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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死香淫煞传】【更新至18节】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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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节

  随着凄迷的歌声,身着宫装,长发飘飘的女子在雾中渐渐显现。红色的绣花
鞋踏过了草地,一步步向门口走来。她那灰白的长发在夜风中乱舞着,满是褶皱
的手缓缓抬起,黑色的指甲不停地抖动。

  嘶嘶声中,几根透明的冰蚕丝激射而出,紧紧缠住静坐在榻上的言森。

  「铁鸿来,你以为盖了身黑袍便能瞒过我么?给我死来!」

  厉叫声中,女子双手猛拽,冰蚕丝陡然缩紧,言森那被黑袍罩着的身体便随
着这拉扯之力在一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碎袍乱飞,断裂的肢体散落于地,可是,却没有任何血迹。

  女子显然有些惊疑不定,她的头左右轻微的侧摆,似乎在想些什么,又象在
观察屋中的情形。好半天,才缓步向屋内走去。

  言森的头颅就落在门口处,她弯下腰,将那颗头颅拾起,翻转过来。

  一张没有五官的布脸赫然在目。

  「啊……啊……啊……」她凄厉的尖叫着,双手猛扬,稻草飞舞,假人的头
颅化成无数的碎屑。

  「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的身后传来一个沉静的声音。

  她猛地转身。

  白雾中,几条隐隐绰绰的人影缓缓围了过来。正中间站着的少年衣着朴素,
目光忧郁,双眉间带着种说不出的沉痛,正是云寄桑。

  「骗我!你们骗我!」她疯狂地大叫,身子剧烈地颤抖,一边拼命地摇着头。

  「云大哥,她就是凶手么?」方慧汀在云寄桑的身边略带惊恐地问。

  「不错,她就是雌雄淫煞。」云寄桑淡淡地回答。

  「那她到底是谁啊?」

  「你认不出她了么?」云寄桑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古怪。

  方慧汀望着那女子,缓缓摇头:「她头发那么长,把脸都遮住了,不过看她
的身形,我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女人……」

  「你再仔细看看,我想,那天夜里在坟场的时候,你是见过她的,至少,你
能认出她的眼神来……」

  方慧汀努力地望向那女子被遮在长发后的双眼。

  突然间,眼前一阵黑,那夜自己在黑暗中所见的凶厉与怨毒的眼神再次在脑
海中闪现。

  这眼神逐渐的形象化,变成了一双饱含着恨意与疯狂的双眼。而这双曾经是
自己如此熟悉而亲切的眼睛却已变得那样的陌生。

  泪水不停地流下,方慧汀说出来的字已颤不成声。

  「顾……顾……顾先生?!」

  「没错,正是我们的大神医,顾中南,顾先生……」云寄桑的拇指和中指不
停地捻着。

  「为什么?顾先生他……」方慧汀终于哭了出来。

  在这起霸山庄的几日之中,除了卓安婕和云寄桑,和她感情最好的便是顾中
南,所以这样的结局也令她分外难以接受。

  「围起来!」大声下命令的是胡靖庵。

  话音未落,火把骤亮,十余位起霸山庄的好手围成了一个大大的火圈,将顾
中南困在当中。

  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孔,原本清癯的容貌因为激动而扭曲的不成样子。双手掩
在厚厚的脂粉下,长而黑的指甲不停地抖动着。

  「顾先生,事已至此,你还是束手就缚吧!」一个威严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响
了起来。

  火光中,一个身形潇洒,容颜俊伟的中年人冉冉步出。他的嘴唇薄而挺,天
庭饱满,双目不怒而威,全身都散发着绝顶高手特有的风度。

  「铁鸿来——!」顾中南口中发出女子的厉叫声,人化狂风,猛地向那中年
人扑去。

  一道身影矫健地跃向空中,拦住他的去路。

  两个人手脚如电,在空中连换了数招,才分别向两边落下。

  火光中那人身材魁梧,衣着朴素,神色沉着,正是潇湘一鹤乔翼。

  顾中南甫一落地,身子竟不停顿,第二次跃向空中,向铁鸿来扑去。乔翼因
为落在远端,竟然追之不及。

  这一瞬,剑光亮起。

  优雅的身影翩然而起,点点剑花如网,拦在顾中南的前方。

  能施展出这样举重若轻的剑法,不是卓安婕更是何人?

