夫君的
培场,才能有些小小的成就。」

  庄莉莉啊了一声,她刚才只匆匆看了杨过一眼,就只顾和三女叙旧和请益,
这时才想起那日在洛阳居她们就说过,她们的一身武功都是她们的夫君教的,她
转头找杨过,却见他已经和王长昆等人进了河西大堂。她忍不住好奇心,又道∶
「春兰姑娘,轻功要练到什么样子,才是真正的登峰造极?」

  三女对看了一眼,春兰略略沉吟一下,道∶「这实在很难说,如果只是说轻
功,你能把刚才咱们参悟出来的凤翔九天练成,那已是举世罕有了,当然功力深
浅还是有些差别,只不过还有比轻功更厉害的,不过这种身法是不会出现在武林
中,更不会和人家比斗的。」

  庄莉莉听不懂,她诧异的道∶「这是什么道理?怎会┅┅?」

  袁明明笑着岔开话头,道∶「庄姐姐,就是这样子了,你也不必多问,这世
上有很多事是咱们无须知道的,咱们是人,就只做咱们人该做的事就好了。」

  庄莉莉愈听愈玄,但隐隐中似也听出袁明明提到的似是幽冥和仙凡之事,于
是微微点头,道∶「明姑娘说的正是。」她犹疑了一下,终于羞涩的红着脸道∶
「我┅┅那口子,今天在河西帮┅┅,他来看我┅┅。」

  三女眼睛一亮,都道∶「真的?那太好了,咱们要好好拜见一下。」

  庄莉莉羞道∶「那怎么敢当!还请三位姑娘多多教导。」

  袁明明嘻嘻笑道∶「庄姐姐太客气了。」

  她们在短短的一段路上,既授完了凤翔九天,又谈了一堆私话,大家都很愉
快。

  孙小红则是缠着阿紫问东问西,好奇的不得了。她从未看过像阿紫这样的女
子,一会儿说阿紫的眼睛像洞庭湖,一会儿又说阿紫的头发像金丝,接着又说阿
紫的皮肤像是白玉。阿紫被她说得笑个不停,她笑了半天,忽然道∶「小妹子,
你长得这样美貌,有没有婆家啊?」

  孙小红红着脸,不依的道∶「姐姐笑话我呢,我是个丑小鸭,怎会有婆家呢!」

  阿紫点着头,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她偷偷笑了一下,又道
∶「那有没有心里喜欢的心上人啊?」

  孙小红更加不依了,羞道∶「不来了,姐姐都欺侮我。」

  阿紫笑道∶「姐姐我才不会欺侮你呢,姐姐是关心你。」她把姐姐两个字讲
得特别大声,今天她真是扬眉吐气,心中好不得意。她又道∶「小妹子家里还有
些什么人啊?」

  孙小红眼眶红红的道∶「我是三岁的时候,被师父在华阴道上的路边捡来的,
全身都沾满了鲜血,师父才给我取名小红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爹娘会把我丢在路
上。」

  这倒是大出阿紫意料之外,见孙小红快要哭出来,于是忙安慰她道∶「对不
起了,姐姐不该问的,不过,你也不要怪你爹娘,说不定兵荒马乱,你和爹娘被
冲散了也不一定,这种事,那年头很多的。」

  孙小红点着头道∶「师父她老人家也是这样说的,她说那时我有带银项圈和
金手炼,上面刻的都是孙府千金长命百岁,所以才知道我姓孙。」

  阿紫天真的道∶「那太好了,说不定吉人天相,将来能够和你爹娘团聚,这
就是最好的证物了。」

  「师父已经帮我找了十几年了┅┅」孙小红说着,抽抽噎噎的几乎哭了出来。

  阿紫又以姐姐的身分,不断的安慰,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忽然觉得做姐
姐还真不容易。为了要逗她转移话题,阿紫想起要传她武功的事,于是道∶「小
妹子,我听春兰姐姐说,你的散手练得很好,现在一定练得更好了。」

  孙小红果然眼睛一亮,破涕为笑的道∶「刚才都还没来得及谢谢明姐姐、春
兰姐姐和秋菊姐姐呢,我回来这几天都在拚命苦练,愈练愈好玩呢,连师父以前
教我的散手不用练都会了,师父要是知道,她一定也好高兴的。」

  阿紫正要跨进河西大堂的大门,见里面灯火辉煌,许多帮众正在抬桌摆椅,
热闹成一团,于是上前两步,对小龙女道∶「姐姐,我和孙小妹子等一会儿再进
来。」

  小龙女看着孙小红,笑道∶「阿紫姐姐真喜欢你呢,你们好好聊吧,等下我
找人叫你们。」

  孙小红高兴的道∶「谢谢龙姐姐。」说着拉着阿紫奔往大堂后方。那里是黄
河边的滩头,设有几座简陋的码头,码头边系了许多小船,想是与河中大船作接
驳之用,滩边河水有些结冰,但河中仍有船只航行。这时已过黄昏,有些船上头
尾都已点起了避撞灯,灯影明灭,在河中晃荡,煞是好看。

  两人蹦蹦跳跳,好是兴奋。滩头是冻得硬如石块的黄泥,但也有许多大小不
一的石块,有些小石子还在馀晖下泛着晶莹的光彩,很是迷人。

  阿紫好奇的问道∶「小妹子,这是什么石头?这样好看。」

  孙小红道∶「这叫落星石,只有这里才有呢!我听他们说是从王屋山冲下来
的,刚好堆积到这里,再往下游就没有了,真的很好看呢,小小的一颗石头,可
是很重噢。」说着她在地上用力挖了两颗,拿给阿紫看。

  阿紫抹去沾在落星石表面的泥沙,摊在掌心,真的细细观看,这两颗比蚕豆
大的小石,沈甸甸的,呈不规则的椭圆状,颜色不一,遇光的部分,会泛出不同
的色泽。阿紫的一阴指已是甚有火候,又练了掷骰之法,所以任何一颗石子到她
手中,她早已测出它的特性和重量,她一时好玩,将落星石扣在中指,屈指往五、
六丈外的一块大石弹去,只听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落星石已击中大石,但未发
出声音。

  孙小红大是奇怪,明明击中了,怎会没声音?奔前一看,不由得舌不已,原
来落星石已悄没无声的深入了大石,只留下一个深深的小洞口。

  孙小红羡慕的看着阿紫,一付钦佩崇仰的神色,道∶「姐姐,你好厉害噢!」

  阿紫最喜欢听人家说她厉害了,平时只有自己吹嘘,这时真的有人真心诚意
的亲口说她厉害了,不由的又笑得合不拢嘴。她喜孜孜的道∶「姐姐我这还不算
厉害,不过嘛┅┅。」她想谦虚几下,却又不知怎样谦虚,于是道∶「小妹子你
要是喜欢,姐姐我就教你这一手,你看怎样?可是很难学噢!」

  孙小红喜出望外,拉着阿紫跳着道∶「姐姐太好了!这真是好玩。」

  阿紫也是童心大起,她挥右袖拂向落星石较多的地上,扫起地上的黄泥,又
用左袖一卷,那些落星石都到了她的面前,堆成一小堆。

  孙小红像是在看变戏法,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付不敢置信的模像。

  阿紫更得意了,于是要孙小红学她的样子,将落星石放在掌心,一边掂它的
重量,一边用指尖、指节测它的角度、特性,她把杨过教她的掷骰之法全用在这
里。

  她第一次教人,真是辞不达意之极,平时口齿伶俐,这时却结结巴巴像是在
讲番语,还好学的人兴致勃勃,教的人也是热心无比,就这样鸡同鸭讲的也能沟
通。

  孙小红终于弄懂了其中的诀窍。接着就是指法了,孙小红内力不足,不能学
一阴指,阿紫另辟蹊径,教她用既有的内力,另创了一套集气凝力的法门,这个
法门,孙小红倒是一听就懂,于是两个小姑娘,东摸西蒙,竟练成了一套崭新的
暗器功法。

  其实阿紫所教的已是类似弹指神通的法门,只是阴柔和劲头方面犹有胜之,
而且这种形状不规则的落星石,更是难练,懂了这个窍门,任何东西到了手上,
都可以成为暗器。阿紫不知道暗器可以量身订做,不需要这样辛苦的用掷骰之法
练暗器,但却让孙小红获益至深,阿紫自己用不着,却糊里糊涂的在武林中留下
了一门上乘武学。

  两人打坏了河边好几块大石,天色早已大暗,才听到春兰在远处大叫,两女
相视一笑,这才手牵手循声过来。

  孙小红看到春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亲热的叫道∶「春兰姐姐,你好,
我好想你噢!」

  春兰也高兴的道∶「小妹子,你阿紫姐姐教你什么好玩的了?」

  孙小红娇笑道∶「阿紫姐姐教我丢石头呢!」

  春兰大为奇怪,拉起孙小红的手一看,果见她两手都是污泥,左手还握了一
把晶莹可爱的小石子,春兰看了阿紫一眼,笑道∶「真是两个小姑娘,丢石头也
好玩,快去洗了手,大家都在等你们入席了。」

  两人高高兴兴的奔进大厅,经过赵英旁边时,阿紫特地在赵英耳边小声的道
∶「英姐姐,孙小妹子还没婆家,也没心上人。」

  赵英不由得失笑,看她二人都是两手污黑,忙催着她们去洗手。

  大厅上摆了五张大桌,这些桌子与严举人在洛阳居玉琼轩宴客的情形又大异
其趣,玉琼轩的桌椅都秀秀气气,精雕细刻,每桌只能坐个十人,这河西大堂的
桌子每桌可以坐二十个大汉以上,而且还能张臂挥拳,高谈阔论而不嫌拥挤。

  杨过和小龙女被请上了首席,王长昆和王长禄在主座遥遥相陪,其他众女则
多和河西帮诸女隔邻而坐。

  小龙女右手是较腼腆的方亚云,接着是秋菊和司徒美。方亚云是山霸韩不立
的女弟子,司徒美是河西帮副帮主王长禄夫人司徒真的妹妹。再接着是袁明明和
钟菁、赵英,赵英旁边则是王长禄的夫夫司徒真。赵华坐在对面,隔邻是王长昆
的夫人钟郁。

  赵英和赵华因为那日在严举人家与王长昆和王长禄直接对阵,为了弥平芥蒂,
特别与他们的两位夫人同坐。两位夫人钟郁、司徒真倒是很有风度,也是见过大
场面的江湖英雌,对二女不但亲热,而且丝毫不以为意,且是真心诚意,绝无做
作,赵英、赵华两姐妹倒是大感意外,对二人的好感大增,于是也就不拘形迹的
热络得很。

  庄莉莉把她的那口子朱汉良也带了过来,坐在春兰旁边,对面是袁明明。杨
过左手边留了两个位子,那是给阿紫和孙小红的。主桌除了朱汉良之外,可说大
多都是熟人,所以气氛很是热和。

  另外四桌则是河西帮留在总坛的帮众,他们有些人曾经参加过严举人家和洛
阳居的盛会,每次回来时免不了都会和帮中兄弟加油添酱的吹个没完没了,没参
加那两场盛会的帮众以前只有听的份,今日却亲眼看到那几位主角,都觉得心满
意足,对每个女子他们早就耳熟能详,今日亲见,当然也都免不了评头论足一番,
却都是敬服有加,无人对这些女子存有一丝不敬或亵渎之意,认为是天上少有,
地下无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今日留在总坛真是三生有幸。

  河西帮是两河三帮中最旺盛的帮会,尤其是在新春期间,各种酒食都是现成
准备好的。河西帮本来也是预定在今天举办新春欢庆,因为昨天是大年初一,王
长昆和帮中重要首脑一早祭拜天地神明后,就陪着河山两霸到了河东帮拜年,河
山两霸留在那里还没回来,王长昆等人则在初二午后赶回来和本帮帮众贺年,所
以今天的酒席很是丰盛。

  阿紫和孙小红在内室洗完了手,手拉手走进大厅,看到这样热闹的场面,不
由得缩头缩脑的在门口张望,不料大厅的帮众看到她俩,竟都高呼∶「金发女侠!

  金发女侠!「而且都起立鼓掌欢呼。阿紫张口结舌,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
好。

  春兰看到这种情形,笑不可支,赶忙赶到二女身旁,悄声对阿紫道∶「大伙
儿都喜欢你呢!跟大家打一声招呼。」

  阿紫傻愣愣的噢了一声,毕竟她还是王府千金,也见过不少场面,定了定神,
于是站在门口微微裣衽为礼,笑吟吟的对大家道∶「众位兄弟姐妹,大家新年好,
恭喜发财!」她的声音虽不高亢,但因内力充沛,清脆悦耳之声在整个大厅回响,
河西帮帮众更是群情激奋,欢欣之情高昂沸腾,他们对这个金发美女真是情有独
钟,喜爱的不得了。阿紫想不到自己这么受欢迎,也是高兴的忘形,由于帮众都
是起立鼓掌欢呼,她也挥手致意,又惟恐人家看不到她,竟不知不觉蹈空而起,
愈站愈高,待得众人惊呼出声,她才发觉自己竟虚空而立,赶忙落地拉着孙小红,
随着春兰入座。满厅帮众看到她的这身轻功,都齐声喝采,连手掌都拍的通红,
纷纷交头接耳,有人认为这金发女侠武功之高,已是举世无双,又有人说那几个
女子之中还有比她还高的,于是又是一番争论,还未开席,整个大厅已是闹翻了
天。

  阿紫又兴奋又害羞的坐上位子,黏着杨过嚅嚅的道∶「大哥哥,我┅┅。」

  杨过笑道∶「很好啊,大家都喜欢你,可见你做人很是成功。」

  阿紫听杨过没怪她得意忘形,不由得大喜,拉过身旁的孙小红道∶「孙小妹
子,他就是我的大哥哥,他好好噢,都不会骂我。」

  孙小红赶忙起身,俏生生的走到杨过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红着脸道
∶「木大哥,你好,好高兴看到你,要请你多多教诲。」

  杨过也起身回礼,笑道∶「孙姑娘客气了,真是名师出高徒,果然与众不同。」

  孙小红娇羞的道∶「谢谢木大哥夸赞,小妹对木大哥和龙姐姐才敬仰呢。」

  小龙女在旁也笑道∶「小妹子真会说话。刚才你阿紫姐姐有没有送你什么见
面礼啊?」

  孙小红不好意思的说道∶「阿紫姐姐教我丢石头呢,好好玩噢!」她到现在
还以为那是丢石头。圣因师太为人正直,嫉恶如仇,从来不用暗器,也不与一般
江湖人物来往,孙小红虽见过有人用暗器,但都是用甩的或是用掷的,与阿紫教
她用手指扣弹的方法截然不同,也没想到那就是暗器手法,听得小龙女问起,就
直截了当的说是丢石头。

  小龙女大奇,看着阿紫道∶「你教小妹子丢石头?丢什么样石头?」

  孙小红赶忙从衣囊中取出几颗落星石递给小龙女。阿紫也红着脸道∶「孙小
妹子的内力还不能练一阴指,我就只好把大哥哥教的掷骰法和一阴指合在一起教
了她这套手法,很好玩的。」

  小龙女笑容可掬的道∶「你啊,非要教小妹子一套功夫,小妹子练得怎样啊?」

  阿紫比孙小红还热切,忙道∶「她练得很好的,我也教的很好,真的很厉害
噢!孙小妹子,你练给龙姐姐看看。」阿紫大声的指挥着孙小红,又把小妹子叫
得特别大声。

  孙小红也急着要一现身手,东看西看,不知用什么作靶,忽然看到三、四丈
远的大厅墙边还斜靠着几张大桌面,正是再好不过的靶子,于是掏出一粒落星石,
扣在手中,屈指一弹,一石飞去,咻的一声轻响,正中桌面中心,又悄没无声的
透墙而出。

  杨过和小龙女看到这种威力,不由得对看一眼。小龙女笑着对杨过道∶「这
是什么丢石头?这简直是弹指神通嘛!阿紫还真厉害,把你的掷骰手法混在一阴
指里,对孙小妹子还真实用。」

  阿紫听了小龙女说她厉害,高兴的亲着她道∶「姐姐,你真的说我很厉害?」

  小龙女笑骂道∶「你教了这样一套暗器功法,还说是丢石头,万一孙小妹子
当真以为是丢石头,被她丢中的人那还得了?真是不知轻重。」

  一般暗器在施放后,除非是淬毒或是会爆裂的暗器,多是以直线或以弧形的
方向前进,有迹可循,对手如果也是暗器高手,或是功力够深,是可以用手接住
的,但阿紫所传的手法,由于混着一阴指功法和掷骰法的角度旋转劲力,无坚不
摧,放眼江湖,已是没有几人可以接得住,只有闪避一途。

  阿紫知道小龙女在骂她,但言下之意,是说这个石头丢的很厉害,她就不计
其他了,嘻皮笑脸的扮着鬼脸,还很得意。

  孙小红猛然想起,原来这就是暗器手法,不觉大为吃惊,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师父是不喜欢人家用暗器的,自己学了这套手法,师父知道了不知会不会
责怪,不由得心里七上八下。

  杨过看到孙小红的神色,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微微一笑,道∶「孙
姑娘,暗器也是一种武功,只要不是暗算人家,那也是很光明正大的,任何一种
武功都是看你用在什么地方而定。我知道令师不喜欢暗器,不过那也是不喜欢有
人用来偷袭,你不必耽心令师责怪,这套手法对你防身还是很有用的。」

  孙小红闻言大喜,杨过的话消除了她心中的疑虑,喜孜孜的回到座位,忽然
又想起一事,又走到杨过身前,怯生生的问道∶「木大哥,你和龙姐姐一样,也
认识我师父她老人家啊?」

