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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空空幻】(全)【清】梧岗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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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吮春丸麈战群尼遇天姿网图双艳

  诗曰:孤舟江上夜吹箫,孽事绵绵从此招,静院可堪谐月夕,云房无日不花
朝。

  缟衣羡杀孀楼女,锦帐遥怜金屋娇,愿把红丝牵一线,蠹闺处处有奸刁。

  话说花春情极望寒溪跳下,自分残生不保,不意身体欲着水,身轻如驾云雾,
若有神助,腾空而起,渺不知所之。倏然坠下,睁眼一看,见一道人立在面前,
纶巾鹤氅,仙骨珊珊。定睛细视,却就是前日相赠丹药之道人。花春屈膝跪下,
口称仙师救命,那道人忙扶起道:「贫道知君今日有厄,故特来相救,今已踏破
玉笼,何犹战栗若此!」

  花春举目回望,见已在舟中矣,气喘略住,向道人哀恳道:「幸蒙仙师援救,
我花春虽获再生,但恐二美在彼,定遭荼毒,还祈仙师再生慈念。」道人云:
「汝不必过虑,待贫道略施妙术,保留二位佳人与君后会便了,有何言语,可代
为通达。」花春道:「有手页二卷,赠于二美,恳仙师带去,致言金谷尚存,有
期后会,不必悲惨。」

  说罢,就去取出画图,付与道人。道人拱手而别,花春铭感无暨。是夜在船,
愁难成寐。

  到了次日,绝早开舟进发,遂尔取出图描画,画的云素馨手弄瑶琴,眉峰锁
恨模样,不数时,则完了一幅,欲画青莲,不觉止笔道:「我与她楼中一会,遂
与成欢,并无别样景况可画,这便如何?」

  沉思许久,遂画作珠帘半卷,银烛高烧,鸳鸯帐下,与她笑解罗裙模样。迨
至画毕藏好,舟中无甚消遣,听得两岸蝉鸣不绝,山色苍茫,因忆着唐句有:
「蝉声驿路秋山里。」即拈以为题,赋诗一律云:关河万里客人寰,听到寒蝉住
又还,艳艳夕阳村外路,萧萧古木道中山。

  片帆愁色过荒野,隔岸残声渡碧湾,向晚舟停人影悄,不堪望月上烟鬟。

  又见孤烟寒碧,秋柳凋残,不禁感怀抒志,赋诗一律云:忆别离时又一秋,
渡头犹见几枝留,风留旧事今何在,寂寞长堤泪暗偷。

  残月晓风幽梦冷,板桥芳店旅魂愁,舞腰消瘦凭谁问,羞与张郎话旧游。

  一路在船上,非展书怡情,即题诗破寂,其即景感怀之题咏也,笔难罄述。

  那时正在冬初时候,但觉砧响家家,樵歌处处,残阳吹牧笛之声,寒诸挂渔
舟之网,无何停小艇于沙汀,泊孤舟于石岸。山高水落,潺潺响处泻流泉;夜静
江寒,飒飒声传飘落木。

  尔时玉兔渐升,约交二鼓;金鸡待唱,尚未三更,花春在船,望见岸上有一
座庄院,甚是高峻,四面却无房屋,但见古树荒村,清流一派,水光连月,寂无
人声,乃取出碧玉箫,盘膝坐于船头,轻按宫商,吹出柳杨之调,觉弱弱堪听。

  吹出抑扬之调,觉袅袅堪听,有味。舞潜蛟于幽壑,泣嫠妇于孤舟。桥畔月
应悲往事,楼头人倚断柔肠。飞来云际鸾凰,声扬高朗;折尽堤边杨柳,调发凄
清。

  正吹之间,忽听得庄院内推窗话响,花春遂住了声,往上一看,见有人在那
边阁上,却于月光中望去,不甚明白,未知听箫者是佳人,是才子,依旧将箫吹
动,那二人开出水门,走近船旁叫道:「请相公上来,芸房少坐。」