  顾中南竟如同疯了一样,不躲不闪,身子在空中噼啪作响,缩成尺许宽的一
团,旋转着,硬生生地撞入卓安婕的剑网中。

  血光飞溅中,他已冲破剑网,向铁鸿来落下。

  没有人想到他会如此疯狂,甚至连铁鸿来也没有想到。

  等他惊觉时,顾中南已离他不足一丈之遥。

  他明白,此刻毫无准备的自己断不能接下顾中南这全力以赴的一击。不过他
身为一方之雄,功力毕竟不凡,双肩微晃,已闪电般左移了数尺。这段距离虽然
不大,可足以令他躲过顾中南的致命一击了。

  这个时候,方慧汀却突然大声喊道:「小心啊!」

  云寄桑一听到这句话,立即醒悟了她这样喊的原因,紧跟着大叫:「他要用
冰蚕丝借力!」

  话音未落,去势甚急的顾中南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魔手拉了一把,猛地凭空
转向,向铁鸿来当头扑下!

  此时铁鸿来一口真气已尽,只能眼睁睁地坐以待毙。

  如同魔幻一般,一个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铁鸿来的侧后方插入,挡在铁
鸿来身前。

  正是胡靖庵!

  顾中南那雷霆般地一掌正中他的胸口,与此同时,他也反手一掌,拍在顾中
南肩头。

  骨骼碎声中,胡靖庵向后跌倒。

  顾中南也喷出一道血线,向后倒飞。

  他毕竟先击中了胡靖庵,受的伤要轻得多,是以落地后并未跌倒,只是踉跄
了一下,竟然再次向铁鸿来扑去。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速度已经慢了许多,而且,
受了重伤的他对周围的一切已变得迟钝,没有看到自身后飞来的

  那柄短剑。

  没有丝毫的阻碍,短剑刺入他的背心,又从胸前穿出。凌厉的剑势带得他向
前奔出几步,才站稳脚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短剑,露出诧异的样子。

  然后用绝望的女子声音说:「中南,中南,我要死了,你要替我报仇啊……」

  「不会,不会!」他突然又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温和地低语,「你不会
死的,你怎么会死呢?青??我一定会医好你,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我答应你,
一定把害你的神州五杰全都碎尸万段,所以,你也不要死,好不好……」

  说完,他的身子软软倒下。

  「不要死……」他轻声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胸膛一阵起伏,终于静止不动。

  云寄桑走上前去,将他睁得大大的双眼合拢起来。又拔向他背后的短剑,递
向缓缓走过来的一人。

  「容女侠,你的剑。」

  火光中的女子脸色苍白,容颜秀丽,正是容小盈。

  雪兰玉女的飞剑本就是江湖一绝,顾中南重伤之下,更是难以躲避。

  另一边,铁鸿来抱着奄奄一息的胡靖庵,声嘶力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靖
庵!靖庵!不要离开我!我不许你离开我!你听到没有!我不许!」原本神色镇
定的他泪如雨下,完全失去了一代高手的风范。

  「庄……庄主,我……我不后……悔……」说着,鲜血汩汩地自胡靖庵的嘴
角流出,他的身子也沉沉落在了铁鸿来的怀里。

  铁鸿来将他的尸身紧紧搂在胸前,失声痛哭。

  一个幽然的身影自黑暗中缓步走到顾中南的尸身前,望着他久久不发一言。

  「少夫人……」云寄桑刚刚开口。

  少夫人猛地侧头瞟了他一眼,飘然转身而去。

  虽然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眼,可那其中饱含的恨意已让云寄桑悚然而惊,再也
说不出话来。

