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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十年孤剑沧海盟】(全)作者:武陵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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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暗袭无功宵小束手明珠示爱桃李争春

  且话那三才夺命凌飞得鸳鸯擂后,说明志在求亲取剑,以武会友,想取得获
胜十场资格,请台下各位好朋贵友有志者,请上台手下见高低,不过他说话神色
之间,露出狂傲飞扬之态,简直有不可一世之慨。

  东棚群豪,大都为两淮大快追云摘月周维城助拳而来,无志于求亲取剑,既
或是有,也是极少数,多半为条件所限,不是年逾三十,就是子女成群,何况任
谁都没有获胜十场的把握。虽说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一交手后,未必就能善
了,弄得不巧把性命赔上,万幸的也落得个残废,这又何苦来,不过若在两淮大
侠生死关头上,为了道义,势逼不得不出手,那又当别论了,是以东棚此刻并无
人出面上台。

  西棚情形可就不同了,凡是黑道中人物均聚集于此,虽臭味相投,但在利害
关系上,却互不相让,此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想夺得如花娇妻,就是志在宝剑,
谁都是跃跃欲试,雄心万丈。眼见一怒目竖眉的劲装汉子,跃上台去,与凌飞交
手不到半盏茶时分,使自败下台来。其后又接着一人上台替方才落败的汉子找场,
两人正在台上打得难分难解。

  台下的谢云岳,却为了面前少了一付杯筷,怕众人瞧出端倪而茫然发呆,恰
好来了个添酒送饭的小厮,忙说:「小兄弟,劳驾与我取一份杯筷来,原有的落
地弄脏不好用了。」

  那小厮笑道:「大爷干吗那么客气小的这就送来。」说罢匆匆自去。同席的
人除了飞云手吴奉彪燎然于胸外,其余的人并不觉的有半点可疑,吃酒用饭时,
杯筷跌落桌下的总是常事。

  突地谢云岳心有所觉,悄声向吴奉彪说道:「吴场主,在下可否借过一步说
话。」

  飞云手吴奉彪闻言,睁眼犹豫了一下,便笑道:「成,少侠随我来。」两人
起身往棚后墙边走去。

  两人立在墙角处,谢云岳笑道:「其实在下井没有什么紧要事,不过心有所
触,不能不说罢了。」

  吴泰彪忙道:「少侠一定别有见地,老汉当洗耳恭听。」

  谢云岳脸上泛起一丝浅笑,悄声道:「今日千万不能让东棚之人上台,在下
刚才默数西棚人数,比东棚多出一半,他们来此目的,多半不外是取剑,至于求
亲尚在其次。详察他们举止神色,亦泰半不是红旗帮同路人,看起来目前已存对
垒之势,相互观望。红旗帮虽志在必得,必不致于贸然出手,而我们也不能轻易
让红旗帮估出实力,非至迫不得已,才派出一二高手挽救危机。最可虑的是,西
棚诸人现居于庄中民舍,定然有黑道人物不顾江湖道义暗中偷袭,防不胜防,最
好将剑更换为膺品,摆在暗处,还有红旗帮定不死心,三手空空徐奕昨番即为明
证,吴场主以为然否。」

  飞云手吴奉彪,觉出面前少年人不但武学已臻化境,而且心思细密;连连点
头道:「少侠观察人微,老朽就去给周庄主说。」后又笑道:「少侠,你方才施
的折枝成箭,真好手法。」谢云岳面上一红,知被他瞧出了,笑笑不出声。吴奉
彪向周维城席上走去,谢云岳亦匆匆回座。

  此时台上的三才夺命凌飞连胜三场,愈加意气扬扬,眉间棱角狂傲之气,足
以冲脱一切,谢云岳看见,皱了皱眉头。西棚内幕然一条人影凌空翻起,往台上
飞落下来,宛如落叶般毫无声息,身法端的绝妙,这是武林中罕见的「乌龙翻云」
上乘轻功,此人身形一落,就博得了东西两棚喝采声。

  那人长得身量瘦长,上唇蓄了两撇山羊胡子,豹取不时闪出凶光,冷笑一声
道:「凌朋友使得一手好混元掌法,飞天蝎子云浩幸会崆峒西派高手。」

  凌飞听来人自报名号,先前狂傲之气尽情故去,似毒蛇蜇了一般,惊惧得退
后两步,忙道:「云老师上台,莫非亦是为了……」

  「胡说。」飞天蝎子云港猛喝一声道:「云某望四之年,那有这份野心。先
前主人怎么说的,彼此以武会友。点到为止,怎么凌朋友竟将云某两个盟弟用重
手法打下台去,差点落得残废,故而云某想伸量朋友究有何惊人艺业。」

  原来关中武林内,近七八年出了一个极响亮而令人头痛的高手,那人就是飞
天蝎子云浩,行踪十分诡秘武功传说十分高强,行事又端的手狠心辣,专做以黑
吃黑的买卖,每次下手,都不留下活口,为的是他行踪飘忽,隐现莫定,下回作
案,谁也无法猜测他在何处,武林中将他比作鬼怪是以称他关中一怪。

  三才夺命凌飞虽然知道云浩是极难惹的人物,但为了师门威望,纵然败在他
手中,还怕师门尊长不出头找场吗,再说传言云浩的武功极高,但仅是传言,又
非目睹,未必自己就不是他对手,心胆为之一壮,便冷笑道:「云老师,我凌飞
看在你我均是同道,莲藕一家对你客气,未必就是怕了你,似你这种咄咄逼人态
度,在下凌飞纵然艺业浅薄,也必周旋到底。」

  云浩哈哈狂笑,半晌定住,豹眼环睁面现不屑地说:「凌朋友,你敢有胆量
在云浩面前说狂话,可算有骨气,下过你也得称量称量自己。」

  三才夺命凌飞冷笑道:「行与不行,交手即知,在下纵或落败,也只怨投师
不高,学艺不精,云老师你狂个甚么,请赐招吧。」云治嘿嘿冷笑,抖腕亮掌迎
面就打。

  凌飞一见云浩踏洪门进招,觉他未免太狂了,心中暗暗生气,施展出崆峒绝
学擒拿手,云浩武学也真高,身影一展汗,足下移宫换位,紧随着凌飞背后进招。
任凭那凌飞怎样闪挪,也无法让开,云浩一条身影宛如附骨之蛆紧贴在他的背后,
凌飞空负绝技,根本无从递招,只有挨打的份,那飞天蝎子云浩好似存心使他难
堪,耍猴子般逼得凌飞团团乱转,面色青红毕露,台下群雄看得狂笑不已。

  谢云岳知道凌飞迟早落败,无心观赏,有时将眼光移往红衣姑娘那旁,只见
她两手支颐,一瞬不瞬地望着台上,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神情,衬着额部两只梨涡,
媚态嫣然,好像看得津津有味。谢云岳暗叹了一口气,心思:「简直是痴心梦想,
即是她对我有意,自己大仇未报,那有这份心用来谈儿女之情咧。」

  他这一断旖念,目光移向西棚,注意红旗帮烈火星秦鹿等人举止,烈火星秦
鹿不时与他的手下交头接耳,用手指指台上,又指指两淮大侠这面,不禁心中了
动。他暗中不住盘算,红旗帮今晚是不是又重施故智,昨晚红旗帮门下在庄外锻
羽,丐帮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简直是天衣无缝,一丝不落痕迹,红旗帮吃了一
个哑叭亏,尚以为周家庄伏桩所为,这样一来红旗帮越发把周维城看做眼中之钉,
非除之而后快。

  自己既伸手在前,无论如何也要仗义到底,看来丐帮高邮帮头吕文亮极为精
明干炼正是得力助手,但不知第三日自己命他所行之事,是否会出差错,思量至
此,台上胜负也已见分晓,那凌飞被云浩一掌「浮云掩月」劈下台来,口吐狂血,
西棚中即有数人出来扶往棚中。云浩也跃下台来,穿入西棚中,登时棚内咒骂大
作,一片喧嚣,后又有两人跃上台去,动手过招。

  此时,飞云手吴奉彪喜匆匆地返回,笑道:「言少侠,全依你之言行事,周
维城兄还大赞你心思周密,了不起。」说着,大姆指竖了一竖,又说道:「我老
头子替少侠打听清楚了一件事,就是那位红衣姑娘,哎,此女真个绝色,长得太
美好了,我这土在头边香的老头子儿,也为之心动,何况……年轻人哪。」紧紧
地望了谢云岳一眼,同席八卦郑金吾等人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谢云岳面红过耳,瞪了飞云手吴奉彪一眼道:「吴场主,你老真爱说笑。」

  飞云手吴奉彪呵呵一笑,正色道:「她就是当年尊称中原一剑赵康九的独生
掌珠,中原一剑武学绝伦,他这爱女武功也就不会错得那里去,就看她进门时,
耍马鞭那份劲道,即非泛泛之辈所能,由此可见一斑,这次中原一剑奉维城兄柬
邀,因染病在床不能来,故遣爱女一行,赵姑娘武学即好,人又生得美丽大方,
谁个不爱,那个不想、我说呀……」顿了一顿,又笑道:「言少侠,别以为我倚
老卖老,喜爱说笑,常言道得好,一家有女千家求,这应该是你们年轻人好逑的
对象,年轻人脸皮薄,我老头子与你出面好不好。」

  谢云岳不料飞云手吴奉彪,明点自己,当下尴尬万分,坐立不安,双颊只觉
一阵躁热,于是强颜立起笑道:「那么,在下还得仗老前辈始终成全啦。」说着
匆匆离座往后院走去。身后又起了一阵大笑。

  且说周维城所寓庄院,除却练武场内鸳鸯擂闹哄哄之外,其余却一片死寂,
花园、水塘、回廊、书阁等处均设下暗桩,三三两两手持着雪亮的兵刃,各处巡
弋。三手空空徐奕被囚在花园西角,太湖石山旁一座石室内,庄内所派监守的人,
并没亏待他,每餐酒肉不缺。

  他懒洋洋斜倚在榻上,双手抱头,眼望着铁栅窗外蓝天浮云怔怔出神,不住
地寻思、心想:「我该是多倒霉,想起我三手空空当年自由之身,每次做案,也
够舒服三两年的,海阔天空,任吾翱翔消遥,多么自在,好端端听信朋友之言,
贪图五千两银子替人买命,这又何苦,哎,昨天遇上那人,我徐奕有生以来还未
会见过这么高的身手,折在他手中,又有什么不心服。」

  人在失去由自后,最易回忆往事,也才知往日的自由可贵,一幕幕的往事在
徐奕眼帘中显出,他曾做过很多罪恶,但也有时行过善,窃富济贫,锄强除暴,
但这不过是恶人生活中点缀而已,像昙花一般,一瞥即逝,他不住的自问,行恶
伪善,是应该么?只看他面色,阴晴不定,变化无常。似仟悔、似哀伤,外人无
从而知。

  铁栅窗外不时有人监守探头巡视,见徐奕倚在榻上仰面出神,笑笑也不警动
他,径自走去。若大的庭园,除了鸟鸣由唱,及巡逻人急促的脚步声外,其余都
静悄悄地,突然石室屋上起了细微薄足声,虽只这么一点点,如枯枝坠地,可是
在练武人耳听起来,无异与巨石击水,摹然从回忆中惊醒,只见铁窗外闪出一颗
头来。那人低声向徐奕道:「徐兄,我奉副帮主之命,救你出困。」

  徐奕定睛一瞧,来人是生平知友「铁臂人熊」古苏,面上泛出一丝意外惊喜,
继而双眉一皱,摇摇头道:「那不成,庄内各人又没有亏待我,他们应允会期后
一定将我释放,现在冒险逃走,庄内好手众多,说不定我俩性命还要赔上。何况,
小弟业经被人点了重穴,功力差不多全部废掉,一身只觉提不上劲来,古兄,你
犯不着为小弟轻身涉险,从速离去,囚身之仇,一定要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青山绿水不改,还怕没有时间么?」

  古苏略一迟疑,又道:「昨晚,帮内派出多名高手,营救徐兄,迄至今后,
犹未见返,谅亦被擒,徐兄,你有否知他们下落么?」

  三手空空徐奕面现惊容道:「小弟自囚在石室后,外界消息,一点不知,既
然如此,古兄,你还是从速离去才是。」

  古苏四面环顾了一眼,又道:「园外尚有多名同道接应,我怎么随便单身回
去,徐兄你不要被他们吓怕了胆,这周家庄又非龙潭虎穴,在我古某眼中,无异
于土鸡瓦犬,何堪一击,快点,我古某背你咄去。」说着,伸手就捏古间铁栅,
「卡登」声响,一根姆指粗的铁条被他扯断,指力甚是骇人,正待扭第二根铁条
时,惊闻一声断喝:「什么人?」

  古苏霍地一旋身,钢刀护面,但见身前三尺处,立定了二人,均都黑色劲装,
双眼威棱地瞪着古苏。其中一人面色一寒,沉声道:「阁下何人,擅自入人庄院,
非奸即盗,还不快点束手就擒,等我俩动手时,刀枪无眼,后悔就迟了。」

  古苏哈哈狂笑道:「我铁臂人熊古苏既然来了,就要伸手,皇帝老子紫禁城
古某也敢闯,何况这小小的周家庄,老实告诉你们,这周家庄指日便要瓦解,你
等已成瓮中之鳖,还狂个什么劲。」

  那人听了,毫不动容,反微笑道:「姓古的,眼前你自己才是瓮中之鳖,不
信,看你逃得了么?」

  铁臂人熊古苏闻言一惊,退后一步,狞笑道:「无知小狗,胆敢对古某狂言,
今日要教你尝尝古某九连环刀法的利害。」

  这二人均是云龙三现陶祝三高足,一名陈文翰,另外是胡天生,都是初生性
儿不怕虎,不过武学却也甚高,闻铁臂的人熊之名,知是横行燕云大盗,两人倚
赖师门绝学威望,毫不惊怯。陈文翰一声长笑道:「姓古的,你在燕云横行无忌,
罪恶擢发难数,你家少爷找你不是一日了,如今自己送上门来,正好代天行诛。」
说着,修地一扬手中雁翎刀,「凤凰三点头」,掠起三片刀花,直扑过来。

  古苏嘿嘿冷笑,反腕一撩,刀光匝地涌起,「瞠」的一声,陈文翰震得退出
三步,雁翎刀险些撒手,虎口发热,心惊铁臂人熊内力雄浑,知硬拼不得,霍地
刀法一变,施展开一套精妙绝伦的刀法来,此套刀法专以轻捷诡巧为胜,刀光如
雪,身形如猿,刃芒不离铁臂人熊腰背处。

  铁臂人熊在苏,见面前少年使出的乃是云尤三现陶祝三独门的刀法,别人也
不会使,他知道陶祝三既然伸手,从没听过有人活出手去,不禁一横心,咬牙暗
道:「古苏把命搁下去了,那还顾忌这多,先料理了你这小畜生,再行拼命。」
想着,手中九连环刀法早使开了,出手招式,全是招套相连环施出,实际是反九
宫变化,不是会家,无法猜知他下招从何处递到,陈文翰虽是名家高弟,五十招
将满,可就显着有点力不从心了,胡天生从旁一看,知无法再呆着不出手,倏地
勇身参入战阵。

  这情形仍无法好转,古苏九连环刀法凌厉,把两人迫得如走马灯般团团直转。
猛然间有人沉声喝道:「你们两人还不闪开,独自逞强则甚。」

  陈文翰两人本能地撤刀纵开两尺,犹自喘不成声,见发声喝阻的人,似是三
手空空徐奕供说那人,脸色死灰冰冷的,着一袭黑色纺绸长衫,阴森森地说道:
「古苏还不弃刀就擒,周家庄也是你敢来的么。」

  铁臂人熊古苏先前闻声,也为之一惊,撤刀退后三步,及见来人面容甚怪,
全无血色似地神情狂傲得可以,陡地心中冒火,喝道:「我铁臂人熊古苏,闯荡
江湖数十年,还没有人胆敢对古某这样无礼,你只要能胜得古某九连环刀,不要
你说古某也自会弃刀就缚。」

  怪人仰天冷笑,道:「你还敢狂,这样吧,你只要逃得出我的手中,更饶你
不死,论你平日行为,死不为过,尽管放手进招,休要假存厚道,事后可别后悔
咧。」说着,又是一阵阴恻恻冷笑,听了毛发顿竖。

  三手空空徐奕在铁栅窗内见那人现身,急叫:「古兄,快逃。」那知话刚出
口,古苏刀已递出,心想:「这回古苏命送定。」回首也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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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苏刀一撩起,惊地面前一花,怪人已然不见,背后倏起冷笑声。古苏大吃
一惊,连身都不敢回转看看,脚尖猛点,人已向前窜出两丈左右,霍地旋身。那
知冷笑声又自身后发出,他瞥见陈文翰胡天生两人亦都现出骇容,他魂不附体,
冷汗如雨涔涔流下,猛一咬牙。今天算是豁出去了,身形疾转,抡刀一招「枯树
盘根」猛劈,霍地又劈了一个空,眼前一片空荡而已那有半点人影。

  他这一惊疑,非笔墨可形容,冷笑声惊地往后又起,竟如附骨之蛆般,连连
不断地由后发出。几个旋转一打下来,古苏两腿发软,这种经历,古苏出道以来
未曾见过,他惊异这怪人功力之高是绝无仅有的,自己斗力使智,也无法胜过人
家万一,情急之下,猛地向墙外平窜出去,欲逃出任外,他知逃出的希望是渺茫
的,可是又不甘心就此束手。

  人如离弦之经,平射而出,眼见仅仅两尺即可越过墙头,古苏突觉肋下一麻,
浑身气力一散,庞大身形猛往下沉,扑通落在墙沿,这样糊里糊涂被人点中要穴,
自觉羞愧难当。陈文翰胡天生两人在旁看见,也自脸上变色,目睹怪人所用身法,
极其诡异,只见人是淡烟般,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如同幻影,简直无法看清那
怪人身形怎么晃动,周近所有伏桩,都不禁探首出视,及见怪人随在古苏身后窜
出,古苏落下,怪人也自越过墙头。

  陈文翰两人紧自腾起,落在墙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但见墙外地下,横七
竖八躺了一大堆匪徒,怪人身形已杳,陈文翰口中打胡哨,招来了巡逻壮了,将
一干匪徒及古苏都置之徐奕一室,自己嘱咐胡天生两句,转身匆匆走在东棚禀明
经过。

  谢云岳离开后院,又自回到席上,与飞云手等人谈笑甚欢。台上上上下下又
好几拨人,每次败下台来的人,都是负伤极重,可见宝剑美人的引诱,实在太大
了。两淮大侠追星摘月周维城与云龙三现陶祝三,赵莲珠及周姑娘四人一面谈笑,
也不时留神台上的形势,忽见陈文翰匆匆走来,低声禀明刚才后园之事。

  周维城等四人听了,面上都现惊容,云龙三现陶祝三嘱咐了陈文翰几句,陈
文翰又自走去。云龙三现满腹疑云,向周维城道:「这人是谁,老朽怎地想不出,
听翰儿所说,身法之奇,从未见过,奇怪此人身手既如此之高,何故又藏藏躲躲,
老朽这绰号云龙三现在要移赠给他了,周老弟,你说是么?」

  赵莲珠突起了一阵银铃笑声,极为清脆好听,笑道:「这人我想见见他,哼,
一定是他。」

  云龙三现陶祝三问道:「怎么,赵姑娘你知道这人是谁么,是否可以说给老
朽知道?」

  赵莲珠轻笑一声,秀目瞄了那边谢云岳一眼道:「晚辈现在也不敢确定,只
知这人有点可疑就是,这人既在我们周近,就不难查出。」

  周维城循着赵莲珠目光一瞧,落在谢云岳那边,倏地微惊,方才飞云手吴泰
彪也曾说起言少侠是个蕴藏不露奇人,自己尚不相信,尽管他身手再高,也难及
得徐奕及陈文翰所说的怪人那样绝无仅有的功力,暗中不由对谢云岳下了一份注
意。

  谢云岳耳目聪灵,见陈文翰走来又走去,赵莲珠及周维城两人目光频频落在
自己这面,心中微微一笑,暗忖:「纵然是疑心到我身上,你们也无法判明。」
他认为这是自已的杰作,极其得意。

  赵莲珠为什么疑心是他,只因她从发现谢云岳坐在那边时,就不时留意他,
见他走去,又见他匆匆走来,为时才不过两刻,他这像貌俊秀,比拟潘安宋玉也
不为过,复又雍容儒雅,文质彬彬,已深深地印在芳心中,不到片时,陈文翰已
走来禀明一切,她心下已是恍然。为什么这样巧咧,听说的怪人身材与他一模二
样,不要是他吧,一段疑云笼罩在她心中,决意探一个水落石出。

  突然西棚中起了一个破锣声音,人随身出,涌在台前旷地上,只见那人长得
腰圆背厚,五官蹩在一堆,显得过分丑恶,不过三十上下年纪,他说道:「周大
侠,我钱星环有一个不情之问。」手中指了一指赵莲珠,笑道:「这位姑娘大概
也是想藉擂招亲来的吧,是否我们胜了十场可任选其一?」此言一出,周维城不
禁愕然,赵姑娘顿时脸罩寒霜,柳眉倒竖。

  原来,自赵莲珠一现身,西棚群邪纷纷色迷迷地盯着她,她与周姑娘坐在一
处,相形之下,周姑娘顿时光芒尽失,赵莲珠又有时不时地向西棚瞄一眼,群邪
看在眼中,不禁色授魂与,那钱星环匪号穿花燕子,是个色中俄鬼,平时良家妇
女不知被他糟踏了多少,武功也实有过人之处,他见赵姑娘长得美如西子,恨不
得一口水吞了下去,心中痒煞,不时与同党论头评足,他受同党耸动之下,亦不
考虑后果,色胆包天就冲口说出来。

  云龙三现陶祝三怒皱眉头,低声道:「此人端的可恶,平时就采花丧生,今
日若再不出手惩治,我们这班侠义道名望何存。」话声一落,赵莲珠已自窜出,
右手马鞭一抖,马鞭剑也似地毕直,点取钱星环前胸「幽门穴」,神速无比,宛
同电射一般。

  穿花燕子钱金环一见姑娘出手电捷,鞭梢带一溜风声,也不禁骇然,口中仍
笑道:「姑娘,你好狠。」身上却不敢迟慢,晃身撤步,举掌一捞鞭梢,飞也似
地快,赵姑娘已知钱星环心意,鞭尚未递满径自变招,霍地一收一放,青蛇般直
指「气海穴」,这次出手更快。