  杨过看了小龙女一眼,笑道∶「以前见过的,却不知有你这样一位高徒。」

  孙小红这才眉花眼笑的走回去了。

  阿紫还黏着小龙女陶醉在很厉害之中,猛然抬头看到主桌上的王长昆,吓了
一大跳,赶忙缩了头躲到小龙女怀中,小声的叫道∶「姐姐,姐姐┅┅。」

  小龙女道∶「又怎么了?」

  阿紫在小龙女耳边小声的道∶「那个人那天被我踢了一脚,他会不会┅┅?」

  原来她到现在才看到王长昆,想到冬至那晚在严举人家,她一心要找人打架,
王长昆正好在众人之前,一招之下,就不明不白的被她踢了一脚,还说人家武功
很差,这时忽然看到他,当然就觉得难为情了。

  小龙女看了对面主座上的王长昆一眼,笑道∶「那已是过去的事了,不要紧
的,等下你敬人家一杯酒陪罪好了,他今天可是主人呢。」

  阿紫噢了一声,稍感放心,又和坐在小龙女右手边的方亚云亲亲热热的打了
一下招呼,轻手轻脚的回到位子,又缠了杨过半天,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

  方亚云是山霸韩不立的女弟子,是诸女中最文静腼腆的女子,现年二十岁,
美貌清秀,婷婷玉立,个性正好与河霸卓不群的女弟子庄莉莉不同,她在小龙女
身边坐了半天,一直不敢和小龙女说话,这时因阿紫和她打了招呼,才含羞的对
小龙女道∶「龙姐姐,阿紫姑娘真是可爱。」

  小龙女笑道∶「是啊,就是不大懂事。」说着,看着方亚云,又道∶「方姑
娘是韩老爷子的弟子?」

  「是,还请龙姐姐不吝教导。」

  「方姑娘客气了,姑娘府上是那里啊?」小龙女和蔼的笑问道。

  「小妹就是本地人,家父家母康泰,小妹在家里过了年,也是今天下午才到
这里的。」

  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小龙女也在这时才细细看了方亚云,忽然问道∶「方
姑娘似有心事?」此言才出,方亚云已经垂下了头,泪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却
又怕人看见,头垂的很低,又一边拭泪。

  小龙女倒吃了一惊,忙道∶「方姑娘不要难过,有什么可让姐姐帮忙的,你
尽管说出来,姐姐帮你解决。」

  方亚云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激动的情绪,又拭干了泪水,以一种求恳的眼
神看着小龙女,羞涩的道∶「龙姐姐不会笑我?」

  小龙女觉的很是奇怪,忙道∶「当然不会,你说吧,姐姐听着。」

  方亚云犹疑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红着脸,用手附在小龙女耳边,以
一种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道∶「龙姐姐,我┅┅那里好痛,都不敢问人┅┅,只
敢跟你说┅┅。」

  小龙女大出意料之外,但这种事可不能当作笑话听,忙正色的道∶「受伤了,
还是┅┅?」

  方亚云又腼腆的小声道∶「姐姐,我是清白的好姑娘。」

  小龙女噢了一声,道∶「姐姐我看得出来。」

  方亚云像是很欣慰,吁了一口气,又小声的道∶「可是┅┅,以前不会┅┅」

  小龙女也小声的道∶「你┅┅那个正常吗?」

  方亚云点点头,又道∶「以前是的,可是┅┅,最近已有两个多月没来了,
小妹耽心死了。」

  小龙女心想,这倒奇怪了,看方亚云的样子,确实仍是冰清玉洁的好姑娘,
怎会有这样的事?难怪她心事重重。她想了一下,拉起方亚云的左手搁在自己的
膝上,搭上了她的腕脉。小龙女虽然不大懂医道,但多少也能测知大概,整个大
厅吵翻了天,但不影响她的测脉,一缕真气传入方亚云的体内,抵达会阴周近脉
穴时,果然受到阻碍,但她不明所以,秀眉微蹙,收回了搭脉的右手,轻声安慰
她道∶「方姑娘,姐姐我不是很精医道,详细的原因我不知道,不过你放心,等
下我请那位赵英姑娘来给你仔细的看看,不过,照我刚才这样测得的脉象,你好
像是练功受了伤。」

  方亚云眼睛一亮,只要不是得了见不得人的病,她就不怕了,喜道∶「龙姐
姐,我只是受伤?」

  小龙女拍拍她的肩头,轻声道∶「你确是好姑娘,那是无须置疑的,是不是
受伤,姐姐我不敢确定,那位赵英姑娘的医道很好,她一定可以看得出来,你放
宽心,姐姐我会设法帮你治好的。」

  方亚云喜出望外,哽咽的道∶「谢谢龙姐姐,谢谢姐姐。」

  小龙女亲热的道∶「不必这样客气,这是小事,咱们女人家的病痛本来就比
男子多。」她又小声的道∶「姐姐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啊,还有半年那个不来的呢!」

  方亚云啊的一声,大感不可思议,小龙女把这样贴身的事都说给自己听,又
是大受感动,她挨着小龙女,轻声道∶「龙姐姐对小妹真好。」

  大厅上又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是开始上菜了。只见一队汉子,从厨间陆续端
出火锅,火锅是这种天气必备的,接着又是各式大盘,盘中都是大鱼大肉,更奇
特的是另有五个汉子,每人手上捧着一个大酒坛从厨间出来,这时厅中呼叫声更
大,更有人大力拍手,显得极是兴奋,其中四人把酒坛放在各桌上之后,就和各
桌众人一起围到主桌四周,一边鼓噪,一边叫喊,像是要看什么热闹似的。

  王长昆、王长禄端坐不动,面露微笑,其他几位夫人和司徒美、钟菁等女,
也都雀跃的很,连文静的方亚云也很兴奋,她对小龙女道∶「龙姐姐,这是河西
帮招待贵客的仪式,很好看的。」

  小龙女很好奇,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捧着酒坛的汉子。

  只见那个汉子年约三十馀岁,粗壮强悍,一缸红泥酒坛在他手中举重若轻,
不停的转动,有时还上下挥抛,身子也随着前后回转,姿势甚是优美也很威武,
显然是一种仪式的舞步。

  这人在主桌四周绕了一圈,每人都报以热烈的掌声,他又舞动着步子在王长
昆身旁行了一礼,王长昆笑着颔首。那人左手捧坛,右手掀掉盖在坛口的红布,
举掌拍开泥封,立刻酒香四溢,伸在王长昆鼻端一放,王长昆低头用力一闻,表
示确是好酒,可以用来敬客,然后起身鼓掌,众人更是大声喝采。

  那人一个旋身,酒坛在他背上转了一个圈,竟无滴酒洒出,人却已滑到了坐
在首席的杨过身旁。这时每个人面前已摆好了一个大海碗,跟杨过他们用来掷骰
子的碗大小不相上下。原来帮会人物讲究的是大块肉、大碗酒,不作兴小碗、小
杯,连筷子都有两尺多长。

  这汉子高高举起酒坛,稍一倾斜,一缕清纯无色的酒柱直注杨过面前的酒碗,
攸忽即停,碗中之酒已满,却无滴酒外溢,这可是真功夫,杨过忍不住拍手大声
叫好。

  那汉子又以同样的方法替小龙女斟满了酒,接着却跳回左边替阿紫斟上酒,
然更是好看,众人更是喝采声不断,最后一直斟到主人王长昆,才收手停身,伫
立在王长昆身后,旁观的众人这才呼喝一声,回到自己在各桌的座位,纷纷开了
放在桌上的酒坛,各自往碗中猛倒。

  过了不久,大厅中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原来这也是他们的规矩,要等候帮主
讲话。

  王长昆笑容满面的拉着妻子钟郁之手站起身子,一手端着酒碗,大声道∶
「众位兄弟,今天本帮真是天大的荣幸,能蒙木公子和众位夫人在大年新春光临,
大伙儿一起来敬木公子和各位夫人!」

  河西帮众都齐声应喏,纷纷起身,都端着大碗,大叫道∶「敬木公子,敬木
夫人!」喊声震天。

  杨过笑吟吟的以右手高举着酒碗,起身对着大家道∶「多谢王帮主、王夫人,
多谢众位兄弟,这样隆重的接待,真是不敢当,兄弟和内人也祝王帮主和帮主夫
人身子康泰,帮运昌隆,全帮兄弟阖家和乐。」

  杨过在起身讲话的时候,众女也纷纷起身。阿紫看春兰等都站了起来,才想
到自己也是木夫人,于是也赶紧站起,忙着又去拿酒碗,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杨过说完后,双手捧碗,仰头一口气就把碗中之酒喝得涓滴不剩,喝完后还
把空碗摇了遥河西帮全体帮众看杨过这样豪爽,都齐声喝采,欢声雷动,认为这
是给足了河西帮面子的作法,在江湖上讲来,是最上道的朋友。

  小龙女等众女可不敢这样,她们都斯文的浅尝了一口,只觉酒味浓郁强烈,
入喉即化,确是难得的好酒。

  王长昆神色欢悦无比,他今天以帮中最隆重的礼节来接待杨过众人,但杨过
看来不像是江湖中人,恐他不懂江湖规矩,喝酒时万一推三阻四,不乾不脆,河
西帮今天可没面子了,对帮众也不好交待,可是这又不能预先套招,所以在这之
前,他心中其实是很耽心的,不料杨过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上道,而且竟是整大
碗喝干,这还是前所未有的,要知这坛白干是此地河洛最有名的精雕陈年白酿,
号称是天下最好最烈的白酒,普通人一杯就会当场醉倒,即使是酒量好的,也不
过是一大碗,所以他们今天准备的酒本来就是一桌一坛,而且还认为绰绰有馀,
却不料杨过一口喝下一大碗还面不改色,而自己反而犹豫起来,他以前最多只一
次乾过大半碗,要他一次乾完,不知有什么后果,可连自己也不知道,但客人已
经干了,身为主人怎能不喝?何况自己已经面子十足,就算喝醉了,也没什么,
反而更能表示自己的诚意,于是也是双手捧碗,正准备一口喝下,他身旁的王长
禄知道厉害,急着示意,表示要替他代喝,王长昆笑着摇摇头,仰着脖子也是咕
噜噜的一口气喝干了,喝完也学着杨过把碗轻轻摇了遥帮中兄弟发出震天价响,
为帮主助威,可是却没人敢学,都只喝了一大口,就把碗放下来了。

  大家纷纷落座后,吵杂声又起,因为桌面很大,如要和对面的人讲话,当然
要提高嗓门,几口酒落肚,声音更壮,整个河西大堂热闹得翻了天。

  主桌上的河西帮诸人都忙着为客人布菜、劝酒,娇声燕语没有一刻停过。

  庄莉莉拉了那口子朱汉良先敬了春兰一口酒,然后小声的问道∶「春兰姑娘,
你看我那口子怎样?」

  春兰笑道∶「很俊呢!而且很老实。」

  庄莉莉有些得意,忙着帮春兰挟了一块腊味,又盛了一碗热汤,又道∶「我
从洛阳居回来后,已经跟他说过,过年后要去严举人家向严夫人学功夫,他一直
鼓励我,还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缘,不可错过呢。」

  春兰道∶「朱公子很有见地,将来必是好老公,恭喜庄姐姐了。」

  庄莉莉笑的眯起了眼睛,好是窝心。

  王长昆干了一大碗酒之后,满脸通红,舌头也已打结,但因心中愉悦,倒也
不至于酒醉,他和夫人钟郁从右手边开始,先从赵华敬起;副帮主王长禄和夫人
司徒真则从左手边敬起。

  王长昆和王长禄都诚挚的道∶「今日两位赵姑娘能够莅临敝帮,真是太令咱
们高兴了,还要特别感谢两位以德报怨,不计前嫌,我兄弟以最大的诚意敬两位。」

  赵英、赵华都站了起来。赵英娇笑道∶「两位客气了,那日真是失礼之至,
帮主和副帮主不见怪,还这样客气,咱们姐妹倒是惭愧得很。」说着,都捧着碗
喝了一大口。王长昆夫妇等四人都很高兴,也起身仰头喝了,接着又各自敬了朱
汉良、庄莉莉等。等到敬到阿紫时,阿紫赶紧自己喝了,连一句话也不敢说。王
长昆倒是很豪迈,他特别感谢阿紫那天手下留情,阿紫红着脸,学着江湖术语,
连说∶「得罪、得罪。」大家都笑个不停。

  王长昆和王长禄夫妇四人特别走到杨过面前,王长昆已是醉态可掬,大着舌
头对杨过道∶「木公子,兄弟适才第一眼看到你,以为你就是兄弟平生最敬仰的
那位大侠,他的夫人应该也是姓龙,可是┅┅。」说着,打了一个酒呃,又道∶
「兄弟真想念他┅┅。」

  杨过和小龙女对看一眼,杨过笑道∶「王兄大概是说杨大侠吧?」

  王长昆睁着醉眼道∶「是啊!兄弟我┅┅。」

  王长禄接着道∶「木公子,咱们兄弟很是敬仰杨大侠。木公子,你的酒量真
好,咱们兄弟敬你和木夫人,希望你们在敝帮很愉快。」

  杨过笑道∶「那是自然,兄弟也多谢两位这样盛情招待。」

  等到帮主和副帮主敬完酒,其他四桌的帮众也呼朋引伴的来凑热闹了,杨过
来者不拒,连敬诸女的酒他都代喝了。一时之间,轰动整个大厅,大家都纷纷起
哄,那名掌着酒坛的大汉,索性就站在杨过的身旁,忙着帮他斟酒,眼中却满是
敬佩之色。

  赵英和和司徒真聊的很开心,聊着聊着就聊到闺房中的事了,两女都是醉颜
酡红。司徒真已三十出头,体态已显丰腴,脸上也出现鱼尾和些许皱纹,她把椅
子拉近赵英,悄声道∶「英姑娘,明姑娘指点了咱们一条明路,请严夫人秦师姐
教咱们房中之术,这位严夫人就是你的师姐了,她会教咱们一些什么呢?」

  赵英娇声笑道∶「王夫人,这可是你的大好机会,我那秦师姐是我娘的得意
弟子,只是为严姐夫操心太多,姐夫年轻时又未习内功,以致很多功夫显现不出
来,还真难为了她。她要是肯好好教你们,你和你那副帮主老公一辈子可都有福
了。」

  司徒真红着脸,有些羞意的道∶「英姑娘,你看我这个样子,现在练,还来
得及嘛?」

  赵英笑道∶「怎么会来不及呢?永远都来得及的,只是成效有些差别而已,
以夫人现在的年纪,那是一定来得及的。」

  司徒真又贴近了赵英一点,很难为情,又小声的道∶「我那┅┅口子┅,自
我生了第二个孩子之后,他都不大理我了,就是有,也只是应付一下,我看得出
来的。」

  赵英啊了一声,偷瞄了王长禄一眼,也是小声的道∶「他有几个老婆啊?」

  「我要给他娶小的,他一直说不要,可是我知道他在外面是有的,就是瞒我,
不知是什么道理。」司徒真有些委屈的道。

  赵英看看司徒真的样子,心想一定是你口中说要替他娶小的,态度可不怎么
心甘情愿,王长禄为了怕麻烦,干脆就在外面藏娇了。于是笑道∶「可能是你嘴
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他干脆就不要了。」

  司徒真一愣,稍稍思索了一下,呐呐的道∶「英姑娘真的以为我是那样啊?」

  赵英笑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我只是猜的。」

  司徒真叹了一口气,道∶「英姑娘,你说的也许不错,我只是在想,现在他
就已经不大理我了,要是再娶一个进门,一定把我丢到一边去了,唉┅┅。」她
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双眉深锁。

  赵英有些同情,但也不知该讲些什么,一时沉默了下来。

  司徒真帮赵英布了一些菜,又道∶「英姑娘,他是不是嫌我老了?」

  赵英看了她一眼,安慰她道∶「怎么会呢?夫人正青春呢。」

  司徒真摇摇头,道∶「我自己知道的,是老了。」她侧头看了一眼正在和帮
中兄弟仰头喝酒的王长禄,叹道∶「英姑娘,不怕你见笑,我身子真是大不如前
了┅┅,反正一身都松散了,大概是提不起他的兴致了。」

  赵英又细看了她一眼,见她鬓角也出现了几根银丝,于是沉吟了一下道∶
「王夫人,你学了秦师姐的那些功夫之后,这些情形都会改善的,只是怎样恢复
他对你的兴趣倒是要参详一下。」

  司徒真眼中露出希望的色彩,高兴的道∶「英姑娘,你们几位夫人都是这样
娇艳美丽,我真是羡慕的不得了,英姑娘,你┅┅。」

  赵英见对面的钟郁也是拉着赵华在喁喁私语,她暗笑一声,心想,她俩的情
形大概都是一样,于是道∶「妹子我倒有一些速成之法,可以恢复你一些青春,
不过这不是治本之法,要治本还是要勤练那房中之术。」

  司徒真大喜,道∶「英姑娘教我┅┅。」

  赵英笑道∶「这是不能教的,而是要施一些手法,你去请你那位嫂嫂帮主夫
人,一起回房去沐个浴,沐浴好后,不要穿衣,找个人来叫咱们,我自有办法。」

  接着,又小声的道∶「那个地方也要洗净噢,身上、头上的金镯、金钗都要
取下来。」

  司徒真很是讶异,但看赵英不像是玩笑,于是喜孜孜的起身,向对座的钟郁
施了一个眼色,又对王长禄和王长昆示意要回房一下,两人高高兴兴的进了内厅。

  赵华坐到赵英身旁,道∶「姐姐,你要帮她们施术啊?」

  赵英笑道∶「算是留个纪念吧,也算是咱们姐妹和两位帮主、副帮主化解嫌
隙。」

  赵华点点头,道∶「我去跟龙姐姐说一声。」

  赵华去跟小龙女说了,小龙女笑着点头,道∶「这样也好,你们辛苦一下吧。」

  赵华格格笑着走了,临走前还在杨过脸上亲了一下,小声的道∶「哥,我跟
姐姐去变戏法。」

  杨过不解的看着她,赵华道∶「等一下就知道了嘛!」

  阿紫被缠得不可开交,那些帮众都来向她敬酒,顺便当然走近来看个仔细。

  他们对阿紫是又敬畏又好奇,满口金发女侠叫得好是亲热,阿紫真觉得金发
女侠名震武林,轰动万教,满脸红通通的好不得意。

  河洛中原一带不比沿海的海口商市,像阿紫这样的金发蓝眼美女,可是一辈
子没见过,这样的机会难得,当然非得看个仔细不可,改日好向亲朋好友吹嘘。

  那些帮众本来顾忌杨过,怕杨过不悦,但杨过笑嘻嘻的不以为意,小龙女也
不制止,所以也都大着胆子前来了,不过他们也不是真的要灌阿紫喝酒,所以就
形成了一批人来敬酒,另有一批人自告奋勇为阿紫挡酒的有趣场面。

