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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AV女优】作者:肖日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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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岩那一晚与莎比分手之后,联系了钱盛肿,取来了钥匙,一个人赶到位于
闸北区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这里饱含着一种暖融融的气息,空气中,散发着油香菜香,正是
吃晚饭的时候,这种气息在地下室里经久不息,萦绕不绝。

  穆岩按照门牌号码,找到了那间地下室,打开门,见屋里堆满了像山一样的
纸箱子,箱子堆成的墙边,放着一只小床,床上空无一物,看样子前主人已经把
被褥搬走了。

  一进屋,才发现蚊子挺多。靠门边,两个高及一人的箱子堆在一起,不要问,
就是他刚刚运到的电脑及编辑系统。

  刚才,穆岩联系钱盛肿的时候,只听到老钱说这些设备是由他的夫人谢有芳
联系的,电脑的配置十分高级,小穆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试一试新系统的运行情况,
也顾不上其它,便把电脑箱拆开,搬出电脑,放在电脑台上。

  非线性编辑系统的关键设备是非线性采集编辑卡,置入电脑即成。小穆拆开
包装,是美国Canopus公司的DVRexRTPro,看那样子,价格也
在一万多元。小穆很快把机器安装成功,先试验了一下实时的色键抠像和画中画
功能,这是图像编辑的重点内容,果然操作起来很灵敏。看着终于有了一台属于
自己的操作平台,穆岩感到开心极了,躺在电脑椅上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这时候,
他才觉得蚊子不断出来骚扰,搞的人坐立不安。

  他站起身,准备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他来到箱子堆里,发现这些箱子里都
装的是A片,感觉到这里的确是A片仓库。光顾了一圈仓库后,他重新回到电脑
桌前,他觉得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消灭蚊子,然后解决晚上的住宿问题。铺上没
有铺盖,最好到什么地方能买到席子。这样想着,他把门带起,走到了廊道上。

  地下室的空气,带着一种特有的憋闷感,像一股持续的热气不间断地阻塞在
这里,里面还夹杂着鲜艳的晚餐的味道,仿佛一道染了色的河流,在地下的空间
里,四处充溢着。小穆四处看了看,听到隔壁传来几个女孩的说笑声,看到不远
处的地方,有四五个女孩,在开着房门的房间里说说笑笑,那样子,都像是刚刚
毕业的大学生,他估计这是留沪的大学生集体租住了这里便宜的地下房间。想当
年,他才毕业的时候,也曾经租住过一段时间的地下室,对这种环境,他很有一
点感情。

  他顺着廊道往前走,在这地下世界里,倒也是别有洞天,人类作为一种穴居
的动物,真是无孔不入啊。不仅向城市的上空发出攻略,而且连地下也不放过。
小穆无所事事地想着,一口气跑上了楼梯,上海之夜送来阵阵清爽。

  还没有完全到达夏日,晚上还是比较凉爽,这比地下室里要舒服多了。他朝
亮着黄色灯光的店铺走去,买了一张席子,这就可以解决晚上睡眠的问题了,又
买了一盒驱蚊片,然后,心急火燎地走进地下室,回到自己的仓库里,准备好好
地试试图象编辑。

  用什么做母带呢?

  他想到隔壁仓库里多如牛毛的碟片,还是到里面随便找几张吧。

  他来到最里面的地方,那儿有一堆箱子没有封口,扒开一看,都是同一型号
的碟片,一连看了几箱敞开口的箱子,突然,他发现封面上的熟悉的面容击中了
他。

  这张碟片他很熟悉,正是他曾经对着电脑自慰的那张莎比的碟片。现在这些
碟片成群结队地散放在这里,无边无际。他就像闯入了一片茫茫的蝴蝶的海洋,
早已失去了捕捉它们、作为新鲜的兴趣。

  他望着莎比在封面上的笑靥,心里面混乱如麻,默默地看了许久,他没有一
点生理反应,倒是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足足愣了有半小时的时光,他不是感到
孤独,因为这里有成千上万的碟片陪伴着他,但都不是他需要的那种慰藉。他觉
得腹部已经僵硬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的呼吸直往下沉。

  终于他把这些印着莎比头像的碟片重新放好,然后找了一盘其它的碟片,放
入电脑中,开始播放起来。

  这是一部有着风景的色情片,其实小穆不知道,那里的画面是在浙西峡谷拍
的,因为里面的女优他也不认识,所以,他在读取这些画面进行处理的时候,他
只关心的是画面的效果,而根本没有在意是谁出演的。

  用系统提供的实时特技功能,小穆依次试验了色键抠像、画中画、颜色校正、
淡入淡出等一些常用特技,果然效果不错,那感觉真叫一个爽。

  在试看特技的时候,他也抽空看了看画面,碟片的内容,表现一对男女在一
处野外游玩,情不自禁,开始接吻、拥抱、脱衣,然后就是在宾馆里上床。在风
景如画的山区,两个情人相依相偎,倒颇有几分浪漫与风情,小穆也忍不住多看
了几眼,下面到了宾馆床上的时候,都是千篇一律的活塞动作,反而没有什么意
思了,小穆也便专心致志地试验其它的特效功能了。为了防止那夸张的呻吟声的
干扰,他把音箱也开得最小。

  正当他不知疲倦地试验新设备的功能十分专注的时候,突然,传来急促的敲
门声。

  小穆吓得浑身出汗,立刻硬关机关掉了电脑,这时候,他恨不得电脑烧掉才
好呢,然后,胆战兢兢地走到了门口,颤抖着声音说道:「屋里没人。」

  话刚出口,他便悔恨地捂着自己嘴巴,连撒谎都这么没有水平,今天晚上活
该倒楣了。

  外面的敲门声持续不断,小穆中气不足地问道:「谁啊?」

  「你快开门。」外面传来的是一个同样急促的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他没有
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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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穆颤抖着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咋一见面,小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
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他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像从刚才播放的A片中
走下来的。刚才在看电脑上的图象的时候,他把视线留在男优女优的表演器官上
多了一些,对主演们的表情却有所忽略,也没有怎么特别留意他们的容貌。其实
看A片时的视觉取向,完全是直奔下三路的,也是鲁迅先生总结过的在脐下三寸
左右的范围内扫描,没有办法,人的眼睛往往喜欢探微访幽,越是隐藏得深沉的
地方,越是探险的目标。其实人的旅游动机何尝不是如此?越是山高水深的地方,
越是现在旅游的热点。现在他看到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才正视了他的嘴脸,这么
一瞧,才觉得恍惚在什么地方看过。在哪里呢?肯定有比在刚才电脑播放的碟片
上的图像更早的时候见过。小穆懵懵懂懂地想着,嘴里仍心有余悸地问道:「你
……找谁?」

  「你看到一个女人来过没有?」那男人没头没脑地说道,他的皮肤黝黑,闪
亮的汗珠,在额头上闪烁着焦急的光泽。

  「女人?你以为我藏起了女人?」小穆的心又猛地跳了一下,心里暗道:我
这里女人倒没有,女优的碟片倒挺不少。

  「不是,不是,我在找一个人啊,现在到处找不到她。」那男人的眼睛忽地
收缩,疲沓地垂下眼帘,刚才的希望之火可以明显地看到从他的眼睛里熄灭。

  穆岩一直在心里捉摸他是谁,久久地盯着他,拼命地从脑海里搜索在什么地
方见过他的记忆,突然间,看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松驰下来,小穆的脑海里闪过一
束弧光,「你是,我想起来了,你叫……阿冥是吧,我们在酒店里吃过饭的。」

  阿冥抬起头,也直直地看了小穆半天,「噢,想起来了,是的,是在钱主任
订的那个酒店里,我们吃过饭。你叫——」

  「我姓穆,叫穆岩,快进来坐吧。」小穆赶紧把阿冥让进屋里,在这个人生
地不熟的地方,遇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两个人之间都有一种特别的亲热
感。