  钱星环可不敢再大意了,晃身疾地斜闪三尺,连掌如风向赵姑娘双肩拍来。
口中还自取笑道:「姑娘,谁叫你生得这么美呢,我钱易环舍不得伤你。」

  赵莲珠怒叱一声道:「好贼子。」足下让过两尺,闪过来挥动马鞭起,刷,
刷,刷,三鞭迎胸抽到,她恨不得一鞭把他抽得粉碎。

  钱星环武功不弱闪、图、腾挪,左右逢源,钱星环大战之下,又是一个「穿
云摘月」飞身跃起,直奔赵莲珠刺来,他满以为人前露脸,如今搞的个土脸灰头,
这一份难堪是够受了,厉声道:「姑娘,你太以猖狂了。」

  赵莲珠粉脸铁青,一语不发,马鞭又自漫天卷到,只见她干腕轻抖,她那马
鞭就象乞儿弄蛇一般地灵巧,一眨眼,就是十数招变法,错非中原一剑之女,又
那儿练得这种神妙绝招,她这鞭招,似剑,又象点穴撅,似索,又象九节连环棍。

  鞭法一递开,钱星环也就不似先前这般轻忽怠慢,双掌十指箕张,将恃以成
名之「灵猿十八变」掌法施展,这种手法,甚是惊人,十指透劲带风,不离赵姑
娘身前左右,身形如穿梭般在鞭影中出进,这份轻捷,无愧负穿花燕子匪号。

  不到一盏茶时,钱星环身形已自欺进一尺,姑娘这马鞭由柄至梢,足有六尺
左右,利于远攻,一近则无法使开,钱星环这一欺身,反缚手缚足,就显得有点
力不从心了,赵莲珠心中大急,又无法腾出身形,擎出背后宝剑,暗责自己过于
粗心,先前太看轻此贼了,要知道姑娘一路而来,经了不少事故,尽凭自己的马
鞭就轻轻地解决,是以她自恃过甚故有此失。钱星环见赵姑娘此时身法鞭招,无
复象先时那般利落于净,于是哈哈大笑,口中又不干净起来。

  谢云岳在席上初时看时微笑,这时看得姑娘有点力不从心,他象漫不经心地
将身前一支竹筷,折断一截筷头,约长半寸,飞云手看在眼里,只望着谢云岳微
笑颔首,谢云岳不禁地俊脸一红。两指捏住筷头,轻轻一送。

  赵姑娘这时迭遇险招情急之下,身形倒挺「细胸巧翻云」,闪出三尺,在身
形翻时,手中可忘不了出招,反腕一撩,嗖地迳点钱星环「膝眼穴」,钱星环油
嘴说道:「好狠。」但手下可不敢有半点疏忽,忙闪身欺步,十指疾拿赵姑娘双
足,眼看就要拿上,心里可有点得意忘形,狂笑声「哈」字未出,突觉腰间有物
重击,疼若澈骨,「哎」的一声,就窜前之势栽到地上。

  赵莲珠已然翻身立定,是钱贼倒在尘埃,尚以为自己鞭招点上,走上去重重
打了一巴掌,却见钱星环动都不动,不禁大为惊异,翻转钱贼躯体,只见钱星环
已然气息冰冷,暗忖:「自己鞭招明明是向钱贼「膝眼穴」点去,点上后,最多
会微麻膝软倒地,怎么会死去?」心中起疑知有人暗中相助,俏眼四顾地上。

  忽地姑娘俯身在钱星环身旁不远处,捏起一截断筷头,掂在掌心晃了晃,慢
移莲步走向云龙三现面前,把发现之物递过,口中不停地娇笑。西棚群邪深知钱
星环犯了武林大忌,谁都犯不上为淫贼出头,因此鸦雀无声,在姑娘出手时鸳鸯
插上两人即停着手目不交睫的旁观,这时复自密云狂雨地再度打了起来。

  两淮大侠周维城随即命庄丁,抬下钱贼尸体,云龙三现陶祝三把筷头放在掌
心,摆了摆,微微摇首惊叹道:「此人真个武功卓绝,筷头不足半寸,全凭指力
推送,看这人已到飞花摘叶伤人程度,认穴又拿得这么奇准,真是神化奇技,依
老朽猜测,后园现身怪人与竹筷认穴者,同为一人。」

  赵莲珠笑吟吟地瞥了谢云岳那边一眼,立起身来说道:「二位老前辈,晚辈
要告辞片刻。」说完,转身向后走去,赵莲珠心想:「要真是他,那就太好了。」

  立在后进门首的礼宾执事,一见她来,即知是友非敌,口令频传,片刻即达
到全部伏桩,一面迎向前来。赵莲珠笑问:「宾舍在里儿,可否派人领路?」

  那礼宾执事连声称好,随派一名庄丁引着赵莲珠往宾舍走去。走到宾舍后,
姑娘暗忖:一个大姑娘,跑上不相识的男人房间,倘为人撞见,成何体统,不由
迟疑起来。半晌,重重一跺脚即问庄丁姓言的少侠住在那间,那庄了指着楼上第
二间就是。

  赵莲珠谢了那庄丁一声,迳自往楼上第二间走进,见那房门虚掩,赵姑娘用
手一推,呀地开了,静无一人,看见谢云岳题榻上有一蓝布包袱,赵莲珠走在床
沿,伸手取过包袱解开,其中一件黑色纺绸长衫,赫然在目。刚才陈文翰说是那
怪人穿的不也是一件黑色纺绸长衫么,轻轻捏了一把,里面有物触指微隆,知有
蹊跷,忙不迭地一抖,拍地声响落在床上,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张制作精巧,薄
如层纸的皮面具,五官齐全。

  她不禁得意地轻笑一声,将面具放在手上不住地把玩,又在菱花铜镜前戴在
脸上,左顾右盼,像个孩童般地欢喜莫名。移时,她坐在床上沉思了一会,若有
所得,于是立起来,拿面具藏在黑衫内叠好,置在包袱内第一层,表示说这里有
人来过。又从怀中取出一件香绢,一颗豌豆大般明珠用香绢包起,置在黑衫上,
把包袱放在原处,她粉靥上泛起红潮,娇羞妩媚已极,嘴里不住格格轻笑,离出
拉合房门,望楼下走去,回至东棚。

  此时日落西山,夜色渐渐迷漫,笼罩大地,台上比试之人已见分晓,两淮大
侠周维城急出走上鸳鸯擂,环身一拱,扬声道:「今日擂赛到此为止,敝庄准备
了晚宴,请各位高朋贵友随便饮用,明日辰时正开播,务请诸位早点光临。」叫
罢一拱手,锣声三响,东西棚起了一阵欢呼声,周维城含笑走下台来。于是庄丁
又忙着送上酒食,等到酒食用完,西棚众人纷纷离去,已时近二鼓。

  谢云岳回得房去,一眼就看出情形不大对,好似有人来过,原来床巾微微地
下陷,分明有人坐在榻上。他忙将包袱取过,见那黑衫已然搬在最上面,又多出
一条叠好的香绢。他徐徐放在手上掀开,内中尚有一颗价值不资的豆大明珠,香
绢放出一种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味,绢角上绣了一个赵字衬在一朵莲花上,
绣又极精。

  谢云岳拿在手中爱不忍释,心知赵姑娘留下的,暗想:「此女真个灵心慧质,
怎么就知我是那怪人,自己用断筷助她,看来她也明了真像了,哎,她这留下明
珠香绢,分明是示爱于我,我怎敢接受咧,自己大仇未报,就撞上了儿女之情,
以后的行止就碍手碍脚了,不如找她说明自己现在尚不能接受她的爱意,不,这
不是太刺伤了她的心么,我千万不能这样做,那么我怎么做才好咧。」心中千头
万绪,无法解开这死结,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忽然听见门外起了匆促脚步声,慌不迭地把香绢明珠塞在怀中,只见飞云手
吴奉彪椎门进来,笑道:「言少侠,前日在高邮旅栈中只知少侠身怀武学,尚不
知少侠竟是个蕴藏不露,盖代绝学的人,恕吴某失眼。」说着即要躬身施札,谢
云岳急用手一抬,吴奉彪郎觉有股巨大无朋的潜力挡住,怎么也不能躬下去。

  谢云岳大笑道:「吴场主,我等叨在知己,那有这多虚礼,在下并不如你所
说的那般身手之人。」

  吴奉彪复笑道:「言少侠太以谦让了,象少侠这种身怀绝学,又虚怀若谷的
人,武林中能有几个,吴某奉周庄主及云龙三现陶兄之命,延请少侠驾过一叙,
务望拨冗。」

  谢云岳笑道:「吴场主,料不到你也曾文烘烘地,说去就去吧。」正要跨步
出门,又听楼梯板上响起一阵凌乱脚步声,及至门外一瞧,却见八卦金刀郑金吾,
引着两淮大侠周维城,云龙三现陶祝三,周姑娘,赵莲珠四人同来,赵莲珠满脸
娇羞,嘴角含笑,两双秋水无尘的眼珠,骨溜溜瞧着谢云岳,谢云岳看见心中一
震,跳个不停。

  两淮大侠周维城抢步上前,笑道:「言少侠,日来恕周某失眼,不敬之处,
还望宽谅,匪徒频扰敝庄,蒙少侠从容化解,大德不足以称谢所以命吴兄先为容
介,周某来迟,务清海涵。」说罢,重重一揖到地,谢云岳也深深还了一礼,口
中连说:「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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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云龙三现陶祝三过来,执着谢云岳双手,一双神威不可逼视的双眼上下
打量个不住,呵呵大笑道:「真个英雄出少年,言少侠,令师何人,可否见告?」

  谢云岳忙答道:「老前辈谬奖了,家师乃一行脚僧人,行踪不定,连在下都
不知其上下称呼,所以无可奉告,其实在下仅习得暗器手法,及些小巧功夫,其
余的都不足以登大雅之堂,至于红旗帮扰庄,另外尚有其他高人暗中相助,在下
岂能在诸位面前造次。」

  陶祝三惊诧道:「谁,暗中还有能手相助,少侠必有所见?」

  谢云岳面上一红,摇了摇首密道:「在下也未看清,只觉身法神奇,一晃即
逝,看来此人武学已臻化境。」

  陶祝三大笑道:「老朽知道少侠设词掩饰,其实那有少侠身法这么神奇的人,
老朽虽未目睹,但听拙徒之言,可知其真,拙徒除限于天赋,所学乎平外,对师
却诚敬不二,故其言极可采信。」

  谢云岳见其不信,无可奈何,只得笑道:「老前辈不信,在下再说也没有用,
总之,这两三日必有重大之事发生。到时,两位老前辈即信在下所言非虚了。」

  云龙三现陶祝三睁着晶亮双眼,只觉面前少年神清骨奇,越看越爱,设非其
徒陈文翰说他武学太奇的话,恨不能将谢云岳收在门下,一身绝学均授之于他,
这时,陶祝三道:「信不信,到时才知,这些猴儿崽子不来便罢,来了,嘿嘿,
试试老朽云龙三现的利害,走,少侠,我们到客厅去、光候在这里怎么成。」说
着,大伙都转身下楼去。

  谢云岳一面走一面笑着说:「红旗帮这两日铩羽太甚,今晚还得防备一点。」

  周维城连连点头:「敝庄已防备于万一,全部伏桩明的暗的不下百数十处,
今晚必可无虞,红旗帮纵然来,也意在探明本庄虚实,企图盗剑救人,不到会期
以后,决不会孤注一掷。」

  谢云岳点首不语,身后传来赵周两位姑娘低语,不时又发出一律银铃似的格
格娇笑。谢云岳忍不住回首,看看她们为何发笑,只见四只水汪汪眼珠盯着自己,
纤指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一个天生妩媚动人,一个是瓠犀半露地娇笑,春花秋
月,娇艳清丽。她们两人见谢云岳回首探望,不禁笑得前仰后合,自己也莫明其
妙,究竟有什么令她们笑成这样,不由怔住。云龙三现陶祝三见他等这等神情,
即刻会意,知二女看上了言少侠,即双眼一眯,冲着谢云岳呵呵大笑,当下谢云
岳尴尬异常。

  大厅内不时传出宏亮以及清脆的笑声,这是云龙三现陶祝三,赵莲珠姑娘内
心喜悦的升华,偶而夹着两淮大侠,及飞云手等人粗扩笑音,只因谢云岳这几月
来,心情比前较为开朗,吐属中涵有许多幽默诙谐字句,又多半为着心上人喜欢。

  一轮新月,斜挂柳梢,窗撇开着,垂柳迎风摇曳,影在大厅内嵌花瓷砖地上,
晃个不停,谢云岳见离身不远处,有一局围棋,他默默踱向前去,用手抓了把钵
内的白色瓷质棋子,又放落下去,起了一阵籁洛籁洛声,抬头望着云龙三现陶祝
三,笑了笑道:「在下颇嗜此道,不知老前辈有无兴致?」

  云龙三现陶祝三欣然道:「原来少侠也爱好此道,老朽沉缅于此几近六十年
了,每战必败,但屡败屡战,毫不气馁,少侠,你还是让九子咧,还是让十二子。」

  谢云岳不禁笑道:「老前辈说笑话,在下还是初学,那有让子之理。」

  云龙三现陶祝三把脸一板,道:「好,这就下,你怕要使我败得太难堪的话,
老朽可就要对你不住了。」

  谢云岳笑笑,面对着窗坐下,陶祝三大马金刀地一坐,双袖霍地一卷,左才
抚髯,一面沉思落子,谢云岳却子落如飞,有如神助,布局霎时占了优势,中间
腹地尚下了数着奇兵,陶祝三双腮鼓涨,直皱眉头。周赵两人立在一旁哜哜呱呱,
批评棋局,更指划手脚争论个不休。

  云龙三现陶祝三突瞪着眼大声嚷道:「那是你们俩个丫头,吵得心烦,存心
想拆我老人家的台,真要闹得我老头子生火了,看有谁帮你两个丫头的忙。」

  赵莲珠娇唤道:「你老人家自己下输了,反拿晚辈出气,谁要你老帮忙。」

  陶税三抚髯呵呵笑道:「你这丫头还嘴强,找婆家的时候,看你要找我老人
家帮忙不。」说着,看了谢云岳一眼。

  赵莲珠红潮泛面,嗔道:「老前辈,你……」气得把足直跺,可是又舍不得
离开,周姑娘咬牙忍笑,低鬟不语。

  坐在一排太师椅上,正上闲谈的两淮大侠,飞云手等人均看在眼里亦不时发
出轰笑。此刻,大厅泛起了一种前未经见的融融喜悦,暂时忘怀了强敌环伺。云
龙三现见这局棋,已呈败象,犹不服输,力求扳平,抚髯沉思出声,拈子欲落又
起,踌躇不下。

  忽见谢云岳右手在钵内粘起五颗白色棋子,轻声数着:「一、二、三、四、
五。」云龙三现瞠目看着他,不知何故,见谢云岳微微一笑,五颗棋子向窗外轻
轻弹去,手法极其诡异,棋子作扇形孤线参差射出,看似缓慢,其实实疾。窗外
惊闻几声闷哼,随着即有重物落地声,飞云手等人闻声惊觉,同时双脚一顿,身
形疾从窗口窜了出去。

  谢云岳从弹出五颗棋子后,即再不一顾,从容落子,显得气度非常,云龙三
现在即惊他暗器手法的神奇,又暗暗称识这少年真个不凡。赵莲珠自见谢云岳打
出棋子后,一直就用着惊诧的目光看着他,连窗外发出的异声,也无心顾及,她
见两人仍然不动声色,凝神落子,不禁小嘴一翘,用手拨乱棋局,嚷道:「你们
一老一少真是,还有心思下棋,也不去看看。」

  云龙三现推棋呵呵大笑逍。「你这丫头,存心捣乱,把我老人家一盘胜局,
搅得一场糊涂,你真偏心,我老人家若是返老还重七十年,你或能偏着我吧。」
赵莲珠白了云龙三现一眼,周姑娘不住地抿嘴格格轻笑。

  移时,两淮大侠等人,分挟着五个贼人进来,飞云手笑道:「五贼已问明是
红旗帮匪徒,请问少侠作何处置?」

  「一切由庄主作主,在下岂能越用代庖,真要令我无地自容。」

  周维城知他心存谦让,唤过庄丁,将五贼置在徐奕古苏等一处,接着笑道:
「言少侠,好神奇的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说着,顿了一顿,又说:「
我们这几人,在武林中也薄具名声,练家子最讲究的就是耳目听灵,若大的五匪
徒扒在树上,我们竟无所觉,真是愧煞。」

  谢云岳惶依不安,正待出口,忽然云龙三现大笑道:「周老弟,我们这班老
不死的,早就该退隐了。如今是年轻人时代,你岂不知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
人换旧人,风闻目前就出了几个后起之秀,一身武学都了不起,月来曾听得金华
又出了一个姓谢的少年,不出十招就击毙了七煞手屈申,霎时轰动了大江南北。
现在加上言少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愧煞,我老头子就跳高邮湖啦。」

  登时厅内起了一阵朗笑,云龙三现陶祝三面色正了一正,向谢云岳道:「真
的,言少侠,你刚才施展的那套手法,我老头子今年活到九十岁,也从未一见,
我老头子尚想见识,请你以十子为度,老朽以身喂招,试试能否避过。」

  谢云岳双手急摇,推辞道:「老前辈,千万使不得,何必令在下献丑,在下
这手法,只能打死物,遇上活的就不足了。」

  云龙三现点身一掠,落在五丈开外,正色道:「言少侠,不必推辞,咱们以
武证招,彼此有个参研的机会,仅管下全力招呼,纵然伤着,也没什么了不起,
你只存了一丝礼让,我老头子即与你反睑。」

  谢云岳觉得此老真个气傲,丝毫不留人余地,只得恭手抱拳道了又道:「老
前辈,恕在下无礼了。」说着,一颗棋子已自出手,微作孤形,朝他的浑身大穴
打去。

  云龙三现见他棋子出手,初出缓慢,越飞越速,到近前丈处,宛若电旋般,
夹着破空尖啸声,不禁惊异,急用右拿一挥,棋子受掌力一阻,突斜出五寸向前
飞速推近,云龙三现骇然变色,身形嗖地左撤,堪堪棋子齐肩擦过,就在他抽身
之际,谢云岳再度打出五颗棋于,前二后三,作一梅花形,最奇的就是前二子作
侧孤形分左右打出,后三子其中一个作直线,还有二颗作上下孤形急出,五子各
有速度不同,飞到中途,自行变速,使人无可捉摸,他这五子一出,将云龙三现
身形全部罩着,无法闪掉。

  云龙三现见先前只有一子,就极其难避,现五子齐出,将自己身形全部围着,
又不知在何方才可闪过全部五子,这一惊真难以形容,猛然两掌同出,施出劈空
拳,带起劲风,整个厅屋都为之震动,他这不劈还自可。一劈之下,飞来五子,
不但不见退却,反见五子向前加速,变作穿叉形电闪似地打到。

  云龙三现心中猛震,双臂一振,大袖飘扬,飞身上纵,半途迭变三个身法,
这就是江湖闻名色变的云龙三现的绝门身法,看看恰要避过飞来五子,不料谢云
岳余下四子又到在身旁飘风一段擦过,陶祝三一翻落地,察看身上,有无记号,
只见左下襟端端正正的一个洞赫然显露。

  云龙三现老脸灰白,心想:「这也难怪他,谁叫我老头子逼他出手咧,看来
他还是心存厚道,不然,身上更多出几个窟窿。」陡地哈哈大笑道:「言少侠,
好俊的手法,老朽佩服得很。」

  谢云岳出手后,心中已自后悔,闻言抱拳一躬道:「老前辈三现云龙身法,
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老前辈存心让在下露脸成名,故意失手;倘或老前辈乘机
行招,岂能容在下全身而退。」

  云龙三现陶祝三一脸激动之容,大笑道:「你还要顾全我老头子颜面做甚,
明眼人谁不知道,言少侠,我老头子向不服人,如今算是服了你,不过还有一事
不明,我这大力金刚掌力,无坚不摧,十丈以内,任何微物均都可震飞不使近身,
虽在厅内不好展开全力,但也下了六七成的掌力,怎么棋子不退还进,却为何故?」

  谢云岳笑道:「老前辈谬赞,使在下实在汗颜,其实这手法说穿了,也没有
什么了不起,发出时全凭巧功,棋子本身作螺旋形自转飞出,不管对方掌力怎么
雄浑,也无法全面罩住,必有空隙露着,只因棋子受螺旋力影响,受掌力一阻,
必然往斜飞出,朝空隙处跑,空隙处一无阻力,棋子不缓还速,就有这个道理。」
这话听来很有理由,众人不禁点首相信。

  不过谢云岳还瞒起了一半没说,他这手法暗含「轩辕十八解」满天花雨,连
珠追魂手法在内,这是千古绝学,其实他用不着以棋子打出,就虚空认穴,也是
一样的,明亮大师为什么先授「弥勒神功」最后才拿出「轩辕十八解」传他,即
为此故,须知明亮大师学究天人,知「轩辕十八解」太绝太毒,一经点上,对方
不是一身武功尽废,就是当场死去,决无微幸之理,所以云龙三现陶祝三陡然劈
空掌用到十分,亦无法抵挡此前古绝学,看来除非用道家玄门罡气及佛门禅功外,
其他武林绝学对「轩辕十八解」均无能为力了。

  厅内众人均对谢云岳一身武学惊叹不止,尤其是赵周两位姑娘对他更是爱极,
芳心入迷,四只杏眼睁的又圆又大,痴痴望着他出神,俏面盈含笑意。两准大侠
周维城看见爱女这般痴迷,从未曾有过,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只怜她从小即失
去母亲,自己矢志不娶,把她抚养成人,她一向外刚内和,少有示人颜色。成年
后,自己就为她婚姻大事留心,百般设法与她介绍英俊少年,此班少年虽极力和
她亲近,她却无动于衷,视若无睹,都没有打动过她一寸芳心。

  红旗帮这次借由求亲,她却一反过去,惟自己之命是从,毫无半点幽怨,但
较前更沉默寡言。而今晚神情与前判若两人,春风和煦,笑脸泛霞,就知她对少
侠痴心单恋,不克自拔。当然言少侠英姿超逸,武学绝世,有婿如此,那还有什
么不称心满意的?但眼这个赵莲珠姑娘,明眸皓告,冰肌玉骨,真可以说是芙蓉
如面,秋水为神,无论那样都比其女强过十分。看赵姑娘对言少侠也似情有所钟,
自己实在难以启齿,倘或言少侠独独钟情赵姑娘,一口拒绝,将何以堪。而言少
快是否定亲尚难知,目的红旗帮又志在必得,此情此景,难容自主,不妨待危机
过去后,相机设法,两女同事一夫亦未尝不可,由此,这件心事就长种周维城心
头。