  花春闻言细视,乃是两个俊俏尼僧,喜不自胜,遂跳上河埠,同了尼僧竟至
及里边,那尼僧说道:「贫尼方才与师弟在房闲话,听得隐隐有吹箫之声,疑此
间寂静荒村,焉得有此佳调?遂尔到阁上推窗一望,月光之下,见相公潇洒风流,
超然绝俗,际止夜静更长,想亦难为消遣,故敢冒渎相邀。」花春道:「足感美
情。」

  问其法号,一名悟凡,一名慧源,那悟凡尤生得姣媚动人,向花春细盘姓氏,
又问:「以今欲何往,舟停于此?花春告以会试北上,悟凡道:」此间名曰半桥
村,乃乡僻静处,非官塘通径,想是舟人迷路,故至此间。「

  花春道:「情实有之,然非舟子迷津至此,乌得与二位一面?此乃天借之缘
也,我想人生于世,犹如草头之露,水上之萍,青春不再,红颜能有几时?以二
位具如此之丽质,何不花开并缔,带结同心,以图琴瑟好逑之乐,乃反削发空门,
徒使绣被生寒,孤帏耐冷,受那一种凄凉景况,是真可惜!」

  那尼僧笑道:「我庵中出家者,皆是空门不空色,净身不净心的,故虽出红
尘,心未除欲念,清磬数声,惊不断阳台之梦,绣幡长拂,卷不开巫峡之云,何
待结鸳鸯之侣,时时交颈鸳鸯;不必谐鸾凰之欢,夜夜成双鸾凤。从来化雨春风,
都被出家人占尽;香阁佳人,焉得有此乐境?」

  花春闻说,深叹其言之甚谬。是夜,二尼置花春于卧房,宽衣解带,露出那
一身粉捏似的细皮嫩肉,花春看得眼热,忙脱得精光赤条挨将过去,抄住两尼,
搂抱于怀,四只隆起奶子就如新剥鸡子白嫩无比,贴在身上滑腻腻软温温。花春
道:「今日有缘幸得二佳丽,真乃天厚福于才子也。」

  悟凡雪藕般的双臂勾住脖子笑道:「庵里丽人甚多,不知相公本钱厚么?」

  纤纤五指向花春脐下摸去,花春欲火如焚,阳物挺然冗竖,直往二尼嫩腹下
左探右擦,不知欲往哪门户中息脚,二尼见状嘻道:「相公未急,让尔来伺候你。」

  言罢,不慌不忙,齐睡于榻,置花春仰卧中间,二尼坐起弯腰,四只手搓将
那肉柱,交替把那龟肉含在口中,知吐吮咂,整个惯家老手。花春被吮吸得肉茎
愈来愈粗大坚硬,阵阵酥胀,突突颤跳,欲禁不住,花春忙将丹药吮入口中,心
神顿振,不由左摸右捏二尼阴/ 户道:「快,汝欲先上。」悟凡兴浓腾身跨上,
慧源伸手扶住那杆梗挺挺的肉棒,寻往悟凡阴/ 户口塞去,噱道:「小和尚请进
去罢。」

  真是老马识途,直溜至根,紧抵花蕊,悟凡攸然一爽,不由「啊哟」一声,
臀动肢扭,阴/ 户猛套,套得一片响,弄得花春龟头如被孩婴吮吸,阵阵酥麻酸
胀,不由伸手抚捏悟凡双乳,抬身捧呷着,下顶上呷弄得悟凡四肢瘫软,呜声不
绝。

  慧源见状以手扒开悟凡那粉嫩的阴/ 户,中间蚌蚧肉儿似的两瓣,如唇一般
紧含肉茎,吞进吐出,吞进无声,吐出欲尽时,便听得咂咂响,慧源看得淫兴倍
炽,哀道:「悟凡师姐好让我也。」连说边从那阴/ 户肉中挖出那硬卵,跨身欲
上,悟凡睡倒一旁,喘嘘嘘嘤声细语道:「师妹你再不替我,欲挡不住尔。」

  慧源顾不得那卵头上沾满阴液,连尾插进自家阴/ 户内,用力套,套得汩汩
响,仰面摇首,双乳直晃荡,乳头似新剥鸡冠腥红逗人。花春兴起捧着捏着吮着,
随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把她一只腿提起,跨合著阴/ 户卵头至根尽力狂捣,直
顶花蕊,慧源被顶得嗷嗷直叫,花春深响吸一气,狂捣猛抽千余,慧源欲死欲醉
声渐无,只管嘘喘气。