  朱汉良因为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众女,他虽老实,可也是目不暇给,只觉这些
女子简直都是神仙中人,而杨过丰神玉润的神态,更是当世无双,他心中是既敬
且羡。他对庄莉莉道∶「莉妹,你这几位贵友,真是当世绝顶人物,如非亲见,
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样的人物,你能蒙她们指点武学,实是不世奇缘。」

  庄莉莉叹道∶「汉良哥,你知道,小妹脾气实在是不好的,承你不弃而能容
忍,小妹自是心中有数,但自与她们相识后,心情真是大不一样,她们在武学上
给我指点,我当然感激,但改变了我的心性,这种恩情那真是天高地厚,小妹却
无以为报。」

  朱汉良爱怜的道∶「莉妹,这你可不必放在心上,她们神仙中人,不会在意
这些的。说实在的,这次我来看你,真的吓了一跳,你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这
样温柔贤淑,让小兄好是意外。」

  庄莉莉很是高兴,她羞着道∶「汉良哥,你真的说我┅┅温柔贤淑啊?」

  朱汉良真诚的道∶「当然是真的,莉妹┅┅。」

  庄莉莉又是欢喜,又是意外,她靠在朱汉良的肩上,低声道∶「汉良哥,我
一辈子都会做你的好老婆,小妹对自己有信心的。」

  两口子浓情蜜意,切切私语,进入了忘我境界,周边吵翻了天,他俩都浑然
不觉。

  小龙女转头一看,见赵英、赵华被一个丫请进了内厅,知道是去替两位夫人
施术,却不知要花多久工夫,看到袁明明正与钟菁说笑,于是叫了一声∶「明妹
妹!」袁明明立刻应了一声,并走了过来,秋菊起身让坐,自己则坐到袁明明原
来的位子,和钟菁、司徒美聊天去了。

  小龙女对袁明明道∶「方姑娘身子有些不适,姐姐我刚才测了她的脉象,但
不得要领,我原想要英妹来看的,但她现在有事,你来帮方姑娘看一下。」

  袁明明与方亚云原是旧识,也很投缘,一听之下,忙道∶「方姑娘身子不适
啊?我来看看。」说着,整理一下衣衫,坐正了身子,为避免他人注视,也是将
方亚云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膝上,细细测脉。她的医术不下于赵英,比小龙女高明
多了,一测之下,吓了一跳,对小龙女道∶「姐姐,方姑娘的情形跟妹子当时的
情况差不多,也就是阿紫的原因,而且更严重。」

  小龙女也吃了一惊,道∶「方姑娘的功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那倒不是,而是她练功的法门像是偏了,还好发现的早,否则她的会阴周
近脉穴和宫室都会毁了。」袁明明郑重其事的道。

  方亚云虽然听不大懂,但却已吓白了脸,想起那日在洛阳居,袁明明也曾对
庄莉莉说过本门内功心法不宜女子修练的话,她知道自己已得了极严重的伤玻原
来方亚云天性内向腼腆,有事都闷在心里,练功却勤,师父韩不立虽是疼爱她,
但毕竟她是女弟子,女弟子长大了,虽是师父也要避嫌,以致她练功出了岔错,
韩不立竟全然不知,如非方亚云觉得小龙女可亲,才把心事说与她知,否则她根
本不可能把她自己认为是羞人的事对别人说的。

  知道了病因,小龙女当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该怎么治疗,但这是极
复杂的事,首先就必须先废弃她现在修练的内力,此事非同小可,不像袁明明和
阿紫是自己人,可以不避嫌,但方亚云是韩不立的弟子,她们和她也没到亲如姐
妹的交情,但既然知道了,又不能不救,一时之间,小龙女不知如何是好,她转
头一看杨过,杨过仍是笑吟吟的与河西帮帮众在喝酒呢,看他喝了半天,脸上却
是面不改色,她不由得奇怪,酒都喝到那里去了?低头一看,不觉失笑,原来杨
过酒量虽不错,但并不喜酒,而且酒量也不可能好到这个样子,他是将喝进去的
酒,用内力将酒经由涌泉穴逼到地下去了,但别人可看不出来,因为逼出去的酒
已经化成了气体,而且深入地底。小龙女心念一动,先问袁明明该如何治法。

  袁明明的心意跟小龙女一样,犹疑了一下,道∶「姐姐,这很麻烦呢!先要
废了方姑娘的内功┅┅,还要┅┅。」

  小龙女点点头道∶「姐姐想到一个法子,先将方姑娘的丹田封住了,再活络
她的宫室,让聚积的癸水先散了,点了周边脉穴,免得受伤,等韩老爷子回来后
再和他商量该怎么处理,或许还有更好的方法,方姑娘这两天就不要练功了。」

  方亚云听的心惊肉跳,身子轻抖,惊恐的大眼看着两女,说不出话来。

  小龙女柔声安慰道∶「方姑娘,你不要害怕,咱们既然知道了,当然不会让
你受害,你且放心,不会让你吃苦的。」

  方亚云听小龙女柔声细语,微觉心安,轻轻点头。

  小龙女又问了方亚云平时练功的情形,又要她把功诀背出来。功诀本是师门
秘密,怎可轻易泄之于人,但方亚云知道自己的武功在人家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师姐庄莉莉和师妹孙小红都蒙她们传授武学,师伯和师父更是把他们视作是
仙凡之体,所以就毫不犹豫的将练功情形和功诀一一说出。

  小龙女和袁明明都倾心细听,听完之后,两人对看了一眼,都大感为难。原
来方亚云和庄莉莉一样练的都是少林内功心法,这也还罢了,方亚云在内功有了
小成之后,竟误用丹田之气,将之引入宫室,致使短期之间,内力突增,她自以
为练功有成,也不问师父,其实就算问了,师父也是不知,因为男子根本没有宫
室,却不知宫室长年累月受到真气侵袭而受损,周近脉穴也受到阴损,这种伤病
到现在才逐渐显露出来,如不速治,将导致宫室萎缩,脉穴错乱,她这个人也就
毁了。

  小龙女沉思了一会儿,对袁明明道∶「明妹妹,方姑娘是难得的好姑娘,咱
们自是要救她一救,你且先带她去住室,照姐姐说的方法暂时封了她的丹田和周
近脉穴,再疏络宫室,让癸水先散了,等会儿我和过儿商量一下,看还有没有其
他的法子。」

  袁明明应了一声是,对方亚云道∶「方姑娘,事不宜迟,咱们就走吧!」

  方亚云几乎站不起身。这时庄莉莉、春兰、秋菊都发觉情况不对,纷纷表示
关心,孙小红更是跑过来扶起她的身子,连声道∶「姐姐,你怎么啦?」

  小龙女道∶「方姑娘受了一点内伤,大家不必惊慌,不要把这里的气氛弄坏
了。」

  众女一听,对啊,今天是一个盛大而正式的宴会,可不要把这热闹的气氛搞
得不愉快,于是都只关心的看着方亚云,不再惊慌穿梭,孙小红则扶了方亚云,
带着袁明明进了内厅方亚云的住室。

  王长昆和王长禄也注意到了,虽觉有异,但身为主人,也不好过问,其他各
桌好汉热情未减,仍在大声吆喝。

            神雕之逍遥篇(二十三)

  过了不久,忽然从内厅出来四个女子,后面两位是赵英、赵华姐妹,但前面
的两名美貌女子却是从未见过,但又觉得面熟,一时之间,大家都静了下来。

  四女袅袅婷婷走来,大家一阵窃窃私语,王长昆、王长禄更是目瞪口呆,这
前面两个女子不是自己的妻子吗?而且都是十多年前刚成亲时的模样,甚至美貌
风韵尤有过之。两人张口结舌,却都不由自主的迎了上去。二女对着自己的老公
微微裣衽,含笑抬头,那真是说不尽的风情万种。这时全体帮众才认出这两名美
貌女子竟是帮主和副帮主的夫人,于是欢声雷动,又啧啧称奇。

  杨过和小龙女远远望去,也大感惊奇,两人相视而笑。小龙女道∶「英妹和
华妹真有办法,真像是变戏法呢,两位夫人简直是变了人,年轻了十几岁,连样
子都变了。」

  赵英、赵华乘着王长昆、王长禄和夫人柔情蜜意之中,悄悄的回到了杨过和
小龙女身边,赵华对杨过撒着娇道∶「哥,你看像不像变戏法啊?」

  杨过笑道∶「真是了不起,你们两个功德无量呢!」

  赵英、赵华都格格笑着,得意非凡。

  小龙女也不住的夸赞,并问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赵英笑嘻嘻的道∶「这也不难,娘很早就教过咱们,只是以前功力不够,效
果不彰。她们两位脸上的鱼尾和细细的皱纹,就是用一阴指抹平的,就跟烫斗一
下,这次我跟华妹,只花了一点点时间,就大功告成,真是好玩,其实她们身上
其他看不到的地方改变的才多呢。」

  原来赵英、赵华进了王长昆夫人钟郁的卧室之后,王长禄夫人司徒真也在她
房中,两人光着身子,披了重重的厚袍,房中的门边烧着热呼呼的炭炉,羞怯怯
的坐在床边,不知赵英、赵华要对她们如何施术,但对她们却是极具信心。

  赵英笑嘻嘻的将施术的大概过程先跟两人说了,并要她们配合,两人都很高
兴。赵英先要她们在床上盘膝坐好,由她和赵华分别为钟郁和司徒真运功,赵英
和赵华现在的内力岂同小可,稍一运气,真气霎时充塞两人体内。赵英要两人在
她们施术时不要运气抗拒,而是要虚体接纳,并告诉她们运功的口诀,不可开口
说话,两人都点头表示理会得。

  等到运功完毕,钟郁和司徒真已不觉得冷,赵英要两人在床上并头仰躺,由
她和赵华开始为两人施术。

  钟郁和司徒真的身子还是很玲珑,只是稍显发福,还好是从小练功,肌肉都
很结实,但乳房、臀部等处仍有下垂迹象。两人红着脸,闭着眼睛,任由赵英、
赵华在全身揉揉捏捏。

  赵英和赵华先将两人一头长发用手一梳,说也奇怪,两人的头发本来弯弯曲
曲,一经梳栊,立即笔直,而且晶莹发亮。赵英道∶「两位夫人鬓角已有几根白
发,但这不要紧,以后长出来的就会是黑发了。」两人都闭目点头。

  赵英为钟郁施术,赵华则为司徒真施术,两人都同步进行。

  赵英和赵华先点了二女周身相关穴道,又以右手三指在钟郁和司徒真额头上
轻轻抚过,额上的抬头纹和皱纹立时消失,而且皮肤光洁亮丽,二女心中大喜,
这表示她们的内力确是大进,否则不可能这样顺畅,于是又在她两人的眼皮、鱼
尾、鼻,和嘴角法纹等处轻轻按揉,指尖过处,真如烫斗一般平匀。双眉之间的
纹沟较深,但来回轻拂几次,也是很快消失不见。接着是双耳、颈项、脖子等处
都一一揉按,不一会儿工夫,两女的脸庞已像是煮熟剥壳的鸡蛋,细腻光滑,再
无一丝细纹,连原来的几颗小雀斑和粉刺都消失不见,仅是到目前为止,两女已
年轻了十几岁,娇嫩可爱,美得不可方物。

  赵英和赵华又用两手的掌心在她二人的脸颊贴了一会儿,再提起手掌时,二
女的脸颊竟如同擦了胭脂,嫣红而自然,从此再也不需涂粉抹脂了。

  接着从上而下,稍垂的乳房,在一阵揉捏之后,都变成尖挺圆润,乳晕也鲜
红欲滴,好似新剥鸡头,又抬起两人的手臂,腋下的体毛,也被一扫而光,比较
困难的是腹上的妊娠纹,两女都已生多胎,妊娠纹交错,有些纹路颇深,但在赵
英和赵华细心施术之下,也都被熨平。耻丘上的浓密阴毛,二女只替她们保留了
一小摄,其馀全被连根清光。微翻稍黑的阴唇也在指掌密覆运气之下,变得紧闭
而红润,二女伸进一指,觉得稍显空洞,微微搅动运气,屄内壁立即缩紧,仅以
一指为度,而且愈来愈紧,张力也愈来愈大,屄口因生产受伤的裂痕,也在这时
弥平。赵英、赵华相视一笑,心想她二人的老公这下可得意了。

  盏茶时间之后,钟郁和司徒真都像是换了一个人,周身上下肤色光滑亮丽,
再无一丝疤痕,臀部、乳房高翘,腰细如柳。两人起身睁眼对看时,都流下泪来,
抱着赵英、赵华哭个不停,感谢的不得了。

  赵英笑道∶「女子的美貌固然很重要,不过对老公温柔体贴更重要,有时还
要撒撒娇,那就更可爱了。」两位夫人欢喜之馀,又都不由得笑了出来。

  赵英要站在床边发愣的丫拿了两杯水过来,又要二女张嘴,伸进一指在口中
上下四周搅拌,一阵工夫,再用水漱口,二女本来不知是为何故,待得张嘴对看,
才发现二女原来微黄的牙齿已变得有如玉贝,双唇也已鲜嫩嫣红。钟郁和司徒真
像是恢复了小儿女神态,高兴的雀跃不已。

  赵英笑道∶「两位夫人,今日里施术虽是很成功,不过这可不是一劳永逸之
法,要保有这样的容貌,可得好好修练房中之术,否则三、五年之后,还是会渐
渐老去,可要千万记住了。」

  两人千恩万谢,一边穿衣,一边兴奋的不得了,赵英、赵华对她们而言,简
直是恩同再造,这可是比给她们再高的武学功法或是珍珠宝贝还要值得高兴。

  杨过和小龙女听完了赵英的叙述,小龙女笑道∶「过儿,我看咱们在这里可
不好待了,英妹和华妹有这样一套功夫,一传了开去,那还得了,老奶奶、老夫
人都跑来求恳她俩施术,咱们还能清闲吗?」

  众人都为之失笑,但这却也是事实。小龙女又赶忙把方亚云的事跟杨过和赵
英姐说了,杨过刚才在旁已稍有所知,他道∶「龙儿的处置是对的,不过,有了
上次明妹和阿紫的经验,我已思得他法,可以不必废她的内功,只要调整少林功
法的行功路径就可以了。」说着,他把行功路径编成口诀,要赵英去告诉方亚云,
另要赵华告诉庄莉莉。二女都领命而去。

  赵华笑嘻嘻的来到庄莉莉和朱汉良身旁,庄莉莉一看到赵华过来,赶忙起身,
赵华把椅子稍稍拉近两人后坐下,庄莉莉一脸羡慕的道∶「华姑娘,这是怎么回
事?两位夫人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赵华笑道∶「这只是化术,不能算数的,真要保持青春美貌,可要好好的向
秦师姐学功夫,那时不只是一人受惠,而是夫妇两人一同受惠。」说着,笑着看
了朱汉良一眼。

  庄莉莉点点头,道∶「谢谢华姑娘,这个我懂得,过两天咱们就要去给严夫
人拜年。」

  赵华又笑道∶「你的师妹练功出了问题,刚才明姐姐测得她的伤病极是严重,
如不立刻疗治,说不定宫室经脉都会毁损,甚至终生残废,现在正在为她疗伤┅
┅。」

  庄莉莉听到这里,已是惊的站了起来,她刚才就知道方亚云得了伤病,但因
小龙女要大家不用惊慌,她只道只是小病,却不知竟是这样严重。她急的不得了,
正要赶去探视方亚云,赵华忙道∶「先不急,我夫君言道,方姑娘是练功出了岔
错而不自知,以致如此严重,庄姐姐与她虽非同一师父,但所练功法相同,为了
防范发生类似的事情,我夫君授了一篇功诀,要我转授于你,你们以后在练功时
依法修练,就可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

  庄莉莉大喜,忙正身垂目聆听,朱汉良则起身避开,即使他与庄莉莉即将成
为夫妇,还是要严守武林规矩。

  阿紫在兴奋之馀,不知不觉喝了好几大口烈酒,娇靥如花,眼如滴水,在旁
的孙小红为了保护她,也喝了好几口,一脸通红的格格娇笑,好在河西帮众视她
为自家晚辈,并没有为难她,而且还多方掩护,否则这样的敬酒法,这两个小小
的女子,任你武功再高,也一样受不了。

  这时稍稍静了一下,阿紫才看到杨过和小龙女在旁边谈事情,她啊了一声,
道∶「大哥哥,姐姐,我喝了好多酒噢,好难喝噢┅┅。」

  杨过笑道∶「他们可没有真的灌你呢,咱们身为客人,实在也应该过去敬个
酒,以免被人说咱们不懂为客之道。」

  小龙女娇笑道∶「这几桌喝下去那怎么得了,我看派阿紫代表好了。」

  阿紫羞道∶「姐姐好坏,我都快醉了。」

  小龙女嘻嘻笑道∶「你要大哥哥教你怎样千杯不醉,包你喝不醉。」

  杨过知道小龙女已看出他喝酒的秘法,于是也笑个不停。阿紫却极为认真,
睁着大眼睛,挽着杨过手臂,道∶「大哥哥,大哥哥,快教我嘛,快教我嘛!」

  杨过道∶「那不是真的喝酒,是骗人的,只有不得已的时候才用。」阿紫跳
着脚,高兴的道∶「好嘛,好嘛,大哥哥,我只有在快喝醉的时候才用。」

  杨过看她脸红似同晚霞,这种烈酒要是再喝下去,还真的会醉,于是轻轻讲
了几句口诀,并指点她运气法门。阿紫听了之后,笑道∶「这么简单?」小龙女
在旁道∶「你以为简单,旁人可做不来呢!」阿紫噢了一声,立刻依法行功,果
然顷刻之间,脸上红霞消退,酒意也散了,她一跺脚,将酒气乘势注入地下,还
格格笑个不停,觉得好玩极了,又要去找酒喝。杨过拿她没法,只得道∶「可不
要装假的太过了,会被人发现的,那就不好意思了,会显得咱们没诚意。」阿紫
点点头,表示懂了,她小声的道∶「大哥哥,我知道了,这就是应酬,爹爹以前
跟我说过的。」