  阿冥犹犹豫豫地走进了屋子,他望着屋子里的摆设,眼睛中闪烁着留恋的光
泽,他问道:「你现在住在这里了?」

  小穆搬出一个杌子,示意阿冥坐下,阿冥哪里有心思坐得下来。小穆说道:
「是啊,我也是刚刚才过来的。……你找谁呢?」

  「我找秦娴火,你不一定认识吧,就是小火啊。」阿冥说道。

  「小火,听莎比说过,她怎么了?」

  「我突然找不到她的人了。」

  「不会吧,这么一个大活人,还会跑丢了吗?」

  「你不知道,我们约好一起走的,可是,我左等右等却没有等到她人。」阿
冥的眼睛里黯然无光。

  小穆原来以为阿冥的到来会有什么急事,原来是跑丢了一个女孩,为这事心
急火燎的,未免太兴师动众了吧。望着阿冥的那颓丧的表情,心里想,这个男人
是有一点怪,离开女孩那么一点时间,就变得意乱神迷了,一看就知道,他与那
个女孩有了一点什么。这么一想,小穆突然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离开了莎比之
后也曾经有过的那种焦燥情绪,便顿时消释了对阿冥的暗中嘲弄意味,转而开始
耐心地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吧,小火原来一直住在这里的,所以我
一看她不见了,就急急忙忙地跑来了。」

  「难怪你会找到这里来,」小穆忍不住重新看了看屋子里的布置,想像着过
去一个女性住在这里有什么样的感觉,「那她怎么搬走了?」

  「她不是被钱主任辞了吗?既然辞了,自然就搬走了。」阿冥回答道。

  「那她搬哪里去了,会不会搬到新地方去了。」

  「就是这样啊,我们约好了的,一起搬到新地方的。」

  「你们?」小穆好奇地看着阿冥。

  阿冥的脸上无由地泛起了一抹红潮,令他黑色的脸膛上闪烁着像一颗燃烧的
煤球的红通通的光泽,「是啊,她答应和我一起走的。」

  「和你一起走?你应该到新地方去找她啊。」

  「她还没有去过呢,我是等到她才一起去的啊。」阿冥抬眼望着小穆说道,
眼睛里满是委屈。小穆可以感受到他陷入熊熊燃烧的心火里,正在备受炙烤的折
磨呢。

  「你们准备搬到哪里去?」

  「是这样的。你知道吧,我过去是做教师的。我到钱主任那里干这一行的,
你也知道吧。现在上海的郊区很缺教师,我想还是回去干老本行算了,听朋友介
绍,松山一个学校正在招聘老师,我报名录取了,准备搬到那里去。」阿冥说道。

  小穆听到这里,心有所动,阿冥的潜台词,是小火愿意跟他走的,他不知怎
的又想到了自己,便继续关心地问道:「那小火答应与你一起去?」

  「是啊,上次出了事故后,她身体一直不好,她跟我去,我还可以照顾她。」

  阿冥说。

  「那她会不会家去了?」小穆问道。

  「没有,不会吧,她说过不想回去的,她说,等她安定下来,再回家去一趟。」

  阿冥说。

  「那你们约好了怎么见面的?」

  「我们是约好在西区汽车站见面的,可是,左等右等现在也找不到人。」

  「手机呢?」

  「手机也联不上。」

  小穆挠了挠头皮,「真是怪事了,难道一个人还在城里会失踪吗?」

  「我最担心她的身体,就怕她倒在什么地方,她动过气管切割手术后,一直
没有恢复,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心急了。」阿冥说着,又开始焦灼不安起来。

  小穆也在屋子里踱着步,碰到这样的事情,他首先想到了莎比,说不定她能
知道小火在什么地方呢?也没有细想,他就拨通了莎比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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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比接到电话,立刻向谢有芳告辞,走到门口,钱盛肿喊住她,准备留她吃
夜宵,莎比说要先走一步了。钱盛肿怕被谢有芳发现什么,也没有强留,莎比开
着车,穿过半个市区,来到闸北。

  她打了电话,小穆接住,约他在地下室的上面接头。

  莎比下了车,就看到两个男人站在路边,她连跑了几步,先向阿冥点了点头,
径直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火前几天我还看见的呢,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呢?」

  阿冥垂着头说:「别说前几天了,今天上午我还看见她呢。」

  「你们究竟怎么了?有没有闹别扭啊。」

  「怎么会呢?」穆岩在边上插上话道,「小火都答应跟阿冥走了,要是闹别
扭,小火能跟阿冥走吗?」

  莎比看了穆岩一眼,然后望着阿冥,「小火真的亲口对你说,她要跟你走了?」

  「嗯。」阿冥重重地答应道。

  「这个死小火,她跑到哪里去了呢?」莎比从重复地找瞄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会不会她回家去了。」

  「我想不会的吧,她说过不回家的,她说她这个样子回家去,会让家里人担
心死的。」阿冥茫然若失地说道。

  「你们为什么不打电话到她家?肯定回家去了。」莎比说道。

  「我原来不相信她会回家的,难道她真的回家了?」阿冥的眼睛里空洞无物。

  「你们两个大男人就不能去她家找啊。呆在这里,也不想一个办法。」莎比
望着两个男人的那副一筹莫展的模样,不由嗔道。

  「我摸不着小火的家啊,」阿冥说道。

  「小火没有带你到她家去?这个小火,整天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干的是什
么事情。她愿意跟你走,总得把你带到她家里去一趟吧。」

  「那现在怎么办?」阿冥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还来问我?我怎么知道?小火的家不就在闸北吗?离这里不远啊,你们
就不能去找找吗?」莎比有一点着急地说道。

  「可现在我们谁都不知道她的家啊。」穆岩在边上小心地说道。他看出了莎
比的焦急,似乎她与小火之间的恩怨,并没有影响到莎比的那种溢于言表的担心,
他这时候觉得莎比真有一点光彩照人的感觉。

  「我记得以前小火曾经说过她的家在什么地方的……让我想想,说不定我能
记起来……」莎比低头沉吟,她与小火产生矛盾,是因为钱主任的缘故,之前两
个人还是无话不谈的。「走吧,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吧。」

  车子重新发动,在两边泛着苍黄灯光的街道上穿越,车里没有开灯,路灯光
像金色的面包,不断地塞进车内,使车厢里升走短暂的香喷喷的温暖的味道。

  莎比把车子停在一个巷口,估计着这就是小火曾经说过的地方。她停了车子,
叫阿冥下车去找。阿冥急匆匆地下车走了,车里只留下莎比与小穆。可是莎比只
是低着头,注视着消失着巷口的阿冥的身影,一言不发,突然她开了车门,跳下
车子,对小穆说:「你等一会,我再问一问阿冥情况。」

  莎比下车后,连跑几步,对着阿冥的身影高叫了一声,阿冥重新折回头来。

  小穆隔着车窗,望着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阿冥与莎比交头接耳,似乎交流
着什么。他被他们在一起的身影所吸引,长久地趴在车窗前,失神地望着那一对
男女。

  暖融融的桔色的灯光,吝啬地洒在他们的身上,只能把他们的身影显示出来,
但是,就是那一团并不太清楚的侧影,小穆还是能分清他们谁是谁。莎比与阿冥
谈话的时候靠的是那么近,似乎莎比平时与他谈话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与
阿冥的接近。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使他的心猛地一揪。他已经知道莎
比是一个女优,而阿冥则是一个男优,那么,他们之间是不是也曾经合作演过A
片呢?从此刻他们这样避着他的无忌的接近来看,他们之间的确有一种特别的亲
昵的感觉。不——小穆在心里无声地呐喊道,他拒绝这一种可能的出现。但是,
他此刻必须面对这样的画面里所包含的可能的真实。

  他被车里的憋人的暖乎乎的热气窒息着,也开了车门,站在车尾,他控制自
己,不向莎比与阿冥的方向走去。但是,他们两人依然在远处叽叽咕咕,仿佛小
穆被忽略了似的。小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夜晚的清新的空气,努力把涌上头脑来
的热血平息下去。

  「小穆,」莎比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晕乎乎的胡思乱想。

  「什么?」穆岩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惊悸地望着莎比,「什么事?」

  「这样吧,我与阿冥商量过了,还是我先去,你和阿冥一起来吧。怎么样?」

  莎比一点没有避讳地说道。

  「随你。」小穆被莎比的平静打动,他觉得刚才心里一闪念的酸楚的想法有
一点纯粹矫揉造作,实属多余。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莎比身上坦现的不事雕饰的本
真的成分。