  死香煞袅袅的茶香腾散着,洗雨堂的大厅中一片沉默。

  中间主位上是双目红肿,神色凄然的起霸山庄庄主铁鸿来。容小盈,方慧汀,
卓安婕,云寄桑,乔翼,薛昊等人静坐两旁,只是少了班戚虎和少夫人。

  「一切都要从十五年前的雁荡山逐魔大会说起……」铁鸿来那特有的低沉而
磁性的声音在大厅中缓缓响起,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迷茫与感伤,「那次有人传
出消息,魔教外八堂的堂主在雁荡聚会,因为他们一向负责执行魔教的外围工作,
而且出手狠毒,所以和白道的门派宿怨很深。只是因为他们身份一向神秘,行踪
诡秘,白道中人即使想报仇也无计可施。这一次却是机会来了。九大门派,各省
的白道精英一共近四百人奇袭雁荡,规模之大,可说历代少有。不过外八堂的堂
主们也都不是孤身赴宴,手下加起来也有二百人左右。这些人虽然武功不如我们,
不过行动划一,配合默契且悍不畏死,非常不好对付。所以到最后我们也没能占
到什么便宜,虽然几乎把这两百人杀戮殆尽,可除了八个堂主中浮游仙子花问好,
绝剑过千峰受了伤,其余六人都是毫发未伤,飘然远去。而我们也折损了将近百
人,可以说是丢脸的一仗。」

  「金大钟金兄曾经和我提起过,说当时他和冷闰章守显胜门,庄主和白蒲苦
禅守后山。不过,好像都没有什么战果可言?」云寄桑插口道。

  「不错,当时,我们都是守在后山,而那道山脊上,便只有我们三人……」
铁鸿来叹息了一声,「那个地方山势险恶,四处都是绝壁,所以我们估计也不会
有人向这里来。不过居高望远,倒是可以起到监视的作用。我们三人当时还都年
轻,摩拳擦掌,只等着看到附近哪里出事,便下去大显一番身手。谁知,却真的
有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云寄桑心中一动,想起金大钟的话:「可是迟百城?」

  铁鸿来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迟百城!这人号称
花中君,八大堂主中,他是最好色的一个,凭着暗香‘如意春风’不知糟蹋了多
少女子的清白。我们三个一见是这个大淫魔,都是心头火起,不由分说就冲了上
去。唉,都怪那时年轻气盛,其实只要我们躲在暗处,等他走近时再突然出手,
便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了……」

  他黯然地摇了摇头,静默了一会儿,又道:「我们三人围住了他,开始了一
场恶战。迟百城武功虽高,可一来他不想和我们多做纠缠,只急着脱身;二来我
们年轻,敢打敢拼,几百招后,他便渐渐落在了下风。谁知这时,他却暗中布下
了如意春风。这暗香无色无味,虽然不是绝毒之物。可一旦吸入,便春情勃发,
不可抑止,男女均不例外。等我们发觉不对时,已经着了他的道儿。」

  听到这里,云寄桑已隐隐猜出了下面的事情,心中不由一紧。

  就听铁鸿来又道:「以我们当时的情形,当然不能再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迟百城从我们眼皮底下逃走。我们三个则急匆匆地去找解药。那如意春风的药效
实在太烈,到了山腰时我们已经全身滚烫,难过得如同裂开了一般。白蒲记得西
边断崖附近的枫林中有个水潭,我们便向那里冲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神情恍惚,显然已深深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中,「我们跑
得是那么快,两边红色的枫树就好像火幕一样不停闪过,天地都象燃着了一般。
每跑一步,我们的身上就更热一分,我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也越来越热,
神智也开始模糊不清了。就在这时,我们冲到了那个水潭边,满潭的枫叶把潭水
也映得向血一样红……」说着,他的瞳孔猛地放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之极的
情形。

  「然后,我们看到了她,那个正在洗着长发的青衣少女。她长得很美,有股
惹人怜爱的柔弱。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峨嵋派的女弟子陆青……」

  铁鸿来梦呓般地道,「她看到我们,显然很害怕。我们那种疯狂的样子,不
论谁见了都会害怕的。那个时候,我们体内的如意春风的药性已经到了极至,整
个人都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双眼通红,浑身颤抖,好像发了狂一般嘶吼着。她
那种惊慌的样子,更让我们难以控制。于是,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我们
把她……」他脸上的颊肉轻轻地颤抖着,凸出的骨节已经因为拳头握得太紧变成
了青白之色。