  杨过甚喜,点头道∶「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

  他们正在嘻嘻哈哈边说边笑,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杨过等人转头
看去,只见门口正中站着一个精神奕奕的老者,身材魁梧,一头灰白色的头发,
双眼精光烁烁的注视着大厅,身旁围着几个在外站班的帮众,七嘴八舌的说个不
停,像是在劝他。

  王长昆和王长禄看到后立即赶上去迎接,却被那老者挥挥手赶了回来。两人
面色尬尴的回到座位,经过杨过身旁时,还悄悄的说了一声道∶「木公子,是我
师父,你多担待。」

  杨过一愣,随之哑然失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跟小龙女稍稍示意,小龙
女也为之娇笑不已。

  果然,那老者在门口大声道∶「老夫得知今日有贵客光临,心中不胜之喜,
就请各位贵客与老夫玩个几手,增加新年气氛,好博大家欢喜。」语声宏亮,语
气也充满愉快,显然不是找麻烦的味道,而是真心欢喜。

  春兰走到阿紫旁边笑道∶「阿紫妹子,找打架的来了,正好你去试试。」

  阿紫一听,心中跃跃欲试,看着杨过,杨过微微一笑,道∶「只要这位前辈
不嫌弃,你就去讨教一下,不要缺了礼数。」

  阿紫大喜,连忙用力点头,又看到满厅河西帮帮众也都看着她,显然也以她
为第一人选,不由得大感得意,但又一想,可不能跟上次和王长昆打架一样,一
脚就把人家踢翻了,可太不给人面子。她侧头一看身边的孙小红,心中一动,于
是道∶「小妹子,给我一颗落星石,我来试试这个丢石头的法子管不管用?」

  孙小红也是认识那位老者的,知道他的武功厉害,一边掏石子,一边小声道
∶「姐姐,他是我师伯的好友,他很厉害噢,你要多小心。」

  阿紫笑盈盈的在孙小红手中取了一粒落星石,俏生生的步向门口,在老者身
前三丈处站定,先裣衽行礼,娇声道∶「前辈你好,新年大发财,我叫周紫玉,
我大哥哥说,要是你老人家不嫌我这个晚辈,我就可以跟你讨教。」

  众人一听,都不觉笑出声,她还真老实,连她大哥哥跟她说什么,都对着大
家实话实说了。

  那老者上上下下仔细看着阿紫,呵呵大笑道∶「小姑娘真是可爱,老夫很是
欢喜,咱们怎样比试一下,让大家高兴就好。」

  阿紫将落星石在手中抛了一抛,笑道∶「前辈,这是在这里捡的落星石,我
刚练了一套手法,也传给了小红妹子,很是好玩,可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就请前
辈指点一下,也给今天在座的大伙儿高兴一下。」

  老者很是诧异,这落星石在这里遍地皆是,除了好看之外,可从来没有听说
有什么用处,但他不敢小觑,笑道∶「小姑娘,你要怎么个比法?」

  阿紫东看西看,看到大厅左侧边刚才孙小红用来作靶的桌面,于是偷偷笑了
一下,觉得好玩极了。她指着那张桌面,道∶「我要把这颗石子丢到那个桌面,
先会经过前辈,前辈只要把这颗石子击落,就是赢了。」

  老者和众人一听,都觉不可思议。那老者是站在阿紫正前方三丈,那张桌面
却是在阿紫左手方五、六丈之远,她要将落星石丢到那张桌面,却要先经过那个
老者,这不是要绕个大圈子吗?这要如何做到?大家好奇心大增,于是都屏息静
气,伸长着脖子,要看这金发女侠如何做到。那老者更是不敢大意,凝神以待。

  阿紫把手中的落星石又在空中抛了抛,对老者娇声道∶「我要开始了!」又
对孙小红道∶「小妹子,你看清楚了!」说着,屈指一弹,落星石竟是往右前方
的上空弹出,众人大哗,说要丢到左方的那张桌面,她竟是弹向右方,这是何道
理?

  只见那颗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落星石,在空中斜斜的直飞了五、六丈远,速
度也不很快,大家都可看得很清楚,忽然在空中一个回转,直往下冲,并往老者
的当胸射去。

  那老者本就不敢大意,早已全神戒备,这时见那石飞来,在近身一丈多处时,
即朝飞来的落星石击出一掌,这一掌是他的毕生功力所聚,实是非同小可,离得
近的帮众已感受到劲气的威力,纷纷闪避,但那石子不但未应掌而落,反而加速
前进,直冲老者胸口,老者惊骇至极,要待闪避已是不及,好在他的功夫底子极
好,一个铁板桥,仰身平躺在地上,总算躲过了那颗石子,但再细看,那颗石子
看来是射向他的胸口,却在离胸半尺前就转了弯,也就是说就算他不躲,落星石
也不会打到他,但他却以极为不雅的铁板桥来躲这颗石子。那石子在他胸前转弯
后,速度猛然加快,咻的一声直射竖立在大厅墙边的桌面,而且是从原有的那个
小洞透墙而出。

  众人张口结舌了一会,又猛然爆出如雷的掌声和喝采声,简直要把屋顶都掀
翻了。

  那老者呆立了半晌,最后也是呵呵大笑,道∶「要得,要得,硬是要得!小
姑娘,你真是了不起,老夫佩服至极,真是佩服极了!」说着,走近阿紫,拍着
她的肩膀,眯着眼睛,又细看了一会,笑声不绝的道∶「了不起,了不起!」

  阿紫喜孜孜的道∶「前辈客气了,谢谢前辈指教」

  老者呵呵笑道∶「我那敢指教?简直丢尽了老脸,不过嘛,也没关系,我又
不是第一个丢脸的人。」

  这老者年近七十,名叫潘二刚,应是在家中排行老二之故,早年外号沙里金,
意谓他可以在黄河的泥沙中汹出金来,不但水底功夫一流,拳掌内外功夫都是顶
尖高手,十馀年前就已退出江湖,长年隐居中条山麓,却又居无定所,虽然常到
河西帮盘桓,但王长昆兄弟有时想要找他,却也找他不到,不料今晚竟会来到河
西帮大堂,王氏兄弟已久未拜见师父,这时都高兴万分。

  王长昆和王长禄又赶忙过来向老者请安,并请入座。老者很是愉悦,自行走
到杨过面前,杨过忙躬身行礼,并道∶「晚辈木高,见过前辈。」

  潘二刚也是细细看着杨过,有些讶异的道∶「木公子,你们这家子真是神仙
人家,这金发小姑娘也是你未过门的夫人,你自己又这么年轻,怎会都有这样不
可思议的武功?」

  杨过有些诧异,问道∶「前辈怎知晚辈家中之事?」

  潘二刚笑道∶「洛阳那个三环金刀王老儿早年是我的搭档,很久不见,昨天
大年初一,我去他家拜年,听他谈到严举人和袁姑娘在洛阳居的事,将三位袁姑
娘的武功说的天上少有,地下无双,老夫将信将疑,就一起到严举人家拜年,并
请引见木公子和木夫人,不料严举人说你们昨天一早就出门了,一大早两位赵姑
娘还去拜过年呢,老夫正在思量总要设法见到这样的神仙中人才不枉了此生,不
想刚刚才进河西堂大道,就有帮众说今日帮主在宴请木公子和众位夫人,实在是
太令人意外和高兴了。」说着,又笑眯眯的和小龙女及众女见礼,看来这沙里金
还满随和的。

  王长昆将自己的位子让与潘二刚坐,潘二刚道∶「你是主人,当然还是坐主
座,我在旁边坐就好了,别给木公子和众位夫人见笑。」

  钟郁和司徒真平时也都是随着丈夫叫潘二刚为师父,两人娇滴滴的喊了一声
∶「师父好。」

  潘二刚原先没注意到,反正杨过带了这么多老婆,他一时也没分清楚,这时
看到二女,不由得吓了一跳,啊哟了一声,道∶「啊?是我的两个徒媳妇?怎么
愈来愈年轻了,还这么美貌?」

  二女羞答答的低下了头,不敢出声。王长昆倒是得意的说道∶「师父,是木
夫人赵姑娘为她们化的,看来确是年轻美貌了不少。」

  潘二刚早年也是风流过的,他细细看着二女,摇摇头道∶「这不是化,傻徒
儿,你看这两个好媳妇既未擦粉,也没涂胭脂,怎么是化?这简直是天生的,我
要不是早认识她俩,一定以为是天生丽质。」

  王长昆和王长禄在这方面可比师父差远了,两人也都细细看着自己的老婆,
果然如同师父所说,二女脸上、唇上都未有脂粉,完全是一付天生模样,这那是
化?脖子、颈项和露出的手腕、指掌,也都是一般的细白滑腻,这绝非化做得到
的。两兄弟惊异的对看着,心下却都是欣喜若狂。

  潘二刚叹道∶「木公子和众位夫人真是天人,可说是夺天地之造化。」

  赵英在旁听他赞叹,虽感得意,但仍谦虚的道∶「前辈客气了,小女子姐妹
只是恢复两位夫人的原来容貌而已,谈不上夺天地造化。」

  潘二刚深深的看着赵英,又看看右手边的赵华,道∶「两位夫人虚怀若谷,
难怪有这样的成就,老夫实是白活了几十年,今日方不枉此生。」

  众人都大为高兴,河西帮帮众见这位老爷子这样豁达,也都出乎意料之外,
又都敬佩不已。在帮中地位较高的几位堂主级的人物都纷纷上前请安问好,又敬
酒、又拜年,气氛又热络了起来,这位老爷子也乐的笑声不停。

  杨过对小龙女道∶「龙儿,这河西帮上下这样和谐,帮运也难怪会昌盛起来,
实是难得。」

  小龙女也道∶「这位老人家确是很随和,刚才听司徒姑娘说他隐居深山,我
只道他脾气一定比较古怪,不想还真有返老还童的心情。」

  司徒美在旁娇笑道∶「龙姐姐,老爷子可不是每次来都这样高兴的,有时候
都不理人呢。」她又举着酒碗对阿紫道∶「阿紫姑娘,你真了不起,能够让老爷
子这样高兴。」

  阿紫笑的很得意,和司徒美对喝了一口酒,又对孙小红道∶「小妹子,你看
到我刚才用的手法了?每粒石子的圆扁轻重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要拿捏的很准,
才能控制它的行进方向和速度,否则就丢不准了。」

  孙小红猛点头,一付敬谨受教的模样。杨过和小龙女都相视而笑,阿紫今天
这个师父可当的很过瘾。

  潘二刚落坐后,和前来敬酒的帮众们喝了几大口酒,杨过正要起身敬酒,不
想潘二刚已先站了起来,捧着大酒碗,声若洪钟的道∶「木公子,老夫今天真是
太高兴了,这位准夫人周姑娘小小年纪,竟有这样高超的功力,实是匪夷所思,
而且这套手法还是刚创的,这怎么可能?老夫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总之,要好好
喝上一大碗。」说着咕噜噜的喝干了一大碗酒,站在旁边的王长昆和王长禄都大
为耽心。杨过忙道∶「多谢前辈夸赞。」说完,也赶紧喝完了一大碗。阿紫又跃
跃欲喝,她现在可也不怕喝酒了,小龙女偷偷瞪了她一眼,阿紫吐了一下舌头,
缩着脖子赶紧坐了下去。才刚坐下,又听潘二刚道∶「老夫再敬各位木夫人。」

  阿紫现在知道自己也是木夫人了,于是又忙着站起来,听完小龙女和潘二刚
客气了几句,看小龙女才轻轻啜了一口,她却猛喝了一大口,不料那酒极烈,她
喝的猛了,呛在喉中辣的不得了,可又不敢出声,只得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喘气,
好一阵子,才哑着嗓子对杨过道∶「大哥哥,这酒真难喝呢。」众人见她一付狼
狈,都不觉失笑。

  不久,袁明明带着方亚云也回到了座位,方亚云脸色红润,喜上眉梢,可见
她已病去伤愈,还得了不少好处。

  一直闹到时近中夜,原先准备的五坛白酒,早已不知增加了几坛,有些帮众
因不胜酒力,已在大厅东倒西歪,有些人根本就已经见机先。杨过看这情形,也
是应该散席的时候,于是起身向王长昆抱拳道∶「王帮主,今晚已是尽兴,咱们
就到此歇息吧!」

  王长昆看看周围的情形,知道也是应该散席了,虽然师父潘二刚兴致仍高,
不过,大部分人已经受不了,于是点头道∶「不成敬意,怠慢了公子和众位夫人。」

  杨过道∶「王帮主太客气了,真是多谢。」

  大伙儿又在一阵依依不舍声中,互道晚安,终于散了这场宴席。

  两位夫人引领杨过等人到内厅一间极大的客房,那里已经百物齐备,可见主
人确是很有诚意。

  杨过与小龙女讲了几句话,小龙女不住点头,她对钟郁和司徒真道∶「两位
夫人,今日咱们前来叨扰,真多谢贵帮这样盛情接待,还见到了潘老前辈,实是
不虚此行。我夫君言道,咱们在此休息一宵后,明日一早就自行离去,各位不必
相送,咱们改日再见吧。」

  钟郁吃了一惊,忙道∶「龙姑娘,这是为何?是咱们接待不周嘛?」说着,
又看着杨过,杨过报以微笑。

  小龙女笑道∶「怎会这样?我夫君和各位妹子都是高高兴兴的前来,更是高
高兴兴的参加了这埸盛大的新春宴会,实是咱们真诚相处,不需繁文缛节,徒增
大家困扰。明日天明前,咱们就自行离去,大伙不须招呼,这多自在啊!」

  钟郁和司徒真见小龙女说的真诚,也不好勉强,对他们又敬若天人,于是只
得又吩咐丫拿了一大堆食物、果子到房内,才再三互道珍重,殷殷作别。

  钟郁和司徒真刚走,门口却有两个小姑娘探头探脑的不肯离去。小龙女笑道
∶「阿紫,你去叫她们两个进来坐吧。」

  阿紫大喜,一边叫着∶「姐姐好好噢,姐姐好好噢。」一边跳着去开门。一
会儿,两个怯生生,低着头进来的就是方亚云和孙小红,两人面红似布,这毕竟
是杨过和夫人们的临时卧房,她两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进入房内,难怪羞意无限。

  方亚云抱着小龙女鸣咽的道∶「谢谢龙姐姐,对小妹这样好,明姑娘和英姑
娘不但替我治好了伤,还加了我好多年的功力,小妹不知该怎样报答才好。」

  小龙女温柔的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微笑道∶「方姑娘不需这样说,她们两位
都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你练功有成,将来江湖道上相逢,不是很有趣吗?」

  方亚云微吃一惊,仰头低声道∶「龙姐姐的意思┅┅,是要离开洛阳了?」

  小龙女笑道∶「咱们到洛阳也是路过的,只是住久了一些时日,何时离开还
没决定,不过,总是要走的。」

  方亚云一脸仰慕,又是无限的依恋,但她知道这是无可挽留的。小龙女柔声
的道∶「方姑娘温柔贤淑,前程无限,姐姐祝你有好的归宿,也有美好的未来。」

  孙小红缠着阿紫聊的没完。阿紫忽然想起一事,把她拉到赵英身边道∶「英
姐姐,你有没有话要跟小妹子说啊?」

  赵英笑道∶「你这个小妮子噢!我有什么话要跟孙小妹子说的?」

  阿紫一愣,傻呵呵的道∶「姐姐不是┅┅?」

  赵英笑骂道∶「就你一个人关心?你难道忘了各凭缘份,有些事一说破就不
灵了嘛?」

  阿紫噢了一声,道∶「对啊!那我┅┅。」

  众女都围着孙小红和方亚云,对她们极为亲热。杨过则坐的远远的,微笑着
看着她们。

  小龙女也招手要孙小红坐在她身边,笑问道∶「小妹子,阿紫姐姐传你的那
套手法,你喜不喜欢啊?」

  孙小红喜孜孜的道∶「好喜欢噢,阿紫姐姐才厉害呢,她刚才丢的手法真是
厉害呢!我都还没学会。」

  阿紫听孙小红公开说她厉害,笑的合不拢嘴,觉得辛苦传她这套手法可没白
传。

  小龙女笑道∶「这可要慢慢练,你现在也很厉害了,可是不能对着别人乱丢,
人家会受不了的,一定要练到跟你阿紫姐姐一样收发由心了,才可以用来吓唬人,
否则千万不要朝别人身上丢,你要记住了。」

  孙小红用力点头,道∶「小妹知道,这是一套很厉害的暗器手法,我一定不
会随便用的,可是我一定要把它练好,木大哥对我说过,只能用来防身。」

  小龙女很高兴,又道∶「姐姐知道这两天你们会到洛阳严举人家学功夫,你
们可要好好学,这对你们将来很有好处的。还有,咱们女子总是要有归宿的,缘
份到时,不要逃避,缘份未到,也不要强求,你们赵英姐姐昨天在王屋山曾说过
有缘莫轻弃,无缘莫强求,姐姐认为很有道理,这句话也就转送给你们吧!」