  花春见状拨出肉卵,将二尼并睡一头,把身子横跨着,一杆肉枪这边耸耸,
那边捅捅,二尼被捅耸得骨酥盘麻,魂飘灵散,花春仙丹在口,真是通宵不倦。

  二尼悦道:「不料相公一瘦弱书生,具此本领,乃色中之飞将,真可以一当
千。」

  迨至漏尽钟鸣,然后各自安睡。清朝起身,已是旭日当窗,花春用过早膳,
步出外边,一殿殿瞻仰一翻,甚是精雅。但见:苔封石径,露滴松枝,佛境客来,
静无犬吠,芸房尼在,僻有云持,帘影高低,轻垂斜日裹,磬声缥缈,徐出落花
间。寂寂空廊,鸟啄花砖之缝;深深静殿,虫缘玉像之尘。

  花春看毕,步出山门,回视上面,有一匾额,写着「香莲庵」三字。庵前一
带,清溪环绕。对岸有一丛林,约广数亩,多是苍松翠柏,蔽日干霄。傍岸篱笆
结断,后面又有许多房屋,密竖旗杆,像是一个宦家的坟墓。

  遂踱过石桥,傍岸行来,却是关锁在此。从花墙向内一望,里面似有一种阴
惨惨的气象:古窗积雨,昏残昼之微光;枯树经荫,长寄生之蔓草。冢前石马嘶
风,羁人欲泣;丘畔孤猿啼月,过客生愁。岂是荒丘院宇,应嗟寂寂;纵非古墓
亭台,亦觉寥寥。叹人生既归三尺土,有如许苍凉之景况。

  方欲回步过桥,见一座大船泊近岸滩,有两个家人手提筐蓝上岸,又有众婢
女扶了一位绝色佳人出舱,看她浑身素缟,香粉轻涂,朱唇不艳,愈淡愈雅,态
度难描。

  见了花春,自是庄重不佻,绝无顾盼流连之意,花春正在凝神注目,被家人
厉声喝退,只得抽身回步,暗想道:「我北游未久,所遇之佳人,尽皆国色,可
谓天怜才子,自有许多奇遇。十美之愿,可不虚所望矣。但思我自遇仙变容之后,
见者无不动情,固不必勾引尔方,彼已魂飘魄荡,为甚此女于我绝不见眉眼传情,
却是何故?」

  又想道:「要知此女住居、姓氏,庵中悟凡自然知悉。进去一访,定然分晓。」

  一路步进山门,向悟凡细细盘问。悟凡道:「据相公说来,这个淑女乃是告
老风吏部的媳妇,现任窦察院的女儿。未至凤门,丈夫身故。父母意欲另选豪门,
再择佳婿。窦小姐竟自未婚守节,愿适凤门。父母再三解劝,彼却冰心从白首而
靡他,霜操自青年而不易。

  谓既受凤家之聘,则生为风家人,死为风家鬼。已联二姓之姻,永订百年之
约,虽云琴瑟未调,讵可琵琶再抱?宁守孤单于一世,绣被生寒,甘心寂寞于三
更,罗帏影只。真是玉度无瑕,可堪霜并洁;冰心共澈,应与月同辉。故今岁春
间,已过门矣。

  数日前凤公子出殡在墓,想今日特来祭奠,可惜一位绝色婵娟,竟终身守寡。
我想千载流芳,总抵不来一宵快乐。彼何痴心至此!「

  花春听了这一翻话,不觉目定口呆,把一片热心,竟化作冰消瓦解。又转念
道:「事虽如此,使我前日在水园自分必死,讵知暗有仙人相救,是以探花问柳
的芳心,做出天随人念之美事,天下事凭了一点如火之欲心,拼生抵死做法,哪
有不成之理!岂可以其矢志甚坚,遂尔交臂失之哉!」