  众人见了他这样子,都不敢出声,大厅内静得诡异。

  「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痴呆了,也不穿衣服,只是不停地唱着那首歌。我
们三个的神情都象死人一样。那是当然的,身为侠义门人,又都是公认的白道后
起之秀,却做出这样的事来。虽然说是被毒物所迷,不过一旦传了出去,我们也
就没脸活了。我们还年轻,前程远大,却没想到这辈子就这样的完了,都是沮丧
之极。这时白蒲突然跃起一掌,将那个少女打到了崖下。我和苦禅万万没想到他
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都惊得呆了。白蒲却颤抖着说若她不死,那死的就会是我们
三人。她一个死,总胜过我们三个死。他说得没错,事情揭开了,我们三个除了
以死谢罪,还有什么法子呢?所以我和苦禅虽然愧疚难过,却还是默认了他的做
法。毕竟,人都是怕死的。不,比死更可怕的,是在江湖中名誉丧尽,累得整个
师门和亲友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尤其那时我已经是有了家室的人……」他说
着,摇了摇头。

  「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一刻安心,想来苦禅和白蒲也是如此,所以他
们也从不曾在江湖上走动。这次收到死香煞传来的帖子,我发现那四句偈语的最
后一个字连在一起谐音便是‘青出现’。生怕和当年的事有什么关系,便……」

  「便诈死,然后又化身为言森出现,来探察前来山庄助拳的人?」虽然是在
微笑着,卓安婕凤目中的不以为然仍清晰可见。

  「铁某这样做,的确对不起朋友,可靖庵他苦劝于我,说明查不如暗访,我
拗不过他,也只能答应了,没想到,最终却害了他一命……」铁鸿来面容痛苦地
扭曲,显然,胡靖庵的死对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云寄桑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在那次去找胡靖庵时听到的穿衣声,转
念间已明白了他和胡靖庵的关系。这一切的发生,大概便是十五年前那件事对铁
鸿来心理上的影响太大,以至于他无法再近女色的缘故吧。他黯然地想着。

  「顾先生为什么要替陆青报仇?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薛昊皱眉问。

  「看他死前的情形,当年他和那位陆姑娘,应该是一对情侣吧。他曾经对阿
汀说过有自己非常非常想救,却终于没能救得了的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陆姑娘。
我想当年陆姑娘掉下山崖却未立即死去,而是留下了害她之人的名称,不过她奄
奄一息中,没有精力写完铁庄主三人的名字,而所留之言,极有可能就是神州五
杰这几个字。顾先生找到了她,发现了她的留字,这才认为神州五杰是害她的凶
手。否则的话,他何必又要杀无辜的金大钟和冷闰章呢?」

  云寄桑微微闭合双眼,用淡淡的语气叙说着,「他身在丐帮,又经常借为少
夫人疗病之机出入起霸山庄,本来很容易对铁庄主下手。不过,想杀其他几人则
需要费很大力气,尤其是苦禅和白蒲这两个极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若让其中一
人警觉,便再也难以得手。所以他才煞费苦心的布了这个局,把神州五杰全都引
出来。」

  「可是,云大哥,苦禅大师被杀的那天早上,我们明明和他在一起的啊,他
怎么能……?」方慧汀轻声问,她的眼圈也是红红的,显然也刚刚哭过。

  云寄桑略带疲倦地道:「这便是他高明的地方了,几乎每一次杀人,都是在
几乎不可能被怀疑的情形下进行的。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逐个除掉自己的目
标。首先,他约好班坞主在醉仙楼见面,却并没有和陆堂主一起去,而是故意告
诉陆堂主错误的时间,然后假借替人治病为名,一个人先赶到渡头,和白蒲,冷
闰章一起上了船,伺机杀了二人后驾船驶向西边的皋禽湾。他驶到皋禽湾,堆好
红叶,将船放开,任它随着湖水飘向下游。别忘了普陀渡在岳阳东边,他做完这
一切,正好赶到城中,等陆堂主到了,便装作和他一起赶到醉仙楼的样子。至于
他杀苦禅大师,手法更是巧妙已极……」