  这时赵莲珠走向谢云岳身前,一脸娇笑,磨着他教那暗器手法。谢云岳岂料
她如此的爽朗大方,自己反而涨得一脸通红,又不好拒绝,笑道:「姑娘既欲学
此暗器,言某那敢私藏,不过学此手法,非是一朝一夕所能收功,待此间事了,
即将基本动作告知姑娘。」

  周月娥陡然间,娇靥含羡道:「少侠,我也想学这手法,不知行不行。」

  谢云岳心中一怔,忙道:「行,那有什么不行,彼此一样。」

  大伙儿均微笑,谢云岳猛觉此话有语病,俊面又为之一红,忙向赵莲珠笑道
:「刚才姑娘所施展那套鞭法,好得不能再好了,真是叹为观止。」

  赵莲珠格格一笑,说:「哟,我还忘记谢救命大恩啦。」说着,就要盈盈福
下去。

  谢云岳忙道:「姑娘取笑了,我那有此心。」说着,就要伸手相抉,赵莲珠
倏地玉手一缩,眼睛蕴着笑意望着他。

  谢云岳尴尬地一笑,道:「赵姑娘这套鞭法,虽然神妙莫测,但攻远不能攻
近,我倒有一点巧门,能弥补此小小缺点。」

  赵莲珠急道:「真的吗,快点教我。」

  谢云岳伸出的手,还没收回,藉此为由便说道:「那么,姑娘请把马鞭给我,
我们到厅外。姑娘用剑,我教你。」

  赵姑娘把马鞭递还给他,这马鞭是玄蟒筋拗成的,平常利刃不能损伤它分毫,
赵姑娘爱若性命,从不释手。诸人随着他俩步出厅外,此时月色如洗,照耀得景
物纤细毕露,赵莲珠与谢云岳距离七尺,相对而立,赵莲珠一柄宝剑捧定胸前,
谢云岳道:「姑娘,请赐招吧,尽管欺身上前,不能客气。」

  赵莲珠微微笑,心想:「父亲绝学秋风落叶乙字剑法,名震中原,从无敌手,
自己尽得所学,你武学再好恐怕也未必容易对付吧。」于是,悄声说:「好,那
么我就要出招了。」说着,宝剑倏然地一招「狂风怒吼」向左肩劈到,只见一抹
银虹,惊天而来,剑带呼呼风声,真个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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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岳也不撤身,右腕一抖,马鞭象灵蛇般急出,鞭尾遥点剑尖。赵莲珠但
觉一股极强潜力向剑尖压来,不由大惊。剑招疾变为「秋气肃杀」,翻腕一沉,
向谢云岳左肋砍来,只见谢云岳手未见怎么动,马鞭自行转弯,随着剑势点去,
宛如乙字形。

  赵莲珠这一骇真是非可形容,觉得心上人武艺实在高不可测,于是将一套「
秋风落叶乙字剑」全力施开,连连欺身,但不管怎样,那马鞭梢永不离向自己剑
尖点来,宛若一条活蛇般,自动会迎向剑尖,两下里一触上;姑娘即觉手腕酸麻,
宝剑几欲脱手,不管姑娘剑招怎么凌厉,马鞭总是适时阻住。

  交手到三十招上,赵莲珠慢慢悟解谢云岳这套鞭招,无论手法身法步法都有
不可思议的玄奥,最难的就是手法。为何马鞭会自动折向成字形,原来掌力贯注
鞭身,即如同温度计上的水银柱一般,温度升降,水银柱即随热度高低伸缩,决
窍虽这样容易。可是使用起来,掌中发出真力在鞭身上,要可以收发由心却极难,
非有内家上乘功力,不易运行,好在赵莲珠自幼由其父授之内家洗髓之法,家学
渊源,人又聪明。到五十招上,即体会其中真理,一张吹弹得破的俏睑上,显出
使人魂飞的笑容来。

  云龙三现陶祝三不由自己地长叹一声,向两淮大侠飞云手等人道:「言少侠
所学,有如龙蛇之蛰,最难得者英气不露,他日定不可限量冠冕武林必属无疑,
苟子说得好,腾蛇无足而飞,鼷鼠五技而穷,言少侠可比腾蛇,我等纵有鼷鼠之
能,能飞、能缘、能游、能穴、能走,却难以生存,自此而后,我陶祝三不可小
看天下土了。」

  两淮大侠周维城连连颔首道:「才出于学,器出于养,由此可见言少侠师长
定非常人。」周姑娘在旁听而不闻,一心默记谢云岳的身法鞭招,颇有心得。

  这时,忽听得谢云岳大声说道:「赵姑娘,你要留心紧记,下一招是夺命取
胜绝招。」说着,右腕微抖,马鞭即似一条长蛇般点向赵莲珠左肩点去,姑娘忙
不迭地一招「回风扫柳」,由右往左,电光石火般向鞭腰削来。

  只见漫天银光,疾闪而至,眼看宝剑就要砍上鞭身了,陡然谢云岳哈哈一笑,
身形左撤,右腕一翻一伸,马鞭一换剑身,即自动速卷,宛如毒径缠腰把剑身匝
了七八道,突闻谢云岳一声低喝:「撒手。」右腕一带,赵莲珠不由自主地望前
冲出三四步,只觉虎口欲裂,把持不住一柄宝剑被鞭稍带飞出去,落在十数丈外,
插在地上,巍巍的颤个不住。

  谢云岳忙笑道:「言某一时收手不及,得罪姑娘了。」赵莲珠白了他一眼,
又低鬟「嗤嗤」的娇笑。

  谢云岳腾身一纵,把宝剑掠在手中,后又翻回,十数丈远近,一来一回。不
过瞬眼间的事,身形之妙,美到毫巅,他翻回原处,望了宝剑一眼后,把一剑一
鞭双手递向姑娘,笑道:「幸无损伤,现在完璧奉赵吧。」赵莲珠笑吟吟地接过,
又谢了指教之德。

  谢云岳与云龙三现等人步回厅内落坐,赵周两位仍留在厅外,你道她们为何,
原来她们两人一剑一鞭互相换着,在演练刚才谢云岳所使的鞭招咧。

  陶祝三兄道:「少侠,此间事了后,意欲何为?」

  谢云岳道:「在下尚欲北上晋京,应友人之约,必须在端午前赶到。」

  云龙三现陶祝三一睑希切地道:「言少侠即欲晋京,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老
朽寒舍离京不远,快马两三日可到,务望少侠晤念令友后,拨冗至寒舍一叙,寒
舍就在秦皇岛,向人一问就知,老朽还有事相求,不知……」

  谢云岳接口笑道:「老前辈有命,在下那敢不从,一俟京中事了,即行往谒
老前辈。」他知有事相求,无非是武林恩怨,自己天涯追访仇踪,仇人落在关外
也未可知,此实一举两便,便就顺口答允了。

  两淮大侠周维城见云龙三现有事恳请言少侠,说得又是那么郑重;知并非无
中生有,暗思:「云龙三现名震关外,又有什么人敢捋虎须,除了武林中事,凭
他一句话就可轻言化解,以外尚有什么大事困惑此老。」不禁双目露出怀疑目光
望着陶祝三。

  陶祝三瞥见周维城似乎狐疑不解模样,不禁笑道:「闷葫芦终须打破,现在
还不能说就是。」周维城见他不说,只好不问,转面与飞云手吴奉彪、八卦金刀
郑金吾,谢云岳等人谈论来日应付红旗帮之计,云龙三现紧闭双目沉思,好似有
什么事要作重大决定。

  突然周姑娘含笑匆匆走进大厅,向周维城低语了几句,只听周维城笑着骂了
声:「淘气丫头。」继又望着谢云岳笑道:「小女与赵姑娘对少侠刚才所授的那
套鞭法,还有几招不甚了解,想请少侠出厅指点一二。」

  谢云岳赶忙应允了,随着周姑娘往厅外走去。云龙三现陶祝三突睁开双眼,
望着周维城笑道:「周老弟,你看出两个丫头神情有点异样没有,这事麻烦可大
了,比之红旗帮犹过之而无不及。」

  周维城知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又何尝不知道有麻烦,总觉儿女之事,
让他们自己多多亲近,日久情生,也许是可以迎刃而解。做父母的插足其间,反
而坏事,此刻,被云龙三一问,顿时面现苦笑,道:「小弟早就看出了,小女蒲
柳之姿,言少侠怎么看得上,何况又有赵姑娘明珠在前,这丫头还不是痴心梦想
吗?不过小弟总觉小女自幼亡母,处境十分可怜,年来又饱受刺激,郁郁寡欢,
今晚见着言少侠后,神情大不相同,小弟又怎好阻止,不如等这丫头自已知难而
退吧。」

  飞云手吴泰彪摇摇头接口道:「这话听来甚是有理,其实也不尽然,男女之
间。情有独钟,决不容另人插足其间夺爱,稍一不慎,容易发生惨剧。周兄,不
可听其自然,依小弟之见,两女共事一夫。不分大小,反正周兄无子,令媛所养
子女随母姓,赵姑娘所生子女随夫姓,不是两全其美么。」

  周维城双目一扬,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云龙三现陶祝三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少自吹自捧了,天下事没有一厢情
愿的,赵老儿有这么好说话就好了,肯把掌珠送给别人做两头大吗?还有言少侠
本身,你们知道他有没有订下亲事,或是另有意中人,这些都是问题,你道好容
易么。」此言一出,何异于当头泼上一瓢冷水,周维城当场怔住,瞪着两眼望着
陶祝三。

  陶祝三却哈哈一笑道:「话虽是这么说,办法也不能不思,赵老儿如今染病
在床,不知痊可没有?想那赵老几性情虽然乖僻,但老朽的话还肯听一二,言少
侠的人品,他必然是相得中。只是又有令媛置身其中,可就没有如此简单,倘令
媛知难而退,那又当别论,老朽知你性情,你爱女儿有若性命,必不会撒手不管,
老弟,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周维城大喜,谢了又谢,他知云龙三现是性
情中人,一诺千金,从无食言而不兑现,于是将心事放宽了一半。

  忽见谢云岳手中挟着一张纸条,匆匆同赵周二位姑娘进来,口中笑道:「吴
场主,郑大侠,二位有兴伴在下去柳树湾一趟么?」

  周维城料知必有事故,忙问道:「言少侠,纸上所说何事?」

  谢云岳怕身分泄暴,不愿把纸条递给周维城,缓缓扯碎笑道:「在下朋友刚
才无意间发现了红旗帮邀约各派群邪,今晚四鼓时分在柳树湾计议,恐另有阴谋,
他人单势孤,故留此条欲在下一往,探明虚实。」

  八卦金刀郑金吾大笑道:「郑某这几日闲得正难过,少侠吴兄,我们同去。」

  谢云岳一抱拳,转身同八卦金刀郑金吾,飞云手吴奉彪回宾舍携换兵刃暗器,
谢云岳将皮面具揣入怀中,三人出庄疾驰,霎那间,三条身影隐入夜色苍茫中。
柳树湾离周家庄西北十五里,风景幽丽,此处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居民多以农樵
为生,二三十户均傍一部清溪而建,溪畔垂柳千株,随风摇忽,溪水澄碧,婉蜒
如带,每夕阳西下时,红霞满天,农夫荷锄,牧童横笛,自吁陌田野归来,没人
垂柳丛中,炊烟缕缕而起,真个景似图画,世外桃源。

  这柳树湾有一破落户子弟毛仁,祖上曾做过一任京官,在这柳树湾广置田产,
但君子之泽,三世而新,传到毛仁之父手上,渐渐没落起来,只因毛仁不好读书,
性喜耍拳弄棒,成日与流氓地痞为伍,呼卢娘雉,花夭酒地,其父见毛仁不务正
业又件逆不孝,一气瞑目不起,毛仁待他父亲一死,更加没有管束了,产业典用
卖光,仅剩下一片若大家宅,他山穷水尽之下,受恶朋之引荐投入红旗帮中,充
一名高邮分堂闲散执事,他借此护符,整日价欺压良善,讹诈需索,昔日受尽柳
树湾居民白眼,这一来积怨尽情报复,把一个世外桃源搞得个乌烟彰气,居民敢
怒不敢言。

  这次,红旗帮与周维城结怨,把他家宅借与红旗帮作临时主坛,一时牛鬼蛇
神之辈,充斥柳树湾。鸳鸯擂期前三天,烈火星秦鹿率领坛下四十五名高手驻在
柳树湾,筹思毒计,决意请三手空空徐奕盗剑劫人,另遣坛下四人前往接应,自
己则率领其他人等潜伏庄外附近,前文已提及。

  不料徐奕一去渺无音信,信号始终未发出,连接应四人亦未见返转覆命,必
知必已遭擒,仓皇撤回柳树湾,晚间又遣了一拨人冒死往救徐奕,若不济事也要
杀人灭口,那知中途,被谢云岳尽数点倒,送回高部分堂,烈火星秦鹿暴跳如雷,
但不到决裂时,自己又不好出面,一筹莫展。

  第二天又派下多拨能手,潜往庄中相机行事,却不料丐帮门下暗中阻击,折
伤大半,铩羽而返,烈火星秦鹿知庄中能手太多,暗的不行,只有明的来,擂期
之日,他见东棚按兵不动,必是等他们自相火拼,周在坐收渔人之利。

  烈火星虽人如其名,但智计过人,武功也着实不弱,不然帮主宇文雷那能倚
如膀臂,心中微微冷笑,暗忖:「我红旗帮怎会落入你们的圈套中?」严诫门下
不奉已命不得妄自出手,继见毕笑岩钱星环等两人似为暗器所伤,不由色变。

  他尚不知古苏等人已然遭擒,不然,那不吓得亡魂皆冒,不过心灵上似知预
兆不吉,坐立不安,他焦虑之下,不禁筹出一计,于是命手下暗中邀约西棚不属
于红旗帮的群邪,今晚四鼓时分在柳树湾暗商对策,被丐帮门下侦知,才急函通
知谢云岳。

  且说柳树湾毛宅大厅中,灯光照耀如昼,人声寂然,聚集了不下七八十人,
只见烈火星秦鹿道:「各位前辈同道。此次周维城老儿宣布封剑及设下鸳鸯擂,
本为敝帮而起,各位谅早有所闻,本帮志在必得,才邀请各位辱临。」说着,用
手指了玉面二郎申一鸣一下,又道:「这位是敝帮外三堂首席堂主玉面二郎申一
鸣,奉敝帮主之命,指定为人剑得主,明后日擂期上台,务请各位手底相让,事
成后,敝帮必然重谢,决不食言,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屋上忽起了一声冷笑,厅中不少人觉察到,烈火星秦鹿脸色一变,双掌四旋
一挥,大厅上灯光全部倏然而灭,身形一晃,从窗口穿了出去,群邪随着往窗外
窜出。烈火星秦鹿跃上屋顶一看,只见皓月斜挂,夜色朦胧,四外静寂寂地,那
有半个人影,秦鹿登时抽了一口冷气,暗道:「明明听见有人冷笑,怎会不见,
此人身法真快。」

  此时,华山派的一指神魔卢元彤,白马山小丧门丁济灵,关外兴安岭二寨主
虎面太保牛飞三人齐来在屋上,小丧门丁济灵问道:「秦副帮主,可有什么发现?」

  烈火星秦鹿犹疑地摇摇头,一指神魔卢彤冷笑道:「这等小丑,秦兄理他做
甚,谅他已远去,否则,叫他试试我卢某「六阴指」的厉害。」

  话音甫落,惊闻西首屋角又起了一声冷笑,清澈异常,好利害的一指神魔卢
元彤,冷笑声一出,身形暴长,疾望发声处扑去,口中猛喝道:「什么鼠辈,还
不与我现形。」

  那知西屋檐角藏身之人,猛一长身,双掌望卢元彤扑来,身形疾吐,冷笑一
声喝道:「下去。」一指神魔卢元彤意料不及有此着,推来掌风极为凌厉,人又
在虚空,不好硬接,双足急踹,身形陡地斜上两尺,暗中人乘此急窜过两处屋顶,
待一指神魔落定后,人已远在十数丈外。

  一指神魔卢元彤是华山派首屈一指的内家能手,平日眼高于顶,几曾吃过这
种亏,暗中一咬牙,纵身又往那人身后追去。他那里发现敌踪,烈火星等人也发
现另两处敌人,一时群邪均分途截击,三个敌人只在屋上游窜,使群邪疲于奔命,
被三人戏耍得不亦乐乎,激怒得群邪连声怒啸。

  庄外这时又窜来两条娇小身影,被群邪发现,纷纷堵击。只见两个娇小身形
的人,面部蒙着黑纱,均用上一条长蛇般软兵刃,挥舞之下,月色下映着,灵蛇
飞舞,诡橘波幻,不一会,已绊倒三四人,虽知柳树湾群邪均是江湖中数一数二
的高手,围成一圆圈,不时大嚷:「这是两个妞儿呀,要捉活的,待咱们乐上一
乐。」

  两个蒙着黑纱女郎,娇叱连声,手中长蛇般兵刃,加紧施展开来,满场都是
呼呼声响,一刹时,把群邪逼闪在七八丈外,近身不得,群邪觑空出击,必找二
女破绽进招,群邪可机灵无比,知二女手中软兵刃必以扣锁自己兵器为胜,故此
稍沾即退,决不容套上自己兵器,这样一来,二女岂不活活累煞,不又一盏茶时
分,二女招式渐缓,险象毕呈,群邪口中均是谑骂调笑,吐出难于入耳之话词。

  暮然里,场中跃下一人,但见那人身着黑影,面象在月下映着,阴森森地惨
白,不象生人面孔,使人毛骨一粟,那人举掌一挥,登时震翻七八人,群邪当场
震住。两女见那人一现身,惊喜万分,又叫得一声:「言……」那人晃身窜在身
前,一手挟着一个,凌空升起,几个起落,已无踪影。

  两女正是赵莲珠、周月娥,见三人一走,两个丫头知道明着跟随去,定然不
蒙周维城陶祝三两人应允,赵莲珠暗扯周月娥后襟一下,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步
出厅外,私议追踪三人去柳树湾,周月娥找了一条马鞭,两女溜出庄外,沿途暗
卡见是本庄大小姐,立于放行,一面飞报庄主。

  两女轻身功夫都很精湛,与谢云岳等三人相差仅是半盏茶时分,一至柳树湾
左近,略无阻难,长躯直入,二女心中同感惊异,赵莲珠悄声向周月娥道:「妹
妹,你看出有蹊跷没有,怎么这种主坛重地,连一个暗桩均无,这事大有可疑。」

  忽然周月娥用手一指,轻叫道:「妹妹,你看。」

  赵莲珠循指看去,只见那边柳树根下躺着两具贼体,只因月光被柳树挡住,
贼体恰为树荫遮没,不留心不易发现,赵莲珠近前察视,原来两贼被人点了晕哑
穴,瞪着双目,一动不动,不禁笑道:「这一定是他点的。」说到他,只觉面上
一阵躁热,又道:「妹妹,我们走吧,不用担心有贼拦路伏截了。」说着,两人
一展身形即往柳树湾窜去,月色迷蒙下,两条娇小黑影,纵跃如飞。

  此时,贼人已发觉谢云岳等三人侵入,纷纷出外,散布搜索,恰遇上两女窜
进,一声暗号,群贼由四面八方兜截,谢云岳正将烈火星诱在远处,再返回相助
吴奉彪郑金吾两人,一眼瞥见两女处于不利情况,心中一惊,暗骂这两姑娘好大
的胆,敢轻身涉险,倘被擒获,后果难料,这才飞身救出。

  两女被谢云岳挟着,一股强烈男人气味,从谢云岳体内发出,不由心神迷惘,
虽然两芳女心波波乱跳着,可是并没有一点挣扎,反而娇躯在谢云岳胸际紧贴,
好似被心上人挟着,乘此机会稍获温存也是好的。谢云岳又何尝不是如此,两人
虽是被他挟着,但她们胸脯紧贴着自己肋胸两边,两女衣衫又单薄,气鼓鼓她似
有弹性,只觉皮肤柔滑,两颗凸出之鸡头肉,不住地颤抖着。秀发中放出一股使
人沉醉的香味,似兰、似麝,使自己心旌神摇。

  谢云岳挟着两女跃过了七八丈润的溪面,落在两颗巨柳下,放下二女低笑道
:「二位姑娘,胆子也忒大了,倘若失闪,令我怎么回覆。」

  赵莲珠佯嚷道:「姑娘要来,你管得着吗。」

  谢云岳不由失笑,心想这姑娘好倔强,难道这些少女都是那么喜欢闹撇扭性
儿,眼前又泛出兰姑娘的影子,暗叹了一口气,仍是低笑道:「我既管不着,又
谁管得着呢?」

  赵莲珠不禁娇笑起来,周姑娘接口道:「谁都管不着,你要管,还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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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岳听了,不禁茫然,问道:「资格,怎么才可以算有资格呢?」两女格
格大笑,只喘不过气来。

  谢云岳若有所触,不禁面上一红,知道这样扯下去,可能永没个完,飞云手
吴奉彪,与八卦金刀郑金吾二人,现在还不知怎样了,二女又不听话,猛生一计,
沉声道:「二位姑娘,请在这儿候着,我去接应吴郑二位,你们只听话不走,我
回去必传你们一点奇门身法,如何?」

  二女听说大喜,同声娇叫道:「真的吗,你可不能失信,否则,看我俩理你
才怪。」

  谢云岳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们放心好了。」

  赵莲珠「嗤」的轻笑,粉拳猛往谢云岳肩头捶了一下,口中骂道:「谁是丈
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谢云岳哈哈一笑,人已窜起,宛若一头黑鹰般,面前风声微起,一闪即逝,
转眼即在溪那面柳林中现形,只见他肩头一晃,复又无踪,怕不在二三十丈开外。

  赵莲珠芳心中澜起微波,暗忖:「刚才他所说的话,涵有用意啊,不知道他
见着我留下的绢帕和明珠,可晓得我的用心么?你知道我是多么爱着你。」

  周姑娘又何尝不这么想着,一双俏眼望着他逝去的身影,怔怔出神,心想:
「他武功多高啊,哎,我能及得他一半,伴着他邀游江湖,终生厮守,那是多美
的事,天不要把我的愿望落空啊。」两个姑娘,怀着同一愿望,幽幽一叹,两人
不禁四目相触,不禁嗤嗤一笑,于是坐在田垄上,等她们心上人返来。