  莎比话说完,便像一个羚羊一样,呼啦一声闪进了小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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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穆与阿冥跟在后边,慢慢地向前走,狭小的街道上,曲曲弯弯,一眼看不
到头,卖熟食、茶叶、针线、烟杂、大米、五金零配件、水果、牛羊肉串烤和家
具服装的活动房挤得道路奄奄一息,臭豆腐干、油墩子的热气腾腾的味道弥散在
空气中,无法分清究竟是哪一种味道主宰着空气;屋子里的灯光泄露出来,间隔
着照耀到桔色路灯未能照顾到的空隙,道路上斑驳着深浅不一的色彩。

  小穆走的速度不快,但没有想到莎比走路倒是风风火火,相比之下,阿冥紧
随着也很急迫,小穆觉得自己倒是局外人似的,他有一点逍遥地、三心二意地望
着路旁的房屋,被这里的一种浓烈的平民生活气息震撼着。上海简直是一部百科
全书,一部人类的历史,至今仍完美地保留在这里,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
社会和资本主义体系以各种形式犬牙交错地杂揉在一起,□□□□□□□□□□
□□□□(因语涉敏感,略去十五字)。这里的简陋出人意料,充着最原始的世
俗的气息。

  莎比过一刻,停在一处,询问着什么,似乎在打听地址,然后她便更加捷快
地前行。走了有一里多地,她的身影长久地消失在路边的房屋中,小穆看见阿冥
也停在路边,便小声地问道:「到了?」

  「好像是的。」阿冥有一点颤抖着声音说道。

  莎比从里面跑出来,叫阿冥,「快过来,他说的啥话呢。」

  小穆看到阿冥跑过去,里面的一个人,比比划划,说的话是叽里哇拉,小穆
一句听不懂,只听那人反复说:「小吊头往逼拐就到了。」

  小穆听了觉得好笑,看看莎比,她侧过脸去,掩饰着不好意思。阿冥问了话,
小穆问:「他说了什么?」

  阿冥道:「他说是过了小桥头往北再一拐就到了。」

  莎比笑出声来,「我当他说流氓话呢。」

  阿冥解释道:「他说的是灌云那儿的方言,他说他认识小火一家的。」

  莎比说:「那我们快一点走吧。」

  果然走了不远,一个破落的石板桥横在路上,过了小桥,顺着道路向北拐一
下,莎比看到了她需要的巷子,连声说:「找到了,找到了。」一步步兴致勃勃
地向前走去。

  「就是这里了,」莎比望着门牌,「门牌号离着不远了,我先进去看一看,
你们在这等着。」

  莎比消失在一排低矮平房前的小巷子里。这里的门牌号码,似乎是好几家共
有一个的,必须依次去问,才能找到的。过了一刻,莎比出来,阿冥紧张地问:
「找到没有?」

  「找到了她家,但小火没有在家。」莎比满脸失望地说道。

  「你问了她家里人?」

  「好像是她奶奶,说的话,我听不懂,我比划了半天,估计屋里没人。」莎
比说道。

  「我再去看看。」阿冥焦急地说道。

  莎比指点了所在的方位,阿冥跑进了小巷里去。

  穆岩似乎在此刻才单独地与莎比在一起,他朝她看了一看,莎比露出一点轻
松的笑容,知道了小火不在家的真相,两个人似乎才想起了他们自己来。小穆向
莎比靠近了一点,借着昏黄的路灯光,看着她,在这一刻,才感觉到似乎好久没
有看到她了。

  「你还好吧。」小穆问道。

  「还行,你呢?」莎比抬眼看了他一下,「新地方适应吧?」

  「当然没有你那儿好了,有吃有喝,都养成贵族气了。」

  「如果不习惯,还是搬回来住了。」莎比脱口说道,一出口,才觉得自己是
身不由已的人,赶快咬着嘴唇,使劲地用牙齿压着下唇,仿佛是在惩罚自己似的。

  「不用了,钱主任都安排好了,有空的时候,把你那边的电脑都搬过来吧。」

  小穆淡然地说道。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路灯光憔悴不堪地笼罩着他们,把他们包裹在一层梦幻
一般的轻浮之中。

  小穆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小火出了什么事?刚才你与阿冥谈到小火有什
么反常的吗?」小穆是想找这个借口,弄清楚刚才莎比与阿冥在路灯下叽叽咕咕
地究竟谈了什么,只不过,他巧妙地以小火的名义提出来罢了。

  「没有听他说小火有什么不正常啊。」莎比说道,两眼直直地望着巷子里幽
深的洞穴,「他们两个人好像挺好的,我觉得小火真还是有福了。阿冥愿意要她,
她有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那小火究竟为什么又失踪了呢?」

  「我也觉得奇怪啊。阿冥对小火一直很好,我们都看得出来,现在小火愿意
跟阿冥走,她不应该再有什么变卦了呢。」

  「也许小火不想去了呢?」小穆问道。

  「不会吧,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去的。」

  「你?你和阿冥?你们以前……」小穆脸上腾地一热,尴尬地问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莎比嗔怒地看了小穆一眼,「我怎么会跟阿冥,我是
说如果有一个脚踏实地的男人爱着自己,我也愿意跟他去啊。再说了,阿冥进来
好迟的,……你不要乱想。」

  小穆觉得脸颊着的热度迟迟不退,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全姐,我也在努力,以后我们也像这样走得远远的。」

  「我知道。」莎比又紧紧地咬着唇,压抑着心思像潮水一样的哗哗涌动。

  「以后再说吧,现在先要找到小火。」

  正在这时,阿冥走了出来,后边跟着小火的奶奶,来到他们的面前,说道:
「小大哥,小大姐,小火这丫头狗癫风,总只的哎不归家,把我这个老满着照死
得了。」(灌云方言:大意是指小火总不回家,让我这个老太婆心焦死了。)

  阿冥又用灌云方言与奶奶一来一去地谈着什么,莎比与小穆自然是一句听不
懂,奶奶拉住阿冥的手,似乎对他很有好感,毕竟在上海,找到一个同乡人确属
不易,再加上阿冥说是小火的同事,老奶奶在抱怨小火之余趁便夸自己的孙女如
何如何的出色。莎比与小穆看到老奶奶对阿冥的那种热火劲,都感到暗自好笑。

  今天虽然是找小火才来到这里的,但变相地让老奶奶见了一下这个候补孙女
女婿,而阿冥也见到了小火的家里人,也算不枉此行吧。经过几番好说歹说的告
别,老奶奶嘴里还叮嘱着他们:「当心色溜着(小石头),不要可跌(摔倒),
有空老来各罗逼逼(经常来看看,均是灌云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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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中午在培训班的闲暇时间,柳丝丝特地乘车到徐家汇区,看了外婆,还有
她最喜欢的小姨妈。等到赶到学校时,学员已经把教室里坐满了。

  对于培训班安排的理论课程,学员表示了强烈不满。柳丝丝进来的时候,边
上的几个女孩告诉她,刚才钱主任进来承诺学员,减少那些不着边际且充满着胡
说八道的理论课程,而直接进入到演艺训练。今天下午是最后一节理论课程。

  时间到,走进教室的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男子,大致已经进化到中年的阶段,
但那油光可鉴的外形,很容易混淆人们的判断标准。钱盛肿向大家介绍,这是今
天讲课的老师,名叫石安泰,负责讲授今天的最后一节课。

  正当石老师彷徨四顾之际,莎比和小兔捧着一大堆书,走进教室,这似乎还
是进入培训班里第一次散发教材,学员们都感到挺新鲜的,立即教室里又恢复到
鸭吵堂的气氛,后边的同学,迫不及待地游荡到前排那里,想先睹为快,究竟发
了什么书。局部地区,甚至发生了新书争抢的骚动,两位女老师,完全有一点招
架不住这种动荡的局面,预感到今天发书会处于短斤缺两的状态,发书的动作更
快了。

  柳丝丝支着头,托着两腮,不想与莎比打照面。莎比经过她身边,也无暇打
量她,只是扔下书,就往后走去。

  后排的一个男孩不客气地伸出手来,想抢走柳丝丝的书,柳丝丝本来没有兴
致去拿书的,这时候,再也不能不进行自救了,松开支楞着的右手,「啪」的一
声,扣住了书本,咕咚一声,虽不惊天动地,却也响入云霄,倒把其它闹哄哄的
声响给压制住了。

  那男孩叫了一声:「不给就算了。」

  「你干吗?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书?」柳丝丝头也不抬地回应道。这么炙手可
热的书,倒要看看是什么内容。

  柳丝丝摆正那本簇崭新的书,只见封面上,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在下半身的
书页上搔首弄姿,女人的头上,是几个卡通人物组成的小头像,中间是一行字:
美女入门。

  晕倒。柳丝丝轻轻地冷笑一下,难道这里是美女培训中心啊,难道那些男生
们发的是「美男入门」吗?