  他睁开双眼向上看着,似乎眼前正重复着当时那诡异而血腥的一幕,「那天
晚上,他趁着雨夜赶到宗庙,用迷香制服了苦禅大师,却没有杀他,只是点了他
的穴道,放在宗庙外的空地上。用冰蚕丝将他的身子各处关节紧紧绑住,摘下苦
禅大师的一只耳环,将冰蚕丝放长到悬崖下,用金环压住后离开。第二天清晨,
他故意去找阿汀帮他采药,借机来到崖下,装作无意中发现耳环的样子。然后么,
便借着纵身而起的时候这么全力一拉……各位想必也知道,这种冰蚕丝在运足了
真力的情况下是多么的锋利吧?」

  众人不由都想起了坟场那夜人头凭空飞起时那恐怖的一幕。

  「那么说,当时,他是,他是……」方慧汀的声音颤抖得像北风中的小鸟。

  「没有错,他就是在我们的面前杀了苦禅大师的,所以现场才会没有任何脚
印,所以尸体的血液才会那样鲜红……」

  方慧汀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道:「不对啊!云大哥,你忘了苦禅大师的尸
体是没有头的,当时顾先生明明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啊,头怎么会自己不见了呢?」

  「还记得当时我问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云寄桑问她。

  方慧汀点了点头。

  「当时我听到了两声极轻的落水声,其中一个便是苦禅大师头颅掉入水中的
声音……」

  「那另外一声呢?」方慧汀忙问。

  「那应该是一块石头……」

  「石头?」方慧汀睁大了秀目。

  铁鸿来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他定是事先将苦禅大师的头和一块比头
略重的石头绑在一起,然后再将石头坠到悬崖边缘。这样当苦禅大师的脖颈一断
时,头颅便会被石头拖着一起坠落崖下,所以云少侠才会听到两声落水声。」

  「不错,就是这样了。」云寄桑声音低沉地道。

  「那金胖子呢?他又是怎么被杀的,顾中南明明当时是和你们在一起的……」
卓安婕皱眉问。

  「同样是冰蚕丝。他早知道金大钟有钓鱼的嗜好,而他住的问菊斋是离对岸
的钓台最近的一处,事先他早已在两边用冰蚕丝连好,利用它和浓雾来凌空飞渡
那个小湖。正因如此,胡总管布下的暗桩才无法发现他出没的痕迹。他杀了金大
钟后,将冰蚕丝的一端系在崖上高处,然后用铁钩之类的东西扣住滑向对岸,经
过岸边时故意发出一声惨叫。虽然他离对岸远些,可是没有丝毫阻碍,所以等我
们赶到岸边时,他已经回到问菊斋,再装成刚刚起来的样子出来查看。」

  「他既然和陆堂主同在丐帮,又是一代名医,自然可以给算好时间,给陆堂
主暗中下了金钱蛊,让他在坟场中发魃硗觥M?庇欣?帽?纤浚?鞠愫鸵鼓焕聪
?魑颐瞧溆嗟娜恕!碧?枥刺鞠⒌溃?肿?蛟萍纳#骸安恢?粕傧朗呛问笨?蓟
骋伤?模俊?

  「其实一开始我便有些疑心,那凶手利用那股香气杀人,可那么浓的味道,
竟然可以完全从身上去掉。若非对药物极为了解,是很难做到的,从这点上说,
最大的可能便是顾先生。不过几次凶案,他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所以我才不能肯
定。我在用六灵暗识破解了自己的心魔之后,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凶手碎尸的手段,
若是用兵刃的话,一定会不小心沾到血迹的,而当我下意识的梦到巨大的蜘蛛网
时,便知道那是冰蚕丝的杰作了。再联想起苦禅大师被杀时的种种情形,我才肯
定了顾先生就是凶手。冰蚕和金蚕蛊一样,只产于苗疆。那天我去看阿汀时,顾
先生说他给阿汀吃的那些药都是万中无一的良药,其中的田七和虫草更是他亲手
采摘,当时我根本没有多想。其实,田七和虫草都是生长在苗疆的药材,他能亲
手采摘,自然是去过苗疆了。还有,坟场那晚,那只蛊虫明明当时向我袭击的,
却突然转弯飞向容女侠。当时我想不出是什么缘故,后来终于明白了……」