  遂向悟凡道:「我有一事相托,未识师父肯为我出力办否?」

  悟凡笑道:「相公心事,贫尼已经猜着,莫非在那窦小姐身上么?请相公且
把此情收敛,若要此事得成,如比日里擒鸟,月中捉兔,虽有奇谋良策,无能为
也……」

  花春闻话沉思,亦觉难图成事,只得且至城中,别寻机会。遂欲与悟凡作别,
悟凡道:「千里相逢,喜出望外,正思盘桓数日,乐境靡涯,何得遽言离别?莫
非急欲去访心上人乎?相公此去,无论事不得成,即欲与窦小姐一面,待至马角
生、乌头白,亦无相见之期。」

  花春闻言,默想到:「蛇无头而不行。若无可乘之机,而谩欲逞以攀花折柳
之能,如青蝇带壳而飞,有何撞处?悟凡既细知其根底,自然在她门下出入,言
语可通,犹可作药中之甘草也。」

  花春只得殷殷恳托,必欲伊划一妙计出来。悟凡凝神侧目,想了半晌道:
「大凡窃玉一事,不可乱撞,必有所挟以相将,方可成功。或以财帛歆动之,或
以言语引诱之,或以色欲迷恋之,或以局骗陷溺之,今凤家缙绅门第,富比石崇,
财帛既不足以动之,而窦小姐千金之体,静一端壮,非礼之言,岂能入耳?她未
婚守志,铁石心坚,纵有宋玉、潘安之貌立于其前,岂能动念?

  日处深闺,重门高峻,局骗之计,又无所施。除此数项之外,计无所出。然
在贫尼想来,唯局骗之计,尚有一线生机。但此时难以措手,且再延挨半月,此
计可行,不知相公肯耐心等侯否?「

  花春见说有计可施,便欣然进问道:「师父方才既说她日处深闺,局骗之计
无以行,何以又说此计尚可图谋?乞道其故。」悟凡笑道:「此时且不必明言,
相公若能耐,半月后贫尼尤当效微劳,或者春风得度,也未可知。」

  花春暗想道:「她若果有妙策,为何不肯明言,又要待至半月后方可行事?
莫非她无甚计策,欲留我在此,故以此言哄我?且莫论她是真是假,就在此耽搁
几日,亦何妨碍。」

  立意已定,嘱咐船家,将船停泊后河,命家童在船看守,自己在庵内安心守
耐。

  是夜与众尼遂次取乐,因有补天丹吮口,所以百战不败,一杆五寸枪,战了
这个又战那个,弄耸一班尼僧人人舒,个个畅,轮流上阵,弄了整整一夜。

  到了明日,不免罢戈。偶在殿上与尼僧问话,忽见外面走进一老年婆子,同
一使女急急进来,花春以为此必是谁家妇女至此焚香,故有此妪婢随来。及至二
人进内,不见后面有甚女子,且看那婆子发鬓半苍,年近花甲,这使女约在二八
芳年,虽无十分姿色,也有一瑕风流。向悟凡问道:「师父,为甚许久不来我家?

  安人命我问候师父并众师父俱安好的。「悟凡道:」多承你家安人费心!迩
来员外、安人与小姐多康健么?「那婆子道:」不要说起,我家小姐不知何故,
忽然染成一病,憔瘦恹恹,饮食少进,员外遍请名医看治,只是无效。安人着急,
命我同翠云姐到此,祈求观音大士,虔心许愿。「

  就将香烛点了,伏在蒲团,深深跪拜,口中念祷不绝。复起身来持了签筒,
求出一签,乃是九十九签。侍女在旁见道:「呀,这又奇了!我家小姐得病的根
由,乃是九十九,为何签上的数目,也撞着了九十九?」

  婆子也不听见,安放签筒,就将九十九签的签诀,请教悟凡详解主何凶吉。

  悟凡道:「签诀精奥,贫尼性拙,详来恐不甚透澈。幸有这位相公在此,请
教他一详,自然明白了。」花春步将过来,把签经一览,上写道:要知心郁还非
病,料得身危别有医,悟后方知灯是火,笑他枉费用心机。