  这么一想,她转过身,对后边的那个男生……她惊讶地发现,刚才那个放肆
的男孩,就是她认识的韩力护,难怪他这么胆大包天。她对那个男生说:「你的
书呢?」

  「我不给你。谁叫你刚才不给我的?」那个男生仰在后边的桌子上,端坐着,
抬起眼睛,轻飘飘地看着她。

  「大男人,怎么这么小鸡肚肠的。给我看看。」柳丝丝伸出手去,觉得自己
像一个乞丐。

  「看什么,不是与你一样吗?难道我这本书,比你新一点吗?」

  「你真傻。你以为我要你的书啊。我想看看你发的是什么书。」

  「我都告诉你了,我与你是一样的。」

  「看一下,别欺负女生。」柳丝丝用手指敲着桌子,决定不当乞丐,摇身成
公检法,就像法官威吓犯罪嫌疑人那样。

  「呶,给你。」也许女生的威胁起了效果,韩力护把书递给了她。

  柳丝丝拿过书,见封面一个样,也是《美女入门》,下面署着作者:林真理
子。她突然哈哈地笑起来,「笑死我了,太有意思了。」

  韩力护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笑什么?不过,你笑起来,就像这本书呢。」

  柳丝丝痛痛快快地笑了一个够,「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的笑容,是美女入门的笑容啊。」韩力护似乎有一点腼腆地笑
着道。

  「我是笑你们,你们这些大男人也发这样的书,难道你们也要学美女入门啊?

  我怕你们学成了美女,就要变成人妖了。」柳丝丝说完,又忍不住想起来。

  边上的女性也嘻嘻哈哈地帮腔道:「培训班毕业,倒学出了一帮美女,男生
们都变性了。」

  韩力护眨巴着眼睛,发着愣,等女生们的疯劲过去了,他说道:「虽然学不
上美女入门,但至少学一学怎样‘进美女的门’吧。」

  柳丝丝举起手,一下子把书扔过去,韩力护哎哟一声,接过砖头一般飞过来
的书,像中弹一样作倒伏状。柳丝丝笑了一声,说道:「你啊,没门。」

  正在下面打打闹闹之际,台上的石老师清音正喉,准备开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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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讲师石安泰敲敲讲台,顿时,整个教室安静下来。

  石老师从讲台上操起一支粉笔,转过身,踮着脚,挥起手,贴着黑板,像握
着一支如橼巨笔,在黑板上写出了一行标语。讲台下心直口快的同学以为他要写
什么「严肃,认真,活泼」或者「与时俱进,求真务实」这些俗套的口号呢,没
想到,石老师如过眼烟云般地刷过黑板之后,在他的身后遗矢般地留下了慷慨激
昂的几个大字:「挥霍人生,青春无悔。」

  就像一颗流星砸进地球的大气层,讲台下的学生们嗡地一下轰炸起来。

  石老师微笑地看着大家,「同学们冷静下,我完全可以感受你们的激动情绪。

  这八个字,是我奉送给你们的礼物。也许在任何一个教室里的黑板上,你们
不会看到我这八个字,但是,你们从事的是演艺行业,我这八个字是你们今后更
好发展的引擎,是你们前进的动力,是你们绝不回头的推进器。」

  他的声音富有金属的磁性,而这是男性魅力的一部分。这种磁性的声音,穿
透了整个教室,使教室里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秩序。石老师看到自己的开场白取到
了预定的效果,颇为满意,继续说道:「演艺行业是一个什么行业?是一个父母
不想儿女去加入,而演员也不希望自己儿女去加入的行业。最近小S怀孕,大家
应该知道吗?一怀孕,人就会多一点母性,这小S最近也母性大发,最突出的表
现就是,她对孩子的希望,就是绝不让孩子去从事演艺事业。」

  柳丝丝原来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美女入门」这本书,听到石老
师讲到父母不同意子女从事演艺事业,联系到自己父母对自己选择的反对,觉得
颇有几份道理,便抬起头,懒散地打量着进入演讲状态的石老师。

  石老师继续在讲台上开讲道:「设身处地想一想,演艺事业的最热心参与者,
是当下的自我。可以说,在演艺圈内,你没有父母的厚望,也绝不会给你的子女
以希望,你唯一的是愿意自己从事这项事业。为什么会这样?不同意自己子女从
事演艺事业的,并非小S一人。我也不需要举很多例子来证明。我们可以感受到
一个现实,就是演艺事业究竟为什么会受到最亲的人反对,而同时自己也反对最
亲的人去搞?

  「如果我们不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就无法去热心地从事演艺事业。其实,我
们分析一下小S的心态,就会发现有一个致命的因素,限制了她的思维。什么思
维抑制了她?」

  讲到这里,石老师突然反转右手,指向黑板,「就是这八个大字,小S并没
有从心理上接受这八个字。或者说,她自己这样做了,但她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去
做这样的事。人生需要挥霍吗?挥霍过的青春会不会后悔?这是演艺从业人员的
心理障碍,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你就无法投入。小S的内心障碍,实际上是很
自私的,她自己进入了一个挥霍青春的行业,但是,她潜意识地认为,挥霍人生
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她不想让子女去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但是,我们不得不诘
问一下,为什么小S爱她的孩子而不进行自爱呢?

  「我们今天这一课的目的,就是针对大家进入演艺事业之前的那种过分自爱
的表现。可以说,每一个踏入演艺行业的男女青年们,都包裹着一层道德的壳,
一种羞耻的抗体,这是致命的,你必须把这些制约你在演艺方向前进的东西,彻
底地解体。小S实行了自我解体,适应了这个环境,但是她还希望她的子女保留
这个壳,这种抗体,这真是一个非常矛盾的现象。

  「我们要成为小S这样的公众明星,就必须彻底地放弃灵魂深处的瞻前顾后
的道德情结。道德在演员面前是可耻的。我们强调的是青春无悔。今天发给大家
的《美女入门》这本书,大家不要以为仅仅是看起来爽心悦目的,其实在本书中,
提供了一种非常有益于大家目前这种选择的精神营养。」

  柳丝丝一口气听完石老师的激情独白,头再次低下来,摩挲着面前的那本书,
心里想到,「敢情这位老师真能昏天黑地地胡砍乱抡啊,我怎么没有觉得这本书
中有多少‘心灵鸡汤’呢?」

  柳丝丝快速扫描了全书,觉得这个名叫「林真理子」的女人,真的是鸡零狗
碎,絮絮叨叨,放着氤氲逼人的臭屁。一边看着书,耳边石老师的声音鱼贯而入
:「这本书的作者是日本的著名女作家林真理子,我这里给大家读一个关于她的
资料:林真理子是日本当今文坛最有‘人气’的女作家,多次获日本大众文学最
高奖直木奖。她以细腻地描写现代人的恋爱心理见长,其作品大多以现代都市女
性的情爱为主题,被称为‘女渡边淳一’。她的作品塑造的女主人公都具有强烈
的自我意识和个性,自强不息,敢作敢为,一个个都是决不负于男人的‘女强人
’,这种反叛和挑战传统的意识,让她的作品富有一种鲜明的时代精神。她最富

  盛名的是三部爱情小说《错位》、《青果》、《只要赶上末班车》和两本畅销随

  笔集《美女入门》、《美女入门2》。我们手里拿着的就是她的随笔集。在
林真理子的文章中,着重强调了美女之美是外在的,但如果一个女人不从心理上
解决观念的问题,是不可能真正塑造出美来的。这也是我把她的思想与理论拿过
来,作为启蒙同学们的原因之一。」