  孙小红和方亚云都若有所思,也都表示理会。

  众人又聊了一会,两女才依依不舍的告辞,临走前,又到杨过身前,恭恭敬
敬的叫了一声∶「木大哥,谢谢你。」

  杨过含笑起身相送。

  众女与两女话别后,大家的心情都很好,但今天却也够累了,不但经历了前
所未有的人妖大战,还喝了一大堆酒,虽然后来都用上了杨过的法子,用内力逼
掉酒气,但是残留的酒味仍觉得不舒服,于是纷纷沐浴更衣,娇声莺语,好不热
闹。

  这是一间大卧室,设备虽然齐全,但并未隔间和分床。阿紫东看西看,竟没
她睡的地方,她红着脸跟小龙女撒娇道∶「姐姐,好讨厌噢,都只有一张床。」

  赵华格格笑道∶「大被同床才好玩呢,过两天你也要成亲了,跟你大哥哥亲
热一下也没关系,不要来真的就好了。」

  阿紫不依的道∶「华姐姐好坏,华姐姐好坏。」可是双眼却盯着杨过直看,
心中却是高兴的不得了,她好早就想跟杨过亲热了。

  赵英看看赵华和春兰、秋菊,红着脸对小龙女道∶「龙姐姐,我和华妹未净,
春兰、秋菊妹子刚来,今晚只能由姐姐和明姐姐陪公子。」

  原来诸女分房为的是将月事来潮的时间错开,今天是初二,正好是下弦和月
初交会时刻,四女都不净,只有月望来潮的小龙女、袁明明和阿紫干净,阿紫尚
未成亲,所以只剩小龙女和袁明明两人可以陪杨过。

  袁明明正在浴间陪杨过洗浴,两人心情愉悦,又喝了不少酒,袁明明媚眼迷
蒙,匆匆洗完浴后,已忙不迭的将杨过的鸡巴含在口中吸吮搓揉,杨过也是心神
激荡,臀部不停的前后摆动,显得很是舒服。袁明明含了一会,站起身小声的娇
笑道∶「哥,妹子流了好多水,哥先让妹子泄身,等下再侍候你,哥,好不好?」

  杨过笑着说了一声好,就站着抬起袁明明的右腿,让屄大开,挺起鸡巴一插
而入,袁明明轻声娇喘着,显得很是舒畅,她紧紧抱着杨过,又把香舌伸进杨过
口中搅拌,杨过轻轻插动着,享受着袁明明的温柔。袁明明很激动,只一会功夫,
娇喘声愈来愈大,她在杨过耳边腻声道∶「哥,妹子快了,哥┅┅。」杨过稍一
运气,袁明明已呵呵连声,泄了一大滩,轻轻抖了一阵子,才满足的离开杨过的
鸡巴,又弯身含在口中舔吮,现在她的功夫可更是了得,鸡巴在她口手玩弄之下,
杨过舒畅无比,只跳动了几下,就鼓鼓而出。两人又冲洗了一下身子,才披上外
袍,身心愉快的携手走出浴室。

  众女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袁明明脸上红通通的,娇靥如花。

  赵华笑道∶「明姐姐等不及了,都不让咱们看就先飞了。」

  袁明明羞着躲到小龙女怀中,道∶「我好想嘛。」

  小龙女爱怜的搂着她。众女大笑,杨过也笑着坐了下来。

  阿紫看着两人,诧异的问道∶「明姐姐,你跟大哥哥作过爱了?」

  众女更是大笑不已,袁明明红着脸不说话。

  阿紫一看这种情形,一蹦就跳到杨过身上,又扭又揉,口中直道∶「大哥哥,
我也好想噢,我也好想噢。」

  杨过笑着亲了她一下,把她放在身边坐好,阿紫还是侧着身子赖在他身上扭
来扭去,吃吃的笑个不停。

  小龙女笑道∶「昨晚也没睡,现下时过中夜,咱们将就在一起睡一下吧。过
儿,明早你打算去哪里?

  杨过抚着阿紫的金发,道∶「今早听那妖人说道,他是大魏的沁阳王,也是
东宫太子,姓元名铫,我想起沁阳就在这里的东北方一、二百里,就是沁水之阳。

  这沁水也是源自王屋山,咱们不妨前去看看,只是不知这个沁阳是否就是他
的封邑,假如是的话,或许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这元铫像是被什么物事镇在
王屋山不能出来,如能找到些什么物事与他有关,也好让咱们对他多了解一些,
如能帮上他忙,说不定可以让他早日修成正果,得成大道。「

  众女都点头称是。小龙女道∶「这元铫虽未能成仙,但却是咱们遇见过的真
正妖人,仙凡世界固然渺不可知,但咱们如能尽一些心力,助他得成大道,也是
功德一件。」

  杨过道∶「我正是这个意思,此人阳寿已有七百多岁,却仍留在人间,实是
不可思议。孔老夫子曾说,未知生,焉知死?没有完成生的历程,怎能知道死是
怎么回事,这元铫很可能就是这样,所以才离不开人间。」

  阿紫听不懂,在杨过怀中仰头问道∶「大哥哥,离不开人间就是长生不死,
那不是很好吗?什么又是生的历程啊?」

  袁明明这下有话说了,她一掠秀发,道∶「人就是人,是有一定寿数的,该
死的不死,就是妖精了,所以啊,那元铫因修仙不成就成了妖。公子的意思是说,
那元铫在人间可能有什么事放不下,妨碍了他的修为,就像佛家说的,要看破红
尘才能成佛,他这么多岁数了,心有挂碍,不能看破,所以也成不了仙。」

  众女啊了一声,对袁明明的分析都表示佩服。

  赵英问道∶「明姐姐,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看那元铫可有些什么神通?他真
能遍历三界,上穷碧落下黄泉嘛?」

  袁明明笑道∶「姐姐我在宫中半年,大多数的日子都是无所事事,所以就在
宫中听一些大师说法,其实这些法在我看来也是很无趣的。咱们刚才说的三界,
就是欲界、色界,和无色界,欲界就是说咱们的世界了。」她红了一下脸,又道
∶「欲界就是有淫欲和食欲的世界,那就是咱们了。其实呢,还包括地狱呢,也
算是欲界。」

  众女都格格娇笑,又都柔情蜜意的看着杨过。

  袁明明又道∶「欲界之上,就是色界,又叫做四禅天。色界除了没有淫欲和
食欲之外,其他也都是有的,还有宫殿国土,那还是众生的住所,除了身强体壮,
住得好之外,没得吃喝,没有情欲,当然也没有亲朋,一点乐趣都没有,而且有
宫殿国土,那表示有尊卑贵贱,有尊卑贵贱,就会有竞争,竞争的最后就是战争。

  咱们要是修了一辈子,最后还是住在那种地方,住在那种地方干什么?不就
是跟我住在皇宫一样嘛?「

  众人笑的更是大声。阿紫还叫着道∶「不好玩,比我住在家里还不好玩。」

  袁明明看了大家一眼,见大家听的津津有味,又笑着继续道∶「还有更不好
玩的呢。色界之上,叫做无色界,共有四天,名为四无色天,又称四空处,此界
无一切物质,无所谓身体,亦无所谓宫殿国土,唯以心识住在深妙之禅定。大家
想想,这是什么样的地方?当时我曾问说法的大师,我说禅定我是懂一点的,可
是什么样的禅定才叫做深妙,我请他形容一下,你们猜,这位大师怎么说?」

  大家都睁大着眼睛,连小龙女都觉得很好奇,都问道∶「大师怎么说?」

  袁明明笑道∶「大师瞪了我一眼,说,娘娘连欲界都没有参透,问无色界干
啥?」

  大家笑翻了天。

  袁明明自己也是笑个不停,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啊,这些事都是无
从说起的。有一次,我又问一位大师,我说,佛家的经典和道家的经典都是谁写
的?

  大师说,当然是修得大道的佛菩萨写的。我又说,我看不见得。大师有些生
气的说,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说,写这些经典的人,他们都还是不折不扣的人,
因为他们满口都是欲呀,色呀,无色呀,可见他们的心中实是放不下这些东西,
所以才成篇累牍都在谈这些事物,要是他真的看破了,也就不谈了。食色本是人
性,只要是人,都离不开这生存的根本条件,不食即死,无色就要绝种,所以在
人间谈这些是无用的,在色界又不必谈,到了无色界,什么都没有了,那更没得
谈。「众女都拍手叫好,连杨过都含笑侧耳倾听。

  赵英道∶「明姐姐才是真的修成正果呢!」

  袁明明红着脸道∶「妹子所以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只要好好做人,不枉此生,
也就够了。那元铫就算得成大道,能够遍历三界,也是无甚趣味,最后还是会流
连人间,但如无伴无后,或是他只能独善其身,一旦伴亡后绝却无能为力,也是
很凄凉的。」

  小龙女叹了一口气,感慨的道∶「明妹妹真有慧根,连三界都能一举看破,
姐姐我听了这席话,真是获益非浅,不管是三界、六界,只是境界有别,说直接
一点,不论在那一界,也都只是在过日子而已,不过日子,那就是无穷无劲无始
无终的寂灭世界了,那才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在色界、无色界还是一样要过
日子,这欲界的人间还是最好的。」

            神雕之逍遥篇(二十四)

  众人也都感叹了一阵。阿紫忽然道∶「我早就说过,咱们不要去做仙人的,
听明姐姐这样说,仙人真的不好玩,说不定修成了仙人,又要去重新做人呢!也
说不定咱们都是从仙界逃出来做人的呢!」

  大家嘻嘻哈哈的又说笑了一阵子,大被同床而卧。真要睡了,阿紫还是躲的
杨过远远的,和春兰睡在最侧边,大床的中间就由小龙女和袁明明拥着杨过而睡。

  小龙女只要杨过把鸡巴放在她的屄之内,并不抽动,两人享受着彼此灵欲的
交流和温柔,只觉天上人间,唯此才是最深妙的禅定。

  天未明,众人已经起身,梳洗净手后,照例行功片刻,又吃了一些放在房中
的食物、果子。杨过道∶「咱们要让人不知不觉的离开,就要用到隐身术,咱们
这就走吧!」

  众女将房内稍稍整理了一下,将椅子、被等恢复了原状,又检查了一下随身
之物,就准备离去。他们现在的随身之物可简单的很,就只带了一套备用的衣物。

  他们的衣物向来都是自己洗的,以前洗衣物还很麻烦,现在功力愈深,洗衣
就容易的很,只要把衣物在水中浸泡一下,稍一运功,即已洁净如新,再稍稍一
抖,再厚的衣物都干了,所以方便的很。

  阿紫有些依恋的问小龙女道∶「姐姐,我们还会不会见到他们?」

  小龙女沉吟了一下,道∶「说不定,人生本就聚散无常,不生活在同一屋檐
下,很难说以后能不能再相见,只要大家心中无憾也就可以了。」

  众人闻言都有感伤。

  袁明明道∶「姐姐此言,实是至理,今日咱们在此与他们相聚都觉无憾,他
日如能再度相逢,或许更为有趣,但相逢之日,各有际遇,已非今日之情景。」

  杨过向众女说明了前行的方向,要大家在河西大道路口相会,然后抬手对着
房门虚按了两下,房门轻轻的开了,他向众女稍一颔首,意要她们先走,阿紫一
晃,就隐了身子,随即出了房门。

  杨过待众女都出了卧房之后,随手一带,关上了房门,也隐了身子出门。

  这时天刚微亮,屋外仍飘有微雪,放眼望去,一片银色,很是壮观。

  阿紫想到昨天傍晚和孙小红在黄河边教练暗器的情景,心念一动,飘身到了
河西大堂后面,却看到孙小红一个人竟已在那里练习,脚下还堆了一堆落星石,
只见她聚精会神的在琢磨石子的性子,然后一指弹出,落星石走的是迂回路线,
就是阿紫昨晚在大厅使的那一手,目标是五、六丈外的一块大石,落星石从她右
侧飞去,在空中盘旋了一个弧形的大角度,然后正中大石,无声无息的贯入石内。

  阿紫在旁忍不住拍手叫好,孙小红听出是阿紫的声音,欢叫道∶「姐姐,我
快练会了。」回头一看,却不见人影,她吓了一跳,又四处看了一眼,还是看不
到阿紫的人影,不由得有些惊讶的自言自语的道∶「奇怪,是阿紫姐姐的声音啊!」

  阿紫忘了自己使了隐身法,于是现身道∶「小妹子,我在这里。」

  孙小红红通通的秀脸,洋溢着高兴的笑容,跳着脚道∶「姐姐,你躲到哪里
去了?┅┅这些落星石是我送你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袋锦囊,里面约装有
数十颗落星石,阿紫打开一看,见每颗石子都擦拭的雪亮,没有一丝泥沙,可见
孙小红的用心,她感动的说道∶「小妹子,谢谢你了。姐姐就要走了,大哥哥和
姐姐们都在等我了,以后再见了。」说着,在孙小红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又
挥了挥手。

  孙小红只觉眼睛一花,就失去了阿紫的身影,她不由得大叫∶「姐姐,阿紫
姐姐!」只听数十丈外传来阿紫的声音,道∶「小妹子,你好好保重,姐姐走了。」

  孙小红又是吃惊又是难过,不觉流下泪来,愣愣的望着远处传来声音的方向。

  沁水,又名沁河,古时称为少水,源出山西省,东南经河南省武涉县而入黄
河。沁阳即在沁水流经之处,位于河南省境内,孟县东北方。

  北魏年间,沁阳极为繁华,当时人口已近五十万,东宫太子在继大位前多被
封在沁阳,但自胡太后弑了孝明帝,立了临洮王元钊后,她不但放逐了太子沁阳
王元铫,甚至还废了沁阳这个大城,并把城内大户缙绅迁往洛阳等处,一时之间,
沁阳几成鬼域,但六年后,北魏也告灭亡。沁阳在此后数百年间,极为荒凉,一
直到了宋初才重新建置。此时已是宋末,但此城仍未完全恢复旧观,也因为这数
百年来并无多大变动,所以很多当年的建筑和城池多能保存的很好,也成了许多
人凭吊和追思的地方,但因传说城内鬼魅幢幢,以致敢来者不多,连城中居民也
不敢在旧城居住,而是在远离城中心的近郊另盖陋屋。

  杨过等诸人从未到过沁阳,中午时分,到达沁阳之后,想不到沁阳竟是这样
荒芜,他们一行人在进城时,引起许多人好奇。一名站在屋檐下搓着手取暖的老
者看到杨过,招手叫他道∶「少年人,你过来。」

  杨过闻声上前,作了一揖道∶「老丈请了,小可有礼。请问老丈有何见教?」

  那老者年约六十有馀,身着厚重棉衣、皮帽,巍巅巅的道∶「少年人,你们
来此有何贵干?」

  杨过礼貌的答道∶「有劳老丈见问,我等是乘新春来此观看古迹名胜。不知
这沁阳古城有何可供观赏之处,相烦老丈赐告,不胜感激。」

  老者的眼光还很犀利,他看了看杨过,又看看站在他身后的诸女,道∶「公
子和那几位姑娘,都是天仙般的神仙中人,却来这个鬼域之城,老朽甚为不解,
但既来观赏古迹,也不为过,城中都是废弃的巨楼宫室,公子尽可一观,不过在
日落之前可要离去,以免有所不测。」

  杨过不解的道∶「老丈此言,小可微有不解,日落之后莫非┅┅?」

  老者轻轻叹道∶「公子有所不知,沁阳旧城废弃已有数百年之久,数百年来
传言妖魅横行,凡人都不敢靠近,老朽等也是十几年前避难来此,不得已在此安
身,却也不敢无故进城,公子和姑娘们既是观赏景色而来,犯不着涉险,老朽纯
是好意,公子切莫见怪。」

  杨过闻言恍然而悟,称谢道∶「多谢老丈指点,小可敬聆教言,这就告别。」

  说着躬身而退。老者又叮咛道∶「如果遇到不明异物,要速速远离,口中念
太上老君法号就可避邪。」

  杨过再次称谢,才与老者作别,与众女施施然进城。

  小龙女兴致盎然,笑道∶「过儿,看来这沁阳城很有看头。」

  众女也是眉花眼笑,她们听了那老者之言,都不觉好奇心大起,天下竟有这
样神秘的地方,在洛阳住了这么久,只隔了一条黄河之遥的神秘之城沁阳竟然未
来,还差点失之交臂,她们昨天在王屋山的际遇已是生平之奇,现在又听得沁阳
竟有这些奇事,那有不心花怒放之理?