  花春道:「细玩签句,你家小姐的病症,似非延医服药之所能为功。若能慰
得她的心事,就可勿药有喜了。」那婆子道:「原来签上也是这等详解。前日员
外特请名医李半仙到来按脉,他说,『此因心中有所思,而日夜积想,不遂其欲,
以致心神郁结,染成此症。只要心事得完,就可痊疾。不然,纵有神医妙药,难
以挽回。』方也不定,竟自去了。安人在小姐跟前再三盘究,探不出其中缘故。

  看来凶多吉少,此事怎好?员外、安人年过五旬,并无子息,单靠得半子收
成,以慰晚景。唯祈佛有灵,保佑我家小姐渐渐脱体还好。我想员外、安人做人
极是忠厚,为何一个小姐都招不牢,竟生出这样怪症来!「

  与尼僧略谈几句说话,同着丫鬟,竟自出庵去了。悟凡道:「闺中处子,有
甚心情?想已入相思魔境矣。古来天之佳人,从不予以完美之福。既有所矫纵于
此,不能无所缺陷于彼,洵可叹也。」

  花春诘问其故,悟凡道:「方才所云染病的小姐,乃是西门满员外之女,小
字池娇,其容貌实较胜于窦小姐,乃一则未婚守寡,受尽一生落寞;一则染病恹
恹,竟难疗治。叹为半世佳人,空作一场春梦。既纵以绝世风流,曾不使彼受一
须风流欢乐。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花春听说容貌较胜于心上之美人,又触动了访偶的深心,忙问道:「此女青
春几何,曾受聘否?」悟凡道:「满小姐年方十七,尚在待字。因员外膝下少儿,
要访一乘龙佳婿赘入家中,所以姻事蹉跎,未曾受聘。若得满小姐病愈,当与相
公玉成此姻,稳叫蓝桥得渡。但恐症已犯实,不免作泉下鬼,亦无奈何也。」

  花春又问道:「师父说她貌胜于窦小姐,此言可是真否?」悟凡道:「贫尼
在城中穿家入户,大半是富贵豪门,缙绅大族,所见的香阁千金,亦指不胜屈,
论其美貌,要推池娇小姐为元,瑞香小姐为亚,余外红粉虽多,怎能比数。」

  花春见其凿凿道来,谅非谬语,因省着方才使女的话说:「小姐染病缘由,
乃是『九十九』,甚不解意。那侍女既道九十九是根由,只要问明九十九之故,
满小姐的病情自然能医治了。」遂向悟凡问道:「今日来这个使女,可是满小姐
贴身服侍的么?」

  悟凡告以正是。花春道:「如此既承美意,为小生玉成姻事,恳师父明日遂
至满家,潜向今日到此的婢女细问小姐得病之由,就知分晓。」

  悟凡道:「相公何以知满小姐的心事,翠云丫鬟得知其细?花春道:」大凡
闺房作事,一动一静,未有不通于使女者,故女子善怀,在父母茫然不觉,而婢
女已洞悉其情况。她今日明说小姐的病源是从九十九得来,但九十九之故,小生
再详解不出。你只要将此语细细诘问,则真情吐露矣。「

  悟凡允诺,待至明日,被花春催逼动身,只得用了早膳,遂进城中。花春在
庵盼望佳音,甚是不耐,候至夕阳西落,未见悟凡回来。在庵前伫立多时,遥望
到那入城这一条路上去,竟绝无人影。唯见那远近枫林,夕阳返照过,直如染赤
的一般,因口占《红叶》二绝道:其一:嫩柳娇花一扫空,只留败叶卷西风。

  不知更有何人泪?洒得寒林如许红。

  其二:日落迷离暮色高,寒林霜醉尽萧骚,若教添个题诗女,错认仙源一树
桃。

  吟罢,见天色渐渐晚下。庵中走出两个披发小尼道:「花相公,请到里边去!