  谢云岳施展绝顶轻功,闪入村中,一眼看见吴奉彪郑金吾两人被群匪围在晒
茶场中,互相喝骂着,他轻身一晃,落在晒谷场旁一棵大树上,他方一落下,即
发现树上竟有匪徒守望着。那匪徒瞥见谢云岳落下,陡地一惊,正待出声,岂料
谢云岳更快,人尚离匪徒三尺,突翻腕伸指,施出「轩辕十八解」点穴,指端透
出一丝丝劲气,那匪徒立时目瞪口呆,身形摇摇欲坠,刚云岳疾前扶助,斜放在
树叉中。

  谢云岳存身树上,想见识吴郑二人武学,不急于跃下,但闻烈火星秦鹿喝道
:「想不到名震察北的吴郑两位当家的,惫夜光顾,效那宵小之徒所为,岂不令
人齿笑吗?两位真要光明正大,只须吩咐守卡之人,秦某难道不排队相迎么,两
淮大侠封剑设擂,本以武会友为宗旨,任谁都可参与,两位你这一扰柳树湾,大
概非周大侠本意,你们只说出本意为何,我秦某天一亮必以礼送返周大侠处,不
然,我这柳树湾难容你们任意来去。」

  飞云手吴奉彪哈哈大笑,道:「姓秦的,别拿大言唬人,柳树湾又非你姓秦
的私产,我老头子爱来就来,爱去就去,凭你们这些人,怕不能把老头子搁下,
至于来意如何,你也明知,贵帮古苏等二十余人,已在周庄款待得舒舒服服,通
知你们免得心急,一俟擂赛完了,自会抬出送返贵帮。」

  烈火星秦鹿一听,敢情派出的人全军覆没,一时气得张口结舌的,半晌恼羞
成怒,狂笑连声,狰喝道:「相好的,你们自投罗网正好,我秦某也抬着送你回
去。」

  飞云手吴奉彪见他双目几乎冒出火来,自知与郑金吾两人处在危境中,眼前
几乎全是能手,武功再高,也双拳难败四手,言少侠怎么一直都未现身,大援失
去,怎不令自己心中略生寒意,不由一凛,瞥见郑金吾睁着一双虎目环顾全场,
八卦金背大耳刀已然亮出鞘掣在手中,暗中一咬牙,今晚算是豁出去了。

  当下烈火星秦鹿就要出手,身旁疾闪出一人道:「秦帮主,且让我胡昌接这
一场吧。」继见那人跃在飞云手吴奉彪身前,略一拱手道:「久仰察北牧场吴当
家的身手不凡,我小鹞子胡昌今晚何幸得会名家,请赐招吧。」

  吴奉彪打量这人,才不过四十上下年纪,两太阳穴微微隆起,知来人内功颇
有根底,小鹞子胡昌近七八年才崛起江汉间,武功也不弱,吴郑两人久居关外,
都不知胡昌其人,此时飞云手吴奉彪微微含笑道:「强龙不压主,还是胡当家先
请吧。」

  胡昌听说,口中喝一声:「好。」已自双撞掌透劲往吴奉彪胸前推去,掌势
猛厉无比,飞云手吴奉彪见他踏洪门进招,不由暗暗生气,又知今晚利于速战速
决,也自左脚微撇,右腕一抖迎向来掌接去,左掌「二龙抢珠」,疾点胡昌双目。
动作快得如风,不愧飞云手之称。

  小鹞子胡昌见飞云手出手如同电光火石般,撤招不及,竟然被来掌震得身形
一歪,又见面前掌风又起,忙自身形翻出两尺,陡地旋身双掌又向飞云手猛扑过
去。飞云手那会让他得逞,已自双掌蓄劲,见他身形近前,哈哈大笑,人已腾起
五尺了,一个「神龙掉尾」,双掌用上十二成功力,望胡昌窜前的身影推出,蓬
的一声,胡昌后胸结结实实挨上一掌,人也四平八稳的伏在地上,动弹不得,这
是吴泰彪飞云吐掌绝技,名不虚传。

  一指神魔卢元彤急窜在胡昌身前,翻动躯体,只见胡昌五官溢血,已是半死
不活状态,纵然医好,也如同废物,匆匆取出一颗药丸塞在胡昌口中,抬身跃在
吴奉彪跟前,阴恻恻的一笑,道:「好毒的飞云手,今晚若叫你逃出我一指神魔
掌下,誓不为人。」

  谢云岳置身树上,暗道:「要象这么的打法,何时可了,何况两位姑娘还在
等候,此时天色约近五鼓,转眼就是黎明,不如招呼两人退却。」心意一定,就
瞥见一指神魔出手如风,望吴奉彪浑身点去,要知一指神魔发掌就点穴,一招兼
用,独创一格。他那六阴指法,专破气功金钟罩,一经点上,血液冻凝而死,十
分惊人,谢云岳已无心思看下去,把那放在树叉间匪徒穴道解开,望一指神魔掌
处掷去。

  一指神魔正递出一掌,着觉劲风望头部袭来,不禁大惊,撤招晃后了三步,
却见一条人影往自身袭来,也未细想,竟自双掌连环吐出,只听那人闷哼一声,
落下之势缓了一缓,后又坠卞,倒地死去,一指神魔细细一瞧,那人却是红旗帮
分舵主毒蛇计明,不由脸现赧容,一时间怔住。

  就在此时,场外树上响了一声龙吟,随着窜下一人来,这人面象,一看得众
人均抽了一口冷气,如同白面无常般,阴沉沉地,两目神光炯炯,直觉得逼人透
不过气来,吴奉彪郑金吾两人喜冲眉梢,不禁微微笑到,知言少侠赶到,两条性
命算是救星来了。

  这时,一指神魔慢慢回过味来,他知计明一定是这怪人借刀杀人,暗怪先前
怎没想到,还暗怪自己失手,愧对良友,于是血气一壮,大喝道:「是何怪物,
敢在我一指神魔面前卖狂,还不为计舵主抵命来。」十指如电闪般望那人腕脉穴
抓去。

  那怪不闪不避,眼见就要抓上,突然一指神魔哼了一声,但见一指神魔本欲
擒那怪人腕穴的双掌,反被那怪人抱住腕脉,一指神魔目努口张,额角渗汗,场
上众人均未瞧出怪人如何动作,就将一指神魔制住,这一份神奇武学,登时震住
全场,以那名列武林群邪之一指神魔,一招不到,却已失手,焉能不惊,连烈火
星秦鹿都勃然变色。

  却见那怪人嘿嘿冷笑道:「敢情你就是一指神魔么,风闻你的六阴指法很是
惊人,怎么今晚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一指神魔疼得心颤胆战,闻言心中一气,平素他对旁人聩颐气使,从无一人
敢对他还以颜色,今晚阴沟里翻船,怎能不气,无奈被人制住,疼得不能吐出声
音来,纵然就能说话,也是白挨。突觉腕脉一紧,除痛得更厉害外,体内直似千
百条毒蛇蠕动着,酸麻难禁,恨不得就此死去,一指神魔喉头不觉发出牛喘声,
面容惨厉。

  那怪人哈哈大笑道:「真是不可思议,平日不可一世的一指神魔,现在凶焰
尽敛,念得你初犯饶你一命,去吧。」双手一放,一指神魔庞大的身形登时倒飞
出去三四丈,浑身骨节卜卜连响,一指神魔月自知这一来完了,这是散功的现象,
往后就是废人,连个报复的指望都没有,只觉那怪人手法太毒大绝,他没有想到
平素自己处置旁人时,别人又怎么想法,他满怀怨毒地瞥了怪人一眼,蹒跚走去。

  那怪人望着吴奉彪郑金吾两人笑道:「我们走吧。」转身向着吴郑两人昂首
阔步走出,旁若无人,烈火星秦鹿那容他们就此安然离去,猛然身形一涌,双掌
带风,望那怪人身后撞去,口中大喝道:「怪物,我与你拼了。」

  那怪人头也没回只喝了一声:「你找死。」身形一撤,烈火星身形已窜过了
头,怪人右手轻轻地一送,拍的一声,秦鹿撞在树根上,顿时眼冒金星,头疼得
几乎要裂了开来。

  怪人戟指冷笑道:「秦鹿,我警告你,明后日你手下不得暗施鬼域伎俩,不
得节外生枝,不然一指神魔就是你等榜样。」说罢,扬长走去。

  按说烈火星秦鹿并无如此好打发,只为秦鹿气极神昏,不顾一切,想来个两
败俱伤,故有此失,等怪人等离去,缓缓爬起,头脑亦为之慢慢冷静起来,暗想
:「周家庄有此人护着,自己用尽心机也是白废,看来非帮主字文雷亲自到来,
无法挽救这逆局了。」于是命手下发出连珠告急信号求救。

  且说谢云岳同吴郑两人慢步走出村外,来到溪畔,谢云岳笑说:「吴场主、
郑大侠,你们可知两个淘气丫头也随来了么。」

  郑金吾惊道:「她们人呢,两个丫头真胆大妄为。」

  谢云岳笑着用手指着溪那面,道:「人早救出来了,诺,她们不是在那儿么。」

  吴郑两人循着手指一望,可不是她们坐在田垄上正在说笑么,飞云手不禁叹
了一口气道:「这两个丫头,真是……」说着,又望着谢云岳道:「言少侠,今
晚若不是少侠及时援手,我们这两条老命要在柳树湾赔上了。」

  谢云岳哈哈大笑道:「如不是天色渐明,在下哪能闯下胡闹,吴场主那份手
法真个高明,在下还要见识郑大侠手法咧。」

  郑金吾也扬声大笑道:「幸好还没出丑,不然岂堪入目。」

  赵周两位姑娘,被他们笑声惊动了,双双立起,谢云岳等三人跃过溪面,二
女似飞燕投怀般涌在谢云岳身前,均瞪着晶莹双目,不注打量着谢云岳面孔,周
姑娘倏伸手把皮面具揭下,口中唤道:「戴这鬼面具做甚,看见了不把人家吓死
才怪嘛。」谢云岳伸手抢过面具,轻骂一声「淘气」。

  飞云手吴奉彪在旁打趣道:「这丫头,不怕我们看见肉麻么?」

  周姑娘双颊顿时泛起两朵红云,娇羞的一扭腰,侧过脸儿娇嚷道:「谁希罕
你们看见。」吴郑二人发出哈哈大笑。赵莲珠也自辗颜笑了,心下却酸酸地不是
味。

  这时,月沉星落,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色,转眼即将大明,谢云岳望了望天,
说声:「我们回去吧,想那周庄主一定是竟夜未睡。」五人这才急驰回庄,沿途
周家庄所设明桩见五人返转,用飞鸽传讯报达庄主。

  五人进入庄内,周维城及陶祝三果然竟夕未睡,坐候天明,一见着周月娥就
而色铁沉,周姑娘眼圈一红,促急欲泪,泪水蕴满着眼眶,象是轻了什么委屈事
情,楚楚可怜,周维城见状不忍,面色渐渐缓和下来。

  云龙三现陶祝三大笑道:「两个淘气丫头一走,老朽等即接获飞报,周老弟
环要亲自前去接应,是老朽说,有言少侠在,包你有惊无险,不如让两个不知天
高地厚的丫头,吃一点苦楚也好。再说女生外向,两个丫头见心上的人走了,万
一涉险损坏了秀眉嫩脸怎么得了,那还不急着跟了去?现在有老子管得住,将来
嫁出去了你这老子又有什大用咧。」

  这一番话诙谐幽默,把吴郑两人说的捧腹大笑不止,谢云岳满面红云,尴尬
已极,半响道:「老前辈的要拿我们小一辈开心呢。」

  赵莲珠姑娘虽是霞飞双颊,但芳心中听得很舒服,暗想:「这陶老前辈真是
神目如电哩,他怎么知道我和周家妹妹都爱上了他,听他话中涵意,只是有意撮
合我俩嫁与他,还倒使得,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千古佳话,真能如此,还有什么
话说。」心中甜甜的,偷眼一瞥周姑娘,周姑娘可也不是同样心理,四目相触,
「卟嗤」的同时笑出来了。

  周姑娘这破涕为笑,可透着有点难为情,掏出香绢轻擦粉面掩饰着态。周维
城笑道:「陶老儿,光爱说笑,不怕年轻人说你真老没正经。」说着,又向飞云
手吴奉彪问起此行经过。

  吴奉彪不禁老兴逸飞,眉动色轩地将此行详情一一说了,尤其是对言少侠这
份罕世绝学说得神化其神,两位姑娘听得入神,睁着水汪汪大眼,一直就没离开
少侠身上。云龙三现陶祝三呵呵大笑道:「这群匪徒,怎会想出这条笨计,真要
是他们的人连胜五六场,我老头子定要先劈他下台。」

  周维城也大笑道:「陶老儿说话又差了,人家上台为的是求亲,你凭什么上
台劈人,难道你也要九十岁俏装新郎吗。」

  陶祝三正色道:「这我老人家到无所谓,你只问侄女儿同意不同意,反正言
少侠也饶不了我老头子。」

  此言一出,又是轰然大笑,周姑娘白了陶祝三一眼,复低鬟妩媚一笑。两淮
大侠周维城望着云龙三现摇头直笑,拿他没有办法可想。

  忽见一个庄丁仓仓皇皇跑了进来,享报道:「刚才嘹望台上守卡人,发现柳
树湾那边冲起五色连珠旗花,不知为了何故,令小的禀报庄主。」

  周维城用手一挥,示意在了退去,继笑道:「还不是自知阴谋败露不敌,讨
救兵去了,我等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云龙三现这时又紧闭
双眼,似是凝神默思。

  赵莲珠忽然望着谢云岳,发出一个妩媚的笑,笑得那么动人,衬着浅浅梨涡
上,美艳万分,似是无限柔情蜜意,尽在不言中,谢云岳心中不由一荡,只见她
慢声低语:「言少侠,你不是方才答应传授我俩一点奇门身法嘛,现在可以不可
以教?」

  周月娥也笑道:「言少侠,你可不能赖罗。」

  云龙三现突然又睁开双眼,笑道:「你这两个蠢丫头,口口声声叫言少侠,
不是显得生分了,应该叫言大哥,不然还要亲热的话,叫言哥哥好啦。」话尚未
落音,两姑娘就飞也似地扑在云龙三现扭股糖儿地缠着不依。

  云龙三现呵呵大笑嚷道:「少侠,你快点给她们教点什么捞什子奇门身法,
否则,我这两根老骨头都要被她们拆散了。」

  周维城也笑喝道:「月儿,不可对陶伯伯无礼。」

  两个姑娘蓬松着头,红着脸儿的立了起来,这时谢云岳赧颜笑道:「两位姑
娘,不知你们要学什么咧?」

  赵莲珠一手掠着头发,娇笑道:「我只要学你在后园施展的神奇身法及吴老
前辈所说的什么对付一指神魔擒拿手,至于妹妹要学什么,诺,你问她嘛。」

  周姑娘笑道:「我嘛,与姐姐学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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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岳心中失笑,这两个姑娘忒也心大了,我这身法手法可说是罕世绝学,
除师祖无为上人恩师明亮大师外,武林中并没多少人通晓来历解法。原来他在后
园戏耍三手空空徐奕,及铁臂人熊古苏的玄妙身法,称为「玄天七星步」,是谢
云岳师祖无为上人在北天山,穷毕生心血创研出来。它与「玄天七星剑」法合而
为一,外合九宫八卦,内蕴太乙五行,化为玄天七星北斗,实有鬼神不同玄机,
天地无穷变化,至于用来对付一指神魔的手法,是「轩辕十八解」中极利害的「
阴阳正反三十六手」的招数。

  这「轩辕十八解」极难学到收发轻重由心,常人学了,因轻重不能随心所欲,
故此手极为霸道,一经中上,不死也要残废,无可解教,故心术不正的人学了无
异于猛虎添翼,所以谢云岳听得两位姑娘均都想习此二种绝学,不禁微微作难。
当然二女不是心术不良之人,无奈师门心法不得妄传,猛然的灵机一动,便笑道
:「当然我说了要教你们一点奇门身法,自不能食言。姑娘要习此两种,我也不
敢藏私,但非要苦练五年,始克成功,还要足不出户才行,我看这样吧,不如现
在教你们一点基本手法步法,可以制敌实用的,好不好。」

  二女信以为真要习五年,为之咋舌,赵莲珠急道:「好,你快教我们嘛,但
是可别忘了以后教那两种绝学,不然,我和妹妹定不饶你。」

  谢云岳不禁一笑,道:「法不传六耳,你们随我到后园去。」周维城看看他
们身影消失后,捻须微笑。

  吴奉彪欠身伸了一个赖腰,笑道:「一夜未睡,开擂还有一个时辰,不如回
房去稍事歇息一会。」于是四人起身离座,缓缓踱向后厅而去。

  半个时辰以后,庄外暗卡信号不绝如缕的放出,呼啸破空,这表示与会宾客
陆续正在途中。宾舍中众人闻声急出,各就执事,若大一座宾舍只剩下飞云手吴
奉彪,八卦金刀郑金吾,谢云岳三人。

  谢云岳在后园地上施开一套「九宫正反阴阳步」法,足迹深深印在尘土中,
错综复杂,虽然比不上「玄天七星步」奥妙神奇,但用来对付一等高手,可自保
无虞,又传了一套「八九玲珑手法」,不过这玲拢手法与武林中常用者不同,谢
云岳去芜存精,另渗以擒拿手,飞龙掌,拂穴指在内,虽尽有七十二式,但包罗
万象,有无穷变化,讲解两遍,便让赵周二女自己研悟,告辞回至宾舍。

  谢云岳夜来奔波,回至房内,只觉冷静静胸襟一片空虚,半年来浪迹三省,
为人作嫁,落得白自己满手血债,父母深仇,何日可报,莽莽江湖中,又谁知得
仇人匿迹何处,不禁吁气长叹了一声,意烦心乱,良久定不下神来,于是他轻轻
拉开房门,击掌唤来小厮,命他取来二幅宣纸,一副笔墨现地,儒墨挥毫,只见
他写下一首调寄《诉衷情》的绝妙好词:「孤志一片未能酬,提起泪双流,家仇
空有余恨,东逝水,不回头。

  「聊把酒,酌金瓯,好消愁,悲歌慷慨,击缺唾壶,浩气横秋。」

  龙翔飞凤,浩气巍然,将自己一番心情,尽情刻划纸上,点滴无余。吴郑两
人在他击掌唤小厮时,已自从假寐中惊醒,同时来至谢云岳卧房,见他写得一手
好褚字,挥洒自如,纵情寄思,不由击节叹赏,郑金吾赞道:「想不到言少侠武
学深藏若虚,文采亦是极好,真是难得。」

  谢云岳掷笔大笑道:「二位见笑,小弟初写黄庭,春蚓秋蛇,哪堪入目,兴
之所至徐鸦而已。」

  楼板上起了一阵脚步声,只见周赵二女推门而入,赵莲珠一见桌上尺幅,一
阵风似的竟自抢在手中,口中娇笑道:「这个送我,你要可以再写一幅。」

  周姑娘星目中露出热切希冀神光,两颊霞飞,欲言又止,谢云岳心知她不好
意思开口索要,便自笑道:「这个不算什么希罕之物,等会期过了让我多写几幅
送给你们不就得了,我只问你们手法步法可曾纯熟了么?」

  周月娥格格脆笑道:「早就纯熟了,赵姐姐说,你还藏了私呢。」

  谢云岳睁着俊目,有点茫然,赵莲珠接口笑道:「你呀,只传了我们鞭法手
法步法,还欠一套剑法嘛。」

  飞云手吴奉彪哈哈大笑道:「言少侠,这两个妮子贪得无厌,我看你非掏出
压箱底本领,她们是不肯死心咧。」

  谢云岳心知赵莲珠使刁,但刁得很可爱,意图借此亲近,自己又早爱上了她,
尴尬一笑道:「罢,罢,罢,我早知道你们这样难缠,便不教啦,要学剑法晚上
再说,这总依了你们心愿是吗?」两个淘气姑娘相视掩口而笑,似是极为得意。

  霎时,闻得全庄钟声急敲,飞云手吴奉彪叫道:「不好,恐怕又是什么厉害
人物,不按江湖规矩闯庄,少侠,我们快去看看。」

  于是五人出得房门,也不由楼下走去,竟自越上屋瓦抄近路至东棚,谢云岳
正二次腾身之际,眼角却见几条谈谈具影-瞥而过,快得出奇,竟自无法辨出那
是人影,他眼光何等锐利,即知有人侵入后园去,但数条淡影都不是从一个方向
侵进,四的闪没,不由鼻端微哼了一声,将皮面具戴上。

  四人听得谢云岳微哼声,不由停身向谢云岳,见他皮面具已戴上,料他必有
所见,飞云手吴奉彪低问道:「少侠,敢是有什么可疑么。」

  谢云岳颔首道:「我还没有十分确定,四位请先回东棚吧,我随后就来。

  赵莲珠小嘴一撇道:「那不成,我和妹妹也要跟着去。」

  谢云岳这时哪有心情与她们闹小性儿,微一迟疑,口中说声:「好,追吧。」
人已如飞鸟般往后国那边窜去,二女一见见跟着腾身追上,吴郑二人也急急驰往
东棚。

  谢云岳身形奇快,二女赶至后园,不见他的影儿,放眼一瞥,赵周二位姑娘
不禁面面相视,原来后园伏桩被匪徒差不多悉数挑破,只见守卡之人东二西三躺
在花丛中,赵莲珠急叫一声:「妹妹,快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二女一连几个起落,晃眼就近着囚禁徐奕等人石室前,远远望见石室敞开,
古苏等人均被摆在门前,只有徐奕一人,斜倚着墙边,瞪眼出神,看此情形就知
来人想教出徐奕古苏等,却不料均被谢云岳用独门手法点上重穴,别人无法解开,
又被本庄人发现,故无暇顾及,暂且丢下不管。

  赵莲珠及周月娥二女飞步抢前一看,半个敌人都没有,地上却多出了陈文翰、
胡天生及庄中纵来两位高手四具躯体,目瞪口呆的,面现苦疼之容,知是被来人
点穴所伤,赵莲珠扭首望徐奕娇叱道:「人呢?」却见徐奕眼露惊怯,满面苦笑。

  两女心中正在疑惑时,摹闻身后有人发话:「姑娘,人在这里。」音量虽轻,
但每个字都刺进耳膜,嗡然震荡,显见来敌内功精湛。

  二女闻声警觉,霍地转过身来,只见自身前二丈左右处,一列立着三人,最
主的一个,身躯高大,乱发披肩,虬须卷面只露出二只火眼,精光炯炯逼射,身
着一装硕大无朋的蓝袍,其余两人均一律羽衣道冠,面容清瘦,三组长须的修士,
背间均插着长剑,所不同者,其中一人颊上多了一抹紫红刀疤。