  杨过微笑道∶「话虽如此,却也难免凶险,大家还是小心为上,否则这座名
城不会时隔数百年还无法复兴。不过,看来与那王屋山元铫大有关连已无可置疑。」

  众女都点头称是。

  言谈之间,已进了旧城,只见街道依然,只是荒芜苍凉,藤蔓杂草丛生,断
垣残壁,一片萧索,虽是日正当中,仍觉阴森可怖,愈近城中心,这种景象愈为
明显,大家都有头皮发紧的感觉,难怪数百年来,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袁明明道∶「公子,这座城果然有些古怪,咱们要如何查看才好?」

  杨过举目四望,指着一座巍峨朴拙的庞大建物道∶「咱们就先去探看这里,
这应是一座宫殿,说不定就是元铫的王府。」

  众人进了大宅的门墙,墙内是一大片石板铺成的院子,但也已破败不堪,一
层层石阶直通正厅大门,稍一细算,共有七层石阶,每层七梯,正是王府的格局。

  正厅的两扇大门歪歪斜斜,檐下、窗上还留有未化的冰柱,看来极为诡异。

  众人举步上阶,石阶多已残缺不全,冰封雪掩,遮住了不少破败的迹象。

  阿紫虽然充满了好奇,但也心下惴然,她嚅嚅的道∶「咱们应该把蟠龙杖带
来的。」

  众人一听此言,知道她心中害怕,都不由失笑。赵华道∶「你不要乱跑,只
要躲在你大哥哥后面就不用怕了。」

  阿紫红着脸道∶「华姐姐好坏,我┅才不害怕呢!┅┅。」她身子一扭,忽
然触及孙小红送她的那袋落星石,她拿了出来,打开锦囊,倒出落星石,分给大
家道∶「这是孙小妹子送给我的落星石,大家都带几颗,以防不测。」

  众女正要笑她,杨过道∶「大家都带几颗吧,一阴指虽好,却不会拐弯,说
不定用得上呢!」众女听杨过说的有理,也就笑嘻嘻的从阿紫手中接过落星石。

  大家看这石子晶莹可爱,却极沉重,都很是喜欢,每个人都拿在手中一颗颗
的掂着,这是她们学会掷骰法之后的习惯性动作,顷刻之间,已了解了落星石的
特性。

  秋菊童心忽起,一石弹出,直飞十馀丈外的王府正厅廊檐。落星石是不规则
的圆形物,要它直线飞行比弧形飞行更为不易,但秋菊的功力比阿紫又深厚许多,
所以这石飞去,竟是一闪即至,悄没无声的正中这座府第原来放置匾额的檐格之
中,众人正待出声赞好,忽听大门内传来「叭哒」一声的重物落地声。大伙儿吃
了一惊,秋菊更耽心自己失手误伤了人。杨过稍一凝神,道∶「不慌,不是人,
像是长虫,此时怎会有这么大的长虫?」

  众女见此屋确有怪异,小龙女向大家看了一眼,众女心意相通,合心分击术
霎时形成,跟着杨过到了这座府第的大门之前。

  杨过微一抬手,示意大家止步,观心术透户而入,只觉屋内异物甚多,但测
不出是什么物事,他回头向大家笑道∶「这里面有一大堆不明的物事,你们说是
要进去一探究竟呢,还是打道回府?」

  众女你看我,我看你,因为听杨过这样说,知道里面确有凶险之物。阿紫涨
红着脸道∶「大哥哥,会不会很可怕啊?」

  杨过笑道∶「我也不知道,但多半是阴物,不似人兽之物。」

  袁明明见杨过一直面露笑容,知他胸有成竹,于是道∶「公子,咱们是明知
此地有异物这才来的,怎可半途而废?当然是要一探究竟了。」

  小龙女也笑道∶「是啊,如果真是些阴物,咱们更要一探究竟,大凡阴物滞
留人间,多因冤屈未伸之故,也有可能与元铫有关,正等着咱们前来呢。」

  众女都称是。阿紫想到妖人元铫一个人在王屋山好几百年很是可怜,如果在
这里能发现一些与他有关的物事,帮他得成大道,这可是一椿莫大的善事,于是
也毅然道∶「龙姐姐说的正是,我不怕了,我也要帮他们忙。」

  杨过欢然道∶「好,大家有此善念,就不怕妖物,但还是小心为上。」说着,
他伸出双手缓缓虚按大门,两扇破败的大门在嘎嘎声中慢慢向两旁推开,杨过推
送的速度极慢,所以大门虽然摇摇欲坠,但仍稳稳的屹立,待得容人出入,即予
停止。

  众人上前先向门内望去,果见门槛内侧挺卧着一条丈长的大蛇,已气绝多时。

  只见此蛇浑身乌黑发亮,头脸呈倒三角形,额上竟有寸长的独角,色呈金黄,
角下一个深洞贯穿整个头部,正是秋菊弹出的落星石造成,但竟无血迹,众人都
觉得不可思议,阿紫则掩面不敢细看。

  秋菊一见这种情形,难过的流泪道∶「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无端杀生,真
是不该。」

  杨过已跨进门槛,进入大厅,正待安慰,袁明明却已细细观察了这条大蛇,
对杨过道∶「公子,据妹子看来,此蛇应是修道有成,藉秋菊妹子之手兵解而羽
化,对它而言,可说是千载难逢。」

  杨过奇道∶「此话怎讲?」

  袁明明以一粒落星石轻轻弹向大蛇躯体,叮的一声,落星石碰到蛇身竟被弹
落一旁,道∶「此蛇已有多年修为,非一般兵器可伤,唯有双目和角下是它的致
命弱点,但它闭目时仍然伤它不得,秋菊妹子无意中击出落星石,无巧不巧,竟
能正中它唯一的罩门,透脑而出而无血迹,正是道家所言羽化的徵象,如非这样
机缘巧合,它想羽化可是难上加难,岂非千载难逢?」

  杨过正要答话,大家忽然受到感应道∶「女娃儿言之成理,但杀我守门金刚
灵蛇仍不可耍」

  众女吃了一惊,杨过却好整以暇,不予理会,他左手伸掌在青石地板的石缝
上一划,两块石板立时往两侧翻立,地下出现一个深洞,右袖一拂,那条大蛇稳
稳的被送入深洞,左袖再拂,铺上了泥土和石板,地上立刻恢复了原状,杨过又
双手虚按,缓缓的关上了两扇大门,这才定身朗声道∶「在下杨过,与室人龙氏
等为了元铫太子而来,不知各位可有教我?」

  此言一出,阵阵阴风闪烁,整个厅堂为之耸动,但众女已不觉可怕,都凝目
定神等待回音。

  杨过并不催促,负手四觑,只见正厅甚为宽敞,但布幔帘帷都已腐朽,寒冬
之季倒也没有霉味,桌椅?台已无完物,看这情景,当时似曾经过打斗,瓦罐花
瓶破碎一地,字画竹简仍依稀散落,正厅两侧各有门通往内堂,但他们既知这里
有「人」,当然不能冒然闯入内堂,仍与一般作客一样在大厅西侧等候。杨过虽
负手举目而观,观心术却仍深入四周观测。

  过了盏茶时分,杨过转过身来,注视着大厅正中,果然一个女音感应道∶
「杨公子,众位夫人,妾沁阳王妃戴氏有礼,有劳杨公子和众位夫人远来,惜乎
妾身已成异类,宅第破败,难以待客,尚请多多恕罪。」

  这个声音听不出多大年岁,但清脆腻人的中原口音,显是出自大家闺秀。原
来北魏自迁都洛阳之后,次年即禁胡语,禁同族通婚,厉行汉化,这戴氏王妃很
可能就是汉人。

  杨过道∶「戴王妃客气了,在下等冒昧来访,又失手伤了灵蛇,失礼之至,
尚请王妃宽宥是幸。」

  戴王妃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诚如那位夫人所言,这是天意,金刚灵蛇
应天之命得以羽化,妾不胜欣羡。」她停了一下,又道∶「公子怎知我夫郎之名?

  又何以到此,有烦公子明言。「

  秋菊闻得此言,心中稍安,但仍惶惑的开言道∶「多谢王妃不罪,小女子实
是无心之失,但愿金刚灵蛇早登仙界,使小女子稍消罪愆。」

  戴王妃言道∶「这位夫人言重了,天意如此,怎可怪罪于你?适才窦氏之言
不必介怀,灵蛇或许正要感谢夫人呢,也要谢谢杨公子给予厚葬。」

  杨过见解了秋菊的心结,很是欢喜,于是将在王屋山遇见元铫之事细细说了,
又道∶「在下因见元铫太子在王屋山修练多年,仍未能得成大道,又不能离开王
屋,其中必有缘故,因此特来到此一探,以明究竟,不想王妃亦仍留在人间,想
这应是太子未能成道的原因。」

  忽然哭声大起,杨过细心一听,竟有二、三十名女子之多,不觉大为讶异。

  戴王妃呜咽的道∶「可怜的夫郎,竟仍在人间受苦,妾身┅┅好┅恨。」

  杨过不便作答,只有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戴王妃又道∶「杨公子和众位夫人都是仙凡之体,光天化日之下
不易看见妾身,有烦进入内室,容妾身拜见。」

  杨过刚才关上大门的用意,就是希望遮蔽日光,但这座殿室实是太过破败,
除了屋顶之外,几无遮光之物,听戴王妃这样说,内堂可能会好一点,于是道∶
「正要打扰。」

  杨过的观心术远强于诸女,他虽不能见到戴王妃等人,但却能明确的感应到
她们的存在方位,他稍候片刻,知道戴王妃等已进入内室,于是招呼众女,小心
奕奕的推开大厅右侧的小门,待众女进入后,又缓缓的关上,霎时室内一片漆黑。

  一女声道∶「公子,请再左行。」杨过等依言往左前行数十步,已慢慢适应,
依稀可见一名女子在前领路,再走了数十步,左手边又有一扇门,那女声又道∶
「公子,各位夫人请进。」杨过于是又依言推门而入,众人定神细看,只见室内
隐隐约约站了数十个装扮奇异的年轻女子,都是高髻蛾冠,缨络环佩,有如画中
飞天的造型,众女知是她们那个朝代的贵人饰,于是重新见礼。

  站在这些女子之前的一名高髻美女,脸庞白晰秀丽,凤目柳眉,一点朱唇,
很是好看,但却并无血色,体态丰腴,年约二十五、六岁,很有福相。她开口道
∶「不成敬意,杨公子和众位夫人请坐。」

  众人举目四看,见这内室虽然宽敞,但却全无门窗,也无陈设,看来应是密
室,才会这样隐蔽。于是大家都席地而坐。

  等众人坐下后,才发现两边的人坐姿大为不同,杨过和小龙女等人都是盘膝
而坐,有如打坐练功,但戴王妃等那边的众女却都是跪地屈膝,上半身挺直,衣
裙遮膝,双手交叉垂立,严肃中又觉优雅。

  戴王妃朱唇轻启,缓缓道∶「杨公子,妾是沁阳王正妃,这些姐妹都是侧妃
和侍妾,妾等感谢公子和众位夫人大德,竟为妾等夫郎之事前来。」说着深深弯
身行礼,身后众女也都向众人行礼致意。

  杨过等也低头回礼。杨过道∶「在下等阻碍了元铫太子取得秽卵,虽是为苍
生着想,但对太子仍有愧歉,亟思有所补偿,助他得成大道,未知王妃能有良法
否?」

  戴王妃泣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夫郎身为东宫太子,却被太后所废,改立
元钊为帝,又派其弟胡天师前来沁阳捉拿我夫郎,言道要将我夫郎囚于王屋,妾
等在这王府内与他激斗,终因不敌而死,他将妾等真阴镇锁在此,不得转世。妾
只道王屋是宫中囚室,却未料竟是囚于王屋山,可怜他孤零零一人在深山受苦数
百年┅┅。」说到这里,身后诸女都哭泣出声。

  杨过听到此处,已大致明了了前因后果,只是不知他宫中争斗的原因,于是
问道∶「元铫太子既已是东宫太子,又怎会被废?又怎会被囚?┅┅」

  戴王妃道∶「公子,这都是因修练仙道所起。」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道
∶「我大魏朝上下迷于修道练仙,那梁朝却迷于吃斋成佛,梁朝武帝多次舍身佛
寺,我朝帝王将相无一不炼丹、炼精、炼术,终至门派有别,大起争斗。我夫郎
一心炼精,胡太后与其弟则迷于炼术,先帝又迷于炼丹,以致先帝被胡太后所弑,
我夫郎被她所废,我朝也随之而亡,种因尽皆于此。」

  杨过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同是修仙求道,岂会有这样大的差异,
竟至弑君废储,而至亡国,实是令人不解。」

  戴王妃恨恨的道∶「先帝虽称以炼丹为修仙法门,但所炼之丹实是用来御女,
他每日御女数十,尤称不足,被弑前几年,王公大臣的命妇女子也一概┅┅,我
夫郎自幼见此,一心炼精,誓言终生不沾女色,妾等虽委身于他,但都是醉心炼
精修仙之术,永保处子之身的道友,期盼他日同登仙界,胡太后得知之后,亟力
斥责,谓此将使国祚中断,我夫郎不听,也不想继承大统,被废本是意料中事,
但被废也就罢了,却不料如此狠毒,竟将他囚于王屋山数百年,好不可恨煞人。」

  杨过心下思量,果如这戴王妃所言,胡太后如确是为了国祚着想,弑君废储
也不为过。他沉吟一下,问道∶「元铫太子是胡太后所出嘛?」

  戴王妃嗤了一声,道∶「胡太后是宣武皇帝陛下最小的侍妃,她以媚术取得
宠信,即鸩杀皇后,得了后位第二年,宣武陛下即告殡天,众口均言为其所害,
先帝当了十几年傀儡皇帝,终于也被她所弑,而先帝所修的炼丹术也是胡太后之
弟胡天师所授,难保不是早有预谋,蓄意败他德行,至天怒人怨而弑之。我夫郎
则是宣武陛下的三子,孝明帝之弟,为正宫所出,胡太后所立的临洮王元钊则是
第五子,乃侧妃所出。」

  杨过微微点头,道∶「想必胡太后和胡天师所修的是炼术之道了?」

  戴王妃道∶「正是,但妾身看来,却也不像。」

  杨过诧异的问道∶「这又是为何?」

  戴王妃迟疑了一下,有些忸妮的道∶「炼术之道,应该谨言慎行,行其可行,
止其不可行,我朝虽是胡人入主中原,但礼教人伦分际仍是一体同尊,而他二人
秽乱宫廷,旁及平民百姓,侈言天地无亲,岂是修道之士所应为?」

  杨过甚怒,道∶「岂有此理!这样悖理背情,岂能修得大道?」

  戴王妃正视着杨过道∶「公子之言至是,妾闻他二人不久在六州大都督尔朱
荣带兵入京时,均暴毙身亡,形神俱灭,也应是天意,但妾等终不得解脱胡天师
之咒,想来夫郎也是如此。」说着,泫然而泣。

  杨过道∶「在下此来,原是要解元铫太子被困之因,并盼能助他得成大道,
王妃所言胡天师之咒不知究是何物,可有破解之法?」

  戴王妃似是举手擦拭泪水,咽声道∶「妾与众家姐妹数百年来苦思解咒之道,
但终不得其法,实是┅┅┅。」

  袁明明在杨过身后扯一扯他的袖子,意示待言,杨过颔首同意,道∶「明妹
请说。」要知那时礼教甚严,主从之分极为严格,杨过一家人虽然不分大小,但
在外人面前仍要守礼,否则会被人家视为没有家教,也缺了礼数,所以杨过和戴
王妃两人对答之际,双方诸女都无人插话。

  袁明明道∶「请问王妃,胡天师镇锁王妃真阴时,是施了何咒?」

  戴王妃看着袁明明,见她秀美出众,气质高雅,又有雍容华贵之姿,不觉脸
露讶异之色。

  杨过笑道∶「室人袁氏,原是大宋当朝皇妃,只因当今天子不德,才潜出皇
宫,并委嫁于在下为妻。」

  戴王妃等女大为惊奇,又都对袁明明另眼相看。天子之妃位阶又是高了她们
许多。

  戴王妃欠身道∶「有劳夫人动问,胡天师乃炼术之人,据妾身所知,炼术者,
练符、练数、练武、练采补,也就是符术、数术、武术、采补术之总称,因之他
武术既高,奇门遁甲之术尤精,符咒之术更是当世无匹。妾与众位姐妹虽与他在
此缠斗,但毫无招架之力,只想一心战死殉夫,但胡天师却在动手前即破指在符
纸上写下血咒,言道」「上天下地永镇于此」「,符纸在他剑尖一挥之下,攸忽
不见,此时我夫郎虽已被执,但亦闻胡天师之咒语,妾见他面色急变,终至昏厥,
妾等心如刀割,个个奋不顾身与胡天师激斗,但妾等实非胡天师之敌,不久即个
个身亡,但身虽死,阴魂竟然不散,胡天师在王府一切作为,妾等全瞧在眼里,
可又无能为力,眼见他挥众掳了夫郎而去,临走时,有人向他进言,意要火焚王
府,他竟赫然而笑,举手制止,说要妾等永世在此追悔。」说到这里,戴王妃和
身后诸女都已泣不成声。

  袁明明沉思一会,问道∶「胡天师要王妃追悔什么?」

  戴王妃泣道∶「胡太后弑君前即已称制临朝,胡天师乃奉旨而来,但他厚颜
无耻要妾等献身于他,谓妾等虽是沁阳王妃侍,但都是处子修道之身,他只要采
补妾等处子之精,即可得成大道,但需妾等自愿,否则精气不动,于事无补,并
称只要妾等愿意,就可免了沁阳王被废之旨,恢复他东宫储君之位,我夫郎一口
峻拒,妾等更是不愿,以致┅┅┅。」

  杨过等听到这里,依稀觉得胡太后和胡天师早有预谋。

  袁明明又问道∶「胡天师贵为天师,又是太后之弟,定是权倾当朝,数十名
处子应是垂手可得,何以定要王妃等献身才能成道?」

  戴王妃叹道∶「妾与众姐妹和夫郎所修炼精术,并非禁绝情欲以炼精,而是
反其道而行,乃激动情欲以生精,待至情浓精动之际,再返精炼之,此法之难,
夫人当知,妾众多姐妹都因练功失误,一时把持不住,以致精出功破,长年苦修,
废于一旦。妾于十六岁那年与夫郎同修,至身死之时已有十年功力,多位姐妹亦
是如此,但始修之时,姐妹多达百人,迄妾身亡之日仅馀二十六人,馀皆功破出
府,夫郎与妾均善待她们,也曾代觅良人为配。」

  众人都闻所未闻,连出身百花宫的赵英、赵华都觉得匪夷所思,但也觉得这
样的炼精术实是困难之极。

  袁明明问道∶「要合体吗?」

  戴王妃点头道∶「是。」

  袁明明心想,既已合体,怎能称得上是处子之身?但男不出精,女不泄身,
又要情浓精动,这克制的功夫,却是不易,难怪多人破功。

  袁明明又问道∶「一旦不慎破功,未知有何后果?」

  戴王妃凄然道∶「一旦破功,即大泄不止,如是修练十年破功,泄后立即衰
老十年,短寿十年,妾见多位姐妹如此,心下惶然,曾长期激不起情欲,亏得夫
郎调教,才能恢复练功。」