  说着,云寄桑缓缓从胸前掏出一颗药丸,「这颗药是顾先生在普陀渡初次见
面时给我的,他自己使用金蚕蛊,身上自然有避蛊之药,这粒药在他身上放得久
了,不免也沾到些药气,所以蛊虫才会避开我。那晚蛊虫袭来,还没等我说话,
顾先生已经用火把赶开蛊虫了,他反应这么快,我们这些人竟然都从来没有怀疑
过,唉……」说到这里,他不由缓缓摇了摇头。

  「那天在坟场,大战之后,胡总管居然没有马上收敛起那具‘铁庄主’的尸
体,我当时便想到,真正的铁庄主其实还没有死,而最大的可能便是他是用这个
方法隐身来查探真凶了。至于他到底躲在哪里其实不难猜,那就是以胡总管的谨
慎,怎么会让铁庄主住的地方离自己远了?而离胡总管的洗雨堂最近的就是言森
所住幽竹居。再联系起言森那神秘的样子,他真正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那天自
坟场回来,铁庄主以言森的身份向我开口说话,铁庄主刚离开顾先生就进来了,
所以我想,铁庄主的话很有可能被顾先生听到了。所以最终才布下这个局来诓顾
先生……」

  「可你怎么能肯定顾中南会中计呢?他以后也有机会刺杀铁庄主的啊?何必
非要冒这个险呢?」薛昊沉思着问道。

  「不然,如果凶手就在我们几个之中,胡总管还怎么放心再让这些人到起霸
山庄来?而更大的可能便是铁庄主趁着诈死的机会脱身而去,远走他乡,若是那
样,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而且,你们大家也看到了,顾先生化身为陆青时,
已经完全处于疯狂状态。这些当我看到墙上的那些字迹时,便已经想到了。我猜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探访当年的真相,因为他并不能肯定是不是神州五杰中所有
的人都参与杀害了陆姑娘,可始终没有结果,在复仇意念和悔恨的不断煎熬下,
他的人格终于分裂,这才大开杀戒甚至奸杀了无辜的冷姑娘,以这样的状态,他
怎么会让这最后的一个仇人在眼前溜走?何况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就是凶手,
所以我肯定他会利用这最后的机会来行刺。」

  「可是,任帮主和哑妹呢?他们不是顾先生的仇人啊,为什么要杀他们?而
且当时他明明留下来照看任帮主的尸体了,后来还遇到任夫人,而且把她带回了
问菊斋,怎么会时间抢到我们的前面奸杀了哑妹?难道又是利用了冰蚕丝?」方
慧汀一边思忖着,一边自言自语地道。

  「不是,他没有利用冰蚕丝,当时我们都身处大雾之中,他又怎么能事先算
准哑妹的位置,拉起冰蚕丝呢?」

  「那顾先生是怎么做到的?」

  「顾先生无法做到。所以,哑妹也不是他杀的……」云寄桑淡淡地道。

  此言一出,厅内一片死寂。

  「谁,是谁杀了哑妹?」方慧汀颤声问。

  云寄桑站起身来,一边缓缓踱步,一边道:「不知大家想过没有,在座的诸
位里面,除了我和阿汀之外,都是内家高手,何以凶手奸污哑妹后打了她一掌,
竟然无法将哑妹立即击毙?还有,阿汀,你还记得哑妹临死前的那个手势么?」

  「啊,记得,那个手势是这样的……」说着,她的右手轻轻握起,拇指食指
扣成一个圆圈,缓缓向前一递。然后又问云寄桑道:「这个手势,是指喝酒么?」

  云寄桑摇了摇头,继续缓缓向前踱去:「这个手势的意思不是喝酒,而是……
原谅……」说着,他在一个人的面前站住,紧紧地盯着他:「哑妹真的太善良了,
所以即使到了最后,她还是原谅了那个奸杀她的凶手……」说着,他将自己的右
手握起,拇指食指扣成一个圆圈,向前面的人一伸,「她原谅了你……因为你正
是她的救命恩人,我说得对么?乔翼,乔大侠?」

  空气中,什么东西在缓缓地凝结着,整个大厅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
来。

  乔翼面沉如水,与云寄桑冷冷对视着。

  「也只有你那只中了搜魂爪的右手,才会在击中哑妹时因为疼痛而无法用足
掌力,我没有猜错吧?」云寄桑步步近逼道。

  「怎么会?为什么乔大侠要奸杀哑妹,他明明是她的救命恩人啊!」方慧汀
难以置信地道。

  「乔大侠要奸杀哑妹,那是因为哑妹无意中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云
寄桑冷冷地道。