  赵莲珠一见,玉容微微变色,知那长发披肩怪人就是传言中新疆腾格里山苍
须怪叟,名列十三邪之首,一身武功怪异,武林中人谈起他来都变色心惊,只是
苍须怪叟常在边疆一带出没,最多踏进陇川滇三省,从未听说过他来过江南,这
次现身于周家庄,想是红旗帮约来。羽衣星冠两修士,大概是华山派掌门徒弟阴
阳双剑一清一非,此两人从不分离,同出同进,两人联手出手,剑招奇绝,也练
得一手好六阴指法,比其师弟一指神魔尤有过之,但被阴阳剑招盖过,一非脸上
刀疤,那是江湖中闻名标记,是以赵莲珠才认出。

  此情此景,赵莲珠不由胆寒微露怯意,周月娥从未踏入江湖,不但不惊,反
出娇声叱道:「你们是谁,竟敢在本庄犯事伤人。」

  苍须怪叟瞪着一双火睛,阴恻测地怪笑道:「女娃儿,想来你就是周维城的
女儿吧,我老人家名号不问也罢、只一说出你准死无疑,你还是说出昨晚柳树湾
伤一指神魔怪人在何处,我老人家不为已甚,便饶过你们一吹不死。」

  周月娥气得花容变色,恨声说道:「你想找那人是不是,好,你只要赢得姑
娘手中鞭,姑娘就告诉你。」说着,玉婉一抖,刷的一声,长鞭剑也似地直出,
带起一溜风声,望那苍须怪叟肩头猛点。

  苍须怪叟哈哈狂笑道:「女娃娃,你这是找死。」一伸蒲扇大的手掌,如风
般往那鞭梢一捞,不料那鞭梢象灵蛇般,却在苍须怪叟手掌一握间滑溜而出,缩
回一寸又自动折向往另一肩头点去。

  苍须怪叟大为惊诧,这是什么神奇鞭法,会自动招中变招,看来这一对女娃
儿倒不好轻易料理,微一晃身,让过鞭招,手掌又望鞭梢捞去,周月娥右腕一缩
一抖,只见漫天鞭影又望苍须怪叟兜头打来,以苍须怪叟那样成名人物,也无法
看清那鞭梢究往何处点到。

  苍须怪史本不屑与这小辈过手,只想一照面就把她折倒,岂知这般难斗,连
阴阳双剑着得都面色大变,以他们多年纵横江湖的经历来说,这套神妙莫测的鞭
招都未曾见过,来历更不用说了。

  苍须怪叟施用怪异手法身法,着着欺进,两只手掌如闪电飘风望鞭影中狂捞,
奇怪这马鞭竟似活的一般,竟然难以捉住,有两三次从他手掌中溜出,气得苍须
怪叟连连怒啸,当着阴阳双剑的面,有点难堪,掌法疾变,扬腕进击,周月娥只
觉得有一种寒冷藏骨奇巨劲气,逼得五官换不过气来,一招紧接一招,逼得周月
娥身形踉跄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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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俊逸超群二女侍巾栉神威盖世片言折袅雄

  且说上文说到苍须怪叟见久斗周月娥不下,掌势一变,施展威震宇内的「透
骨寒风掌」,周月娥只觉得有种寒冷彻骨劲气,逼得五官几乎透不过气来,手中
鞭招根本递不进去,周月娥心中一震,情急智生猛一扬腕,马鞭脱手望苍须怪叟
双眼投去,苍须怪叟眼见一条玄鞭电闪飞到,出掌一缓,晃掌一捞,捞在手中,
随即掷在一旁,掌势不稍停顿,风起云涌节节进逼,武林中普通能手,在苍须怪
叟手下能接上十招者,实在是为数不多,依往常而论,对付同月娥用不上十招,
岂料一夜之间,周月娥得谢云岳指点,何啻功力增加十倍,虽是一点灵巧身法手
法,却也非无可等闲。

  周月娥掷去马鞭后,趁着苍须怪叟一缓,身法疾变,用上刚才所学的「九宫
正反阴阳步」法,手法也跟着变为「八九铃珑」七十二式,这一展开来,令苍须
怪叟越打越骇,只因他这「透骨寒风掌」力,一经打出,一般武林高手,十丈以
内无法幸避,如今对付周月娥,虽只用上五成掌力,怎么轻易就让这女娃儿避开?

  眼前掌力只差半寸就错过,那有这么巧,一晃眼,女娃儿就移形换位,简直
就没见她怎么动,一会左,一会在,眨眼又到了身后,使得自己几乎不知掌由何
处拍出,更有令人惊异的事,便是这女娃儿的手法,虽有点象武林中罕用之「八
九玲珑手法」,却比之便为奇时,飞龙掌,点穴指,擒拿手互为变换递出,尤渗
以一种不知名目手法,随着女娃儿的身法错综复杂拍到,眼花缭乱,有几次沾在
自己腕肩处,呈现微麻感觉。

  赵莲珠先前悬着的一颗心,方始放下来,芳心内不胜感激谢云岳,她在一怪
旁观,亦悟出不少这步法手法其中奥妙,俏眼瞧出阴阳双剑口角微张,四只鬼眼
阴睛不定,面色阴森可怕,即知阴阳双剑有点眼熟,她娇躯一晃,抢前两步,曼
声笑道:「华山阴阳双剑,驰名天下,姑娘想见识见识怎样?」

  一非道人面色一寒说道:「姑娘既想见识,请放剑过来吧。」反腕一捞,背
后长剑仓啷一声脱鞘而出,执在手中,迎风一晃,只见万道金蛇漫天匝地而来,
果然名不虚传。

  赵莲珠晃身飘退三尺,口中娇笑道:「久仰阴阳双剑是两人联手,从未听说
过是只身进招的,敢莫是二位道长不屑赐教么?」

  这番话,明捧暗损,刁得出奇,那一清道人气得三户冒火,七窍生烟,急拔
剑涌身而进,戟指大骂道:「臭丫头,你有多少业艺,敢在我阴阳双剑面前卖狂。」
说着侧脸招呼一非道人说:「一非,我们擒住这丫头再说。」

  赵莲珠笑道:「未必。」肩头宝剑亦已掣在手中,又道:「请二位放手过来
吧,要不要姑娘让你等三招?」

  阴阳双剑更是气极了,两人一分身形,抢出一剑,轻灵绝伦,两般青虹如扇
形推进向姑娘左右肋攻去,端的凌厉无比。姑娘轻笑一声,倒踩九宫步,一晃眼,
就脱出阴阳双剑剑圈,反腕急起一招「龙跃于渊」,由下而上,反腕一拨,当当
两声,阴阳双剑几乎出手,震得一清一非两人撤出一步赵莲珠大出意外,她以「
八九玲珑手法」飞龙掌式渗在剑招内,可就想不到有这般威力,她这一招应手,
接着抢出二剑,只见漫天银光,金星万点往阴阳双剑存身处连连猛逼。

  反观阴阳双剑心头狂震,以他们双剑合壁威望,可说是难有对手,怎么今日
撞上这丫头,身法剑式突过出奇。仅仅一招,几乎吃伤,两人不禁冒火,一声暗
号,双剑一正一],一前一后,配合得天衣无缝,双剑带起剑浪合为一扇形,剑
尖吐出丝丝功气,招招不离赵莲珠前后左右身前,赵莲珠仗着「九宫正反阴阳步」,
只在剑尖里游走,不管阴阳双剑怎么凌厉,只是在姑娘双肩外擦过,姑娘手中剑
可没有闲着,也是招招不离一清一非两人胸肩重穴。不知何时陈文翰,胡天生及
两个庄中邀来能手被人解开穴道,立在丈外观战。

  那边苍须怪史与周月娥过手已是数十回合,苍须怪叟生平未遇上这样难堪的
事,以自己那么成名人物对一个女娃儿费上这么多的时候,竟连对方衣角也没沾
着,激得须眉怒张,那「透骨寒风掌」用上十二成真力,源源劈出,刹那间,灰
砂漫天,花木横飞,连碗大直径大树也被撞折,哗啦声乱成一片,声威端的惊人。

  周月娥亦仗着「九宫正反阴阳步」脱出掌力圈外,这种步法威力就在迷离变
幻,使对方无从捉摸身形所在,像谈烟般瞬即消失无踪,只是周月娥初学经验不
够,难以持久,此时被苍须怪叟掌力所逼,东挪西移,额上渗出香汗,显然是有
点后力不继,那边赵莲珠可也不是这样,只是赵莲珠功力比周月娥精湛得多,尚
可周旋一些时候。

  这时,西边一颗径尺大树上,忽然起了一声清彻悠亮的长啸,在啸声中一条
黑影疾闪而至,苍须怪叟及阴阳双剑闻声一惊,他们一听啸声,就知来人内功绝
顶,不然,无法这样清彻悠亮,忙撤招飘出圈外,只见来人是一身着黑衫,面色
死灰,与颈以下肤色截然不同,但瞧不出是戴的皮面具,只觉来人阴沉可怕,两
国神光电射。赵周二女一见来人,即笑上眉梢,喜孜孜地退在陈文翰等立处,秀
目一瞬不瞬地望着谢云岳。

  谢云岳在周月娥和苍须怪叟动手时,即已来到,心想:「我不免看看周姑娘
武学如何。」继见她用上自己所传之鞭招步法手法应敌,虽然稍嫌生涩,但也运
用自如,把一个名震武林之苍须怪叟激得怒吼,自己亦为之心喜,又一眼瞥见陈
文翰等人躺在地下,似是被人点上穴道,即越过数棵大树,用凌空解穴办将四人
穴道解开。

  陈文翰等尚不知为何人解救,就糊里糊涂立了起来,把一个三手空空徐奕看
得惊骇莫明。赵莲珠亦和阴阳双剑打了起来,谢云岳置身树上看着,只觉两位姑
娘倒是天资聪颖,一学即会,越看越得意,似是老师欣赏学生杰作一般,后来见
两位姑娘有点力不从心,就涌身下来。

  阴阳双剑一非一清两人一见谢云岳,一非便道:「阁下莫非昨晚伤我师弟一
指神魔卢元彤的那人么,我师弟从前又未与阁下有何过节,亦未有甚么深仇大恨,
何以阁下出手这样阴绝,将我师弟一身功力尽废,却是何故?」

  谢云岳鼻中哼了一声,冷笑道:「令师弟恶名在外,我代天行诛,有什么不
对,留他命在还算是客气的,怎么你俩是替他找场么?」

  阴阳双剑方才就闻得烈火星秦鹿说此怪人武学怪异,对话之时,暗中即打了
眼色,抢先进招,须知高手过招,一招落后,即是败着,于是就在谢云岳话声落
时,倒踩子午步,一分身形,疾飞抢出三招。阴阳双剑施展的是「颠倒阴阳五行
剑」法,但见一清一非两人,一先一后,一正一反,身形滴溜乱走,双剑吐芒如
扇,攻向谢云岳周身重穴。

  这「颠倒阴阳五行剑」法奥妙处,就好在两人双剑合壁,威力无穷,正反逆
向,使人不知由何处出招化解,也无从脱出剑圈,正因为它那剑招一经发出,银
虹即如同钱塘春潮般层层密密推进,有时第二招反比第一招先递到,真个莫测神
奇,他俩仗着这套剑招,不知武林多少成名英豪折在这「颠倒阴阳五行剑」下。

  尤有惊异的,即是双剑发出潜力各有不同,对方倘若感觉到此剑力强,彼剑
力弱,就专望弱的一环攻去,那就上当不浅,因初招力弱,诱使对方出手,转瞬
间,第二招化作凌厉无比的潜力,超出初招迫去,对方无有不当时立败,其次双
剑舞到急处,剑身弧槽即会发出一种夺魄啸声,令对方神思不能贯注,端的利害
无比。

  谢云岳见阴阳双剑也不依江湖交手规矩,即出手抢攻,不由微微冷笑,足下
暗踩「玄天七星步」,一晃身,已脱出剑圈外,口中清喝一声道:「好个武林驰
名之阴阳双剑,不招呼就飞剑迫攻,这难道就是你们华山派独有的规矩么?」

  一清一非两人,没有见他怎样的动作,即从剑圈中脱出,不禁骇然,听罢两
人面上全红,一非道人道:「无量寿佛,贫道等意欲见识阁下罕世绝学,不由出
手略快,既然这样,阁下请亮出兵刃来吧。」

  谢云岳轻笑一声道:「我多年不用兵刃了,就空着手与你们玩玩吧。」

  此言一出,不但阴阳双剑胆寒心惊,即在旁观的名列十三邪之首苍须怪叟火
眼中,也露出了骇异神光,谢云岳为什么这样狂,他有他的道理,他在初踏入江
湖时,尚未知这辈武林高手艺业深浅,是以将本身功力藏匿五成,免被看出来么,
将以后复仇之事多少有点妨碍。

  自从来到周维城处,所见的武林能手,大都有独到的长处,自己若以平常武
学来应付,心知不足以抗衡,反正弥勒神功及轩辕十八解两种罕世绝学,尚无一
人知其来历,何不乘着此时抖露出来扬名,再则因为武学一道如同逆水行舟不进
则退,不如逢着对手时,看对方功力高低,拿这两种绝学随机施用锻练,好慢慢
悟出其中奥妙,刚才见赵莲珠,周月娥运用自己传技,来对付弛名魔头而得心应
手,由此可见自己所学武林确属罕见。

  当下阴阳双剑面上一变,双双一领剑诀。扬腕处剑芒又起,谢云岳暗哼一声,
足下紧踩「玄天七星步。」身法如行云流水般,只在剑浪中穿进游出,双手空着
不动,面上微微含笑。阴阳双剑合力猛攻十数招,剑法虽诡奇无伦,怎奈谢云岳
身法忒也出奇,一晃眼,即移形换位,这边失踪,那边现形,只见谢云岳「玄天
七星步」走到急处,眼前即幻出谢云岳数十个身影,不如何者是真,何看是幻,
令双剑不知向何处攻击是好,一清一非两人相顾失色,手中剑法愈自加紧,只守
不攻,力求自保。

  此时谢云岳一声长笑,双腕一扬,只听得两声惨吼,陡地阴阳双剑身形飞退
五六丈开外,一清一非都用左手扶着右腕,面上灰白淌汗,显见受伤不轻,谢云
岳却手中多出两把剑,映在朝日下,发出闪闪光芒。阴阳双剑一非一清两人其实
不是自动撤出圈外,却是被谢云岳用「轩辕十八解」之中「日月入怀」绝招,擒
住腕眼,一抖一推,震飞出去,这手法如同电闪,连十三邪之首苍须怪叟也没看
清,其他人更不用说了,他这手法暗藏巧妙,中指点上阴阳双剑「经渠」穴,浑
身功力瘫痪,一清一非只觉右臂奇麻,寸步难移,可是又没有定住身躯,但稍一
移动关节,一股酸软懒洋洋的劲儿,直逼脊心,只呆在那里仅是喘气。

  越莲珠周月娥两人几曾见过有如此神奇功力的人,先前只是耳闻,现在亲眼
得见,只瞧得四只水汪汪地杏眼又圆又大,芳心中既甜蜜又惊羡。谢云岳唤来陈
文翰,低声嘱咐命他等前去东棚,请周维_城等不可擅离,此地有他与二位姑娘
足可应付,陈文翰连声称诺,转身与胡天生等三人如飞弛去,谢云岳眼角也不瞧
一清一非两人,只低首看着手中双剑,嘿嘿冷笑道:「什么阴阳双剑,还来此处
充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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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岳说着双手两指一捏,只听得「克察」连声,双剑断成四截,掉在地下
了,继又抬头望着苍须怪叟笑道:「老怪物,你名列十三邪之首,在武林也是有
头有脸的人物,怎么竟与宵小之辈为伍,似乎也不过是无耻下流的鼠贼格局。」
继而面色一沉道:「一大早,你就闯人家宅,又出手伤人,究竟意图何在,还不
与我说出来。」语声冷峻损苛异常。

  苍须怪叟本来是极为阴傲自负的人,先前听得烈火星秦鹿说起怪人功力非常,
他就听得心中极不舒服,心想秦鹿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分明是过甚其词。
于是他就与阴阳双剑三人不循大路由捷径直抵此间,沿途所设暗卡被他三人闯过,
现在他见谢云岳出手尽只一招,阴阳双剑便折在当场,果然秦鹿言之非诬,不禁
骇得两目变色。只觉这怪人,年纪轻轻,竟有此份已臻化境的武学,象他这样成
名人物,却又不甘心未交手就逃走,传闻出来,岂不被江湖人耻笑,听得谢云岳
那种讥损言语,也不动气,只是火红双眸中不时露出阴狡的光芒,微笑道:「阁
下年岁轻轻,便有这份功力,令人佩服,请问阁下师承何人,也许是老夫当年旧
识知交」

  谢云岳哈哈大笑道:「就凭你这怪物,也能与我师长是旧交,老实说,别在
我面前套交情,你还不配,你不是先前找我吗?如今我不是立在你面前,动手不
动手,你只说说看。」

  苍须怪叟就是泥菩萨也能逼出火来,闻言须眉怒戟大喝道:「好小子真不知
天高地厚,凭你这一点火候,也敢在老夫面前狂妄,你趁早退走,还可留一个成
名余地。」

  谢云岳哈地笑出来了,道:「老贼,你要不要脸,我平生就不吃这一套,听
说你「透骨寒风掌」还有几份火候,谁不行,咱们还得试试真假。」

  事情挤在头上,苍须怪叟可就再不能不出手了,变颜喝了声:「你这小子真
不识抬举。」劲气凝聚掌中,双掌一甩。「透骨寒风掌」用上十二成真力,排山
倒海望谢云岳身前劈去,这透骨寒风掌是老怪用新尸骨磷凝练掌心,一中人体,
寒气尸毒直透骨髓,不到七日,骨软化成血水而亡,可见此种掌力过于阴毒,江
湖闻名色变。

  谢云岳早听其师明亮大师说及苍须怪叟行事残忍,早存心要把他除去,及听
赵莲珠说此人就是十三邪之首苍须怪叟,心下即决定不让他半分,处处不让他得
手,使出绝招儿,雄浑惊人,就和他欲效博浪一击,不由微微一笑,弥勒神功随
意念所自由调动,上下左右运开,双掌外挡,霍地推出一掌弥勒神功十二式中「
六合须弥」。

  只听苍须怪叟闷哼一声,巨大的身躯被那弥勒神功撞得侧飞出去五六丈外,
双掌齐腕全折,只剩皮连着一点,波波紫血流了一地,苍须怪叟浑身疼得颤抖个
不止,狠狠望了谢云岳一眼,身形急旋,双足猛点,向后窜去。

  谢云岳喝了声:「你还想走。」人就如影随形地追在苍须怪叟背后,左手一
挥,拍在苍须惊望脑后的「玉枕」穴上,苍须怪望即觉天昏地转栽在地下、谢云
岳双手拍了拍,又朝赵莲珠周月娥之处招了招手。

  二女喜吟吟地跃身过来,谢云岳就请两女将苍须怪叟与阴阳双剑命庄了抬至
擂下并嘱咐如何行事,自己可不便露面,尚需回宾舍更换衣衫。赵周二女笑着答
应了,赵莲珠又埋怨道:「你刚才往何处去了,倘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我俩早
陈尸圆内,是你存心要我俩好看嘛?」

  谢云岳悄声安慰道:「两位姑娘,如不是我躲在树上,哪有此种眼福见到两
位绝妙身手哩。」接着把他为什么接应来迟的缘故说了。

  原来谢云岳如飞驰到后园后,即瞥见两条人影一掠往碧沉阁而去,他猛然警
觉两贼一定是窃取「巨阙」、「青虹」双剑,昨夜将双剑埋在碧沉阁阶石下,任
甚么人都不防这双剑埋在这不甚隐蔽之处,除了自己有限数人外,其余的人一概
未知情,心下疑惑贼人为何知道,这一疑惑,脚下一晃,如影随形地跟在两贼身
后。

  但见两贼落在碧沉阁阶石前,游眼四顾,就听得其中一贼急切说道:「老二,
我们赶紧下手吧,想这园内全部伏桩均被苍须及阴阳双剑三位老前辈悉数点到,
还自迟疑什么,稍迟被前面几个老鬼发觉,就来不及了。」

  那个唤作老二的人,迟疑一下,便自抽出单刀就望阶石上跳,说话之人紧抓
着兵刃四面张望掠看。谢云岳心中吃了一惊,匪徒既然知道双剑藏在阶石下,一
定有人在本庄卧底,私通眼线,眼见贼人挑开一块阶石,就随手折了一截树枝,
扬腕一晃,那个名叫老二的贼人猛然一跳,手中单力「当」地落在阶石上,发出
清亮的响声。

  另外一贼低喝道:「老二,你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怎样,只觉右臂微麻,全身不由自已往上一一跳。」老二有点
茫然地说。

  「看来你是有点心虚了,我兄弟俩什么大小风浪没有经验过,周家庄又非龙
潭虎穴,况苍须老前辈等又在附近,有什么可怕的,快动手。」另外一贼又低喝
着。

  谢云岳心里发笑,天下那有这样笨贼,暗暗飘身晃在说话那贼身后,用手按
了按这贼肩头。那贼如中蛇蝎一般,往左闪出两尺,旋身惊叫「什……」口中只
吐了一个「什」字,只见眼前一黑,人都没有看清,翻身倒地。

  唤作老二的贼人,在同伴闪身之际,也自惊觉,瞥见来人就是昨晚在柳树湾
现身那个怪人,不禁吓得六魂皆冒,凭自己能耐差得太远了,也顾不得同伴生死
如何,即往树丛密处窜去,他那里快,谢云岳更快,「轩辕十八解」凌空点穴指
透出劲风,已点在他「心俞」穴上,只觉内腑奇痛,仆倒尘埃。

  谢云岳飞身过去,拍开穴道,笑道:「朋友,我知你们慕上差遣,身不由主,
你只说出为何知道双剑藏处,什么人通风报信,我决不难为你。」

  两贼心知不说出定然受苦,由老二说出了,他说:「我俩奉副帮主秦鹿差来,
至于何人通风报信,只听说是灵飞鼠巩天佑侦知,这人形象矮瘦,双目吐出黄色
光芒,详情均已供出,你老高抬贵手吧?」