  我们要闭山门了。「花春道:」悟凡师尚未回庵,如何就把山门闭上?「那
小尼僧答道:」师父入城,常常在城中人家歇宿。此时天色已晚,谅不回庵。「

  花春无奈,只得步进庵中,晚餐也不用,遂往悟凡房中睡下,将门紧闭。少
顷,有尼僧逐次来叩,托言身子困倦,今夜暂止戈矛。尼僧因闭门不能入,一个
个都自散去。

  花春在房不寐,倚窗静坐想道:「我在此等候消息,度日如年,你探知其故,
自宜速即回庵,为何反在满家耽搁,使我中心怏怏不快。日间纵已过了,今夜作
何消遣?」

  坐至更余,觉得倦眼朦朦,似有睡意,及至解衣就寝,则双眸虽合,而一腔
思念只是辗转心中,未能抛去。又想窦、满二美,虽云绝色堪怜,然一则耿节难
移,一则病痊未卜,事之谐与不谐,尚难预定。何天工既生才子、佳人,而又使
才子、佳人之遇合如此其艰难?此我所不解也。

  是夜恍惚朦胧。到了天晓,披衣起来,步出前殿,见门窗重重紧闭。花春逐
重开了,步至山门外,尚是绝早天气。只见宿雾朦朦,寒风凛凛,板桥重罩浓霜,
尚无人迹;古树声喧宿乌,渐见鸦飞。盼望一回,觉寒气逼人,难以久立,重回
入庵中,将门虚掩。不一时,见庵中众尼络绎起身。

  少顷,用过早膳,又步出庵前,远远望去,似那边有人行来,却又看不仔细。

  渐渐近来,像是悟凡模样。花春遂急步迎将上去,见果是悟凡。复又走上前
去,急急问道:「消息如何?」悟凡道:「相公如何这等躁急!且至庵中,说也
未迟。」

  花春见四野无人,遂携了悟凡的手,急急往庵中来。花春又问,然后悟凡叹
气说道:「此事徒劳往返矣!」

  花春惊问其故,悟凡一一从头讲道:「贫尼昨至满家,见过安人,问安几句,
说起昨日签诀讲论一番,随后至小姐房中,见小姐睡在牙床,罗帏半起。我略走
近床沿,见她玉容憔瘦,春色全无,然而骨格风流,犹然如昔。见了贫尼,注目
许久,然后说道,『悟凡师请坐。』

  只因懒于启口,故此后别无言语。我见房中服侍丫鬟有两三个在内,不便说
话。适因翠云姐有事往外,我即随她出来,问以小姐得病缘由。她总支吾不说。

  我说你昨日在庵,明道着小姐病根是从『九十九』来的。你只要说明『九十
九』之故,则小姐心事自然明白,小姐的症候亦可医治矣。你家员外、安人,五
旬无子,所以慰晚景于桑榆者,只此小姐耳。你平日叨这须优待厚恩,不思恩报,
忍袖手闲观,使小姐恹恹一息待毙旦夕,令员外、安人痛苦交加,亦于心何忍!

  她听了这番言语,沉吟半晌道,『师父之言,真令人闻之痛入肺腑,但小姐
心事,我所以嗫嚅不敢言者,实因小姐切切叮咛,命我千万不可泄漏。如或在安
人面前通了一言半句,我小姐唯有死无生,不欲苟活于人世,所以前日安人再三
垂问,我只得隐忍不言。看来此事实为狼狈,今承师父数言开导,使我肝肠寸断
而已。

  若欲明告其故,则又何敢哉!『翠云之言如此,是我以真诚恳切之言动彼,
彼固不得再推;而彼亦以缠绵悱恻之言答我,我又何可再问?即相公处此,恐亦
无如何也。「

  花春听罢,唯是抓首嘘欷,口不能语。悟凡笑道:「相公且莫忧虑,还有佳
音在后。」花春忙问道:「究竟如何,切勿半吐半茹,使我愁疑满腹!」悟凡道:
「随后用过中膳,与安人闲话许久,因天色渐晚,留我宿榻于彼。夜间翠云特来
问我今日盘问小姐心事,却是何故,莫非你依得小姐的意来么?」我道:「依得
来,依不来,此时焉能预定?你讲明其故,或者有人医治得小姐的心病也未可知。」

  未知悟凡此时,再说出甚么来,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7-29 21:2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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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树袋鼠 金币 +5 认真回复 2010-5-12 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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