  「难道是因为任帮主……」方慧汀恍然道。

  「不错,哑妹当时看到了凶手杀害任帮主的情形,而那个凶手又是乔大侠拼
命要维护的人。所以当他发现这一点时,便毫不犹豫地对自己曾经救过的哑妹下
了杀手,因为冷小姐是被顾先生奸杀的所以乔大侠不得不模仿顾先生行凶的方式
将哑妹先奸后杀,但冷小姐是被顾先生用欢喜禅采补吸尽内力和处子元阴力竭虚
脱而死,哑妹却是被奸污后掌击而死,可见凶手并非一人。」

  「那个凶手不是顾先生么?」

  「不是,凶手只是模仿死香煞的杀人手法,故布疑阵。任帮主并非神州五杰
中人,无缘无故,顾先生又怎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杀他?」云寄桑长吸了一口
气,又继续道,「大家还记得坟场一战中,任帮主那最后的一剑么?」

  雷霆飞一剑,电光石火间!众人的眼前同时闪过任自凝那惊世骇俗的一剑。

  「当时任帮主转身出剑,以金蚕蛊那么快的速度都无法避开那闪电般的一剑。
而那个凶手虽然自背后偷袭任帮主,可从脚印上看,任帮主当时已经及时转过身
去,以任帮主的出剑之快,又怎会长剑仅仅出鞘一半便遭毒手?」

  卓安婕出神地盯着自己的长剑剑鞘,缓缓道:「我明白了,当时任帮主不是
出剑……」

  「不是出剑?那是什么?」方慧汀睁圆了秀目问。

  「是还剑……」卓安婕的叹息中蕴含了无限惆怅。

  「还剑?」

  「不错,是还剑入鞘!」云寄桑斩钉截铁地道。

  「他为什么要还剑?他不是已经看到凶手了吗?」方慧汀不解地问。

  「正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凶手,所以他才会还剑。因为他至死都不相信那个
凶手会对自己出手,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伤害那个凶手,因为那个凶手是他一
生中最信赖的人,他的生平挚爱……」他猛地转身,目光火一般灼灼燃烧着,
「容女侠,那个人……就是你吧!」

  「你胡说八道!」乔翼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吼道,额头间青筋毕露,双拳不
住地颤抖着。

  「骗人!骗人!怎么会是任夫人?她和任帮主那样的相爱,怎么会杀他?云
大哥,你告诉我你弄错了,你说啊!」方慧汀泪流满面地哭道。

  「阿汀,你还记得吗?金大钟曾经和我们说过,乔大侠突然间说他只饮汾酒
了。」云寄桑用落寞的语气问道。

  方慧汀哭着点了点头。

  「汾酒产于山西,任帮主曾经对我说,三年前任夫人曾经去洛阳三十二天。
前年去太原访友,共计四十八天。去年因为帮务又去了霍州五十二天,今年则去
了寿阳六十五天。除了洛阳地处河南外,太原,霍州,寿阳都地处山西,你不觉
得这有些奇怪吗?雪雷帮的经营一向都只在豫北,她身为帮中首脑,为何每年都
要去山西那么久?而且是每一年停留的时间都不断加长?」

  「那……也许只是因为雪雷帮想扩张帮务呢?」方慧汀尤其替容小盈辩解着。
无论如何,她也不肯相信她最为倾慕的容小盈会谋杀曾经那样深爱过的人。

  「帮务……」云寄桑冷笑了一声,「也许吧,可有一件事,是她无论如何也
解释不了的。」

  「是什么?」卓安婕忍不住问道。

  「是香囊……」云寄桑一字一顿地道,「那天我在乔大侠手上看到了一个绣
着相思鸟的香囊,里面绣了任夫人的名字。当时他说是在地上拾到的。当时我也
信以为真了,可是……」云寄桑猛地一扬手,「我却看到了这张画!」