  谢云岳笑笑道:「我既获说了决不难为你,定然放你们整着身子回去,不过
尚清屈留两日。」说着点了两入「昏哑」双穴,两贼即象死狗一般瘫在地下。

  谢云岳随即取出「巨阙」、「青虹」双剑,藏在另一秘密点,接着巡视了全
园,把守卡的人全部解开穴道,至囚禁三手空空徒奕等石室处,即瞥见陈文翰等
四人倒在地上,又见周月娥正在与苍须怪叟喝斗,即飘身晃在大树上,用凌空解
穴指法将陈文翰等人救开,即登上树枝瞧着二女胜负如何。

  赵周二位姑娘听后才知详情,谢云岳又低声说道:「周姑娘先回在东棚,告
知陶老前辈,看看录飞鼠巩天佑尚混在东棚中否,若他还在,尽可下手擒他,赵
姑娘稍候片刻。即命庄丁押着苍须阴阳双剑三人置在擂下,看看他们可否知难而
退。最要紧的叮嘱凡见我形踪的人,不准吐露一字,我还须到宾舍去换件长衫,
行再相见。」说着,一晃身即飘去七八丈外,转眼就没了身影。

  周月娥匆匆来到东棚,开播还差半刻就要开始了,东西棚已是坐满了,人声
如蚊,东棚两淮大侠周维成,云龙三现陶祝三,金面悟空侯履冰,吴泰彪,郑金
吾坐在一席,周月娥即低声向陶祝三私语了几句。云龙三现陶祝三陡然着眉一扬,
沉声道:「原来是这个小子。」两手一按,人嗖地在座上拔起四尺余,复又施展
云龙三现身法,猛一拧腰,往东棚众人头上平窜过去。

  灵飞鼠巩天佑也是华山派第三代弟子,仗着一身小巧功夫,做下一门鼠偷,
前数年已投身在红旗帮中。此次来此卧底,打着峨嵋派门下改名龚佑,谎言来此
瞻仰名家,别无他图,他数日来就不离周维城附近,专心一志探听周庄各人动静,
昨晚周维城埋剑时,被他隐在暗处侦知,即在二鼓将尽时分去柳树湾报与秦鹿,
自巩天佑一踏进庄门,云龙三现看出这人眼光奸狡,不由对他留下心来,此时一
听周月娥说出这人形象,就确定是他。

  灵飞鼠巩天佑也是毒心入命,若在旁人早就离庄远遁,他自认人不知鬼不觉,
周庄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自己身上,播期尚有两天,反正混迹周家宾客中,
安吉泰山,也许又可侦知一件重大机密,岂不又是大功一件。

  他今晨坐在离周维城这席有四五张桌子,或许是他做下亏心事,一直是任何
不安,鼠目就始终没远离周维城那席。不过,他一见周月娥匆匆走在陶祝三处窃
窃私语,就心感有不妙的事来了,急急起身,正要离去,不料云龙三现平空窜至,
口中只说出一个「老……」字,即被陶祝三五只钢爪抓住颈骨,拧小鸡般随着陶
祝三身形带回周维城座前,掷在地下。

  西棚烈火星秦鹿等人,一见灵飞鼠巩天佑被云龙三现陶祝三抓来丢在地下,
就知盗剑之事已被发觉了,秦鹿不禁面上变色,心中猛震,喉间仍发出嘿嘿冷笑
声,这是色厉内荏的现象不一会,赵莲珠盈盈含笑走来,身后三名庄丁分别扶着
苍须怪叟及阴阳双剑三人软僵的躯体,放在地上与巩天佑一列横陈着,四贼均是
目瞪口呆,口角流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神情甚是可怕。

  西棚群邪立时震住,鸦雀无声,此时,周维城面色沉重,急步走在东西棚中
间旷地,环身一拱,徐徐说道:「这次周某摆下这鸳鸯擂,意在以武会友,借定
小女婚事,不料数日来,红旗帮竟不依照江湖觎矩,屡次派人扰庄生事,似此鬼
域伎俩,防不胜防,今日诸位武林同道在此,请各位做个见证,看看红旗帮还有
何话可说?」说着唤过庄万,将石室中所囚红旗帮中的人,悉数押来,周维城说
罢,两只虎目一瞬不瞬地扫在西棚中红旗帮等人身上等看反应。

  烈火星秦鹿,自知情理有愧,稍时三手空空徐奕等人押来,自己颜面何存,
眼见苍须怪叟及阴阳双剑等如此有名高手,均被制住,不由心笙摇晃只觉一丝凉
气,直透背脊,面孔则袭上一阵燥热,半晌不做一声,群邪均视着红旗帮中等人。

  这种情形,僵持了没有多久,想是秦鹿羞极转怒,大喝二声,跃出西棚,就
指着周维城大骂道:「不错,是我红旗帮命人所做的,你这老鬼狡猾无比,我们
红旗帮申堂主,屡次上门求亲,那一点有辱于你,被你拒绝,你自不应允无妨,
反而变本加厉,设下擂台招亲,明明羞辱我红旗帮太甚,一你又条件太苛,说是
什么得胜十场者即为合格,任是谁也没有获胜把握,这不是吊尽胃口吗,家你这
样无情无义又不公平的老贼,可怨不了我红旗帮行事心狠手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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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周维城哦了一声,随即沉声问道:「听秦副帮主所说,周某既无情无义又
不公平,究竟怎么无情无义,又要怎样又算真正公平,周某倒愿洗耳恭听。」

  秦鹿被周维城一反问,登时呐呐说不出话来,即听周维城一声冷笑,怒道:
「秦副帮主如说不出一个理来,今日休想出我周家庄半步。」

  这时,一群庄丁抬着十数红旗帮下匪徒,象滚瓜一般,骨碌碌放了一地,只
有三手空空徐奕一人,步行而来,烈火星愈加羞怒无地,不禁变颜喝道:「谅这
周家庄弹丸之地,尚难留得下秦某。」

  周维城微微冷笑道:「你不信,就试试看。」

  西棚陡然闪出一条身影来,只见来人长身费立,玉面来唇,背插长剑,身穿
白经劲装,气慨非俗,只是双目位光中夹着淫邪之色,这人见周维城一揖到地,
道:「这事错在敞帮,如今事已做下,悔已莫及,反正贵庄既没有损伤,老庄主
大可放手不问,小子申一鸣愿尽所学,遵照贵庄规矩上擂,十场不胜,申一鸣即
率领帮众离此,永不侵犯贵庄雷地一步,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追星摘月周维城不料申一鸣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微微沉吟,慨然说道:「既
然申堂主认错,周某也不为己甚,申堂主若没事的话,请先走好了,上擂之事,
大可不必,你也无取胜希望,至于贵帮其他人等,尚要屈留数天,俟贵帮宇文帮
主自来解决,再予释放。」

  玉面二郎申一鸣闹得面红耳赤,进退两难,秦鹿怒道:「申老弟,你与这种
老鬼,何必多费口舌,看看他们能留得住我等么。」

  周维城却哈哈一笑,带着十分轻蔑的眼光向烈火星秦鹿一扫,用手指着躺着
地上的苍须怪叟及阴阳双剑躯体道:「你自信能为盖过这三人么?」秦鹿随着他
手指看见地下苍须怪叟等三人,不在心中一寒,起了两个哆噱,面色却跟申一鸣
无独有偶,一阵红,一阵白。

  忽然庄外一名庄丁向内飞报,说是红旗帮宇文帮主亲来拜庄。周维城为之一
愕,想不到字文雷这么快就赶到,心想也好,不如把事作一个了断。红旗帮等人
眉飞色舞,群邪也为之翕然纷纷议论。片刻,礼宾执事即引着宇文雷进来,字文
雷身后随着十数名帮中能手,只见宇文雷长相气慨威武,方面大耳,狮鼻虎口,
晶澈双目吐出令人不可逼视的神光,额下留着短髭,身穿黑色长衫,外披一件紫
红色披风,大跨步而来。

  周维城迎向前去,抱拳笑道:「周某不知宇文帮主驾陆,未曾远迎,望乞海
涵。」

  八臂金刚宇文雷,一眼瞥见苍须怪叟等人,躺在地下,不禁微微色变,闻言
满面春风道:「我宇文雷听说周大侠花甲华诞,本当即来拜寿,奈帮中尚有要务
处理,一步来迟,请宽谅我不恭之罪。」

  周维城忙道:「不敢,不敢,周某请还请不到咧。」

  字文雷笑笑,突转脸眉头一皱,望着烈火星秦鹿及玉面二郎中一鸣,指着地
下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申堂主?」申一鸣吓得玉面灰白,半晌答不上话来。

  周维城心中暗笑,徐徐说道:「宇文帮主,你只问问徐奕,一切详情就明白
了。」说着指了指三手空空徐奕。

  宇文雷一阵风似地,执住徐奕右腿一勒,厉声喝道:「快说。」可怜徐奕自
被谢云岳点上重穴后,虽被云龙三现解开,但浑身劲道全失,那能挡得住宇文雷
神力,疼得发抖,忙将一切经过详情说了。

  宇文雷怒视了秦鹿一眼,又长叹一声说:「周大侠,敝帮日来罪犯之处,恕
我宇文雷一概不知,我决以严厉帮规处治,至于……」又望了苍须怪叟阴阳双剑
三人一眼道:「这三人,请看我宇文雷薄面,让我带回帮去从容化解,华山派眶
怨必报,不似敞帮宽宏大度,周大侠还得留心华山派门下寻仇报复。」

  周维城哈哈大笑道:「宇文帮主真是快人快语,周某佩服得紧。」继又用目
扫了地下苍须怪叟阴阳双剑及红旗帮门下一扫,沉声道:「这些人悉凭宇文帮主
处置,周某决不追究,至于苍须怪叟及华山派倘如宇文帮主所料,到时当有我周
某接着。」

  宇文雷笑笑道:「周大侠既然如此说,我宇文雷倒有些杞人忧天了。」说着,
俯腰伸手要解开苍须怪叟穴道,但谢云岳施展的是「轩辕十八解」独门绝技,岂
是宇文雷能解得开的。

  宇文雷用尽手法,依然如此,字文雷不禁一怔,暗忖:「点穴手法,我宇文
雷浸淫有年,天下武林中各种神奇点穴手法,莫不通晓,能打能解,怎么今番竟
没了准,要不然恐是什么阴毒暗器所伤?」心中不死心,又伸手要解开阴阳双剑
的穴道,不但不见功效,阴阳双剑反见苦楚目睛怒凸,面部肌肉收紧,口中吐出
「呃呃」惨叫,把一个名震武林之红旗主闹得束手无策,红着一张脸,抬头望着
周维城,露出怀疑的目光。

  周维城微笑道:「宇文帮主,这些人都是被一隐名怪杰点倒,但出事时,周
某并未在场,这怪杰听说武功怪异,可惜周某也未之一见,不然,周某倒可为宇
文帮生引见引见咧。」

  宇文雷不由色变,道:「此人是否就是重出江湖之追魂判谢文谢老前辈么?」

  周维城摇了摇头,微笑道:「谢老前辈,天生英才,他为报当年暗中围袭之
仇,自身之事还急待料理,那有这闲情来管敝庄这点鸡毛蒜皮小事,何况谢老前
辈对付邪恶宵小之徒,从没留下活口,由此证明不是他所为,听贵帮三手空空徐
奕说,此人年轻得很。」

  宇文雷本是喜怒不形于色,听周维城暗骂红旗帮门下是邪恶宵小之徒,心中
咬牙切齿,暗道:「日后不令你死无葬身之地,誓不甘休。」面上反见和缓带笑
道:「周大侠,你把此人夸杨得太过分了,尤其是不相信你未见过此人、」

  周维城正待答话,站在一旁的烈火星秦鹿憋不住了,暴雷似地嚷道:「帮主,
千万不可听信老贼的话,昨晚这怪人与飞云手吴奉彪八卦刀郑金吾,及那边席上
两位姑娘同伴去柳树湾,怎么说不认识他。」

  宇文雷冷声道:「周大侠,我宇文雷为息事宁人计,最好请你指出这人是谁。」
话声一落,突从东棚顶上起了一阵长笑,笑声中只见一人凌空飘落在宇文雷面前,
身法奇疾,端的电光石火般。

  宇文雷不禁后撤两步,只见来人面色甚怪,一声不语,站在自己面前,宛如
石象一般。八臂金刚宇文雷以一身震惊武林的功夫,叱咤江湖,见了那怪人,也
心头起了一阵寒意,良久,双眉一轩,冷笑道:「阁下何人,敝帮手下是否尽为
阁下所伤。」

  怪少年依然是那么阴沉,和剪似的目光逼视着宇文雷,冷冷说道:「不错,
都是我所为,对付这般无耻鼠窃之徒,这样已算是太客气了,至于我那姓名,你
还不配问。」

  八臂金刚宇文雷年未四句,就手创红旗帮,统率苏鄂皖三省帮众,不下两三
万人,平日颐指气使。这次来到高邮,为着烈火星秦鹿,连遭挫折,怕他气愤头
上,犯下武林大忌,放心不下,率帮众坐镇扬州,若秦鹿行事顺利,自己则不出
面。连日来秦鹿损兵折将他都了如指掌,心中甚是不安,但不至万一,决不能来
收拾残局。岂料今晨即见到秦鹿连珠求援信号,匆匆率领十数能手赶至柳树湾,
那秦鹿已离此赴周家庄,问明留守人这几日来经过,不禁大惊失色。原来周家庄
有此好手,心想:周维城这老儿按兵不动,未明虚实,究竟对方有多少能手,无
法判断,自己武学造诣精湛,未必就怕了他们,不过自己出手,万一不能获胜,
则红旗帮声誉,随之一落千丈,纵或能胜,也有登门欺人之议,当着天下武林同
道,情何以堪。

  盘算之下,决定将红旗帮暂时撤出,待有利时机,再卷士重来。但来到周家
庄,就眼见苍须怪叟等人被对方所伤,更决意今日千万不能动手,此时,见怪少
年这样狂傲,一时激发了他自大的脾气,把先前心中所决定的事。全部推翻,不
由仰天粗扩地狂笑,笑声刺耳之极,半晌才道:「你知道我是难吗?」

  怪少年阴沉道:「我不管你是谁,充其量不过是贼头子罢了。」

  宇文雷怒道:「我是贼头子,那么你是谁,敢在我宇文雷面前放肆。」

  怪少年哦了一声,两眼一瞪道:「宇文……雷,恕我实在不知,大概是我出
道太浅了罢。」说着,面顾西棚问道:「各位,字文雷是什么东西,你们知道么?」
西棚随着发出一阵轰笑声。

  字文雷当着许多人的面前。那曾受过如此难堪的奚落,面如寒霜,浓眉陡竖,
正待喝骂出口,那知玉面二郎心念不过怪少年对帮主这么无礼,又心怯怪少年功
力之高,暗中打出五支亮银像,发出丝丝破风声,朝怪少年腹腿打到,但这微弱
破风声,被那西棚发出笑声掩没,这是千载一时的机会。

  这种鬼城伎俩岂能瞒得住怪少年,话声一落,陡地抖腕伸臂虚空扬掌望玉面
二郎肩头一拂,申一鸣登时面上肌肉收缩,眼睛凸出象金鱼一般,浑身颤抖,人
好似受不住痛苦蹲了下去,五只亮银镖打在怪少年身上,响起「铮铮」之声,全
部坠落地面。

  宇文雷浓眉皱在一起,思索这怪少年奇异手法,究为何门何派出身,怎么未
曾听过。东棚仅仅有限数人略识怪少年是谁外,其余全都不知,但看见怪少年此
种神奇手法,均不禁骇然。怪少年出手后,面上依旧冷冷地毫无表情,望着宇文
雷一语不发,那种表情冷峻之至,任谁也受不了。现在把一个威震三省,红旗帮
总舵把子宇文雷为难极了,僵在那里,战又不是,不战又不是,说起来自己这方
理亏,谁叫玉面二郎申一鸣暗中偷袭,换在自己,可也不是同样惩治对方么。

  周维城此时发话了,望着那怪少年兜头一揖到地,笑道:「这位大侠,蒙你
仗义援手,周某铭感五中,但周某身家在此,积怨太深,后果难料,还是…」

  怪少年用手一挥,阻止周维城再说下去,沉声说道:「他们要走,我可拦阻
不了,只是这个宇文雷刚刚不是令周大侠交出我来,现在人已当面,看看他有什
么话说,至于周大侠说什么身家在此,难道还怕他们报复么,一句话,他们要走
可以,限今日将苏省全境分坛分舵全数撤出,不得侵越边境一步。」

  八臂金刚宇文雷气极狂笑,道:「阁下如此狂妄,必是自恃一身绝技,要知
莽莽江湖之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宇文雷就有点不服,红旗帮虽是小小帮会,
可也不能凭阁下一句话,轻易辙出。」

  怪少年依然是冷冰冰地道:「那么,你要周大侠交出我来,为的又是什么,
老实与你说,你不服也得服,不然,一凭艺业,各争短长。」

  宇文雷哈哈大笑道:「我宇文雷从不与无名小卒交手。「

  怪少年怒道:「什么,你敢轻视我。」单掌就望宇文雷面前一掠,宇文雷急
抖肩往后飘退五尺,惊得面目失色,那知怪少年此招是虚,一发即收,垂手长立
原处,微笑道:「别怕,我今天不会伤你,只因另有人发誓要手刃你,我这一代
庖,人家岂不都抱憾终天么,好好听我的话,撤出苏境,不然,后悔可来不及了。」

  字文雷身后十数名能手,个个横眉怒目,只待帮主一声令下,就好群施围袭,
但宇文雷却长叹一声道:「日来之事,都是我方理亏,说什么也不好意思与阁下
动手,只是不知阁下名号,甚感怅然,他年青山不改,还当相见。」说罢,往后
一招手,立时身后十数人涌上,吩咐道:「把地下的人统统抬走,又望着怪少年
周维城两人拱手道:「再见。」

  追云摘月周维城抢前两步,笑道:「宇文帮主,恕不远送了」

  怪少年冷冷地说道:「宇文雷,你如不遵命撤出苏境,再见面时,就是你的
死期已至。」宇文雷浓眉一扬,面色铁沉,一语不发,便掉头大步而走。怪少年
望着中文雷后影冷笑不止,良久,才转身两臂一振,人陡地窜高七八丈,右足尖
望西棚尖脊一站,复又窜前十数丈,往墙外落去,这一绝世轻功,看得东西棚众
人震惊无比,一时鸦雀无声,均呆若木鸡。

  移时周维城微笑向西棚群雄道:「鸳鸯擂依旧继续下去,各位倘觉此擂条件
太苛提出异议的话,务请在一个时辰内提出。」说罢,走回东棚而去。

  云龙三现陶祝三望着席上诸人微笑道:「这怪少年武学真是出神入化,先声
夺人,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取法乎上,实在令人佩眼。」这几句话暗示着同席之
人,不可透露言少侠就是那怪少年,众人哪还听不出来?说实在的,东棚群雄有
少数人觉出谢云岳是个身怀不露的人,但可没有想到怪少年就是他,认做另有其
人。

  西棚群雄不停地议论着,只闻得人声如潮,暮见一人从西棚挤出,走在周维
城面前拱拱手道:「在下锦毛虎王铭,代表西棚武林同道提一小小意见,望周大
侠采纳。」

  周维城赶忙立起,笑道:「原来是王义土,有话请讲。」

  王铭随即道:「在下等认为要获胜十场,条件太辣,可否改为三场,其次年
龄不加限制,只要家中无妻,就算合格,若周大侠不同意,冉有一个办法,就是
请令媛充任台主,若有人胜得台主者,即为周大侠东床快婿,不知意下如何?」

  周维城哈哈大笑道:「前两桩周某同意得很,没有话说,只是要小女充任台
主,那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小女只有一个,人非龙虎,岂能敌得过上台许多求亲
的人,王义士,你看是么?」

  锦毛虎王铭正待再说,飞云龙吴奉彪接口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也不要
说什么获胜三场两场的,就改请陶老前辈充任台主,有人能胜得陶老前辈者,就
为人剑得主,王义士,你看这办法,简捷得多吧?」

  王铭想想,摇摇头,说道:「这事在下不好做主,要回棚去和众人议诀才能
答复。」于是转回西棚商量。

  飞云手吴泰彪知周维城心意,前时他未尝不想在鸳鸯擂上觅得一乘龙快婿,
自从言少侠一来,其中大有转变,尤是周月娥对言少侠单恋着,当然言少侠上擂,
稳是取胜,但言少侠是否愿意上擂咧,谁都不可勉强他,此时一见王铭提出异议,
心中灵机一动,就提出云龙三现充任台主,他知陶祝三一出,西棚诸人就有很多
人知难而退。

  云龙三现望着吴奉彪眨眨眼道:「老弟,你此着真绝。」

  登时西棚又涌出三人,其中一人向周维城笑道:「在下等商量结果,均知周
大侠设下鸳鸯擂即为着红旗帮而起,在下等所以来此,就为图瞻仰名家手法,别
无侥幸之心,现在红旗帮既然撒走,依在下等猜想,周大侠定然心目中已然有人,
在下等又何必上台从中作梗,故而拟作早归之计,不过等令媛人喜之日,在下等
斗胆定要来扰一杯喜酒。」

  两淮大侠周维城捻须哈哈大笑道:「那个自然,到时清还来不及哩。」那三
人含笑抱拳一揖,便自望外而去,西棚众人纷纷立起,周维城枪步去在门口送客。
本是那强烈风暴,如今是雨过天晴,周维城送完客后,踉云龙三现飞云手低声说
了几句,两人即离座他去。

  且说谢云岳在宾舍中,一个人躺在榻上,仰面出神,他耳目轻灵,明知有人
来,仍是一动不动,片刻,云龙三现及飞云手两人推门而入,陶祝三见他这样神
情,即哈哈大笑道:「老弟台,别装样了,适才露出这一手,就把气焰万丈,不
可一世的宇文雷,轻轻地撵走了,真是令人五体投地。」按着,将鸳鸯擂事也说
了。

  谢云岳翻身起来,只做了一个怪睑,云龙三现飞云手只望着他笑,谢云岳道
:「两位老前辈,望着我笑什么?」

  云龙三现笑道:「我老人家要讨你一杯喜酒吃。」

  谢云岳叫道:「什么,吃什么喜酒?」

  云龙三现这时不笑了,正色道:「老弟台,你对赵莲珠周月娥两位姑娘观感
如何。」

  谢云岳面上一红,说道:「春化秋月,并无轩轾。」

  云龙三现抚拳大笑道:「那么老朽做一个大媒,效那娥皇女英之故事怎样。」

  谢云岳连连摇手道:「这不成,赵姑娘尊翁尚未应允,何况在下尚有要事待
办,非短期可见,只有辜负老前辈的美意了。」

  云龙三现笑道:「你不赏我老头子的脸不要紧,你就不怕两位姑娘伤心吗,
赵老儿的面前有我与他一力担承,至于你有事待办,总不外于恩怨二字,我老头
子不能阻拦你不去,不过要先定下亲事,你才可晋京,赵姑娘家在沧州王府大街,
离京并不远,可等京中事一完,即去沧州,老夫与赵姑娘在沧州等你?」

  谢云岳不禁笑道:「老前辈,说什么你也是一相情愿。」

  飞云手吴奉彪道:「那么,少侠是答应了。」

  谢云岳道:「天下有你们这样做大媒的,还有什么不成。」继而面容一整道
:「不过在下还要闯荡江湖,天涯寻仇,不欲以儿女之私所累,决只身追觅仇人,
这事她们若能答应,在下便可应允。」

  云龙三现飞云手同声惊道:「怎么,少侠还有仇人吗,是谁?」

  谢云岳笑笑不语,两人见他不说,亦不好追问,云龙三现道:「这个你无须
顾虑,两位姑娘闺门都很好,叫她们在家等候你就是了。」

  这件事算是谈妥了,三人又地北天南,乱扯一番,说起江都繁华如锦,谢云
岳不禁惋惜道:「在下在江都也曾打住两三日,事后才得知甘四桥风光,瘦西湖
疏柳淡月,未曾领略,真是失之交臂。」

  飞云手吴奉彪道:「那有什么,江都离此才不过百多里路,一天可到,再回
去游赏一两天,不就得了么。」

  谢云岳摇头笑道:「在下北去之心似箭,仇人一日不能觅得,即梦寐难安,
游山玩水,只能在心境愉快之时为之,现在哪有这闲情逸致,只有挨诸异日了。」
继又将「巨阙」、「青虹」双剑藏处说出。三人又谈了一阵,云龙三现及飞云手
起身告辞而去。

  谢云岳思潮如绪,一幕幕地往事浮现于眼前,他感觉到半年来的行踪,直似
断梗飘萍,随处为家,这是闯荡江湖的人,应有的常事,不足为异,可是在他看
来,总觉是一桩苦事,别人以为乐趣,对他而言却是无可奈何而为之,他需要温
暖安定,江湖中到处都是风险邪恶,令他厌恶,但父母深仇,为人子者,岂可不
报,自从见了赵周二女后,一颗心就,索系在她们身上,只觉她们与兰姑娘迥然
不同,慧婉中不失天真,娶妻如此,还有什么不称心满意的?