  柳丝丝赶紧随便翻开一章看了起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富有哲理的地
方,像女性作家一样,有一种强烈的自恋情结与小胜即喜的虚荣心态。于是,柳
丝丝便很静心地捕捉着石老师的点拨。

  石老师很会紧扣学生的心理,说道:「请同学们翻开课本,听——看林真理
子是怎么说的:」我可以断言,如果一生从未鬼迷心窍过,那可真是太没有意思
了。做了后来自己觉得糟糕的事,这才叫年轻,这才叫女人。以后不绝如缕地不
断后悔,但那正是甜蜜的后悔,正是使女孩儿变得妩媚多姿的后悔。‘「

  原来就是这些屁话——柳丝丝在心里说道。什么狗屁哲理,只是叫女人脱下
裤带子的理论而已。

  石老师放下书本,抬起头,慈祥地望着大家,「同学们,用这样一段的理论
我们可以解释一个小S的心态,她现在正在享受着甜蜜的后悔,但她对自己的子
女要求太严了,早就预谋着剥夺着孩子们后悔的机会。——是的,同学们,我们
在进入演艺圈的时候,就是要把所有的后悔扔到广寒宫去,呵呵,我不是说叫你
们攀登着神舟飞船去登陆到月球,不需要花费那个代价,你只要从你的脑海里,
把你们的所有的道德、准则统统扔掉,想像着扔到月球上,你最负面的收获,就
是‘后悔’,但为什么我们要怕后悔呢?青春不就是供我们挥霍的吗?如果人一
辈子连一个刺激的后悔都没有,那么这样的青春灿烂过,炫丽过吗?这样的青春
可以说只是白白地到世界上走了一圈啊。女孩要妩媚吗?男孩要凶猛吗?那么,
借着青春的力比多与荷尔蒙尽情地挥霍吧,彻底地鬼迷心窍一次,享受你的后悔,
为年轻烙印下最鲜明的符号……」

  石老师的声音像经过了粒子加速器,急速地撞击着课堂上年轻的胸膛,恍惚
间,一种强烈的「让我犯错,让我后悔」的意念,犹如火山爆发一样,熊熊地升
起着年轻的少男少女们的心里。

  热血上涌的时候,可以剥去任何羞涩与理智。中国人似乎是一个内向、文静、
羞涩的民族,但这种外在的安静,却蕴含着内心的火爆。中国人一旦被激情激发
起来的时候,往往会比那些狂欢节上裸奔的民族,更加疯狂而无忌。

  每一个外来引进的理论,都会给中国人的容易诱发的心态,注入一剂兴奋剂。

  很多目前在中国尚未新兴的行业,并不意味着永远的绝缘,因为每一种外来
的理论,总会在这个民族内部激起没有缘由的拥趸。

  在石老师舶来的理论的熏陶下,少男少女们的目光变得凄迷而朦胧,一个强
烈的心声,形成了一种看不见的力场,指向这个培训班所需要的终极目标:「让
我们快乐地犯一次永远不后悔的错。」

  柳丝丝因为脑筋在开小差,没有被卷入这种无形的场,就在她被周围的静谧
的气氛压抑得有些不能忍受的时候,后面跳来一张小字条,柳丝丝打开,只见上
面写着一行字:「逃学鬼,怎么没有行动?」

             9-2619:53

TOP

0
    154

  大学讲师石安泰敲敲讲台,顿时,整个教室安静下来。

  石老师从讲台上操起一支粉笔,转过身,踮着脚,挥起手,贴着黑板,像握
着一支如橼巨笔,在黑板上写出了一行标语。讲台下心直口快的同学以为他要写
什么「严肃,认真,活泼」或者「与时俱进,求真务实」这些俗套的口号呢,没
想到,石老师如过眼烟云般地刷过黑板之后,在他的身后遗矢般地留下了慷慨激
昂的几个大字:「挥霍人生,青春无悔。」

  就像一颗流星砸进地球的大气层,讲台下的学生们嗡地一下轰炸起来。

  石老师微笑地看着大家,「同学们冷静下,我完全可以感受你们的激动情绪。

  这八个字,是我奉送给你们的礼物。也许在任何一个教室里的黑板上,你们
不会看到我这八个字,但是,你们从事的是演艺行业,我这八个字是你们今后更
好发展的引擎,是你们前进的动力,是你们绝不回头的推进器。」

  他的声音富有金属的磁性,而这是男性魅力的一部分。这种磁性的声音,穿
透了整个教室,使教室里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秩序。石老师看到自己的开场白取到
了预定的效果,颇为满意,继续说道:「演艺行业是一个什么行业?是一个父母
不想儿女去加入,而演员也不希望自己儿女去加入的行业。最近小S怀孕,大家
应该知道吗?一怀孕,人就会多一点母性,这小S最近也母性大发,最突出的表
现就是,她对孩子的希望,就是绝不让孩子去从事演艺事业。」

  柳丝丝原来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美女入门」这本书,听到石老
师讲到父母不同意子女从事演艺事业,联系到自己父母对自己选择的反对,觉得
颇有几份道理,便抬起头,懒散地打量着进入演讲状态的石老师。

  石老师继续在讲台上开讲道:「设身处地想一想,演艺事业的最热心参与者,
是当下的自我。可以说,在演艺圈内,你没有父母的厚望,也绝不会给你的子女
以希望,你唯一的是愿意自己从事这项事业。为什么会这样?不同意自己子女从
事演艺事业的,并非小S一人。我也不需要举很多例子来证明。我们可以感受到
一个现实,就是演艺事业究竟为什么会受到最亲的人反对,而同时自己也反对最
亲的人去搞?

  「如果我们不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就无法去热心地从事演艺事业。其实,我
们分析一下小S的心态,就会发现有一个致命的因素,限制了她的思维。什么思
维抑制了她?」

  讲到这里,石老师突然反转右手,指向黑板,「就是这八个大字,小S并没
有从心理上接受这八个字。或者说,她自己这样做了,但她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去
做这样的事。人生需要挥霍吗?挥霍过的青春会不会后悔?这是演艺从业人员的
心理障碍,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你就无法投入。小S的内心障碍,实际上是很
自私的,她自己进入了一个挥霍青春的行业,但是,她潜意识地认为,挥霍人生
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她不想让子女去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但是,我们不得不诘
问一下,为什么小S爱她的孩子而不进行自爱呢?

  「我们今天这一课的目的,就是针对大家进入演艺事业之前的那种过分自爱
的表现。可以说,每一个踏入演艺行业的男女青年们,都包裹着一层道德的壳,
一种羞耻的抗体,这是致命的,你必须把这些制约你在演艺方向前进的东西,彻
底地解体。小S实行了自我解体,适应了这个环境,但是她还希望她的子女保留
这个壳,这种抗体,这真是一个非常矛盾的现象。

  「我们要成为小S这样的公众明星,就必须彻底地放弃灵魂深处的瞻前顾后
的道德情结。道德在演员面前是可耻的。我们强调的是青春无悔。今天发给大家
的《美女入门》这本书,大家不要以为仅仅是看起来爽心悦目的,其实在本书中,
提供了一种非常有益于大家目前这种选择的精神营养。」

  柳丝丝一口气听完石老师的激情独白,头再次低下来,摩挲着面前的那本书,
心里想到,「敢情这位老师真能昏天黑地地胡砍乱抡啊,我怎么没有觉得这本书
中有多少‘心灵鸡汤’呢?」

  柳丝丝快速扫描了全书,觉得这个名叫「林真理子」的女人,真的是鸡零狗
碎,絮絮叨叨,放着氤氲逼人的臭屁。一边看着书,耳边石老师的声音鱼贯而入
:「这本书的作者是日本的著名女作家林真理子,我这里给大家读一个关于她的
资料:林真理子是日本当今文坛最有‘人气’的女作家,多次获日本大众文学最
高奖直木奖。她以细腻地描写现代人的恋爱心理见长,其作品大多以现代都市女
性的情爱为主题,被称为‘女渡边淳一’。她的作品塑造的女主人公都具有强烈
的自我意识和个性,自强不息,敢作敢为,一个个都是决不负于男人的‘女强人
’,这种反叛和挑战传统的意识,让她的作品富有一种鲜明的时代精神。她最富