  众人惊愕地望着他手中的画纸。

  画纸上,一只绣着翠绿小鸟的香囊赫然在目。

  「阿汀曾经见过任夫人沐浴换装时身上带着一个香囊,这便是她凭着记忆画
出来的,乍看上去,它和乔大侠手中的没什么两样,都是翠羽红嘴,可是你们看
这只鸟……」他伸手指了指那只小鸟,「这只鸟眼圈是黄色,头顶颜色也比背部
黄,是一只雄鸟。而乔大侠手中香囊上绣的鸟头顶与背同色,眼圈灰白,却是一
只雌鸟。若我没有猜错,容女侠手上那只香囊内绣的必然是乔大侠的名字!容女
侠,可以让大家看看你的香囊吗?」他望着容小盈缓缓道。

  「不用看了,里面绣的,的确是乔翼的名字。」容小盈淡淡道。

  「任夫人!?」方慧汀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你和乔大侠早已暗通款曲,可任帮主却是最大的阻碍。于是你们便计划趁
这次起霸山庄之约借死香煞之手除去他。那天在坟场,顾先生将冰蚕丝绑在了一
颗树上,利用它作为另外一端。你发现了冰蚕丝的秘密后,立刻找到丝线的尽头,
斩断冰蚕丝,然后再拿着断线回来。这样,你就得到了斩断的那截冰蚕丝,并且
用它杀了任帮主。不过你毕竟还是无法象顾先生那样将任帮主碎尸,所以只能堆
上红叶,作为象征……」

  「我怎么舍得呢?」容小盈轻声叹息着,双眼眯成了一线,「那个傻瓜,最
终还是没有出剑,我明明告诉他,无论靠近,都要出剑的……」

  「小盈……」乔翼颤声道。

  容小盈冲他摇了摇头,柔声道:「翼,我们都错了,我错在自己明明得到了
最好的,却还在期待着更好的。而你却错在以为找到了最好的,实际上却不是。
只是这一切一直到我手中的那根冰蚕丝刺入自凝的胸膛时,我才发现……」

  「不……,不是的,我们没有错,错在这个世道,凭什么一定要将你和任自
凝那个呆子连在一起?我们明明会是更好的一对!」乔翼大吼道。

  「呆子,是啊,说到底,他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呆子罢了……」容小盈无限温
柔地地道,秀目中露出怀念之色:「从我一开始认识他时便是如此。真是奇怪,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改变呢?我明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啊……」
她眼波仍梦幻般的流动着,似乎看到了什么最瑰丽的景象一般,「九月初九,轩
辕台上,我依偎在自凝的怀里,台下所有的人都在为我们欢呼着,夕阳是红得那
样的美丽……」说罢猛然拔剑向脖间斩去,但乔翼出手更快猛的一掌斩下震脱她
手中的剑。随即一扬手,无数金光朝众人射来——是天女散花的暗器手法。

  「大家躲开」云寄桑高喊,众人慌忙中四处躲避或用兵器挡格,等大家镇定
下来时乔翼和容小盈已经失去了踪影。

  「大家不用追了,让他们去吧」云寄桑叹息道「他们从此已经再也不容于这
个江湖了。」

  乔翼拉着容小盈施展绝世轻功转眼间已经飞奔至湖边。

  容小盈面色惨然道「阿翼,都是我的错,让我自尽吧,是我连累你害的你名
声尽毁了。」

  「不,小盈,我们没错,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你若要自尽我就先死在
你的面前」乔翼说罢运指点住自己的太阳穴。

  「不,你住手,你要好好活下去啊」容小盈拉住乔翼的胳膊流泪不止显然死
意已经变淡了。

  「小盈,我求你千万不要再想死了,我们退出江湖,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隐居起来就只有你和我,他们不会找到我们的,我在前面藏了一条船,我马上把
它划过来带你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你答应我,一定要呆在这里别走啊」乔盈抓住
容小盈的手苦苦劝道。

  容小盈无奈的点了点头,乔翼满心欢喜施展轻功去找他所藏的小船,容小盈
失魂落魄的站在湖边等待着他,然后她却没注意到脚边的水草间慢慢伸出一只大
手向她穿着红靴的右脚摸去……


[ 本帖最后由 shinyuu1988 于 2010-10-22 04:2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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