  小龙女等诸女心想,这种功不练也罢,这不是整死人吗?想成仙却要先受这
种活罪。

  果然,杨过也有此想,他道∶「此法如此艰辛,太子与王妃何以不改练他法?」

  戴王妃道∶「公子此言似是有理,但如胡天师所修之炼术之道,仍需采补,
非我夫郎所愿,妾等女子之身,亦不能效胡太后蓄养数百童男面首之理,而炼丹
之术,凶险尤大,一丹之差,即有暴毙之虞,且劳民耗财难以计量,储君之尊,
沁阳之富,仍有不宜,因之炼精之法,为妾等唯一法门。」

  杨过等都知这是实情,不禁为之叹息。

  戴王妃又道∶「妾等因炼精多年,所蓄功力虽尚不足以成仙,但对胡天师而
言,如能供其采补,合妾等二十馀人之功,却能助其成道而有馀,是以其处心积
虑,觊觎已久,然妾等竭力反抗,他怀恨在心,所以才会杀了妾等之后,仍镇锁
妾等真阴,意在报复。」

  袁明明对杨过道∶「公子,妹子想元铫太子在王屋山被困,修练数百年而不
能成仙,究其原因或有可能他是挂念王妃们的结局,不知是被杀还是被囚,以致
心有恚碍,终不能成道。胡天师以符咒镇住王妃等真阴,妹子以为这乃是阴术,
应有破解之法,但如破了此法,却不知王妃等真阴又将何往?」

  杨过看着戴王妃道∶「明妹的分析很有道理,要破胡天师之咒,先要找到那
张符,我想应该是可以找到的,元铫太子滞于恚碍众王妃,以致不能得道,只要
我等再到王屋一行,告知他此事,当能解了他的心头之结,但王妃等如不能有好
的结果,元铫太子终因心有所憾,对成道大业仍有妨碍。」

  戴王妃无助的看着杨过和袁明明,泣道∶「多谢公子和夫人为妾和夫郎设想,
但解了胡天师之咒,妾等阴魂飞散,从此渺不可知,但也胜似在此受无尽之难。」

  众妃侍都垂头低泣。

  小龙女这时接口道∶「过儿,各位太子妃已在此修行数百年,又曾修习炼精
之法多年,即使解了胡天师之咒,未必就会使各位太子妃魂魄飞散。」

  古礼崇尚目不斜视,是以戴王妃与杨过和袁明明对答之际,眼中所见也只有
他二人,并未注视小龙女等其他众女,这时因小龙女开言,戴王妃才柳眉微舒,
正视着小龙女,她吃了一惊,欠身道∶「恕妾失礼,夫人天人之姿,还盼惠赐教
益。」

  杨过笑道∶「室人龙氏,原是在下师父,我与她互为一体,龙儿既有此言,
必有良策。」

  小龙女嫣然一笑,道∶「我古墓派心法,从武功入门,最终之旨也是在修仙
成道,从各位太子妃和元铫太子所练功法看来,与这近数百年之间有所不同。我
派功法着重于内在修为,太子妃所练功法,似重于外在,如能相辅相成,由我另
授心法,佐以各位妃子既有的功力,虽非肉身,但就心法而论,即使成仙需要另
有机缘,但要抵挡胡天师之咒应是不难。」

  戴王妃等诸女大喜,都向小龙女躬身下拜,齐声道∶「多谢夫人。」

  小龙女微微裣衽回礼,道∶「众位王妃不必客气,能否成功我也没有一定的
把握。」

  杨过缓缓起身,道∶「龙儿的推论甚是,我在进王府之前已约略观察整个建
物,这座王府的重心应在正厅后方的主梁之上,这根主梁极为坚固,也才能支撑
整座王府历时数百年而屹立不摇,正厅之下似另有密室,却不知那是何处?」

  众女也都纷纷起身。戴王妃讶异的道∶「公子真是奇才,正厅之下乃是我夫
郎的起居室,也是他的书室,此室阳气特盛,妾等因是阴寒之体,自迁入王府之
后即不敢入,室内是何光景,妾亦不得而知。」

  杨过点点头道∶「那道符必隐于主梁,才能镇住各位太子妃真阴。元铫太子
的书室或许另有奥秘,王妃如不介意,在下想入内一探,对太子或有助益也说不
定。」

  戴王妃道∶「时隔数百年,又有何可介意之处?如此有劳公子,恕妾等不能
作陪。」

  杨过对小龙女道∶「龙儿,我去探视一下这座王府和元铫太子的书室,希望
能有所发现,帮上他忙,你就在此传授各位王妃心法,明妹和各位妹子也可在王
府周近走走,但不要走远了。」

  众女都齐声应是。戴王妃欠身道∶「有劳公子和夫人。」

  杨过和袁明明等众女出了内室。一出内室,阿紫就先深深吁了一口气,才道
∶「大哥哥,好好玩噢,那元铫太子是妖,他的夫人是鬼,咱们是半仙┅┅,嘻
嘻┅┅。」

  众人也不觉失笑,但又觉这件事真是诡异之极。

  杨过举目四望,细细观察这座王府。刚才在与戴王妃对谈之际,已知她们那
个时代已精于奇门遁甲和符之术,所以他一边观看这座王府的结构,一边与阵术
原理印证,慢慢已有了一个梗概。众人也不打扰他,也都好奇的四处查看,连阿
紫都聚精汇神的若有所思。

  杨过绕到大厅后方,顺着主梁往上看去,忽然笑道∶「那张符果然就隐藏于
此。」

  众女都抬头张望,却未见有何物事,不觉都以诧异的眼色看着杨过。杨过指
着主梁与横梁衔接之处,道∶「就在那里!」众女还是没有看见。杨过噢了一声,
道∶「你们不妨用上隐身术再试试看。」众女都启动意念用了隐身术,再抬头往
上看时,果见一张泛黄的符端端正正的贴在主梁与横梁衔接之处。

  赵英好奇的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用隐身术才能看到这张
符?」

  杨过笑道∶「胡天师真是奇才异士,他是将奇门遁甲之法用在符上,所以这
张符才能隐形,咱们的隐身法也有这种功能,所以就能破了这个功法,也就能看
到符了。」

  众女都觉得有趣极了。阿紫又开始蹦跳,笑个不停。

  杨过飞身而起,小心奕奕的揭了那张符,落地后与众女细细观看。只见符是
由甚为粗糙的黄标纸制成,上有暗黑色的血迹划了几个神秘文字,看来并不奇特,
却竟能镇住戴王妃等二十六人真阴不散,实是奇异之极。杨过和众女都对胡天师
的奇异才能叹服不已。

  袁明明叹道∶「这胡天师如能以正途修仙,何愁大道不成?但却昧于旁门,
终至形神俱灭,殊为可惜。」

  众人也赞叹了一会,杨过又挥手一扬,将那张符又贴回了主梁之上。众女都
吃了一惊,一齐看着杨过,不明所以。

  杨过笑道∶「戴王妃她们是靠这张符才能真阴不散,在此王府滞留数百年,
也不知龙儿传授她们心法的效果如何,万一咱们不小心毁了这张符,戴王妃她们
魂魄飞散,咱们的罪过可大了。」

  众女都啊了一声,齐道∶「对啊!可不能害了她们。」

  杨过在一根破败的石柱之旁找到了通往地下书室的通道,对众女道∶「戴王
妃既言元铫太子的书室阳气特盛,其中或有古怪,对女子之体或有不宜,你们也
就不要下去了,我这就下去一看,你们在王府周近看看,不要走远,也不要毁了
王府的物事,说不定戴王妃她们还要在这里住一阵子呢。」

  众女都点头应是。阿紫又关心的道∶「大哥哥,你要小心噢,我们也会很小
心的。」

  杨过点点头,道∶「我会的。」说着,就步下了石阶。

  这段石阶很短,一转弯之后,又是一段较长的石阶,但却是漆黑一片,杨过
稍一定神,慢慢让视觉适应黑暗,但见石阶两旁都有灯柱,却都已朽败,他拾起
地上一根稍完好的木柱,三两下就裁成一根细细的木棍,一手拿着木棍,一手在
木棍的头上轻轻一点,木棍就燃起了火光,霎时地下一片光明。他举着木棍又顺
着石阶继续往下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尽头,尽头之处是一扇石门,石门前却有多
具枯骨,并有?蚀的兵刃散在四处,显然此处当时也经过激斗。杨过躬身向那几
具枯骨施礼后,大袖一拂,将枯骨移到墙边,细细观看那扇石门。

  那扇石门高约丈馀,宽约五尺,杨过认不出是什么石质制成,石门表面的石
纹有如山水,浑然天成,很是美观,与旁边的石墙仅有细细的小缝,这样看来,
这扇石门应该不是左右移动,而是需要用推的,于是他右手举木棍,左手轻轻推
动石门,但不为所动,继又逐渐加力,石门已有撼动的迹象,如果继续加力下去,
石门当然可以推开,但他心想,这密室是元铫的起居室,必是他日常进出的地方,
如果每次进出都是这么麻烦,于情理不合,于是停手又细看石门的构造,果然在
石门的中间右侧有一个小洞,像是供作伸入门匙之物之用。他在四周和地上细细
查看,不见有类似之物,但既然知道了石门开启的道理,也就不急着找门匙了,
他将左掌贴在小洞口,默运内内,再缓缓移动掌劲向上,果然听到门后喀啦一声,
显是门闩移开的声音,他心中一喜,掌劲向内轻吐,石门在一阵刺耳的叽叽声中
缓缓开启,开了半尺宽后,即侧身闪进了内室,迎面却袭来一股燥热的气流,他
有些纳闷,将手中的木棍插在墙上的缝隙,开始观察室内的景物。

  这书室极大,约有十丈见方,高约两丈有馀,墙边都有橱柜,室内正中是一
根方型石柱,但杨过知道这根石柱其实就是王府的主梁,在梁柱表面砌以石块作
为修饰。

  杨过见室内有床、桌椅、?台之物,室内虽然简朴,但陈设之物却琳琅满目,
而且完好如初,除了每物都覆有一层薄薄的尘灰之外,看来都无损坏,杨过不由
得大奇,他再一细看桌柜上摆设之物,又不由得笑出声,原来这些物事多是交欢
的陶瓷,并绘以彩图,眉目须发毕露,男女陶醉和欢悦的表情栩栩如生,这些陶
模有大有小,各种姿势简直让杨过叹为观止,他的两个老婆赵英、赵华虽然出身
百花宫,成亲以来,也是极尽所能,施展百花宫各种秘技以讨好于他,但却都没
有这里陈设的各种陶模那么精采和令人望之心动。杨过心想,元铫定是为了修练
那炼精术,必须长保情欲,才悺集这么多的交欢陶模,以激动情欲,练这门功法,
可也有够辛苦。

  他踱到床榻边的书桌,见书桌上仍散开着一排竹简,桌面上另有许多一叠叠
厚厚的书册。杨过心中一动,以手轻轻一按桌边的那张木制?椅,木椅悄无声息
的崩坍于地,他微吃一惊,这书室果然阳气特盛,不但干燥异常,而且又感觉到
地底之下有磁力流转,而在这桌边的感应尤剧,有引动他内力的趋势。他忽有一
股想法,于是轻轻移步,站在磁力最强的地方缓缓盘膝坐下,默运心法,与那磁
力流转相契合,霎时之间,只觉天人合一,宇宙合为一体,有说不出的舒畅欢悦,
那是一种从所未有超越古今的欢喜。杨过悚然一惊,忙镇摄心神,止住了那种欢
喜之情,以九阴真经的心法与那磁力及阳盛之气合而为一,杨过顶门之上三朵璀
灿的功花大盛,盏茶之间,功花忽灭,代之而起的却是五缕若隐若现的气柱,在
他的顶门之上以五色之态游移,继之不动,继之又如有形之物,忽然五缕气柱爆
出一片巨光后又幻为无影无形。杨过也在这时睁开双目,眼中精光暴射,不久又
慢慢恢复常态,他稍稍思索刚才的情景,不由得微微一笑,如果不是舍不得这些
好老婆,大概此时已羽化而去,他的心头一片坦然和安祥,也有无比的欢喜,只
觉天人之间,随心所安,舍与不舍,随缘即可。

  他起身看了一眼摊在桌上的竹简,简上虽有尘灰,但仍依稀可见字迹∶「┅
┅以育六甲,六甲,天之使,行风电,鬼神。┅┅」杨过心道∶「原来元铫虽修
炼精之术,但也旁及符、奇门,想必其他这些书册应是数术、武术之类的典籍,
怪不得他的武功也这么高,又有隐身之术,但显然也没有练得精通,仍需藉助外
物。」

            神雕之逍遥篇(二十五)

  杨过到这书室的主要目的是要找出有益于帮助元铫修成大道的事物,这些简
册应该不是他要找的东西,于是他又四处查看,可是又不能翻动室内的简册和陈
设,因为他知道室内的这些物事,看来完好如初,其实都已风化,只要轻轻一碰,
就会像那张?椅一样崩毁,不过那些土制的交欢陶瓷模型应该不会毁坏。这张书
桌正对着石柱,他已知此室阳气特盛的原因,就在于这根主梁,这主梁上引日精,
下接地气,整个书室磁力交错,实为集天地精英的阳磁穴,也难怪戴王妃等女不
敢入内,这种强烈的阳磁之气,对女子阴寒之体确是大为不利,但却对元铫有利,
也才能让他被困王屋山数百年,以未成大道之肉身,而能历时数百年不毁。

  杨过又绕着石柱四周看了一圈,见到紧贴着石柱的地上有一块椭圆形浅浅的
凹陷处,他心念一动,莫非这里是元铫打坐行功之处?于是他也盘坐到那凹陷处,
并将背部靠着石柱开始行功。才一运功,许多景物有如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隐现,
元铫的一生已全部了然于心,他叹了一口气,怅然良久,才缓缓起身。

  原来元铫此人聪明绝顶,却居心不正,阴狠过人,他志不在人间称王称帝,
而是妄想统御三界,颠倒阴阳,做那人上之上,仙中之仙,至于为他在此受苦的
戴王妃等妃侍,竟都不在他的挂念之内。他与诸妃侍同修炼精术,并不是适才如
戴王妃之言,在情浓精动之时,还精而炼,而是藉炼精之名偷取诸女之精气为己
用,因为诸女在练功之时,精虽未泄,但气已先行,元铫即是乘此之际引诸女之
气为己用,以致元铫本人功力大进,但诸女却还只是仅仅保有基本的苦修所得,
否则集二十六人之力,也不致于与胡天师抟斗之际,毫无还手之功,终至个个力
战身亡。

  杨过想到此处,不禁对元铫深恶痛绝,又怎能助他得道成仙?但又回头一想,
那守护神曾言,他们已除去了妖人,也就是元铫已改邪归正,这又是何解?他摇
摇头,但已无意再在此找寻什么有助于元铫得道的物事,他朝室内又看了一眼,
伸指一弹,灭了插在墙缝中的木棍之火,闪身步出了书室,右袖一挥,石门叽叽
几声,然后又听门内喀啦一声,门闩又已扣上。杨过挥挥右手,发现自己的右臂
已能心至劲随,再无筋络阻碍的现象,知道自己刚才在阳磁穴行功之时,功力又
精进了一层,那应是五气朝元之境,在道家来说,已是真人之体,如非适才灵台
有碍,已羽化成仙,他又摇摇头,轻叹一声,想到如同一体的小龙女和众老婆,
他怎舍得独善其身,弃她们而去?

  杨过上了正厅,众女都不在,他意念一动,抬手朝主梁上方招了招手,那张
符轻悄悄的到了他的手中,他将符往怀中一揣,竟无需推门开户就进了内室。才
进内室,就听小龙女轻道∶「是过儿嘛?」

  杨过应了一声,就盘膝坐在小龙女身侧,看戴王妃等妃侍都宝相庄严的在垂
目行功,想是在练小龙女所传之法。

  小龙女伸手握住杨过的右手,她的手有些发抖。她以微带颤抖的声音道∶
「过儿,我刚才忽然心潮来袭,你要舍我而去,这不知是何缘故?我心中很是害
怕。」

  杨过大是爱怜,他紧搂着小龙女,轻声道∶「龙儿,我怎会舍得?你我本是
一体,除非仙界也有夫妇之份,否则我是绝不成仙的。」

  小龙女轻轻啜泣,抬手轻抚杨过的脸庞,泪眼迷蒙,无限爱怜的凝视着杨过
的眼神,轻道∶「过儿,是我拖累了你嘛?」

  杨过在小龙女唇上轻吻了一下,道∶「龙儿,怎会这样?我的一切都是由你
所赐,哪有拖累不拖累之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是咱们一家子的共识,那是永不会
变的了。」

  小龙女口中喃喃的叫着∶「过儿,过儿┅┅。」忽然身子发热,倒在杨过的
身上,微微颤动。

  杨过爱怜的轻抚着小龙女,又将她抱紧了一些。

  两人相拥良久,小龙女含着泪水,缓缓坐正身子。戴王妃等妃侍已行功完毕,
一起躬身向小龙女拜谢,戴王妃娇声道∶「多谢夫人传法,妾已豁然开悟,此身
再无牵挂。」

  小龙女高兴的道∶「恭喜了。」

  戴王妃凤目直视杨过,忽又拜伏在地,口称∶「公子已成大道,妾不胜欢欣
雀喜。」

  杨过微微一笑,道∶「多谢王妃。」他从怀中取出符,托在掌心,道∶「这
就是胡天师施咒所用的符,现下我就将它毁了。」说着,他手中的那张符火光一
闪,已消失无踪,连灰烬也未留下。

  戴王妃和众妃侍又都一起拜谢。

  杨过道∶「在下适才已进了元铫太子的书室,但并未发现有助太子成道之物。」

  戴王妃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有劳公子,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杨过道∶「虽未发现有助太子成道之物,但对太子平生却另有了解,或有助
王妃们修行。」

  「恭聆公子开示。」

  杨过轻轻一叹,道∶「元铫太子居心不正,其心却大,他志不在人间荣华富
贵,却是放眼人天三界,希冀成为人上之人,仙中之仙,并欲统御三界,颠倒阴
阳。

  他与各位王妃同修炼精之术,但却无与各位同登仙界之想,实是藉炼精之名,
窃取各位王妃之精气以为己用,以致他自己虽然功力大进,但王妃等却仅是凭恃
自己苦修所得,并无寸进,否则合王妃二十六人十年苦修之功,胡天师功力再高,
又岂会不堪一击,个个力战身死。「杨过说到这里,众妃侍已是哭声大起。

  杨过和小龙女都为之恻然,这些女子一生所托的良人竟是一个从头就在欺骗
她们之人,生前受那炼精术的折磨,已是非人所能忍受,死后还枉受了数百年暗
无天日之苦,这真是情何以堪!