  盛名的是三部爱情小说《错位》、《青果》、《只要赶上末班车》和两本畅销随

  笔集《美女入门》、《美女入门2》。我们手里拿着的就是她的随笔集。在
林真理子的文章中,着重强调了美女之美是外在的,但如果一个女人不从心理上
解决观念的问题,是不可能真正塑造出美来的。这也是我把她的思想与理论拿过
来,作为启蒙同学们的原因之一。」

  柳丝丝赶紧随便翻开一章看了起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富有哲理的地
方,像女性作家一样,有一种强烈的自恋情结与小胜即喜的虚荣心态。于是,柳
丝丝便很静心地捕捉着石老师的点拨。

  石老师很会紧扣学生的心理,说道:「请同学们翻开课本,听——看林真理
子是怎么说的:」我可以断言,如果一生从未鬼迷心窍过,那可真是太没有意思
了。做了后来自己觉得糟糕的事,这才叫年轻,这才叫女人。以后不绝如缕地不
断后悔,但那正是甜蜜的后悔,正是使女孩儿变得妩媚多姿的后悔。‘「

  原来就是这些屁话——柳丝丝在心里说道。什么狗屁哲理,只是叫女人脱下
裤带子的理论而已。

  石老师放下书本,抬起头,慈祥地望着大家,「同学们,用这样一段的理论
我们可以解释一个小S的心态,她现在正在享受着甜蜜的后悔,但她对自己的子
女要求太严了,早就预谋着剥夺着孩子们后悔的机会。——是的,同学们,我们
在进入演艺圈的时候,就是要把所有的后悔扔到广寒宫去,呵呵,我不是说叫你
们攀登着神舟飞船去登陆到月球,不需要花费那个代价,你只要从你的脑海里,
把你们的所有的道德、准则统统扔掉,想像着扔到月球上,你最负面的收获,就
是‘后悔’,但为什么我们要怕后悔呢?青春不就是供我们挥霍的吗?如果人一
辈子连一个刺激的后悔都没有,那么这样的青春灿烂过,炫丽过吗?这样的青春
可以说只是白白地到世界上走了一圈啊。女孩要妩媚吗?男孩要凶猛吗?那么,
借着青春的力比多与荷尔蒙尽情地挥霍吧,彻底地鬼迷心窍一次,享受你的后悔,
为年轻烙印下最鲜明的符号……」

  石老师的声音像经过了粒子加速器,急速地撞击着课堂上年轻的胸膛,恍惚
间,一种强烈的「让我犯错,让我后悔」的意念,犹如火山爆发一样,熊熊地升
起着年轻的少男少女们的心里。

  热血上涌的时候,可以剥去任何羞涩与理智。中国人似乎是一个内向、文静、
羞涩的民族,但这种外在的安静,却蕴含着内心的火爆。中国人一旦被激情激发
起来的时候,往往会比那些狂欢节上裸奔的民族,更加疯狂而无忌。

  每一个外来引进的理论,都会给中国人的容易诱发的心态,注入一剂兴奋剂。

  很多目前在中国尚未新兴的行业,并不意味着永远的绝缘,因为每一种外来
的理论,总会在这个民族内部激起没有缘由的拥趸。

  在石老师舶来的理论的熏陶下,少男少女们的目光变得凄迷而朦胧,一个强
烈的心声,形成了一种看不见的力场,指向这个培训班所需要的终极目标:「让
我们快乐地犯一次永远不后悔的错。」

  柳丝丝因为脑筋在开小差,没有被卷入这种无形的场,就在她被周围的静谧
的气氛压抑得有些不能忍受的时候,后面跳来一张小字条,柳丝丝打开,只见上
面写着一行字:「逃学鬼,怎么没有行动?」

             9-26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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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4

  大学讲师石安泰敲敲讲台,顿时,整个教室安静下来。

  石老师从讲台上操起一支粉笔,转过身,踮着脚,挥起手,贴着黑板,像握
着一支如橼巨笔,在黑板上写出了一行标语。讲台下心直口快的同学以为他要写
什么「严肃,认真,活泼」或者「与时俱进,求真务实」这些俗套的口号呢,没
想到,石老师如过眼烟云般地刷过黑板之后,在他的身后遗矢般地留下了慷慨激
昂的几个大字:「挥霍人生,青春无悔。」

  就像一颗流星砸进地球的大气层,讲台下的学生们嗡地一下轰炸起来。

  石老师微笑地看着大家,「同学们冷静下,我完全可以感受你们的激动情绪。

  这八个字,是我奉送给你们的礼物。也许在任何一个教室里的黑板上,你们
不会看到我这八个字,但是,你们从事的是演艺行业,我这八个字是你们今后更
好发展的引擎,是你们前进的动力,是你们绝不回头的推进器。」

  他的声音富有金属的磁性,而这是男性魅力的一部分。这种磁性的声音,穿
透了整个教室,使教室里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秩序。石老师看到自己的开场白取到
了预定的效果,颇为满意,继续说道:「演艺行业是一个什么行业?是一个父母
不想儿女去加入,而演员也不希望自己儿女去加入的行业。最近小S怀孕,大家
应该知道吗?一怀孕,人就会多一点母性,这小S最近也母性大发,最突出的表
现就是,她对孩子的希望,就是绝不让孩子去从事演艺事业。」

  柳丝丝原来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美女入门」这本书,听到石老
师讲到父母不同意子女从事演艺事业,联系到自己父母对自己选择的反对,觉得
颇有几份道理,便抬起头,懒散地打量着进入演讲状态的石老师。

  石老师继续在讲台上开讲道:「设身处地想一想,演艺事业的最热心参与者,
是当下的自我。可以说,在演艺圈内,你没有父母的厚望,也绝不会给你的子女
以希望,你唯一的是愿意自己从事这项事业。为什么会这样?不同意自己子女从
事演艺事业的,并非小S一人。我也不需要举很多例子来证明。我们可以感受到
一个现实,就是演艺事业究竟为什么会受到最亲的人反对,而同时自己也反对最
亲的人去搞?

  「如果我们不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就无法去热心地从事演艺事业。其实,我
们分析一下小S的心态,就会发现有一个致命的因素,限制了她的思维。什么思
维抑制了她?」

  讲到这里,石老师突然反转右手,指向黑板,「就是这八个大字,小S并没
有从心理上接受这八个字。或者说,她自己这样做了,但她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去
做这样的事。人生需要挥霍吗?挥霍过的青春会不会后悔?这是演艺从业人员的
心理障碍,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你就无法投入。小S的内心障碍,实际上是很
自私的,她自己进入了一个挥霍青春的行业,但是,她潜意识地认为,挥霍人生
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她不想让子女去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但是,我们不得不诘
问一下,为什么小S爱她的孩子而不进行自爱呢?

  「我们今天这一课的目的,就是针对大家进入演艺事业之前的那种过分自爱
的表现。可以说,每一个踏入演艺行业的男女青年们,都包裹着一层道德的壳,
一种羞耻的抗体,这是致命的,你必须把这些制约你在演艺方向前进的东西,彻
底地解体。小S实行了自我解体,适应了这个环境,但是她还希望她的子女保留
这个壳,这种抗体,这真是一个非常矛盾的现象。

  「我们要成为小S这样的公众明星,就必须彻底地放弃灵魂深处的瞻前顾后
的道德情结。道德在演员面前是可耻的。我们强调的是青春无悔。今天发给大家
的《美女入门》这本书,大家不要以为仅仅是看起来爽心悦目的,其实在本书中,
提供了一种非常有益于大家目前这种选择的精神营养。」

  柳丝丝一口气听完石老师的激情独白,头再次低下来,摩挲着面前的那本书,
心里想到,「敢情这位老师真能昏天黑地地胡砍乱抡啊,我怎么没有觉得这本书
中有多少‘心灵鸡汤’呢?」

  柳丝丝快速扫描了全书,觉得这个名叫「林真理子」的女人,真的是鸡零狗
碎,絮絮叨叨,放着氤氲逼人的臭屁。一边看着书,耳边石老师的声音鱼贯而入
:「这本书的作者是日本的著名女作家林真理子,我这里给大家读一个关于她的
资料:林真理子是日本当今文坛最有‘人气’的女作家,多次获日本大众文学最
高奖直木奖。她以细腻地描写现代人的恋爱心理见长,其作品大多以现代都市女
性的情爱为主题,被称为‘女渡边淳一’。她的作品塑造的女主人公都具有强烈
的自我意识和个性,自强不息,敢作敢为,一个个都是决不负于男人的‘女强人
’,这种反叛和挑战传统的意识,让她的作品富有一种鲜明的时代精神。她最富