  先父临终前,念念不忘,恨他不能亲见自己娶妻生子,思念至此,真恨不得
明日就手刃仇人,携着如花美誊,觅一山水幽雅之处归隐,从此不履江湖,不闻
外事,但又谈何容易,不禁幽然长叹,数日来疲累不堪,他不想再以归元吐纳坐
功,恢复元气,他只想睡一下,于是掀过单被,悠然入梦。一觉醒来,日已偏西,
这一睡足有四个时辰,把数日来的忧心劳累为之一涤,赶紧起床梳洗,更换衣衫,
对着棱镜自照,总觉他实在不象武林中人。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娇笑莺声,由远而近,心知二女来了,情不自禁地开门往
外迎着,赵莲珠周月娥二人盈盈走来,蓦觉眼前一亮,谢云岳负手含笑立在面前,
不由颊飞红霞,也不禁看得呆了。她们觉察到谢云岳比前几日格外不同,更英俊
了,原来谢云岳今天换了一件天青色儒衫,面色如玉,一双眼晴朗若寒星,挺直
的悬胆鼻子下面,一齿白唇红的,右手执着一把折扇,更显得飘然出尘,龙皤凤
逸,二女心想:「这哪象武林中人,简直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嘛。」

  周月娥曼声娇笑道:「家父有请言公子至内宅一叙。」她把言公子三字拉得
又长又重,赵莲珠抿嘴格格脆笑,眼睛眨个不停。

  谢云岳见二女刁钻顽皮,不免心中有点甜甜的,轻笑一声道:「言公子,这
到是挺新鲜的名词,我听得蛮受用的,可是,以后你们又要更换称呼,我可受不
了。」二女都是玉雪聪明,那会听不出话中用意,狠狠里白了他一眼。

  谢云岳心里颇为得意,这一下可把你们整住了吧,赵莲珠咬咬嘴唇,狠声道
:「妹妹,我们走吧,油嘴滑舌的,一定不是好人。」跺跺脚,两女娇驱一扭,
翩若惊鸿般走去,谢云岳笑笑,紧随着她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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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至内宅,周维城及陶祝三吴奉彪郑金吾侯履冰五人,正在高声谈笑,响震
屋瓦,一见二女及谢云岳进来,纷纷起迎。堂上寿烛高烧。一双「巨阙」、「青
虹」宝剑分置于寿烛两旁,只见云龙三现陶祝三呵呵大笑道:「今天言老弟打扮
得仪表非凡,端的是周府娇客东床咧。」

  谢云岳面上一热,忙道:「老前辈太喜欢说笑了。」

  飞云手吴奉彪笑道:「言少侠,老朽月老已做圆满,你还不快来拜见岳丈,
刚才赵姑娘也拜在你岳丈面前为干女儿咧。」

  谢云岳面红如火,恭恭敬敬地向周维城拜了三拜,周维城呵呵大笑扶起,连
说:「贤婿少礼。」

  谢云岳在颈间解开了一串玉链,链上悬着一条翡翠鲤鱼,翠绿碧莹,栩栩如
生,这是他诞生之时,其母就与他挂上,二十年须臾莫离,今日取下作为行聘之
物,递与岳丈手上,周维城在在案上取过巨阙宝剑,掣与谢云岳,谢云岳捧着剑,
想了一想,又把剑递与周维城手中。

  周维城不禁一愕,只见谢云岳道:「小婿身上并无两样珍物,这柄宝剑就作
为小用对赵姑娘行聘之物吧。」周维城哦了一声,将两样聘物笑嘻嘻送在周赵二
位姑娘手中,这时两女霞飞双颊,低着镇首,神情似不胜娇羞。

  此时周维城喜笑颜开,道:「贤婿,男方大媒请的是吴郑二兄,女方请的是
陶侯二兄,你应该去谢谢。」

  谢云岳遵命—一谢了,金面悟空侯履冰执着谢云岳双手大笑道:「言少侠绝
世奇才,我侯履冰何幸识荆,今日可算得是我平生快意之时了。」

  谢云岳谦逊道:「侯大侠,太谬奖在下了。」又走回周维城面前,道:「小
婿尚有下情禀明,不过此事对小婿以后有莫大干系,要岳父与老前辈等为小婿暂
守秘密,才能明言。」

  侯履冰大笑道:「我等均是武林之人,一言九鼎,少侠,只管说出,我等决
不向外人吐露便了。」

  谢云岳向周维城道:「小姐姓谢,并不姓言,在金华掌毙七煞手屈申的谢云
岳就是小婿。」众人才恍然大悟,谢云岳,本是一而二,二而一,只不过是改名
换姓罢了。

  云龙三现陶祝三道:「那么老弟为何改姓言咧?」

  谢云岳笑道:「从金华一役后,深恐名头太大,令人注意,又怕在这儿会引
起不少麻烦,对此后复仇的事有所障碍,故而改为言岳,前与吴场主同来此时,
本想暗中出手相助,功成身退不想为……」说着望了赵莲珠一眼,「……赵姑娘
察出,幸而仅为岳父及诸位知道,不然,更不好收拾了。」

  云龙三现笑道:「到现在为止,拙徒两人尚不知你就是那怪少年咧,不过话
要说回来,如不是赵姑娘发觉,两位娇妻你怎能到得手中,你说是么?」接着发
出一阵宏亮的笑声,诸人都笑了,谢云岳面红过耳,二女娇羞着忸怩不安。

  此时周维城立起笑道:「前面还有十数桌寿宴等候我们,既然有妨贤婿以后
复仇义事,小女婚事还是暂不宣布为宜,我们去吧。」众人随着走去。周维城听
云龙三现说谢云岳尚有大仇未报,仇人为谁不吐露,他知有难言之忍,故也不便
追问。

  晚上,谢云岳搬在内宅居住,周赵二女磨着他传授武功,他此时心境又自不
同了,对着未过门的娇妻还有什么话说,于是将归元吐纳坐功传了,又将一套「
金刚伏虎掌法」及「满天花雨洒金钱」暗器手法,一一讲解,谆谆嘱咐不可一日
松懈,他又说:「前所传九宫正反阴阳步,及八九玲珑手法,均是武林不传之秘,
乘着现在空闲,不可一日间断,炼成后,用来对付一流高手,也可自保有余。」

  赵莲珠嘟着嘴娇嗔道:「看你的口气,老气横秋的,其实又不比人家大多少?」
周月娥抿嘴娇笑不已。

  谢云岳看赵莲珠又使刁,不由哈哈一笑,身上一揽,将赵莲珠搂入怀中,凑
过嘴去轻吻着赵莲珠热红的脸颊。赵莲珠嘤咛一声,娇竟偎进了谢云岳的怀里,
谢云岳轻抚着她的秀发和背部,赵莲珠的眼睛像迷雾般充满了一片朦胧,彷佛在
期待着什么,由上俯视,是那么的美。

  赵莲珠的嘴唇红润润地半开着,谢云岳渐渐吻上她的红唇,轻吸着她的舌尖。
谢云岳一见赵莲珠如此,胆子也就越发地大了,一只手在她的背后继续抚摸,另
一只手则隔着衣服,揉着她的乳房。赵莲珠发出:「嗯……嗯……」的声音,谢
云岳继续吻着,轻轻解去赵莲珠的外衣。他已经得到周维城的暗示,可以先行圆
房,婚礼到时补上,所以他才敢有这么大胆的动作。

  突然,赵莲珠喊道:「不……不要……云哥哥……你……你不可以……」她
大概已经知道谢云岳要做什么了,稍稍挣扎之后,赵莲珠像只小绵羊,乖乖地让
谢云岳恣意地爱抚着。

  谢云岳脱去了她的肚兜,露出了尖挺的乳房,那洁白的肌肤,光滑细嫩,胸
前的一对乳峰,高耸坚硬,顶上腥红的奶头像两粒草莓般地令人垂涎欲滴。谢云
岳揉着奶头,由香唇渐渐下吻,次及她的脖子,乳房,逗弄得赵莲珠一直暂抖,
不停地轻哼着。

  谢云岳吻上了那敏感的乳头,舔着旋着,使得赵莲珠不停地呻吟道:「嗯…
…嗯……哦哦……啊……啊……嗯……」

  她的乳头硬了起来,胸部也不时往上挺,迎合谢云岳的吸舔,谢云岳的手再
插入赵莲珠裙子里,按上了她那神密的三角地带,那一片毛茸茸的绿洲,早被淫
水给沾湿了,赵莲珠的阴毛多而细软,阴唇则红的发烫。谢云岳解开赵莲珠的裙
扣,再脱下她的亵裤,自己也迅速地脱掉短裤和内衣。

  望着赵莲珠洁白的玉体,结实如笋般耸立的乳房,匀称优美的曲线,平滑的
小腹,娇小的阴户,红嘟嘟的阴唇,暗红色的肉缝,使谢云岳欲情大动,张嘴狠
吸赵莲珠的香舌。赵莲珠也热切地回吻,谢云岳的手又忍不住地去扣那敏感的阴
核,手指像小蛇般在她的小穴中游动着。

  赵莲珠不停地轻哼着,谢云岳也把谢云岳的大宝贝在赵莲珠的大腿上顶着,
使她更是抖个不停,谢云岳在她耳边轻轻问道:「珠妹妹,我要进去了喔。」

  赵莲珠红着脸点点头,谢云岳轻轻伏上她的身体,细捏玉乳,宝贝磨擦阴核,
一点点地往里送。赵莲珠这时春上眉梢,欲火高升,娇躯扭动,似拒还迎。谢云
岳挺动着宝贝,抽插之间,往她穴中送进。

  赵莲珠痛得叫道:「啊……云哥哥……好痛……轻……轻点……」

  谢云岳吻着她的玉乳,说道:「珠妹妹,忍耐一下,痛是免不了的,等一下
就舒服了,珠妹妹,你好美啊。」她痛得泪都流出来了,娇躯也在谢云岳身下直
抖,神情慌乱。

  赵莲珠双手抱着谢云岳道:「云哥哥……轻点……妹妹太痛了……哥哥……
你要怜惜妹妹……不要使妹妹受不了啊……」

  谢云岳轻吻着她道:「珠妹妹,你放心吧,哥哥不会使你难受的,哥哥。」
谢云岳一番甜言蜜语,哄得她渐渐忘却痛苦。

  谢云岳轻轻地抽送,越来越重,赵莲珠有时皱眉,有时舒眉,身体扭动,渐
渐地舒畅起来,淫欲大起,尽力迎向谢云岳的动作,口中呻吟着道:「哼……嗯
……唔……好美……哼……太美了……唔……」谢云岳见赵莲珠赵莲珠的娇态迷
人,更是猛烈地抽插着,宝贝一出一入中,带出了她的阴唇,手儿捏着乳房的力
量更重了。

  「喔……好哥哥……哼……嗯……你的宝贝……好粗……小穴好涨……好充
实……唔……哼……小穴被干得……又麻……又痒……哼……嗯……」

  「嗯……好呀……喔……抽……插………哎哟……真美妙……哎哟……我的
……我的天呀……我痛快死……哎哟……我的穴……想不到……还可以……插大
宝贝……小穴插……插得太过瘾了……哎呀……哎……」

  赵莲珠的表情更娇媚了,小穴心也一张一合地咬着谢云岳的大龟头,叫道:
「哥哥……你插得妹妹……美……美死了……嗯……好哥哥……花心麻……死了
……哦……妹妹……不……不行了……要……要丢……了……」

  赵莲珠渐渐进入高潮的境界,子宫壁突然收缩,吸得大龟头麻痒酥酸,浓热
的阴精在她一阵颤动不已之后,直浇向龟头而来,烫得谢云岳也抖了几下。

  赵莲珠继续挺着小穴,呻吟着道:「嗯……嗯……大宝贝哥哥……哦……插
……插……妹妹……小穴……嗯哼……快一点……你……插……重一点……妹妹
还……还要插……嗯……哦……」

  谢云岳加紧抽动的速度,手也捻着乳尖,加重她的淫兴,赵莲珠小穴中的水
又多了起来,谢云岳重重地插,狠狠地干,直操得她浪声淫哼着泄了三次,累的
快要昏过去。谢云岳见她娇喘吁吁,魂游太虚,阴精直冒,穴心子乱抖,全身酸
软无力,这才缓了下来。

  赵莲珠在平静下来后,温柔地吻着谢云岳,谢云岳看她实在无力再战了,想
到旁边还有个周月娥等待自己开苞,便放下赵莲珠的娇躯,转移阵地。谢云岳转
头一看,周月娥因谢云岳和赵莲珠共同表演的一幕活春宫,使她难受得衣衫半解,
小手抚揉着她自己的乳头呢。

  谢云岳移近她身旁,抱起她热情地吸吻,周月娥闭着美目伸出娇舌任谢云岳
含吮着,全身都让谢云岳摸遍了。谢云岳逗弄了她一会儿,便除去她浑身上下的
衣裙,欣赏她的娇躯。只见她肌肤白嫩,奶房微微突起。周月娥实在是个美人胚
子,年纪虽小,但胴体之媚,竟不逊于赵莲珠。乌黑柔软的秀发,窥人半羞的媚
眼,小巧玲珑的菱唇,凝脂如玉的娇躯,可真是上天的杰作啊。

  在谢云岳大展挑情手段,含乳捻阴,吸吻香舌的技巧之下,直逗得她全身炙
热,神情冶荡。谢云岳翻身跨上娇躯,分开她的双腿,大宝贝抵住那上未发毛的
处女地,周月娥娇羞地道:「哥……嗯……轻点……你要慢慢来啊……不然妹妹
会受不了……嗯……」

  谢云岳低声地告诉她道:「月娥妹妹,放心,哥哥会轻轻地弄的。」稍微用
力,宝贝头还是无法塞入小穴,于是再多用一些力,终于把个宝贝头塞进阴唇中。

  周月娥痛叫道:「啊……啊……哥……痛……痛呀……小穴第一次……挨插
……哎唷……痛死了……」谢云岳把宝贝再塞进去一点,发觉有些阻碍,再度用
力一顶,整根大宝贝干入了三分之二。

  周月娥大叫:「啊……痛死我了……哥……你好狠……小穴痛死了……啊!
……」

  谢云岳一见她痛苦难忍,暂停动作,轻声问道:「月娥妹妹,痛得很厉害吗?」

  周月娥点着头道:「哥,真的很痛呀。」

  谢云岳吻吻她,道:「月娥妹妹,忍一忍,你看莲珠妹妹刚刚不是也很痛吗?
后来就舒服了。」吻住嘴,咬着她的舌尖,两手在那对小小的玉乳上不停地揉捏,
渐渐,周月娥被谢云岳爱抚的动作搞的淫水慢慢流出,扭动着娇躯。谢云岳见时
机成熟,用力把最后一段的大宝贝也插了进去,只感到小穴又温又热,包得大宝
贝好美好美。

  周月娥又开使喊痛了,谢云岳更加狂吻那雪白的胴体,揉着小豆豆般的奶头,
为她吻去眼角的泪水。过了一会儿,周月娥又骚荡起来了,谢云岳开始一点一点
慢慢地抽着,插着,用大龟头刮着阴道深处,抽送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周月娥这时也不痛了,也把屁股直扭着,增加俩人的快感,一会儿,周月娥
也嗲着娇声道:「哥……好舒服…哦……太……太美了……」

  谢云岳动了一会儿,停下来休息一下,周月娥圆睁着媚眼道:「云哥哥……
怎么不动了嘛……妹妹正舒服……干嘛停下来嘛……云哥哥……妹妹要……」她
可真是热情如火,谢云岳又开始抽动起来。

  周月娥紧紧地抱住谢云岳,口中如梦幻般地哼道:「嗯……小穴……舒服死
了……哥……妹妹就知道……你……你爱月娥……嗯……妹妹好爽……哦……大
宝贝的……哥哥呀……用……用力……干……妹妹……啊……」

  谢云岳不停地插着,周月娥的小穴紧紧包住谢云岳的宝贝,而她已是娇喘急
促,媚眼春意无限,粉颊绯红,更浪更骚地配合著谢云岳的抽插。谢云岳于是开
始次次尽根,次次着肉。只听「啪」、「啪」的肉击肉的声音,绵绵不绝。还有
宝贝深入抽插时所带来与春潮的补滋声,构成了交响乐曲。加上那声声的低吟,
可让人荡气回肠。周月娥此时已置身欲仙欲死的境界。身心畅美得难于形容。

  「哎……我……我会乐死了……喔……又酥又痒的……穴心……好痒……好
痒……唔……水……水又出来了……啊……云哥哥……你………真行……我……
我太爱你了……呵……求求你干……干死我吧……不要……不要离开我……」谢
云岳全身上下,已是汗如雨下。

  「月娥妹妹,你直是个火炉,你都快把我给溶化了。」他吻着她,一股热气
直透到她那敏感的毛管去。周月娥情不自禁的,死搂紧了谢云岳。谢云岳这时抽
动得更快,而且更疯狂了。冲刺得更急,似狂风又似暴雨。周月娥终于忍不住来
自内心深处的快感,她浪呼大叫了。

  「云哥哥……你真好……咬哟……啊……啊……我挡不住你了……唔……我
……受不了……受不了……又酥……又麻……又痒……啊……呵……」周月娥似
进入了真正的神仙世界,她咬牙切齿地浪呼急叫着。

  「啊……对了……哼……好美……真……舒服……再用力顶……哦……不…
…不好了……我……我要死了……哎呀……」周月娥耐不住高潮的冲动,终于出
了精。

  周月娥那股热阴精,直射到谢云岳的龟头上,烫得谢云岳不由得阵阵酥麻,
马眼一麻,大宝贝猛然抖了几下,精液便热呼呼的直射到周月娥的子宫里。周月
娥受了这一股热精冲击。全身又是一抖,泄了第二次精水了。一时整个房间都静
了下来,只听到喘息声。

  稍事休息,谢云岳又转移阵地,伏上赵莲珠的娇躯,猛干了她一场。只弄得
赵莲珠浑身如火烧,一会儿发抖,一会儿发软,一会儿酥,又一会儿直发烧。是
充实,是酥麻,又似醉酒,还有点痒丝丝的感觉。

  「嗯……嗯……哼……哼……好……太好了……我好……好舒服……哼……
嗯……」

  「云哥哥……我的……好哥哥……哼……哼……我爱……我爱死你……了…
…哼……」

  赵莲珠只感到飘飘然,小腹一烫,原来她已经丢精了。她感到晕沈沈昏陶陶,
娇吟着:「哼……哥……哥哥……我要上天了……哦……哼真是……美……嗯…
…」

  谢云岳轻轻的吻了她一下,说道:「我知道。」

  赵莲珠还是继续狂叫着:「嗯……哼……妹妹……我……愿……死……在你
的…………怀里……嗯……嗯……」

  「哦……停……停……哎哟……我又要……丢精了……哦……好美……」赵
莲珠又丢了一次阴精。

  谢云岳知道,赵莲珠已快达到高潮了,于是,他慢慢的加快速度。那淫水沿
着屁股沟,流了一床。谢云岳笑道:「莲珠妹妹,你的水好多。」

  赵莲珠像没命似的猛挺腰凑臀哼着叫:「哼……嗯……都是……你太会……
会干……不然……穴……也……不……不会出……出那么多水……」赵莲珠飘飘
欲仙,已进入忘我境界。

  她搂住谢云岳,并且主动的吻他,那高耸的乳房,紧紧的在他胸前不停的揉
搓若。那丰满的肉球,紧贴谢云岳的胸部,使得他欲念加巨。于是,他更加快了
速度,「噗滋」、「噗滋」之声不绝于耳,那床也因急速的抽插震动,在叫着「
格支」、「格支」。

  如此急速的抽插了二百余下,赵莲珠已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她狂叫着:「
哦……大宝贝……哥哥……嗯……快……我……我爱死你了……你的大宝贝撞到
了……花心……」