  杨过等她们哭了一阵,发泄了心中之忿,又微微一叹,道∶「炼精术虽是修
仙法门之一,但除了炼精之外,必应辅以心法,才可得窥大道,适才龙儿所传之
法,想是这类法门。」

  戴王妃止住哭声,泣道∶「公子所言正是。」

  「元铫太子是知道这种心法的,但他显然并未传给各位王妃。」

  众妃侍哽咽声又起。

  杨过又轻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伤了众位王妃之心,但我如不说,终不
能解开各位王妃心中之结,有碍修为。」

  「妾深感公子大德,妾┅┅。」戴王妃泣不成声的道。

  「元铫太子在王屋山数百年,必是挂碍对不住众位王妃,以致耽误了大道,
但此是他自己所肇之因,唯有自己消孽,才得获有正果,非他人所能左右。」

  戴王妃等都垂首不语。

  「王妃爱太子至深,如太子起始即与王妃言明,那炼精之术本就是如此,想
王妃也愿牺牲自己,助太子得道。」

  戴王妃和众妃侍都毫不犹豫的点着头,目不转睛的一齐看着杨过。

  杨过恻然的道∶「但太子其心不诚,王妃们与元铫太子起始即未契合,各位
这一世的遭际遇合是虚枉了。」

  戴王妃黯然叹道∶「多谢公子开示,妾心已止。」

  杨过正色的看着每位妃侍,朗声道∶「既是如此,又待何时?」

  戴王妃和众妃侍一齐起身,又一齐拜舞在地。戴王妃道∶「公子和夫人福寿
无疆,逍遥自在,妾就此拜别。」

  待众妃侍抬头起身时,一阵仙乐在室中传开,戴王妃和众妃侍在含笑中飘然
隐逝。

  杨过和小龙女赞叹了一阵,但觉两心相印,有说不出的欢喜,两人相偎相依,
相视而笑。

  良久,良久,杨过携着小龙女之手,推门出了密室,还未到正厅,就听到地
下书室传来一阵阵的「大哥哥,大哥哥」和「公子,公子」之声,一听就知是阿
紫和众女的呼叫声。杨过高喊一声∶「我在这里。」

  语声甫落,就看到众女从地下石阶口争先恐后的飞奔而上。

  阿紫一看到杨过,就赞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众女也是红着眼睛围着杨过
和小龙女,却又有说不出的欣喜。

  杨过爱怜的抚着阿紫金发,又以无限爱意的眼光看着众女。

  袁明明眼中闪着喜悦的泪水,对小龙女道∶「姐姐,妹子刚才真是吓死了。」

  小龙女挽着袁明明,轻叹道∶「姐姐知道。」

  阿紫这时已慢慢止住了哭声,却仍把头埋在杨过怀中,扭着身子呜咽的道∶
「大哥哥,大哥哥,你不可以丢下我们,你不可以丢下我们。」

  杨过轻轻拍着她,柔声道∶「大哥哥当然不会,大哥哥爱你们都来不及,怎
会舍得丢下你们!」

  小龙女把阿紫轻轻抱了过来,也柔声的道∶「阿紫乖,你大哥哥舍不得丢下
咱们的。」

  阿紫又在小龙女怀中哭道∶「姐姐,姐姐,刚才好可怕噢。」

  小龙女忙道∶「姐姐知道,姐姐知道。」她边说边用衣袖在正厅上一拂,扫
去了周近杂物,示意大家就地落坐。

  赵英擦去眼角的泪水,对小龙女道∶「姐姐,妹子们刚才在王府四周漫步观
赏,虽然荒芜杂乱,但大伙还是玩的很开心,不知不觉就走远了,忽然想到公子
曾吩咐咱们不要走远,于是咱们就回头走来,就在这时,妹子突然心潮悸动,竟
是感应到公子要舍咱们而去,妹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一看明姐姐和各位妹子,
只见她们也是个个脸色惨白,阿紫妹子更是吓得哭了出来,大伙心想事出有因,
所以就飞奔到了王府,连那两扇门都被妹子踢坏了。」

  杨过和小龙女侧头一看那两扇大门,果然已倒塌在地。

  赵华哽咽的道∶「咱们没看到公子,又知道龙姐姐在密室传功,不敢打扰,
所以大伙就冲到地下书室去了,公子虽说那书室阳气特盛,咱们女子之体不宜进
入,但咱们那管得那么多,可是敲打半天石门,都无回音,又不知如何开门┅┅。」

  她说到这里,竟哭了出来,她们那时心中之急乱和慌张可想而知,简直不像
是功力深厚的修道之士。

  小龙女也搂着赵华轻轻安慰,道∶「姐姐当时也和各位妹子一样,害怕的不
得了,但过儿毕竟还是舍不得咱们。」

  众女都泪眼汪汪,却又深情无限的看着杨过,阿紫也从小龙女怀中抬起了头
看着杨过,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两串泪珠,像是受尽了无限委屈。

  袁明明忽然破涕为笑,大家都讶异的看着她,只见她欣喜异常的道∶「龙姐
姐,各位妹子,咱们这辈子再也不用耽心失去公子了。」

  众女稍一思忖,也都明白了袁明明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说,杨过既然这次未
舍她们而去,以后也就更加不会了。阿紫又爬到杨过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
脸上猛亲,边道∶「大哥哥好好噢,大哥哥好好噢┅┅。」

  小龙女也难掩心头喜悦,欢声道∶「明妹所言甚是,姐姐很是欢喜,只是咱
们拖累了过儿得道,也是过意不去。」

  杨过笑道∶「我曾说舍不得众位好老婆,此心始终如一,成仙得道是求得的,
又不是被迫的,只要无心成仙,仙界也不会要你,那王屋山守护神曾言,仙、人
只在一线之隔,此言非虚,所以也谈不上拖累之说。」

  小龙女听了很是满意,眉目之间尽是笑意,道∶「过儿,你就说说那时的情
形吧,咱们众姐妹怎会同时受到这样的感应,这也真是不可思议。」

  众女也是大感兴趣,其实她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那时大家怎会突然都有杨过
要舍她们而去的强烈感应。

  杨过微微一笑,抚着怀中阿紫一头金发,道∶「我进了元铫太子的书室之后,
就感受到此室果然阳气特盛,并有强烈的磁力感应,而他的书桌旁磁力尤强,竟
能牵动我的内力,我也是一时好奇,就在磁力最强之处打坐行功,谁知那磁力不
经导引即与我行功法门契合。大家知道我已在龙儿之前就已修得三花聚顶之功,
但悠忽之间,竟到了五气朝元,这五气朝元是道家所说的真人之体,接着就是羽
化,那时的感觉是无上的欢喜,就在这刹那之间,灵台中浮起了龙儿和众位好老
婆,羽化就停止了,所幸此身仍在人间。」

  众女又惊又讶,不想世间竟真有羽化飞升之事,大家又都感念杨过爱意之深,
竟在飞升之际,犹挂念着大家,以致失去了成仙的机会。阿紫哭道∶「大哥哥你
说好咱们只当半仙的。」

  杨过笑道∶「是啊,大哥哥就只当半仙,这神仙是不当的。」

  众女都泪眼涟涟的看着杨过,那是无限的依恋和爱意。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秋菊突然冒出一句话道∶「公子,你要是成仙而去,妹
子衷心欢喜,也一定追随于你。」

  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显,她虽然不能成仙,但却是以死相随。众女虽然都没
说话,但每个人眼中显现的神色却是一样的。

  杨过感动的道∶「你们的老公也只能是个半仙了,有朝一日仙界也能有夫妇
了,到时咱们再考虑一起成仙吧。」

  袁明明笑吟吟的道∶「公子,咱们现在就是了,那就是神仙眷属。」

  众女都大声的叫道∶「对!神仙眷属乐逍遥!」

  杨过和小龙女等人个个满心欢喜的又在沁阳附近游山玩水,但并没有再去河
东帮和河洛帮,直到初五一早才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家。

  他们在坡头取回了藏在那里的蟠龙杖,到得孟津时已是中午时分,众人也不
进店就食,出了孟津之后,就在路旁一片树林边的隐蔽处歇息,吃着随身携带的
乾粮和饮水。这时阳光普照,柔而不烈,众人都各自找了一块大石,拂净后就坐,
嘻嘻哈哈的好是高兴。

  春兰向四周一看,笑道∶「现在这个样子倒有点像是那日遇见阿紫的情形。」

  大家互看一眼,都笑个不停。阿紫感触良多,又喜又有伤感,她想到那日要
不是自己舍不下心中对他们的依恋之情,又那有今日?她红着眼眶,抱着小龙女
道∶「姐姐,那日要不是你留我下来,妹子今日也不知身在何处,这辈子恐怕也
┅┅」

  小龙女也是欣悦的亲了她一下,道∶「好妹子,这就是缘份了,只要有这个
缘份,就算那日你不留下来,说不定还是有一天会相聚的。」

  阿紫有些呜咽,又到杨过身边撒着娇。众人的心情都很欢畅。

  大家说说笑笑,吃完东西后,正准备收拾收拾上路回洛阳,忽然林左的一条
小道上传来一阵叮铃叮铃的轻响,众人转头看去,见是一头灰色骡子缓缓而来,
骡子的脖子下挂了一串铃铛,声音正是由那串铃铛传出,骡背上坐着一名绝色少
女,青衣短靴,戴了一顶遮耳皮帽,罩了一件皮裘,腰间插着一把短剑,肩上背
着一付简单的革囊,骡腹下另有一个较大的行囊,看样子是一付出远门的装束。

  杨过和小龙女对这种景象印象深刻,因为当年李莫愁就是这付行头,尤其是
杨过曾有一段时间是闻铃声而遁。两人都对望了一眼,对这名骡背上的少女都很
好奇。

  但见这名少女虽然容貌绝美,却是秀眉微锁,两眼直视,像是心有所系,对
周近事物竟是漠不关心,连坐在路边不远的杨过一伙人,她也是一样视如未见,
任由骡子漫步直行。

  众人都觉得很讶异,这样一名绝美的少女,竟是如此的浑浑噩噩,大家都不
由得为她耽心。

  忽然杨过脸色大变,侧头叫道∶「龙儿┅┅。」

  小龙女看到杨过的脸色,吃了一惊,又再细看那名少女,不由得掩口叫道∶
「是襄儿┅┅!」

  杨过脸色苍白的看了众女一眼,轻叹道∶「龙儿,襄儿竟是这付模样,真让
人心痛。」

  小龙女带着颤抖的哭音道∶「我来叫她。」

  杨过微微摇头,道∶「不要了。」说着,颓然坐下,双眼呆呆的看着郭襄的
背影,双眉深锁,喟然不语。

  这时众女都发现有异,齐都围到泫然欲泣的小龙女身边。阿紫又看了那名逐
渐走远的少女一眼,忽有所悟的道∶「啊!她是郭二姑娘。姐姐,她是郭二姑娘!」

  小龙女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郭襄,听阿紫这样一叫,不由得流下泪来,她
搂着阿紫道∶「她就是郭襄郭二姑娘。」

  阿紫跺着脚道∶「姐姐,快叫她啊!快叫她啊!她好可怜噢!」

  袁明明等众女都睁大着眼睛看着杨过和小龙女,却都不敢啃气。这些日子以
来,她们多少已知道一些郭襄的事,对这个小姑娘都有说不出的同情,但她们都
插不上嘴,也不敢随便讲话,小龙女泪眼看着杨过。杨过叹了一口气,也看着小
龙女,满脸都是无奈。

  小龙女轻轻的柔声道∶「过儿┅┅。」

  杨过微一摆手,小龙女立刻止口不语,她知道杨过已是心烦气短,要是说不
对头,徒然伤了他的心,于是只是温柔的挨在他身边,一起注视着渐渐远去的郭
襄。

  阿紫在旁却是泪流满面。

  杨过发现郭襄竟然不是往洛阳方向,而是在前段分岔道上走向往嵩山的路上。

  他心念一动,对小龙女道∶「龙儿,你和各位妹子先回家去。襄儿这个样子,
我真是心痛,总要设法点化于她,唉┅┅。」

  小龙女轻轻的点点头,凄然的道∶「你要好好处理,这孩子怎会这样┅┅?

  我真是┅┅。「她欲言又止的叹了一口气,又替阿紫擦去了满脸的泪水,再
也无心游玩,她拾起蟠龙木,连杨过的那根也一起拿了,招呼众女施了隐身法直
奔洛阳。

  杨过待众女走后,又呆坐了半晌,忽然他自己苦笑了一声,心想,自己这样
情孽纠缠,那像一个已经得道可以成仙之人?四下一看,心中有了计较。他在林
中找到一丛矮竹,取了一根枯竹的竹节,做了一个像是赵英姐妹用来传信的竹筒
揣在怀里,又在地上用手指沾了一些灰土,匀匀的涂抹在额上和眼角、上颔,增
加一些皱纹和鱼尾,又把头发稍稍弄松,虽然现在就算自己当面站在郭襄面前,
她也不一定认得出,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做了一番修饰。

  林外道路上虽是无人,杨过还是施了隐身术,一会儿就赶上了郭襄,见郭襄
还是浑浑噩噩的任由毛骡顺路而行,他在郭襄身前身后转了几圈,看这小姑娘半
年多不见,愈发出落得成熟娇美,但却是毫无朝气,哪像一个如日中天的青春少
女,他难过得几乎落泪。往前一看,这条路正是往嵩山的主要道路,他不知道郭
襄是不是要去嵩山,但往前看去,这条路并无岔路,于是他飞身前行了五、六里,
赶在郭襄的前头。

  杨过进了一家道路边的食铺,叫了一些饮食,又向店家借了一付笔墨,扯下
自己长衫襟摆边的一块衣襟,铺在桌上,磨了墨砚,稍一思索,写下了一篇功法。

  杨过知道郭靖和黄蓉都学过九阴真经上的一部分武功,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
有传给郭襄,但以郭襄的年纪看来,应该是还没有,不过郭靖和黄蓉所学的九阴
真经和他在古墓所学的有些不同,所以杨过就以九阴真经为蓝本,再佐以自己的
心得,写下了一篇新的功法,虽仅寥寥不足千字,但却是他的武学大成,他希望
郭襄能勤加修练,将来在武功上能出人头地,也算尽了他保护这个小妹子的心意。

  待杨过写完功法,稍一运功,将墨迹烘乾后,又把布巾卷成一束,放入先前
做好的竹筒内,郭襄那头毛骡的铃铛声也已传到。他站到店门口,叫道∶「郭姑
娘,郭二姑娘。」

  一直叫到第三声,郭襄才回神过来,转头看到店门口的杨过,微微一愣,道
∶「这位伯伯,是你叫我嘛?」

  声音还是那样清脆甜美,杨过眼眶有些湿润,镇摄住自己的心神,微笑道∶
「正是,多日不见,有请郭二姑娘进店稍事休息。」

  郭襄天性爽朗,见有人邀她,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人家既然叫得出她的名
字,必然以前也是见过的,于是跨下骡背,摘下皮帽,整了一整秀发,朝店内走
来,店家也赶忙将骡子牵到檐下栓好喂食。郭襄看着杨过道∶「这位伯伯,咱们
以前见过嘛?」

  杨过抬手肃客,含笑道∶「二姑娘前年芳辰,不才在襄阳见过的。」他说的
是郭襄十六岁的生日,郭襄十七岁的生日刚过没多久,那却是在寂寞中渡过。

  郭襄啊了一声,歉然道∶「真是对不住了,那天来的朋友太多,我可记不清
楚了,还要请教伯伯大名,真是失礼。」

  「那里,那里,二姑娘交游满天下,当然记不得这么多。不才姓木名高,以
前也在江湖走动,现在可不敢随便在外行走了。」

  杨过边说边请郭襄坐到自己的那张桌子,又叫店家增添了碗筷和饮食,又笑
道∶「看二姑娘的样子,像是在赶路,可能还未进食。」

  郭襄秀眉一展,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一下店外的天色,又啊了一声,道∶
「啊呀,伯伯你不提,我真的忘了已过了午时,都忘了吃饭呢。」

  杨过心疼无比,忙道∶「二姑娘,你快吃些东西,别饿坏了,咱们边吃边聊。

  能在这里遇见二姑娘,真是太高兴了,但不知二姑娘要去那里?「

  「谢谢伯伯,我也没有一定要去那里,只是随便到处走走。」郭襄说着,轻
轻叹了一口气,先喝了一口茶,伸出筷子,吃了一口小菜,却若有所思的又轻叹
了一声。

  杨过心头发酸,但不敢显形于色,只殷勤的劝郭襄进食。

  郭襄以前很健谈,但现在这个样子却似魂不守舍,心不在焉,东扯西拉,没
有一个话题,杨过暗叹不已。

  待郭襄吃了一些东西,杨过用右手拿着那个竹筒,对郭襄道∶「二姑娘,有
位武林朋友,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难得今日在这里遇上你,正好了了我一椿
心愿。他说这里面是一篇武学功法,他要你好好修练,将来说不定可以在武林中
自成一派。」说着递过那个竹筒。

  郭襄讶异的啊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拔开竹筒的塞子,取出那幅写满了字
的布巾,她匆匆的看了几眼,却都看不懂,不由得有些失望。杨过忙道∶「要不
要我做些解释?那很容易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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