  盛名的是三部爱情小说《错位》、《青果》、《只要赶上末班车》和两本畅销随

  笔集《美女入门》、《美女入门2》。我们手里拿着的就是她的随笔集。在
林真理子的文章中,着重强调了美女之美是外在的,但如果一个女人不从心理上
解决观念的问题,是不可能真正塑造出美来的。这也是我把她的思想与理论拿过
来,作为启蒙同学们的原因之一。」

  柳丝丝赶紧随便翻开一章看了起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富有哲理的地
方,像女性作家一样,有一种强烈的自恋情结与小胜即喜的虚荣心态。于是,柳
丝丝便很静心地捕捉着石老师的点拨。

  石老师很会紧扣学生的心理,说道:「请同学们翻开课本,听——看林真理
子是怎么说的:」我可以断言,如果一生从未鬼迷心窍过,那可真是太没有意思
了。做了后来自己觉得糟糕的事,这才叫年轻,这才叫女人。以后不绝如缕地不
断后悔,但那正是甜蜜的后悔,正是使女孩儿变得妩媚多姿的后悔。‘「

  原来就是这些屁话——柳丝丝在心里说道。什么狗屁哲理,只是叫女人脱下
裤带子的理论而已。

  石老师放下书本,抬起头,慈祥地望着大家,「同学们,用这样一段的理论
我们可以解释一个小S的心态,她现在正在享受着甜蜜的后悔,但她对自己的子
女要求太严了,早就预谋着剥夺着孩子们后悔的机会。——是的,同学们,我们
在进入演艺圈的时候,就是要把所有的后悔扔到广寒宫去,呵呵,我不是说叫你
们攀登着神舟飞船去登陆到月球,不需要花费那个代价,你只要从你的脑海里,
把你们的所有的道德、准则统统扔掉,想像着扔到月球上,你最负面的收获,就
是‘后悔’,但为什么我们要怕后悔呢?青春不就是供我们挥霍的吗?如果人一
辈子连一个刺激的后悔都没有,那么这样的青春灿烂过,炫丽过吗?这样的青春
可以说只是白白地到世界上走了一圈啊。女孩要妩媚吗?男孩要凶猛吗?那么,
借着青春的力比多与荷尔蒙尽情地挥霍吧,彻底地鬼迷心窍一次,享受你的后悔,
为年轻烙印下最鲜明的符号……」

  石老师的声音像经过了粒子加速器,急速地撞击着课堂上年轻的胸膛,恍惚
间,一种强烈的「让我犯错,让我后悔」的意念,犹如火山爆发一样,熊熊地升
起着年轻的少男少女们的心里。

  热血上涌的时候,可以剥去任何羞涩与理智。中国人似乎是一个内向、文静、
羞涩的民族,但这种外在的安静,却蕴含着内心的火爆。中国人一旦被激情激发
起来的时候,往往会比那些狂欢节上裸奔的民族,更加疯狂而无忌。

  每一个外来引进的理论,都会给中国人的容易诱发的心态,注入一剂兴奋剂。

  很多目前在中国尚未新兴的行业,并不意味着永远的绝缘,因为每一种外来
的理论,总会在这个民族内部激起没有缘由的拥趸。

  在石老师舶来的理论的熏陶下,少男少女们的目光变得凄迷而朦胧,一个强
烈的心声,形成了一种看不见的力场,指向这个培训班所需要的终极目标:「让
我们快乐地犯一次永远不后悔的错。」

  柳丝丝因为脑筋在开小差,没有被卷入这种无形的场,就在她被周围的静谧
的气氛压抑得有些不能忍受的时候,后面跳来一张小字条,柳丝丝打开,只见上
面写着一行字:「逃学鬼,怎么没有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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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问,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这张纸条的始作俑者,是韩力护。柳丝丝在
心里想:你以为你自己是好人啊,你自己想逃学,干嘛非要拼着我?于是,她把
那张字条理顺铺平,用笔点着纸面,想了想,在上面写道:「是啊,你想做我的
徒弟啊。」

  柳丝丝把纸条甩到身后去,也忘了这一码事,不一会儿,脑后又弹出一张纸
条来,落在她的桌子上,柳丝丝捻开来,看到:「我怕了你了,上次你让我做幼
儿园学生,这次又让我当徒弟。抗议你讨我便宜。」

  柳丝丝嘴角边浮起一朵微笑,把笔再次摸起来,在下面又跟了一句:「你真
的听从我的指挥?」

  扔到身后去之后,果然韩力护又把字条扔了回来,上面写着:「我唯你马首
是瞻。徒弟嘛,不听老师的?」

  柳丝丝看过后,心里想到:你真讨厌,你是说我是马啊。等我有机会,尥一
马蹶子,让你尝尝真正的马的厉害。我再溜一次给你看看,看你敢不敢跟我一起
逃学。然后柳丝丝在已经填满字迹的纸条上又接上了一句:「五分钟后,开展逃
学行动……」

  柳丝丝低低地窃笑着,觉得生冷的课堂有了一些恶意的趣味。此刻,石老师
正在讲台上大讲特讲林真理子的语录,灌入柳丝丝耳鼓里的是:「参加聚会吧,
去约会吧。要让生命大放异彩。」

  这句话,到了柳丝丝的耳朵里,成了这样的话:「去逃学吧,要让生命大放
异彩。」

  「啪」的一声,后桌又滚过来一张纸条:「后卫紧跟前锋行动。」

  柳丝丝坐着不动,石老师继续在声情并茂地朗诵林真理子的箴言:「……想
要的东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想得到,这就是名牌具有的撩拨人心的魔力。」

  「无聊……」柳丝丝心里说了一声,像被闪电击打了一下,平静地站了起来,
走上桌间通道,扬着头,挺着身,走了出去。

  远离了教室的窒息人的空间,她觉得心胸变得空旷而纯净起来。宽大而冷清
的广场,似乎完全地属于她一个人,可以完美地放飞她的思考,甚至是郁闷。

  她漫无目的地往学校门口走去。下午时分的天空,失去了太阳的轮廓,经年
不息的上海的灰尘,遮蔽了天空,使得从高楼林立的城市建筑中泄漏下来的破烂
不堪的光线,像经过了毛茸茸的玻璃过滤过的,使人忘记了时间。上海的下午就
被笼罩在这种暧昧不清的光线里,配合着城市,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下午向夜晚
的过渡,就是这块灰色调的调色板日益向黑色的进化。

  因为失去了太阳的痕迹,所以时间也在上海的下午消失了。柳丝丝抄着手,
走出了校门,纷嚷的市声你争我夺地冲入她的眼睛,告诉她这是一个比时光更善
于运动的活着的世界。她慢慢地走在路边的小道上,茫无目的的向前走。

  「喂,你等一下,前锋扔了后卫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孩的叫声。不用
问,肯定是韩力护了,他还真的跟出来,柳丝丝觉得怪无聊的,头也懒得掉转过
去,稍微放慢了脚步,等着后边的那个男孩追上来。其实,她只是讨厌那种课堂
里的气氛与撞击向脑海里的邪言歪理,所以,她选择了逃离。本意上,她并不想
让另一个人分享她的的孤独,她喜欢这么静静地在城市的陌生的环境里走着,没
有人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任何人,与人与城市很亲密地接触着,但仿佛像是隔着
一个时空,人与城市,互不往来,高高挂起,唯我独尊。这是在城市里最惬意的
感觉。但现在有人追上来了,她也没有强烈的反对的意思,反正她的无聊无限制
地散漫着,随便地被宰割一块下来,并不影响她的芜杂的心绪。