  「美……真美……又……又要升天……了……」腰狂扭,臀部猛抬,头也乱
摆,真是到了疯狂点。

  谢云岳直起直落,下下着底,把赵莲珠弄得又酥又麻,又酸,又痒,一张小
嘴也不停的狂叫:「哼……哼……嗯……妹妹……的穴……穴里……好痒……心
理……也痒……」

  那雪白的屁股,更是一上一下的配合著他的狂抽猛送,小腹一阵收缩,身体
一抖,一股阴精由穴口流出烫得谢云岳精神一振,突觉一阵舒畅,宝贝一抖索,
马眼一开,一股股热精如水箭般,激射向赵莲珠的小穴,这股水箭,射得赵莲珠
浑身一颤:「啊……天啊……我上天……了…………」

  谢云岳并没有就此罢休,再提起宝贝挺进周月娥的小穴,一下下用力操着,
使得周月娥阴精狂流,泄了三四次,热烫的阴精刺激得谢云岳阵阵酥麻,最后才
在三人混合的吟声中,噗,噗,泄进周月娥的子宫,就保持着这姿势,谢云岳揉
着赵莲珠赵莲珠和周月娥的乳房,枕着她们的玉臂,吻着樱唇,沉沉地睡着了。

  次日清晨,当三人醒来时,想起昨夜的荒唐,都羞红了脸,尤其是赵莲珠、
周月娥二女更是羞不可遏,赵莲珠偎入谢云岳的怀中,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低声
含羞道:「云哥哥,你该不会嫌我们淫荡吧?」

  谢云岳哈哈一笑,将二女全部搂入怀中,一人给了一个热吻,然后才低声道
:「你们难道没听说过么?女人在厅堂要象贵妇,在厨房要象主妇,在床上要象
荡妇。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笑话你们呢?」

  赵莲珠、周月娥娇靥酡红,周月娥娇嗔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便宜了你,
我和姐姐都还没成亲,就把身子交给了你,以后还不知道会害多少女孩子?」

  赵莲珠也接口道:「是啊,只怕到时候早就将我们两个忘掉了。」

  两人一唱一和,谢云岳这才体会到「齐人之福」并不是那么好享的,闻言苦
笑着道:「你看你们都说哪儿去了,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们,一旦事了,到时候
我们就归隐山林,永远在一起。」

  二女脸上也浮现憧憬之色,赵莲珠幽幽道:「真希望这一天快一点到来。」
一时之间,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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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岳笑道:「这一天不会太远的。」说着低声问二女道:「还很痛么?」

  赵莲珠和周月娥娇靥泛红,赵莲珠低声道:「不很痛了。」

  周月娥低声怨道:「还说呢,人家刚开始都痛死了。」说着又转颜笑道:「
虽然刚开始很痛,但绝对是值得的。」

  赵莲珠抬头望向谢云岳,低声道:「你能多呆几天再走好吗?」周月娥也是
满怀期待地望着谢云岳。

  谢云岳心头一酸,自己何尝不想永远陪在娇妻身边,但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处
理,沉思半晌,才对二女道:「那好,我就半月之后再走,这段时间就陪你们两
个,好不好?」

  「云哥哥,真的?你太好了,我爱死你了。」赵莲珠送上热情的香吻,谢云
岳自然是笑纳了,然后又抱着周月娥吻了个饱,才一起起身梳洗,开始新的一天。

  不用说,这段时间是谢云岳最幸福的时光,白天陪二位娇妻练功,夜晚则一
床三好,被翻红浪,尽情享受新婚的甜蜜滋味。但是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的
快,分别的日子不知不觉地就已经来到了,谢云岳强忍离愁,告别了众人,单骑
上道,北去燕云。

  北国气候,较江南是略为迟暖,四月下旬,这在江南是到处繁花似锦,桃实
累累了,燕云道上,尚是早春气象,陌头杨柳初茁嫩牙,田畴间麦苗翻浪,那条
黄坦坦的官道,放眼过去,一望无际,不多时,一拨拨的骡马疾驰而过,带起漫
天黄尘,滚滚无尽。

  这时,官值上跑来一人一骑,警铃急摇,一听就知道这一人一骑跑得很急,
跑得近了,只见人马都变成了黄色,马上人简直是刚从黄土坑中钻出来一样,兜
头罩脸黄土厚厚盖了一层,只露出两只晶亮的眸子。马上人正是谢云岳,离了周
家庄后,途中从不留恋片刻,三天两晚,策马如飞就赶到鲁境聊城,斜走大名,
经邯郸,望石家庄奔去,适才路经沙河打尖,问清石家庄尚离此还有两百多里路
程,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过午,心想傍晚时分,就可抵达石家庄打尖,在鞍旁
取出水囊急饮了两口,一抖辔头;两腿紧夹,那马昂头「希哩哩」一声嘶鸣,又
自四蹄翻飞,云翻雾腾疾驰而去。

  谢云岳本想从聊城,经由德县取道沧州,再抵京城,后来一想,反正抵京会
晤乾坤手雷啸天后,还须至沧州去赵姑娘家一行,这才取道邯郸而走,暗忖:「
不知九指神龙苍玺,跟随来了没有,自己路经高邮,也曾与吕文亮留下口语,见
着大哥时将自己行踪报知。」天近未正,已自赶抵高邑境,城垣雉碟遥遥在望,
看着很近,实际上怕不有二三十里地。抖腕挥马鞭,拍拍两声,跨下乘骑愈加疾
奔雷电。

  谢云岳只见远处尘头腾起。夹着一阵急骤蹄声,转眼由远而近,他耳目聪灵,
一眼过去就看出是五人五骑,前面两骑上人尚一人一夹着件黄甸甸物件,直到相
距甘丈开外,才看出夹着的原来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是女的模样,隐隐传出
哭泣哀音,他就料出来者一定不是好路道,敢在光天化日下,做出这等令人发指
之事,于是勒住马头,等候来人,五骑眨眼即至,谢云岳一挥手中马鞭,劈拍声
响惊得前来两骑顿时紧张起来,后面三骑都是急势。猝料不及有此意外,与前面
两骑撞个头尾相连,前面两骑上人仗着好骑术,幸没翻下马,但也撞得个哇哇大
叫。

  五骑上的人定了定神,瞧出了前路有人阻着,只见这人满身满脸都是黄尘盖
着仅空下两只骨碌碌黑眼珠,可是自己五人也好不了多少,正巧是顺风,马蹄带
起的黄土,反吹向自己身上,登时有一人大喝道:「小子,你在找死啦,没长眼
睛敢拦住我临城五霸的去路,赶紧让开。」

  那知谢云岳正是找碴儿来的,那会就此轻易让开,不过那临城五霸也是被马
一惊,搅昏了头,这大道怕不有十来丈宽,即是一二十骑并驰,也足足有余,一
人一骑岂能阻碍住,敢情是发话人有点糊涂。谢云岳嘿嘿冷笑道:「我不管什么
临城五霸,大白天里,敢劫持良民。足见俱是不服王法,为非作歹之徒,要让路
可以,只把那两人留下,任凭你们上路。」

  那在马上发话的人却放声狂笑一阵,喝道:「敢情你这小子是个外路人,你
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是怕王法的人么,找碴儿找到咱哥儿头上,想是你活得不耐烦
了,这可好,小子,拿命来吧。」说着夹马右手亮刀兜头劈来,谢云岳微微的一
笑,眼见刀光如雪砍到,猛一长身,在掌一晃,只听得哎一声大叫,那人腕脉已
被他拿住,钢刀咕嘟落地,谢云岳轻轻一拉,将那人挽过马来,随着右手一掠,
即把那人右肋夹着的女郎救下。

  那人本是劫持人者,反而被谢云岳劫持,这报应得太快了,谢云岳也是心恨
这人出言无状,左手一紧,把这人勒得惨呼救命。其余四人均都双目露出急怒之
色,面上表情被黄土掩着谁没法见着,但可想而知。谢云岳哈哈大笑道:「什么
临城五霸,原来都是酒囊饭袋。不堪一击,乖乖地将那老头儿放下,不然……」
用手指指左肋所夹那人,「他休想活着回去。」

  那四人见状,不由大急,慌将那老头几放下,其中一人道:「那么,请你把
我大哥放了。」

  谢云岳哈哈一笑,一松腕,那贼就似断线风筝跌落地上,口中唱道:「念你
们初次犯在我手中,且饶一死,如再怙恶不俊,那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马匹留
下两只,滚吧。」临城五霸欺善怕恶,片刻威风丧尽,连声诺诺,留下两马,五
人合乘三骑,鼠窜而去。

  谢云岳下骑扶起一老一女,问起详情,只见那老头哽咽酸楚地诉说道:「老
汉张天保,是河南鲁山人,连年天于地旱,庄稼歉收,家贫无以为生,多年失去
联络的胞弟,风闻在高邑开糕饼店,所以携带孙女晓霞来高邑寻找,不料已于五
年前染疫,全家病亡,自己一老一小千里寻亲,盘缠尽数用完,在高邑城郊哀哭,
不料被临城五霸看上了晓霞,意欲买下作妾,是小老儿坚持不允,竟被那五人强
自挟了上马,多亏恩公搭救,不然孙女定遭匪人侮辱了。」

  谢云岳听了心下惨然,望了晓霞一眼,见她虽然蓬头垢面,双目红肿,但长
得十分苗条秀丽,楚楚可人,于是在囊内取出一锭黄金,约莫几两,及一点散碎
银子,送与老儿手中,说道:「你们两人赶紧上骑回河南原籍去吧,这锭金子够
你们做点小本经营,散碎银子当路费大概有余。」张天保千恩万谢,与晓霞上骑
而去。

  谢云岳随着放缓脚程,跟随至高邑城郊,一见张天保两骑折往赞皇取道山西
路径,才放下心来。一抖连绳,又复扬尘疾驰赶往石家庄。石家庄为北上入京;
西去太原孔道,商贾繁盛,人烟稠密,谢云岳策马如飞,夕阳斜照时分,已自赶
抵,道上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仕女成群,纷来沓往。他一身尘上,也无心观赏,
策马眺望,只见不远处有家迎宾客栈,悬着招牌,迎风摇晃,走近一看气派甚大,
陡见粉底书红十六个大字,上面写的是「仕马行包、安商客栈,酒席外会,小酌
齐全。」

  谢云岳心想:「这倒正合下怀免得再找。」随即翻身下骑,伙计如风地抢前
阻着牵马,哈腰笑道:「客官,要投店么,上房干净得很,里面请。」

  这家迎宾客栈两个头门,另一头门进去是吃饭饮酒的客座儿,十分讲究,谢
云岳被引进在一个单独的小四合院内,窗前花木扶疏,屋内陈设华丽,谢云岳漱
洗激流一清,走出来,便命店伙引着去用饭,他这一更换衣巾,显得富家公子模
样,伙计恭谨地带小踏入大厅。

  这座大厅,已上了九成座儿了,谢云岳这一现身,食客大半频频注目而视,
他那倜傥不群的风度,实在是太英俊了,谢云岳含笑走进,往空座儿坐下,随便
叫了两三样莱,两斤汾酒后,便自朗目往这大厅瞥扫。只见隔自己座儿不远,有
数席席上人也正向自己这面望来,靠左一席上坐着两人,年岁都甚轻,一人面色
微黑,五官俊秀,双目威棱逼视,另一人神采飞扬,容颜甚俊,双目清澈莹亮,
背间均斜搭着宝剑,大都廿三四年纪,只看两目露出神光,便猜知两人一定是武
林能手。

  另一席上端坐着矮胖老者,白眉白须,头顶光秃秃地两只手掌特大,泛出珠
砂颜色,双目神光四射,朝着谢云岳望来,冲着他就是一笑,谢云岳忙把目光移
在另外一席上,瞥见那一席上坐着一位少女,身着套色劲装斜搭一柄翠绿长穗宝
剑。容颜艳美,只是双眉间隐含重忧,一双水盈盈的眸子也蕴着重大幽怨神情,
她见谢云岳瞧着自已,粉脸一红,随即低上头去。

  谢云岳暗忖:「这些人都是武林中人,大概与自已一样,仆仆江湖,只是那
少女有什么重大心事不成,为何如此幽怨。」不禁频频用目多望了两眼。

  这两男一老一女,他们一见谢云岳进来。不禁为他容貌都丽,翩翩不群的风
采所夺,可没有瞧出他身负绝技,老者还心想:「此子若弃文习武,说不定倒是
个可造之材。」

  一会,酒茶已然端上,谢云岳低首饮酌,亦未曾再留意,长途跋涉鞍马劳顿,
腹中空乏得紧,两斤汾酒片刻均尽,这酒后劲甚足,红云布面,显然有点醉意,
又用了三碗饭,正待离开座位时,勿见一店伙执着纸条匆匆走向那玄衣少女身边,
哈腰递在少女手上,少女一看纸药,不由粉面变色,悄声问店伙道:「送信的人
呢?」

  店伙道:「那人将字条交与小的后,傅自去了。」少女点点首,店伙见没有
什么吩咐,便自走去。

  玄衣少女秀眉更紧皱了,谢云岳心中一动,忽听得矮胖老者哈哈大笑道:「
大不了又是狐鼠之辈,欺侮一个可怜娃儿,有什么愁眉苦脸的,你就知道我老人
家不伸手么。」语音洪亮,声惊四座,食客们纷纷注视老者。

  那矮胖老者恍若无人,自言自语着,又大口酒大块肉,囫囵吞枣般到嘴就光,
吃像实在难看。谢云岳知老者出言,并非无因,于是将离去念头打消了,静坐那
里,期待着情势发展。果然,只见玄老少女走在矮胖老者面前盈盈一福,低声道
:「难女知老前辈是非常人,可怜难女千里迢迢,只望逃出虎口,不料贼子竟不
放手,还请老前辈仗义援手。」

  矮胖老者此时一脸正色,摇摆手道:「江姑娘,坐下再说,我老人家知你投
身在清风帮是情非得己之事,又知道你出污泥而不染,志行可嘉,不然你一路而
来,那能如此容易离开?此事我老人家伸手管了,就要管到底,不过这次来的人,
都是些帮内扎手人物,未必就如此容易打发,但也难在我老人家手中讨了好去。」

  这几句话确是声音微小,却给谢云岳听得一清二楚,心想:「二哥雷啸天也
曾说过,先父当年诛戮清风帮手下多人,因而结仇,在三湘地面围袭先父共谋者,
可能清风帮派出的人占多数,我不免相助这姑娘一臂之力。」但见左面席上那两
少年也走在矮胖老者面前躬身道:「老前辈莫非是嵩山矮方朔荆师伯么?」

  矮胖老者白眉一扬,笑道:「两个娃儿,怎么知道我老人家名号?」

  那面黑少年忙道:「晚辈姜宗现,及东方玉昆何缘在此得拜见师伯。」

  矮方朔两目神光电射,一跃而起,惊喜道:「怎么,你们就是近年所传峨嵋
后起之秀,慧空这老秃儿眼光真不错,竟觅到你们两个根骨奇佳的传人。」说着,
呵呵大笑又道:「我老人家正想找不到帮手,这江姑娘被清风帮迫得无路可走,
你们就帮帮这位江姑娘的忙吧。」

  谢云岳一听那矮胖老者竟是矮方朔荆方,心中陡然一动,其父未死时,常听
他道及此老,与他有八拜之交,谢云岳未出生,即已归隐无踪。不过谢文始终不
知道,就在他出事那年,荆方再度出现江湖,为追魂判谢文之事费尽心机,明查
暗访,被他查出一部分当年围袭的疑凶,因无法确定是否,又防打草惊蛇,被元
凶遁走,一他迟迟不敢下手,他也不相信追魂判谢文就此不明不白死去,脚程走
遍北七南九各省,始终就探不出谢文生死确悉。这次也为了谢文之事,暗探吕梁
山清风帮主坛。被他无意发现江姑娘之事,一路跟随江姑娘身后,从容化解危难。

  谢云岳又听得两少年自称姜宗耀,东方玉馄,猛地忆及在金华时冯伯雄提及
江湖后起之秀,不是有这两人在内吗?于是不禁又细细打量了几眼。黑摩勒姜宗
耀,天罡剑东方玉昆均觉察谢云岳深深注意他们,姜宗耀不禁眉头一皱,低声和
东方玉昆说道:「师弟,怎么那少年频频注视我们,不要是……」

  东方玉昆笑道:「此少年不过见我们武林中人举止好奇罢了,未免多看几眼,
何况他目光正而不邪,值不得大惊小怪的?真要是那活儿来了,难过我们就不准
人家瞧吗?」

  「是哇。」矮方朔荆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嚷道:「娃儿,只准你瞧人家,
就不准人家瞧你吗,这太不公平了。」黑面摩勒姜宗耀黑面泛紫,讪讪地一声不
语。

  矮方朔荆方话一完,两眸眯成一条线,又往谢云岳那面望着,只觉越看越爱。
把谢云岳面部轮廓上下打量一个清,突然,荆方哈哈一声,两手重重交击了上下,
口中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像他,一点都不差,奇怪,奇怪?」

  谢云岳见状,心中又是一动,起身望着矮方朔席上走来,来在近前,微笑道
:「请问老前辈是不是矮方朔荆方。」

  本来荆方双眼眯着,露出一条线,见他这一问话,两目陡然启开,威棱四射
道:「小娃儿,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老人家名号?」

  谢云岳笑道:「荆老前辈,可否请借一步说话?」

  矮方朔荆方瞪着眼道:「大丈夫无不可告人之事,这里有什么不好说,何必
偷偷摸摸的。」

  谢云岳俊睑绯红,其父也曾说过这位拜兄诙谐得紧,其实并无恶意,只是度
量狭仄的人当场有点受不住,于是摇摇头微笑道:「晚辈实有难言之苦,斗胆请
老前辈移玉。」

  矮方朔眨眨眼,像是无可奈何道:「好吧,小娃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催着美宗耀说道:「你们这些小娃儿,在此等我,不准溜掉,我老人家去去就来。」

  于是谢云岳勇者接方朔到他卧房里,因他卧房是单独小四合院,不怕人家偷
听,两人一踏进卧房,矮方朔就往铺上一坐道:「小娃儿,你害得我老人家走了
这么远的路,现在总可拿出你葫芦里的狗皮膏药来啦。」

  谢云岳心中好笑,这位世伯可真是诙谐,正了正颜道:「荆世伯,你老人家
可记得追魂判谢文么?」

  话还没完,矮方朔跃起,一把拉住谢云岳双手,双目含泪,语音发颤道:「
怎么你就是……怪不得我一见就觉面,善,真皇天有眼。」不由喜极而泣。

  谢云岳心中深为感动,双膝跪下叩见世伯,这时矮方朔尽收诙谐之容,一把
拉抱着鸣咽出声,谢云岳泣道:「先父在三年前病故了。」

  矮方朔老泪纵横,硬咽说道:「可怜二十年一别,拜弟竟尔作古,贤任,你
把所知的详情经过说给我这不成材的世怕听听。」

  于是谢云岳就将慈母遭害,以及其父万里寻仇,三湘被袭,逃至赣南,被一
无名高僧救治收留,三年前病故,及自己重拜无名高僧为师,以及半年来行踪,
简单扼要—一说出,又将自己隐藏姓名,以便暗中复仇事说了。

  矮方朔荆方听完,转颜为笑道:「好,贤任有志气,我这世伯也一定助你,
清风帮内有多人围袭你父嫌疑,现在尚未达水落石出阶段,以免打草惊蛇。这事
也非一时可以谈完,好在日子还长,留着细谈吧,前面几个娃儿等久了,我们快
去。」

  回至席上,矮方朔指着谢云岳笑道:「这是我老人家故人之子,姓言名岳,
你们年青人得多多亲近。」于是这几位少年人自我介绍,连称幸会不止,玄衣少
女名唤江瑶红。

  这是矮方朔荆方说话了,问道:「江姑娘,鼠辈约你何处见面。」

  江瑶红忙道:「约定在三更时分。」取出纸条送在矮方朔手上,众人聚目一
瞧,见纸上写道:「字谕叛帮玄衣龙女江瑶红三更时分速来岗上分坛报到,违命
则死。」下清风帮白虎香主徐子明谕。

  江瑶红满脸忧容道:「徐子明是清风帮四酷之一,武学绝伦,他这一来,恐
坛下十八罗汉舵主也随着来了,连同岗上分坛好手,不下四五十人,我们这几个
人,似嫌势孤力薄。」

  矮方朔荆方白眉一聚愁道:「这倒是实话,但终不成叫我老人家敲锣去找帮
手吗。」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谢云岳猛然记起苍玺所赠之「神龙狮虎令」大有
用处,忙道:「世伯,您打算保着江姑娘逃出虎口哩,还是想去冈上斗一斗。」

  矮方朔哈哈一笑道:「贤侄,你不斗又怎样咧,清风帮已在迎宾客栈周围布
下了暗桩,不是瞧出我老人家在此,早就闯进拿人了,还有现在这么轻松。」

  谢云岳笑道:「要找帮手,好办,小侄出外走走便来。」

  矮朔寿眉微锁,担忧道:「贤侄,你初到此地,人生地疏,哪儿去我帮手?」
他忧虑谢云岳武功不济,出外被清风帮暗算。

  那知谢云岳反淡淡地—笑道:「世伯你尽管放心,小侄很快就来。」于是走
出迎宾客栈。

  此时,夜色笼罩大地,繁星群织,没有月色,只有客栈门前四只油纸灯笼射
出淡红色光辉,远望街中热闹区域灯光如一条长龙般,、寓着迎宾客栈尚有一大
截路,谢云岳在门前望了一阵,就望路中心那边走去,身形尚未走出十步,迎面
忽有一瘦长汉子阻住去路,谢云岳心知是清风帮的暗卡,不由微微生气,在这行
人众多之时,清风帮也太目无法纪了,低喝道:「尊驾拦阻在下去路做甚?」

  瘦长汉子阴恻恻冷笑道:「光棍眼里不揉砂子,小狗,你不是江瑶红这贱婢
与那老狗的同伴吗?」

  谢云岳哼了一声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瘦长汉子冷笑道:「是就好了,有屈你随俺去见一人。」说着,疾伸右手擒
拿谢云岳的腕脉。

  谢云岳也不闪让,瘦长汉子一触及他的腕脉,只觉手中捏紧的是一块钢铁,
滑不留手,心中一惊,那知谢云岳反腕两指一钳,瘦长汉子全身酸麻,口噤难以
出声,谢云岳笑道:「我看尊驾还是相伴在下一行吧。」

  于是手拉手望街中心走去,瘦长汉子不由自主地脚下移动着,谢云岳装模装
样与瘦长汉子谈笑甚欢般,像是好友久别重逢的神情。这条大街上,清风帮暗卡
到处都是,混在人群堆里张望着,见瘦长汉子与谢云岳十分热络,心中茫然起疑,
眼看着两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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