  韩力护追了上来,带着一点隐约的气喘,「你走的太快了,我差一点没有追
上来。」

  「你真的逃学了?」柳丝丝低头看着脚步,没有分配给韩力护一丁点目光。

  「不是约好了吗?」韩力护望了她一眼,说道,「答应的事,肯定不能失约。」

  「我可没有约好你,是你自己愿意的噢。」柳丝丝抬起头,望着远方的突兀
的高层建筑,在想像着是否可以根据这些楼层判断在上海的什么位置,最后她确
定这是徒劳的。这些耸入云霄的高楼,像一块切割好了的悬崖,摇摇欲坠地戳在
那里,但人们却熟视无睹,城市,真是一个永远解不透的迷。

  「行,行,我不会把逃学的责任怪罪你的。」韩力护妥协地说道。

  「那就好,不然,你学业没有长进,得怪我了。」

  「怎么会?小日本的胡说八道,我早就受不了,我发现这个班上找来的都是
什么狗屁教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吐出象牙的,也不叫狗了。」柳丝丝轻声地说道。

  「哈哈,你真有意思。你看今天那个石老师推崇的什么林真理子,说的是什
么歪理啊。她的那一套不后悔的理论,行得通吗?我如果设想一下,日本人侵略
中国,也是一次鬼迷心窍,用她的话讲,‘做了后来自己觉得糟糕的事,这才叫
年轻’,‘以后不绝如缕地不断后悔,才是甜蜜的后悔’,这一套理论套在日本
鬼子身上,倒是蛮适合的。」

  柳丝丝掉转头,看着韩力护,「你怎么会这样想的?我觉得你像是一个愤青
啊。」

  「是吗?你这样觉得吗?愤青是不是不好?」韩力护带着一种歉意的表情说
道。

  「当然了,什么都拉上政治,我很讨厌愤青的。」

  「我明白,我们只不过在行为上是一致的,动机是不同的。」韩力护有些尴
尬地为自己掩饰道。

  「我不喜欢愤青,但我很喜欢你这种态度。我也讨厌这一天一天不知所云的
课程,这个班究竟把我们培养成什么?我真的觉得很无聊了,太无聊了,讨厌死
了。」柳丝丝一气地倾吐出心中的不快情绪,觉得有这个男孩在身边,倒并非一
件坏事,优越性在此刻的发泄的时候,还是明白无误地显现出来了。

  「哈哈,我倒觉得你此刻像一个愤青了。」韩力护笑道。

  「是吗?我也愤怒了?」柳丝丝张大着眼睛,看着韩力护。

  「有一点。呵呵。」

  「都怪你,都是从你这里不知不觉地学来了。」柳丝丝喃喃地说道。

  「其实,你自己都不知道,从一开始认识你,你就是一个愤青的模样。」

  「什么?我是一个愤青?你怎么这样说我?那我不是非常讨人厌吗?我最讨
厌愤青了。」

  「不,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你很可爱。」韩力护不敢直视着她的眼睛
说道。

  「当然了,你是一个愤青嘛,当然不会看不惯了。只是我是讨厌愤青的。」

  「可你自己不会讨厌自己吧。呵呵。」韩力护笑着驳斥着她。

  「别骗我了,我不会是愤青的。」柳丝丝睁着一双认真的眼睛问道。

  「怎么啊,你不是?你只是不肯承认罢了。在公共汽车上,你那个样子是咄
咄逼人,夸张一点,是穷凶极恶,我都被你吓坏了。」

  「我那么可怕吗?」

  「还有你在课堂上敢于顶撞老师,我在心中早已佩服不已呢。」

  「唉,真失望,原来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印象。我肯定不是淑女吧。」

  「是一个淑女,是一个会愤怒的淑女。」韩力护说道。

  「好难听的称呼。……不过,这一次,我倒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噢?动机是一致了?不是像上次那样,仅仅是形式一致,动机不同?」

  「对,我也讨厌那个石老师在那里胡说八道。……投你一票?怎么样,得意
吧。」柳丝丝向韩力护摆弄了一下手臂,紧着迈了几步,把韩力护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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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柳丝丝面前豁然开朗。人,其实很奇怪,有时候,仿佛是无意识的,
但却会遵循着一种潜在的渴望,走向一个茫然而无着落的目标,只有这个目标突
然展现在面前的时候,才会明白,心里究竟是渴望着什么。

  面前是一片绿树丛中的绿地,蓬蓬勃勃的梧桐树,遮蔽出一片联袜的绿荫。

  正是那一天,他们一起逗留过的鲁迅公园,也就是过去的虹口公园。

  柳丝丝站在不封闭的公园的入口,微微愣了愣神,略向后扫了一眼,正看见
韩力护兴匆匆的神情,仿佛在鼓励着她继续前行,她无法收住前进的步伐,继续
往前走去。

  韩力护紧赶几步,追了上来,问道:「以前你来过吗?」

  「没有。小时候,我总喜欢跑到人民公园去玩。这个地方,我还从没有来过
呢。你来过吗?」柳丝丝摇着头,顾盼着。

  「我也没有。」韩力护说道,「以前到过虹口体育场看过比赛,这个公园倒
真没有来过。」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下午的时光里,不设防的公园里,人声喧嚷,
由于是初来乍到,两个人都睁大眼睛,看什么都新鲜。

  前面围着一群人,杂沓的合唱声传出,一群人正在唱着《两个蝴蝶》。柳丝
丝走过去,好奇地往人缝里观看,只见一个坐在残疾车上的中年人,按动着手风
琴,车子后边,站着一群中年以上的男女,各人拿着一张手里的歌谱,引吭高歌,
忘我而投入。手风琴发出陈年累月的漏气的音乐声,摇摇欲坠,却合辙上韵,仿
佛是一支独木桥发出的气喘吁吁的叹息。即使伴奏走调,但和唱的人们,已经自
觉地调整了节奏,组成一支相辅相成、互助合作的合唱洪流。

  柳丝丝看着投入的演唱的人们,被他们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所感染,好奇
地在各个人的脸上扫来扫去。那位坐在残疾车上的中年人,重复地拉着歌曲中间
的过门,突然间,在所有的合唱队员没有跟上他的音乐的时候,一个咬字准确的
男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我和你缠
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

  柳丝丝猛地掉过头去,不由笑逐颜开。只见韩力护伴和着音乐着,踏进了合
唱圈中。他跟着音乐节奏非常密切而准确,就像掺乎着乐曲在跳舞,刚才合唱的
时候,众人的声音都是呢喃而含混的,而韩力护却把每一个字节,表述得那样清
楚,一时间,所有的业余合唱队员,都没有跟上来,只是听任韩力护的声音,缠
绕着手风琴的乐声,亲密无间地共鸣着。那个拉手风琴的男人,微笑着向这个给
大家一震的男孩以鼓励的目光,并且把手风琴的潜力,尽可能地发挥出来,边上
一位中年女性,把手里的歌词给了韩力护,韩力护接过,继续把歌曲唱完:「…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能
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原唱者那特有的灌输在心灵中的沙哑与质朴,极其富有
感染力。他刚唱完,合唱队的男女们,纷纷鼓掌鼓励,柳丝丝地鼓起掌来,韩力
护放下那张歌谱,递还给那个中年女性,然后朝柳丝丝笑了笑,做了一个鬼脸。

  那个中年女性对着他说,「这个小阿哥,唱的老好听,再来唱一首。」

  「你在这里玩吧,我到那边去逛一逛。」柳丝丝对他说道。

  「不,不,等一歇歇我再来。」韩力护离开了合唱的人群,追着柳丝丝,向
公园深处走去。

  公园中间的一个较为开阔的广场上,三三两两地围着一圈又一个圈的人群,
由于间隔着距离,所以卡拉OK声也互不干扰,各得其乐。在一个摊点上,一个
六十多岁的胖男人,穿着背心,下面套着短裤,脚上趿拉着拖鞋,正在那里和一
个女人唱《纤夫的爱》。柳丝丝与韩力护在边上看了好一会,知道大家都喊他叫
「大老黄」,面前的座椅一元钱一座(补叙一下,本故事的发生时候正是初夏时
分,两个月后的八月份,这个大老黄突然去世,曾经熟悉鲁迅公园里的人们,应
该知道这一个重大变故,此处稍作说明),柳丝丝问韩力护要不要再唱了,韩力
护摇了摇头,两个人便离开了这个地方。韩力护说:「我们去看看鲁迅墓吧,走
吗?」

  「好的。」柳丝丝温顺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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